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韩冰冷冷的样子,胤禛想发火,但一想到面前的女人不是那种你吓吓就会妥协的人,摸摸鼻子,还是忍住了;又想拂袖而去,但一想到走出这里容易,以后要来没这么简单时,脚就像沾了胶水一样,粘住了,动也动不了。
重重的叹口气,他摇头苦笑,“算我怕了你了。好了,别生气了。”从出娘胎来第一次向一个女人认输,胤禛此时才深刻的理解了孔夫子的至理名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尤其是一个聪明而冷酷的女人,更加是让人头疼啊。
偏偏韩冰还是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她窝火窝得够久了,早就想好好的发泄一下,这回是胤禛自己送上门来的,可怪不了她。
冷哼一声,“嫌我不讲理,古幽馆里有讲理的,去找她吧,保证让爷满意,何必上我这儿来找气受。”
胤禛挪了挪地,坐到韩冰的边上,伸手搂她,韩冰抗拒着,奈何抵不过力气,最终还是让某人得逞,连人带被的被拥入怀里。“我要是去了古幽馆,怕是有人又要捧醋狂饮了。”
推不开他,心里又气,一张嘴,对着他的手臂狠狠的咬了下去,“我是吃醋,我还要吃人呢。”
“哦——” 胤禛倒抽一口冷气,韩冰口下一点也不留情,低头一看,两排深深的牙印清晰的浮现在手臂上,“你还真咬啊。”
韩冰得意仰起脸的看他,“当我舍不得啊?才怪。”可惜没有见血,便宜他了。“古幽馆里有疼你的人,去那吧。”
胤禛一边揉着齿痕,一边说,“我要再敢去,怕是你真的要吃了我了。不过,冰儿,你吃醋的样子真的挺……”他故意顿了顿,引得韩冰拿眼白看他,才继续道,“泼辣的。”
“泼辣?”韩冰柳眉倒竖,她泼辣?好啊,胤禛你还真敢说,找死!拉起他的手,又是一口咬了下去,“还要不要啊?我今天就泼辣到底了。”
胤禛呼痛,“好了好了,姑奶奶,快嘴下留情吧,我说错了,你是最温柔、最善良、最心软的,绝对不是泼辣的小马驹。哦——痛。”
满意的松开嘴,斜眼看胤禛,“下次再惹我,就咬下你一块肉来。”
胤禛揉着手,不怀好意的看着韩冰,“非常欢迎来吃我。”
韩冰愣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脸立刻红了,嗔骂道,“没个正经。”
将人放倒的同时,胤禛笑着说道,“我要正经了,你们不就惨了。”
阔别半个月,浓浓的思恋转化为炽热的激情,软榻上纠缠的两人,都在渴望最原始的接触。
过后,胤禛穿戴整齐,看了眼已经熟睡的韩冰,带着丝愧疚,俯下身吻了吻她的额头,低语道,“我不想负你,但世事又岂能尽如人意。唉……”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如果他有回头,就可以看到身后的人早已经睁开了眼睛…
看着胤禛远去的背影,韩冰没有流泪,其实她早就知道了,和皇位比起来,她又算得了什么。或许他是爱她的,但江山与美人,他的选择,会是她吗?算了,还是不要傻了,不可能的事又何必奢求。
他应该是去了古幽馆了吧,毕竟年羹尧现在可是管着一个四川的提督,手上有兵,将来的大事还离不开他的鼎力相助。而她,又能帮他什么呢?闭上眼睛,或许她该离开了,让两人都解脱。再这样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既然得不到,就放手吧。
想到再过不久,就要上演一废太子的戏码了,趁着朝里乱成一团,胤禛无暇顾及府里的事,也许正是她离开的最佳时机。和胤禛相处的时间越久,韩冰就越感到依靠他来报复老八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只要是为了江山,胤禛什么都可以放得下,什么都可以忍耐,什么都可以不管。既然如此,还是靠自己吧,即使不能让他付出生命的代价,至少不让他好过也是可以的。
打定了主意,韩冰呼出一口气,两个男人,都将与她擦肩而过,这就是她的宿命吗?或许她是命犯天煞孤星,注定是要一辈子孤单的吧。罗磊,你曾经希望我幸福,可是,他不是我的幸福,所以我要走了,一个人生活,你会赞成吗?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在天国不用担心。如果当初我没有错过你,现在我是不是会快乐的生活着,我们是不是可以得到幸福呢?
