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说。”其实是你自己帮了我,如果不是你,我可没把握从那福那里全身而退,胤誐,还真得谢谢你呢。韩冰心里说道,估计要让胤誐知道了,非得呕得吐血不可。
“你们走吧。” 胤誐懊丧的往房门走去,手刚搭上门栓,就听到身后韩冰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这事就这么了了吗?”
胤誐回头,“你还想怎样?”
韩冰站起身,扬着头,“不想怎样,只不过今天在飘香院里见到不少熟面孔,不知道十爷有没有兴趣听听。”
胤誐唬着脸,不出声,只是死瞪着韩冰,韩冰也不在意,继续道,“好象那个礼部侍郎,那个什么工部尚书,还有翰林院侍读,叫什么来着的,都在那玩的不亦乐乎。也许我该请四爷报请皇上,让他老人家也到飘香院逛逛,君臣同乐去。”
韩冰每说一个字,胤誐的脸就黑一层,最后他吼道,“你到底想怎样?”
终于到重头戏了,韩冰轻笑了一下,“我不想怎样,真的。有什么事让八爷来和我说吧。” 胤誐在八爷党里充其量不过是个跑腿打杂的角色,谈大生意,当然要找能当家作主的。
“韩冰,爷劝你别玩火,当心烧了自己。”
“谢了,我玩火很有经验,烧不着自己。就算烧着了,也不劳十爷挂心。”
说完,将手伸到胤誐面前,那麻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解开了,胤誐倒抽了一口气,惊讶的看着韩冰,“你!”
韩冰冷冷一笑,没有说话,只走到雪柔身边替她解开绳子,“我们走吧。”
两个女人略过看傻了的胤誐,径直走了。
走在路上,雪柔的眼睛总是看着韩冰,似有话要问,但一直没有问出口。韩冰感觉到了,转过头笑看着雪柔,“有什么就问吧。”
雪柔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她指了指韩冰的手,“那个绳子是怎么解开的啊?”明知道有些东西是不该问的,她以往所受的教育也告诉她不要探索别人的事,但真的好奇啊。
韩冰揉着手腕,那笑已变了味,眼神有点飘忽,想起那曾经的岁月,轻叹一口气,抬起头,说道,“我以前练过一点功夫。”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为了能自保,为了能被绑架后顺利脱逃,她曾受过特种训练,解绳索是必修之课,不过这要对300多年前的古人讲解的话,恐怕她说得口水都干了他们也听不明白。
雪柔虽然不是太明白,但还是点了点头。
韩冰想了一下,对雪柔说,“这次连累了你,恐怕以后十阿哥是不会放过你的。你有想过今后的打算吗?”对于这点,韩冰感到很对不起雪柔,老十不敢拿她怎样,但对于雪柔,他可以毫无顾及的想干嘛就干嘛。
雪柔苦笑了一下,“像我这样的人还能有什么以后,如果十阿哥不放过我,大不了就是一条命呗。死了倒也干净了。”风尘卖笑的皮肉生活她早麻木了,死有的时候对于她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
韩冰看到雪柔那柔弱无助却又看破红尘的样子,动了点恻隐之心,想到自己一个未成形的计划,她开口道,“我替你赎身吧,你可以嫁人,或者,你愿意去江南替我做事吗?”
