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里,初晴已经等在门外,“冰姐,回来了啊。”初晴是唯一知道韩冰常常溜出府的人,但她从没问过韩冰出去做什么。在初晴的眼里,韩冰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韩冰走进屋里,一边换衣服一边问着,“有人来过吗?”
初晴跟过来替她打理,“没有,静兰去福晋那儿还没回来呢。”拿起梳子,开始替韩冰梳头。
“没这么快。”她让静兰去那拉氏那儿替她抄本金刚经回来,估计不到晚饭时刻,静兰是回不来的。“还有什么事吗?”
初晴摇摇头,“其他的奴才我也打发他们干活去了,不让他们有机会靠近正屋。也没见其他主子差人过来,说真的,冰姐,好象咱们这冷湘轩除了四爷,就没有过其他的人来过。”连那拉氏也从未踏足过这里。
“这样不好吗?我还乐得清净呢。”不想见到胤禛其他的妻妾,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有那个肚量来容忍这一切,还是眼不见为净的好。
“可是这也太冷清了啊。”初晴拿起一支红宝石的簪子,插到韩冰的旗头上。
韩冰拿下簪子,换了个珍珠的给初晴,“冷清点好,事少,烦恼也少。”
听韩冰这么说,初晴也就不再开口了。
等梳完了头,韩冰起身走到书案前,站定后回头,“帮我去查一下一个叫玳姬的丫头,是李主那屋的。看看她平时都和什么人来往的比较勤。”没有彻底的解决玳姬这个麻烦,韩冰的心就不会定下来。或许她该彻底的查查雍王府里还有多少是胤禩的人,一并铲除了去。
初晴点头,“知道了。”
“我想看会书,你忙你的去吧。”挥手让初晴出去,韩冰坐了下来,随手拿起本孙子兵法。以前也曾拜读过,但每多读一次,她就有更多的收获。
就这样一直看到了晚饭时候,静兰回来了,手里捧着一本金刚经,“主子,您要的经书好了。”
韩冰没有抬头,随口道,“搁那吧。”
静兰放下书后识相的退下去了。在门口遇上了刚从户部回来的胤禛,忙请安道,“四爷吉祥。”
胤禛示意她下去,自己则走到了韩冰的边上,“看什么这么认真啊?”他凑进看了下封面,“孙子兵法?你什么时候对这个感兴趣了?”
放下书,她转头看向胤禛,“没什么兴趣不兴趣的,只是看着玩的。”反正对于胤禛,她是死也不会交代一些事的。
胤禛也不在意,“别伤了眼睛就可以了。该用晚膳了,让她们传膳吧。”
韩冰向门外喊了声,初晴和静兰就端着晚饭进来了,忙碌的伺候胤禛和韩冰用膳。
一晚上就这么平静的过了。接下来几天,胤禛还是忙着催款的事,韩冰则时不时的溜去胭脂铺,平时则看看书打发时间。她一直没有追问胤禛收款的事,因为她知道,事情是不会这么容易解决的,虽然康熙惩罚了闹事的胤誐,顺带警告了一些不安定的人,但有些事,该来的还是会来,韩冰相信那些欠了大笔款子的人是不会亡羊补牢的,狗急跳墙还差不多。而另一些人,也不会放过这难得的落井下石的机会,早晚会闹开了。所以不用太心急,有时候心急了反而坏事,不如慢慢的等来的稳当,反正胭脂铺的事也够她忙的了。不过她可以感觉到好戏就要上演了。
一大早的,那拉氏就驾临了冷湘轩,脸色不怎么好看。胤禛已经上朝去了,估计那拉氏也是故意挑这个时间过来的。让静兰奉上茶,韩冰小心的陪在一边。坐在主位上的那拉氏慢条斯理的端起茶抿了一口,不急着说话,只是盯着韩冰,那眼神,能把一个人冻住。
见过了无数大阵仗的韩冰却被那拉氏盯得后背微微的出了汗。但敌不动,我不动,今天那拉氏来肯定是没什么好事的。
沉静,死一般的沉静。而谁先打破这沉静,谁就会先输了半招,女人之间的战争,没有硝烟,但一样激烈。
伺候在一旁的静兰和初晴也感受到了这不同寻常的低气压,皆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终于,那拉氏忍不住了,她朱唇轻启,“听说这一两个月来爷都在你这儿过夜?”比忍功,她终究不是韩冰的对手。