摇头苦笑,现在说这些已经迟了,时间是永远不可能重新来过的,人,只能向前看。
既然决定离开,对于府里的一切,韩冰也就不怎么在意了。胤禛是夜夜留宿古幽馆也好,是独宠年氏也罢,都不重要了。今天是十五,可以正大光明出府的日子,韩冰想了很久,最终带着初晴,来到了胭脂铺。说实话,这里不应该再叫铺了,因为它的门面已经是全京城最大的了,店里不光有胭脂水粉供应,在另一头,更有珠宝首饰出售。这里是名副其实的女人天堂,只要你有钱,要怎么漂亮都可以。
从进门到现在,初晴的嘴就没合上过,她看每一样东西都觉得新鲜,都感到惊讶。而在那女掌柜恭敬的称呼韩冰为公子时,初晴的下巴更是掉到了地上,眼睛睁得大大的,在女掌柜和韩冰的脸上来回转,满是疑惑。
韩冰拉着傻掉的初晴跟在思琳后面来到后堂,进门后说道,“好了,回魂了。”无奈又好笑的用手在初晴的面前晃荡,希望能拉回她的三魂六魄来。
“啊——”初晴晃了晃脑袋,终于从痴呆的状态里恢复了过来,但她立刻又变成结巴了,“冰姐……这……这是……是哪儿……儿啊?为……为什么她……她要……要叫……叫你公……公子。”
别说初晴说得吃力,韩冰听得也吃力,她摆摆手道,“好了,我的初晴,听我说,我是这里的老板,然后我要求她叫我公子,所以她这么叫我,明白了吗?”
初晴点头,但又马上摇头,她看了看四周,道,“为……为什么啊?”
思琳没明白,摸着头问韩冰,“她在问什么为什么啊?”
韩冰翻了个白眼,搞什么嘛,练绕口令啊。用眼神示意思琳去倒茶,韩冰往主位上坐下,看着初晴,认真的说,“初晴,很多事不要说你,连四爷也不知道。我是这的老板,这个铺子是我开的,而事实上,除了这,我还有很多的产业。今天带你来,是因为我要你作一个决定。”
韩冰停了下来,见初晴点头表示听明白了,才继续道,“我要离开雍王府,你是跟我走还是留下来?”
初晴听了,呆住了,脚一软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冰姐,你要……要离开?”
韩冰坚定的点头,“是的,我要离开。”
“为什么?”初晴嚷了出来,“是因为年格格吗?”
韩冰淡然一笑,正巧思琳把茶送了上来,为了掩饰落寞,韩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也许吧。她的出现,只是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男人是靠不住的,尤其是有权有势的男人,更加靠不住。初晴,与人分享丈夫的感觉很不好,一直以来,我都刻意让自己学会遗忘,忘记他其实还有很多女人的事,但事实上,不是我想忘就可以忘掉的。年氏的出现,提醒了我,假象永远是假象,再美的梦终有醒来的一天。我再欺骗自己也没有用,他终究不是属于我一个人的。既然得不到完整的他,还是离开的好。”
初晴沉默不语了,和韩冰相处这么久,她早就明白自己的主子骨子里有一股不同于寻常女子的思想,所以她并不意外,只是……垂下眼睛,初晴很犹豫,她想跟着韩冰,可胤禛对她也是有恩的,好难决定。
韩冰起身走到初晴身边,拍了拍她的肩,初晴抬起头,韩冰说道,“你想留下的话我不会勉强你的。”毕竟胤禛才是她的救命恩人。
“不是这样的。”初晴摇头,“我想跟你走。可是,四爷会放过我们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们能逃得了一世吗?
