墨祁见效果极佳,立时又道:“众仙家不必担忧,梅神以堕魔的代价,已将他们一网打尽!魔尊玄扈亦受到重创,相信短期之内无法兴风作浪了。”
天后玧琈将信将疑:“太子,当真?”
“母后,您与父尊将仙界事务交予儿臣监理,儿臣自然要一肩扛起,绝没有躲懒抑或徇私的道理。儿臣接到消息,因事关重大,又不知实情如何,不敢叨扰您与夫君,故而亲身前往,亲见事情的前因后果。”墨祁道,“梅神此番堕魔实属被逼无奈,因重创魔族时释放过多力量,导致三界梅开、万物失衡不假,却非她所愿。对待此有功之神,我天界非但不予以接纳,助其清除魔气,反倒处处质疑……”
墨祁的话有理有据、掷地有声,语调略显激动,却又点到即止。给天后留足颜面的同时,又让所有仙家晓得梅神此番堕魔不是恶行,倒是立了一大功。谁还能叨咕她的不是?
九明媚莞尔一笑:墨祁这小子,这么多年的天界监理不是白做的,处理事情越发的有条有理、拿捏得当。哪里还是从前跟在她屁股后面打转儿的傻小子?唔,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见长啊见长~~
见天后语塞,墨祁趁势道:“父君。梅神同儿臣一道赶来天界,正是要解天界梅开之难,请父君给她一个表明诚意的机会。”
天君默许,墨祁忙朝九明媚使了个眼色。
九明媚不是个傻子,挺着颜面跟一溜儿神仙死扛,要安安生生地留在天界寻找剩余的仙灵,自然不能跟天君闹掰了去。她眨了眨凤眸儿。冲天君盈盈一笑:“我这便将孩儿们收了去。您请好罢。”
说罢,她伸出素白双手,挥动紫莹双袖。指尖播撒点点红艳的亮光。光点洒遍天界,每落在一株梅树上,瞬时使得梅花收蕊,花瓣合拢。枝桠收缩,渐渐化作一只蚕豆大小的树来。至于那些被毁坏的梅树。也被修复返生,又渐渐缩小。
“蚕豆”们蹦蹦哒哒地聚拢而来,钻进她脸颊的红梅花心中消失不见了。
很快,天界、人界、魔界都恢复了正常。只余弱水上的梅树,还在履行逼死弱水的重大使命。
“天君,天后。我师父泰逢元尊常言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想我少时游玩天界。您二位常送我些小物什。今儿好容易历劫重聚,我也有样小礼物相送。”
在众神仙的疑惑之中,九明媚沉稳昂首,在仙殿外的一株仙橘木下头站定,拍了拍掌心。十根长指甲刺入仙橘木下土壤,从里头刨出一具森白的骨头来。因了被白色仙锦包裹,掩埋时足够小心,所以骨躯保存的十分完整,看得出是只枕头大小的动物。
九明媚念叨了个诀,颊边梅瓣儿飘飘,很快在骨躯上贴附起来。一层一层化出血肉,一层一层化出皮肤,又一层一层化出毛发。这小动物形状像鹿,四蹄儿细长强健,一对小耳朵尖尖的,显得十分灵巧可爱。米黄色短皮毛上带了些圆圆的棕色图案,尾巴短短绒绒……呵,竟是一只小麈兽!
“天后,劳烦麈兽仙魂一用。”
玧琈一怔,从袖中取出一只小瓷瓶儿,打开红色软布塞,释放出麈兽的仙魂。
九明媚指尖轻点,将麈兽仙魂引至躯体眉心。跐溜一声儿,仙魂入体,麈兽复生,麻利儿地支起身子,活蹦乱跳的了。
天君轻轻点头:“太子,将梅神送往碧玺台安寝,好生招待。不日再商议清除魔气之事。”
众神仙听了,煞时了然,天君仍称“梅神”,正是仍将她当做是“神”,不是“魔”。
“儿臣领旨。”
总算是躲过一劫,墨祁的小心肝儿都快颤成碎渣渣了,慌慌地将她带往碧玺台。
九明媚一边走,一边回头,看着木荆那小子,默默露出了微笑。
路上,墨祁又恢复了傻小子的性子,不住地叨咕自个儿方才多么多么紧张,给她摆脱危机的台词都是他精心琢磨的,连语气神态都是反复琢磨才用上的……
“有个打击,要否?”九明媚瞄了他一眼,道。
“能……不要么?”墨祁苦笑,她说的话,总能将他刚刚树立起来的伟岸形象打成沫儿。
“呵,还是恁的没胆。”九明媚不屑地扭过头去,遥望碧玺台的碧色屋脊,“碧玺台是距离诛神塔、锁毒阁最近之处,为与这两处平衡,碧玺台的阳气乃是东君灌入,每年有道法高强的神仙监督,所以阳气更是极足。天君将我丢在此处,正是要牵制我。如此,你还觉得自个儿牛x轰轰?”