雪柔抬起眼,“赎身?”但随即又低下头,眼里的喜悦一闪而过,转而是黯淡,“我是官妓,一辈子都脱离不了贱籍,这个世界还有我立足的地方吗?况且飘香院的妈妈是不会放过我的。”作为飘香院的镇院花魁,老鸨会放走她这棵摇钱树才有鬼。
韩冰不以为意的冷笑了下,“这世界上没有什么绝对的事,只要你想,没有办不到的。小小的飘香院对我来说又算什么,你只要告诉我你肯不肯就行了。”
雪柔唰的跪了下来,慌得韩冰急忙去扶,但她执意不起,哭着说道,“如果姑娘真的肯救我出苦海,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这条命今生就是姑娘的了。我愿意去江南。”
努力拉起雪柔,韩冰替她擦掉眼泪,轻声说,“不要轻易的以生命作为许诺,命只能是自己的。既然你愿意,就不用回飘香院了,老鸨那里我自会去摆平。但我要说的是,在江南那里,虽然我不需要你出卖色相,但你要替我做的事可不容易,也和风尘沾点边,你是大家闺秀出身,可否愿意?如果不愿意,现在就说,我也不会勉强,你就离开京城,找个乡野小村,找个真正疼你的人,平静的过完下半辈子吧。”
雪柔起身后摇头,“我已是残花败柳,有哪个正经男人会愿意娶我。姑娘于我有恩,只要不再出卖肉体,刀山火海我也愿意闯。”
韩冰看着雪柔那决绝的样子,半晌说道,“好吧,以后不想做了知会我一声,我放你走。还有,”顿了一下,韩冰继续道,“以后不要叫我姑娘,叫我公子,我是石公子,记住了?”
雪柔乖巧的点头,道,“是,公子。”
“你去东大街找一家石氏胭脂铺,那里有个叫思琳的女孩,你和她说我让你去江南柳大娘那儿,请她安排一下。你过去杭州后,先安顿下来,之后我会告诉你要做什么。”
雪柔点头,“我记下了。”
和雪柔分手后,韩冰回了王府,刚踏进冷湘轩就看到书桌上有一封红色拜帖,挑高了眉,初晴迎了上来,用嘴呶一下对韩冰说,“刚才八爷让人送来的。”
韩冰点头,走过去拿了起来,打开,里面是工整的小楷,写着约她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嘴角略微上扬,这个胤禩,动作还挺快的嘛。轻哼一声,将帖子随手撕成了几片,扔在桌上,提起笔,快速的写了一封信,封好后交给初晴,“你去东大街的胭脂铺一趟,交给那的掌柜思琳。她会给你东西,记得带回来。还有,八叶送拜帖来的事有其他人知道吗?”
初晴接过,摇了摇头,“除了我没有人知道了。”接着没问什么,就出去了。
静兰端了杯茶进来,放到小几上后对韩冰说,“主子,福晋派素云来请您过去一下。”
韩冰躺到贵妃椅上,解开外袍,闭上眼睛后说,“你回福晋,就说我身子不爽,已经歇下了。有事让她派个丫头传话就行了。”想端福晋的架子,她找错人了。
静兰有点为难,小声劝道,“这不好吧,”
“什么好不好的。你照直回就是了。”累了一天,真的好困。明天还要应付胤禩那只狐狸,实在没精神陪那拉氏玩低级游戏。
见韩冰坚持不肯去,静兰也只好摇摇头,出去回话了。
素云听了后,满脸的不高兴,拔高了嗓音说,“哼,好大的架子,不知道是仗着谁啊,连福晋也命令不动她了。静兰,你主子好样的啊。”说完,气冲冲的走了。
素云回去后,加油添醋的转述给那拉氏听,那拉氏听完,指甲陷进了肉里,黑着脸,不做声。偏巧正好李氏来那拉氏这儿请安,听了这事,哪肯放过这难得的机会,忙火上浇油道,“福晋啊,爷也惯得她太不象话了。这还有规矩没有啊?”她早看韩冰不顺眼,恨不得那拉氏再整她一回。
那拉氏沉着脸,不阴不阳的道,“也许她还真是身子不适呢。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不来就不来吧。”说着瞄了李氏一眼,心里冷笑道,当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你想隔岸观虎斗,来个坐收渔人之利,美着你了。
李氏见无机可寻,怏怏的告了退。出了院门,啐了一口,“都什么玩意。”
第二天一早,胤禛上朝去后,韩冰也起了床,梳洗过后,找个事打发了静兰和初晴,同门房说去进香,大大方方的从正门出来。让马车送到街口,递过去一锭碎银子给车夫,说道,“拿去喝酒,一个时辰后来这里接我。”
车夫眉开眼笑的接过银子,哈腰道,“谢主子赏。主子放心,奴才一定准时来接主子回府。”
韩冰看了他一眼,“回去该说的说,不该说的……”
车夫机灵的接口道,“绝对不说。”
韩冰点头,挥手道,“去吧。”等马车消失在转角处后,才转身往一家酒楼而去。
刚进酒楼大门,热情的小二已经迎了上来,“夫人,打尖还是用膳啊?”