心里对那拉氏不屑的冷笑一下,不管你装作多么的大方,多么的识大体,但作为女人,你永远克制不了心中那名为嫉妒的顽疾。不过韩冰的脸上还是不动声色,她半低着头,垂眉顺眼的道,“是的。”
胤禛自己要来,脚长在他身上,她能怎么办啊。
那拉氏还是那么的平静,“虽说爷要在谁那留宿是由爷决定的,但作为这个家的女主人,我还是有权力管的。希望你能够多劝劝爷雨露均沾,大家都是爷的女人,有些时候别太过了,莫要等到我端出嫡福晋的架子来,那样谁的脸上也不好看。”轻声细语,话里却嘉枪带棒,这个那拉氏,也不是省油的灯啊。
韩冰低头应了声,“知道了。”她不想同那拉氏正面发生什么冲突,这王府里的女人不只她们两个,她不想平白的便宜了其他人。况且,胤禛来还是不来,不是她可以决定的,也不是那拉氏可以决定的。不过这事,估计是别人挑唆了那拉氏。
听到令自己满意的答案,那拉点点头,站了起来,“知道就好,我也乏了,素云,回房。”那拉氏的一举一动都维持着她作为嫡福晋的气度,在素云的搀扶下,抬头挺胸的走了。
看着那拉氏的背影,韩冰有点怜悯她了。为了这个身份,她所背负的,恐怕要比自己多很多吧。作为皇家的媳妇,她不能有嫉妒,不能有不满,至少表面上不可以有;她被要求要识大体、懂进退,被要求要有肚量。但试问,有几个女人能真正做到对丈夫的背叛熟视无睹,能够真正忍受丈夫名正言顺的左拥右抱,能够真正独自忍受那长夜的寂寞?身份!这两个字剥夺了她作为妻子最基本的要求丈夫忠实的权力。福晋!这两个字决定了她一生的痛苦。所以韩冰同情那拉氏,换成自己,恐怕真的做不到。
但一切仅限于同情而已,她不会因此而愧疚,也不会把胤禛还给她,因为现在,胤禛也是她的丈夫。所以,和那拉氏之间,这场没有硝烟的女人的战争注定要继续下去。有点悲哀,两个原本毫不相关的女人,为了同一个男人,要你争我夺,多么的可悲啊。
妈妈,我终于还是走上了你的路,是对我的惩罚吗?惩罚我曾经对你的不谅解,惩罚我曾经对你的伤害?命运真的很奇怪啊。
韩冰一个人坐在那儿静静的想着心事,而这看在静兰和初晴的眼中,却成了大事。她俩担心的对看一眼,初晴走上前,“冰姐,你还好吧?”
韩冰回过神来,看到静兰和初晴担忧的样子,笑了一下,她摇摇头,“我没事。她,伤不了我。”
一个经历过无数伤痛的人对于这种小痛早已经麻木了,韩冰甚至怀疑,还有什么能触动她的痛觉神经。
“你们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心有点乱,需要好好的整理一下。
静兰还想说什么,被初晴阻止了,她拉了静兰出去了,并且体贴的替韩冰关上了房门。
“为什么不让我说呢?”静兰甩开了初晴的手,“现在主子需要安慰,不是吗?”
初晴看了一眼韩冰的房间,“冰姐现在最需要的是安静。况且,要安慰的话,也应该是四爷来安慰。好了,放心吧,冰姐很坚强的,不会有事的。”和韩冰相处久了,初晴很了解这么点小事是不会对韩冰造成什么伤害的。
待在房间里一整个下午,韩冰考虑着晚上要怎么让胤禛乖乖的去别人那里睡。说实话,她很不愿意这么做,把自己的男人往别的女人怀里推,那滋味不好受。但想到现在那拉氏既然已经对她发出了最后通牒,那就意味着如果今晚胤禛还睡在她这儿,明天来自那拉氏的麻烦就会找上她了。韩冰很清楚和那拉氏对着干自己决讨不到便宜,至少目前是讨不到便宜的。而且这也是一个机会,可以让她清楚的看清自己在胤禛心里的分量和地位。
夜慢慢的降临了,和往常一样,胤禛办完了差,回府后就直接来到了冷湘轩。但今天的冷湘轩很冷清,韩冰并没有等胤禛,而是自己先用了晚膳,早早的上床了。
看到胤禛跨进院子,静兰和初晴也没有平日的热情,只是意思意思的请了个安。
看到空空的桌子,胤禛诧异的问了一句,“今儿怎么没准备晚膳啊?”