“我没说想听……”
“哦。”
“(⊙o⊙)哦?”
“我未曾说过你不听便不说。”
“……”(此处省略一万匹草泥马……)
碧玺台实际仍是一座殿宇,与其他殿宇没甚区别,只是取了个“高大上”的名字罢了。倘若较真儿说它们的区别,那便是碧玺台主楼顶端与次楼顶端等高,故而造房时在主楼与次楼之间造了一个说桥梁不像桥梁,说平台又不算平台的地界儿。
九明媚入了房门,四处查探一番,就回自己的卧房,瞧瞧未来要休息的地界儿究竟长什么样。
到了夜半脂时分,墨祁仍不满足,扒着门框子问道:“你如何想到青蛇心善不吃人,又如何知道麈兽骨躯的位置?还有,为何最后天君与天妃皆相信你?”
九明媚在梳妆台前梳理了自个儿满头黑发,心中默默叹息。
听到墨祁铁猪炮似的发问,她镇定地倒了杯茶水,浅尝轻抿。(。)
第293章、谁是傻帽?()
“‘你’来‘你’去,没大没小。”
“我如今可是……”
“太子殿下?”九明媚冷冷地抛去一个凛冽的眼神,“预备拿身份压我?”
“……老大。”
俩字儿突然就从嘴里蹦出来了,连个招呼也没打。墨祁恨不得扇自个儿俩大嘴巴子,怎么还跟从前一般怂,她一个眼神飞过来,就举双手双脚投降了!总这般没骨气,她瞧得上他才是怪哉!
“乖……”九明媚耸了耸鼻尖儿,轻轻一嗅,不禁微微笑道,“出去罢,已然有人备好了瓜果来了。”
外头施施然来了四五名清秀亮丽的仙子,端了各式瓜果饮品进来,说是天君他老人家为感谢梅神救回麈兽,特将仙酬宴上本欲招待熏池元尊的上佳物什尽数送了来。
“既是老色鬼的玩意儿,我便却之不恭了。”九明媚拈起一串葡萄,一颗一颗丢进嘴里,吧唧吧唧嚼起来。这酸甜滋味儿,真真儿是极大的享受。
有外人在,墨祁不便多问,只得道了声辞,悻悻而走。
墨祁走了,仙子们送完东西行了个礼便也走了,四周静谧得连风声也无。
入口的葡萄渐渐失了趣味儿,倘若千霁还在,定会将她搂在怀里,让她坐在他的大腿上,将葡萄一颗颗摘下,丢进她口中。
说不准,他还会笑着责怪道:“媚儿作甚长了这么小巧漂亮的一张嘴儿,简直的难为人!”