韩冰转过身,“我已经做好了安排,从此以后,这世上不会有再有一个叫韩冰的人了。”
见韩冰已经打定了主意,初晴一咬牙,站起来,拉住韩冰的手,“我跟你走。”
韩冰笑了,她拥住初晴,从小到大,她都很孤单,一个人寂寞惯了,这些年,初晴一直陪着她,从心底最深处来说,她可以离开胤禛,可她离不开初晴,那感情早超越主仆了。
反手抱住韩冰,初晴替她抹去泪,“冰姐,我说过的,要一辈子陪着你的。不过,你真的放得下四爷吗?”
韩冰看向窗外,没有回答。放得下怎样,放不下又怎样?很多事不是不想做就可以不做的。留下来,她会痛苦一生,离开了,时间会冲淡一切,她是商人,这笔生意怎么做才划算,早就清清楚楚了,不是吗?
“初晴,放不下也要放,我没得选择了。”
思琳静静听了很久,才插嘴说,“公子,你要离开京城了吗?”她没有说雍王府,即使她知道自己的老板其实是雍王爷的侧福晋。
韩冰点头,“是啊,我要走了。”
“去江南吗?”
“是的,你也要和我一起去,这里的生意,交给老单吧,他跟了你几年,应该可以胜任了。”其实最主要的,是要把知道自己秘密的人都带离京城。她相信以胤禛的势力,只要她有一点蛛丝马迹留在这,他很快就能找到自己的。她不可以赌,因为一旦输了,连翻本的机会也不会有了。当然,让她们母女团聚也是一个原因。
思琳听了,倒是满脸的兴奋,她和娘分开很久了,再说从未去过江南,听韩冰这么说,心早飞过去了。
“那我们时候走呢?”初晴知道一旦韩冰铁了心,是谁也劝不回来的。也罢,看冰姐痛苦,她也不好受,反正四爷的女人这么多,少一个也没什么大不了吧。
韩冰低头想了一下,“很快。”木兰狩猎的那天,就是她离开京城的日子。
回到雍王府,韩冰一个人静静的坐在梅树下,看着院子里的一花一木,一桌一椅,说舍得,其实是骗人的。她在这里住了快四年了,到古代五年,就属在这儿的时间最长,四个春秋,这个院子里早留下了太多太多的回忆。
这里的梅树是她喜欢的,这把贵妃椅是她钟爱的,桌上的白瓷茶具是她惯用的,如今,这一切很快就要和她说再见了,舍不得,真的舍不得。
风吹动了树枝,沙沙的响,如果梅花未谢的话,应该会有一阵花雨飘下了吧。眼睛望着院门口,过去,在黄昏时分,总会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那,让她有等待,有期盼,有守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是该离开了。
天已经暗了下来,今天他会来吗?自嘲的笑了笑,来又如何,不来又如何?