韩冰看了眼大堂,“约了人,八爷到了吗?”
小二一听,马上点头笑道,“您就是八爷等的人啊。快楼上请,八爷昨儿就吩咐了。”
跟在小二后面上了楼,来到一间雅室,小二敲门后推开,韩冰看到里面胤禩已经坐在那儿喝茶了。见到韩冰,他气度悠闲的放下茶杯,说道,“四嫂请啊。”使了个眼色,小二就退了下去,顺手关上了门。
“坐啊。” 胤禩没看韩冰,复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韩冰在他对面坐下,桌上已经放好了功夫茶具,韩冰自己动手,倒了一杯,不紧不慢的喝着,比耐心,她有的是。
两人沉默了很久,胤禩微叹了口气,“把你送给老四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
这话让韩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她挑眉看了眼胤禩,说道,“不把我送给他会是你更大的错误。”因为留在胤禩身边,韩冰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一冲动就直接拿刀砍了他。
胤禩盯着韩冰,如鹰般的眼睛发出精光,“为什么?”
韩冰淡淡笑了一下,看向窗外,半晌才说,“因为我恨你。”第一次直裸裸的吐出恨意,韩冰的手紧了下,洒出了一些茶水。
胤禩恢复了儒雅的样子,加了些热水到茶壶里,“为了那个姓罗的?”
韩冰也不否认,直接点头,“没错。”
胤禩笑了,他抬头扫了韩冰一眼,“你真的爱他?”他很好奇。
韩冰想了一想,“有必要告诉你吗?”想套话,胤禩,如果你是狐狸,我就是狐仙。将杯中的茶饮尽,放下杯子,“八爷,还要继续绕圈子吗?”
胤禩轻咳一声,“你想怎样?”
韩冰没有表情的一字一字说道,“我知道有很多生意是不允许私下经营的,必须是官商。说到官商,怕是全大清也找不出比九爷更大的来了。也没什么,只是对官营的生意有点兴趣,想试试,不知道八爷能否说通九爷分杯羹啊?”说白,就是她想插一脚。这些官营的都是最赚钱、风险最小的生意,让她看了好眼馋啊。
胤禩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韩冰。
“八爷不愿意?”
胤禩用手轻敲着桌子,“你凭什么让我答应?”
韩冰的嘴角弯了下,扬起一个冷笑,她把玩着紫砂杯,漫不经心似的说,“听说八爷手下有不少奴才喜欢流连风月场所,不知道八爷知道不?也不知道皇上知道不。”
胤禩的眼睛半眯了起来,“你在威胁我?要知道,他们与我可没有任何关系。”
“威胁?”韩冰笑了一下,“我可不敢。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既然八爷认为和他们没有关系,那打扰了,告辞。”说着,作势要起身告别。
胤禩的脸色变了变,“你知道些谁?”
韩冰停下步子,转身,“八爷都说了和自己没有关系,那就没什么好问的了。”玩心理战,谁怕谁啊。饵已经下了,就看鱼上不上钩了。不过,恐怕也由不得鱼了。
房间一下子安静了,很久,才有声音扬起,“你想经营什么?”
韩冰笑了,笑得很欢,因为她赢了。这些人都是胤禩的左右手,少了他们,太和殿的宝座他就没有丝毫的胜算,胤禩,你终究还是抵不住那皇位的诱惑啊。
“说出你要的。” 胤禩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他的耐心快被磨光了。
“我要经营官盐和官铁,另外对漕运也有兴趣。”韩冰不紧不慢的说,现在局势由她掌握,这种感觉,很好啊。
胤禩咬牙说道,“你别太贪心了。贪心的人向来没有什么好下场。你不怕老四知道吗?”