而她,在调戏方面自然不甘落后,必要用这张“小巧漂亮”的嘴巴,给他一个难忘的“教训”……
她从来不知,失去了他,连过往最喜爱的物什,也失了趣味儿、没了光彩。徒留满腔酸涩,腐蚀这颗已经黑咕隆咚的心。
九明媚从怀中最贴近心口的地方,取出那条紫纱带子。展开之后,缓缓地蒙上自己的眼睛,又在脑袋后头系了个结。透过紫纱,房里的一切都紫蒙蒙的。有些昏暗,有些模糊,连外头的满天星斗都被染成了紫色,既浪漫又恐怖,既让人快乐又叫人恐惧。
可她喜欢这种感觉。迷蒙之中的幻觉最是喜人,她仿佛能看到他乘着紫光而归,笑得千娇百媚。
心口抽紧,小腹疼痛,脑袋昏沉,全身皮肉血骨都绷紧得厉害,无一时不疼痛。自打强逼自己入魔以来,这种疼痛就没消停过,九明媚早有觉悟,没必要到了此时再作死喊后悔。她勾了勾唇。稍稍饮了两口温水,便躺上床去。
连日来的疼痛与疲惫,像一根根锥子,不停地折磨着她。好容易有了个安稳处,可以歇上一歇,却又辗转反侧无法成眠。九明媚将纤嫩的双手轻轻盖上自己的眼睛,抚摸柔软轻盈的紫纱。紫纱上还残留一丝丝他的气息,让她没来由的,觉得心安。
心一安定,倦意即刻袭来。
经了这场梅占三界的风波。天界很是乱了一乱,估摸着都要睡不安稳了。不过神仙们同凡人不同,凡人食五谷杂粮、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精力是有限的。遇到再大的事儿,该睡的时候总得睡。神仙们呢,吸纳日月精华灵气,那是没日没夜的吸,睡眠系统早八百万年前就混乱了。今儿她这一闹,神仙们更甭提睡了。估摸着现还瞪圆了眼珠子,试图平息那汹涌澎湃的思绪呢。
九明媚红唇一弯,侧了侧身子,一个前腿踢,把脚边的被褥子全踢了下去。
可怜的锦被躺在冰凉的地上,好生凄凉。忽而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将它提溜起来,指尖稍稍一点,不知使了个甚么术法,竟让锦被瞬间由冷变得暖乎乎、热腾腾的。那双手将锦被轻轻铺展开来,覆在床上那不老实的姑娘身上。
许是锦被传来的温度太过暖和,她舒服地发出一声喟叹,睡得越发舒坦。
手的主人坐在床边,慢慢俯下身来,凝望她熟睡时倔强中透着几许可怜、可怜中又透着几许单纯、单纯中又透着几许坏劲儿的脸蛋儿,情不自禁地抚摸上去。可指尖尚未触及她的皮肤,又生生顿住了。
紫纱上浸润的凉凉湿意,或许睡梦中的她,自个儿都不曾发现。
低沉温软的声音,在寒意瑟瑟的夜晚,也袭上一层凉意:
“你当真,这般爱着他么……”
————湿意小分割———爱吾千霁,呜呜/(tot)/~~—————
天韵宫,月半弯。
“哗啦”一声脆响,药碗摔在地上,溅开片片碎瓷。
“太子妃,您可不能不吃药啊!”荣柳跪在地上,哀求道,“天孙没了,天君天后都记挂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的,太子殿下也定会怜惜您的。您可不能一时伤心,便置自个儿的安康于不顾啊!”
广漠风隐叠鸾大仙床上,躺了个柔弱堪怜的女子,那秀美的眉眼、惨白的肤色、尖尖的小下巴、柔软纤瘦的身段儿……无一处不精致,无一处不柔美,好似无骨的柳絮,风一吹,便软软地随波逐流了。
她轻咳几声,用眼神瞄了瞄门外,又瞄了瞄荣柳。
只见荣柳面上哀伤,却用神识传音道:“木荆说了,天君天后非常担心您,这时候已经到了门口,就快进来了。您甭言语,只管郁郁寡欢即可,剩下的,交予荣柳便是,保管让那梅神没好果子吃。”
太子妃点点头,用神识回道:“其实……我也没想对九姐姐如何,我只是……”
话音未落,便听得门口仙铃叮当。
荣柳使了个眼色,重又软软地躺着,是个有进气儿没出气儿的德性。
墨祁甫一入房,左右扫视一番,立时“哼”了一声,嗤笑道:“戏做的挺足,只可惜,父君与母后已被我调走了,你准备的血气团子,自个儿吃下补补得了。”
墨祁当年虽尝尝冒傻气儿,却在九明媚手下当了几万年的小弟,跟她混迹三界,见识了不少世面。于人心、于诡计、于宫闱男女的厮混乱斗,亲见良多,早同老大一样,练就一双“火眼金睛”。
对于蔓居这“滑胎”的计策,墨祁只献出俩字儿:傻帽!