懒懒的起身,慢步回房,她累了,在这场爱情的游戏里,人太多了,让她玩得好累,实在没有力气再进行下去。躺在床上,独自一人无眠到天亮,看着太阳落下去又升起来,细想着这四年里的一点一滴。从没想到自己竟也会这么的感情充沛。
张着眼睛,没有半丝的困意,是睡不着还是不想睡,已经没有深究的必要了。
下午,初晴带回来一个消息,胤禛已被确定会伴随圣驾木兰狩猎。韩冰知道,离开的日子快到了。想较于府里其他人的忙碌,忙着准备胤禛出巡的事,韩冰也没闲下来。她必须把所有可能让胤禛找到她的线索都毁掉,毁得干干净净。
日子就在忙碌中度过,出巡的日子也快近了。
昨天晚上,是胤禛伴驾狩猎前在府里的最后一夜,他还是选择在年氏那里过夜。说什么不得已,说什么有苦衷,其实说穿了,只不过是借口,男人都是习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图的是新鲜,图的是快乐。韩冰在屋里等了一个晚上,也没有等来想见之人。罢了,这下是彻底死心了。也好,没有牵挂的走,反而干净。
第二天一早,按着规矩,韩冰和雍王府众多妻妾一起,到大门口为胤禛送行,这回,除了那拉氏,唯一随行的就是年氏了。看着坐在马车上的年氏那得意的脸,韩冰心里已经没有任何的感觉了。今天的我就是明天的你,这得意、风光又能维持多久呢?真的好笑啊。
胤禛看到站在众人后面那熟悉的身影,皱了下眉,她来了,却一句话也没和自己说,藏在人后,是不想让人发现吗?她的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冷冷的。
不是不想带她去,可一个阿哥只能带两名家眷,嫡福晋已经占了一个,剩下一个,真的好难抉择啊。这次年羹尧也会前往木兰,托人捎信来说是想见见妹妹,这让他能怎么办呢。算了,下次有机会再带冰儿去吧。这次,就当是自己亏欠了她的。胤禛别开眼,心里这样想着,大不了回来再被她咬两口就是了。
挎上马,一拉缰绳,后面跟着2辆马车,一行人往南清门而去。韩冰冷眼看着,他竟然连正眼都没看自己一眼,还需要期盼吗?别自取其辱了,等人影消失在拐角后,韩冰坚定的转身而走。
那拉氏不在,府里的事都拜托给了李氏,但对于韩冰而言,没什么差别。回到冷湘轩后,将所有的下人都遣了出去,包括静兰,只留下初晴。
关上门,韩冰一边脱去繁琐的旗装,一边对初晴说,“快换衣服,我们马上就走。”
初晴点点头,也动手换起了衣服。半刻之后,站在屋里的是两个俊俏的公子,韩冰一身白袍,摇着扇子,初晴则是一身青袍,作书童打扮。
等到收拾妥当,韩冰最后看了一眼房间,推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出来。初晴拿着包袱跟在后面,留恋的三步一回头。
穿过花园,是王府的后门,现在胤禛刚走,怕是所有的下人都想着怎么偷懒了,这门,自然也就没人看守了。拿下门闩,一步垮了出去。从踏出雍王府的那一刻起,韩冰告诉自己,这世界上再也没有韩冰这个人了。
到了胭脂铺,思琳已经准备好了,马车等在了后院,看到韩冰过来,忙接过初晴手上的东西,先扶韩冰上车,说道,“公子,这里的事都处理好了,放心吧。”
韩冰点头,最后上来的思琳放下门帘,对车夫说,“走吧。”
车夫一扬马鞭,“驾——”马车颠簸着上路了。
出了京城,韩冰将车帘拉开了一些,眺望着北京的方向,今天一别,不知道是否还会有回来的一天了。马车徐徐往南而行,一路上,韩冰都不怎么说话,只是静静的想着心事。思琳和初晴也不敢打扰她,车里很静,只听到车轮碾过地面的吱吱声。
赶了几天的路,终于到了大沽口,从这里要改行水道,走运河下杭州。站立在船头,任风吹乱了自己的头发,韩冰只是看着水面,一动不动。
初晴在船舱里没找到韩冰,料想着她一定是在甲板上,就出了船舱,果然一眼就看到傻站着吹冷风的她。叹了口气,明明不能真的放下,又何苦非要离开,这不是折磨自己吗?
返回船舱拿了件披风,初晴小心的替韩冰披上,劝道,“冰姐,如果想回去,现在还来得及。”
韩冰回头看了一下,见是初晴,又掉头看着水面,“不,我不会回去。”
“何苦呢?”初晴想到这几天来,韩冰吃也没吃多少,睡也没睡多少,这么下去,身体又怎么吃得消。
韩冰没有回答,是不是苦只有自己才知道。两个人默默的站在船头,好久,韩冰才说,“初晴,以后不要叫我冰姐了,这世上已经没有韩冰了。从现在开始我叫石海,是个男人,明白了吗?”
初晴无奈的摇头,应道,“是,公子,我知道了。”顿了一下,“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