“谢了,不怕。他要知道什么的话,我保证是全部的。”你们都不怕,我怕什么啊。比起你们的贪念,我这点,实在是微不足道啊。况且,让胤禛知道真相的话,最倒霉的绝对不会是她韩冰。
胤禩好象想到了什么,露出浅笑,他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慢慢说道,“你似乎忘了什么,我提醒你一下,金蝉血。”
韩冰并没有如胤禩意的变脸,依旧那么气定神闲,“劳八爷挂念了,我不急,八爷急什么啊?”
“你不怕死?死了,什么都没有了。还提什么做官商啊。” 胤禩甩开扇子,动作十分潇洒,说实话,他其实长得还是不赖的。
韩冰没有说话,只从衣袖里拿出一颗药丸,放到胤禩面前,笑着看胤禩。
胤禩嚯的站了起来,瞪大眼睛,不置信的看着那颗红色的药丸,扇子指向韩冰,“你没吃?”
有必要这么激动吗?韩冰止了笑,冷冷的说,“如果我吃了的话,我才真的要见阎王了。”不等胤禩说话,韩冰拿起那颗药丸,用手搓开,露出里面包着的黑色小药丸,“这才是真正的金蝉血,红色的是解药。我要是服用你给的镇毒药,无非是解了旧毒中新毒,一辈子不得解脱。”
“你怎么知道的?” 胤禩垂首问道,他的气势明显小了下来。
韩冰将碎药丸丢到桌上,“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傻瓜的,八爷。从小我就知道一件事,求人不如求己,我不可能一直指望你给我镇毒药,把命交到你的手里,我怕啊。所以我要自力更生,研究不了金蝉血,研究解药也是可以的。”韩冰换上了嘲讽的口气,“我很幸运啊,捻开药丸就发现里面是别有洞天啊。您可帮了我的大忙了,让我轻轻松松的就解了毒。还得谢谢您呢,八爷!”一番话说得胤禩脸一阵青一阵白一阵黑的。
“那你为什么还要继续伪装下去?” 胤禩有点懊悔,自己是低估了韩冰,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杀气,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快刀斩乱麻了。
“我不这么做,你怎么会放心的把我送人?留在你身边,说实话,我一个弱女子,一个平头百姓,你要我死,还不是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我说过了。我不傻。”韩冰端着茶杯,向胤禩举了举,仿佛敬酒一般。
“你不怕我现在杀了你灭口?”
韩冰摇头,“现在情势不一样了。再说,你那红色的拜帖我房中的丫头都见过了。我要是有什么,你能逃得了吗?退一步说,即使你逃了,胤禛会放过你吗?再退一步说,即使他念手足之情放过了你,我难道就没想到这一点吗?如果不是有十足的把握,我今天也不会坐在这里陪你喝茶了。”
胤禩愣了一下,被韩冰的气势震住了,回过神后,说道,“你不简单,韩冰。我现在后悔了,当初应该不择手段的得到你,或者毁了你,也不至于如今还要受你之胁。一步错,满盘输。”他顿了顿,转而森冷的说,“但是,谁是最后的赢家,现在还不知道呢。我们走着瞧。”说完,起身一甩袍子,向门外走去。
在他的脚快踏出门的那一刻,韩冰叫住了他,“那我的事呢?”
胤禩的身体僵了一下,没有转身,“我会和老九提的。”之后,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韩冰轻声道,“虽然输赢还未定,但赢的那个决不会是你胤禩。”坐回桌边,时间还早,韩冰索性招来小二,点了几盘点心,一个人想着心事。
这一局她是赢了,可赢在心理上,赢在她有准备而胤禩没有防备上,并不是因为胤禩太笨或者太弱,一切只是走运,但好运不会一直伴着她,接下来的情势会更加险恶,胤禩已经知道了她叛变,恐怕不会放过她,官商里老九又是老大,和他争,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闭上眼睛,要赢真的只能那么做了。曾经以为不会再干那种事,但现在,为了生存,为了在这个男人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