(。)
第294章、蔓居之怨()
【播报】关注「」,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你准备的血气团子,自个儿吃下补补得了。”
蔓居那苍白病弱的脸蛋儿煞时涨得通红,连眼眶子也红起来,漂亮的眼睛蓄满泪珠,却愣是不滴下来。唔,悲伤却隐忍的矛盾之泪,比之痛苦流涕的泼妇之泪,要更加惹人堪怜。蔓居把握得很有火候,简直的炉火纯青。墨祁瞄了瞄她的泪眼,心头想到。
“墨祁,我当真……我……”蔓居捂着小腹,大滴大滴的泪珠儿滚落颊边。
“太子殿下,太子妃当真失了天孙,再受不得刺激了,您不能……”
“荣柳。”
墨祁突然微笑着喊她,让荣柳煞时一惊,心里恐惧,立马止住话头,只敢软软地道了声“是”。
“欺瞒天君,肆意妄为,依天界律令,诛神台候刑。以你这柳枝小仙的资历,怕是还没沾着诸神台的边儿,就……”
墨祁说话喜欢点到即止,不说全、不说满,可隐含在未说之语当中的威慑之力,在场的全都听在耳中、警在心头。
荣柳“扑腾”一下跪倒在地,紧紧咬住嘴唇,一句话都不敢吭。她倒也不笨,这时候若是被太子唬得将实话全倒出来,太子妃绝不会放过她,她之前所有努力都付诸东流不说,日后她在天界,哪里还混得出头?可如果她依然坚守太子妃的立场,一口咬定太子妃失去了天孙,太子这样聪明,定会认定她拒不悔改,说不定直接将她丢去诛神台了!
太子与太子妃数万年的夫妻情分,还不是说翻脸就翻脸?荣柳常年服侍在侧,看得出太子只有当天君与天后在场时,才会与太子妃表现出夫妻和顺的模样儿来。至于背后……实在是越发的糟糕。以至于太子妃为了挽回太子的心,已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甚至于……
唉,总之,太子不像表面上那样温和慈善。她想自保,就只能放低姿态,闭口不言。
连最信任的柳枝小仙都选择明哲保身,蔓居的脸蛋儿由红又转白,好一出色彩变幻表演。简直赶得上川剧变脸了。
“明媚已归,”墨祁冷道,“你们曾经颇有情谊,看在当年的情分上,莫去招惹她,莫让彼此彻底心寒。”
蔓居纤弱的小身板儿颤得跟筛糠似的,墨祁却视若无睹,只顿了顿,又道:“近年来蔓居草在仙界长势不佳,你还是多花些心思打理自家族众罢……这也是为你好。”
说罢。墨祁拂袖而走,回自个儿的冥修室去也。
荣柳暗暗抬了抬眼,见太子业已离去,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连忙站起身来,搀扶全身剧颤的蔓居:“太子妃,您莫激动,莫激动,可不能伤了仙体……”
“好一个‘为我好’……”蔓居苦笑,泪水涟涟。如怨如怒,“你若当真为我好,为何娶了我,却不惜我怜我?!三万年了。你冷淡了我三万年!曾经多么疼宠,如今便有多么不屑。既然不屑与我共夫妻,为何还要在众人面前表露亲昵之态;既然表露亲昵之态,为何不让我感受得久一些?就一些……”
“太子妃……”
“这一切都是因为九明媚,都是因为她!”蔓居胸中涌起满腔怨愤,撑起虚弱的身体。从床上爬起来,朝门外走去,“‘莫要心寒’?你以为我还不够心寒么,为何还要体谅于她?是,是我派人瞒了她复生为人之事,是我严令转生星君闭嘴不言,是我不肯让你们知道她回来……我不想看到她,更不想让你们看到她!”
“太子妃,您不能出去,还是回来休息……”
“滚开!”蔓居甩开荣柳,扶着门边,怒目瞪视天上那弯明月,“你们皆待我不公……不公!!!”
荣柳心下焦急,太子妃平素纤弱温柔、羞涩拘谨,饶是屡屡被太子所伤,心情不佳时,性子却也没有急躁怨怒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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