静兰回道,“冰主子已经用完了,让撤了。”
“为什么?” 胤禛挑高了一边的眉毛,“爷我还没用呢。”
静兰撇撇嘴,眼睛往内室瞄了一下,不作声。
胤禛明白了,径直往内室而去。看到韩冰装睡的躺在床上,他咳嗽了一声,韩冰依旧僵硬的躺着,没动。胤禛摇了摇头,走到床边,坐在床沿上,伸手拍了拍韩冰的背,“怎么了?和谁闹情绪啊?”
韩冰还是没反应,胤禛有点恼了,他用力扳过韩冰的身体,让她面对自己,“到底怎么了?”
没想到胤禛会用强迫的,韩冰只好睁开了眼睛,嘟着嘴,“爷,你今晚还是去别的房里吧。”说完,又闭上了眼睛,继续装睡。
胤禛被她弄得哭笑不得,“为什么我要去别的房里啊?这里我就不能住吗?”
韩冰闭着眼睛,“今天你就不能住这里。”
“为什么啊?” 胤禛说道,“这里也是我的房间,我怎么就不能住了?”
“不能住就是不能住。你要不想害我倒霉的话,就快点走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胤禛被搞得莫名其妙,但韩冰拒绝再开口,任凭胤禛再说什么,她都只管装睡。胤禛无奈,既然从她这问不出什么,只好问别人了。他走出内室,看到静兰还伺候在一边,就背着手问道,“今天发生什么事了?你主子这是怎么了?”
静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低着头,半晌没有回话。胤禛火了,提高了声音,“说话啊!这冷湘轩里的人今天都成哑巴了吗?”
静兰委屈的撅着嘴,“还不是今儿福晋来过了,警告冰主子别整天霸占着爷。”
听到静兰的回答,胤禛有点懵了。他没有想到一向不过问他私事的那拉氏今天居然会对韩冰下了禁令,以前,他也曾经专宠过李氏,也没见那拉氏怎么样。在他的印象里,那拉氏是从不管这些事的,她只做好她作为嫡福晋的本分,替他打理整个雍王府。所以胤禛既放心又尊重她。因此,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怎样了。
犹豫了半天,胤禛最终还是走了。
听到外面没有声响了,韩冰从床上下来,走到外堂,不意外的,只看到静兰一个人,
“爷呢?”
静兰见韩冰出来,忙拿了件衣服给她披上,“走了。”
韩冰点点头,有点落寞,他终究还是走了,他终究还是很看重那拉氏这个嫡妻,他终究还是只把自己当作他众多妻妾中可一个。罢了,她早该知道的,在胤禛的心中,江山是第一位的,而她,则不知道被排在了哪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假象,她早该知道的。心还是有点痛,猜测是一回事,现实又是另一回事。
原本就不应该有奢望的,原本就不该奢望他可能会留下来。梦破了,该回到现实里来了。这次,她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走到门口,看着院子里的月光,韩冰回头对静兰交代了一句,“我出去走走,别跟来。”
不等静兰回话,韩冰独自一人向花园而去。夜间的风有一点刺骨,韩冰不禁拉紧了身上的衣服,身体好冷,心更冷。
走在花园的小径上,韩冰看到另一头的灯光。是那拉氏住的院子,现在胤禛是在她那吗?
低头对自己嘲讽的笑了一下,从几何时起,她韩冰也变得这么的善妒了,明明不爱那个男人,又为什么会去在意他是不是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原来嫉妒是女人天生的,不管你是聪明的还是蠢笨的,只要你是女人,就摆脱不了嫉妒,摆脱不了小心眼,即使她还没有爱上胤禛,但她还是不愿意有别的女人来分享属于她的东西。
眼睛直直的看着那拉氏的院落,突然涌上一阵恨意,嫡妻的身份她已经占了,如今连人也要占,她是不是太贪心了。
其实自己也是贪心的,在心里柏拉图似的爱着罗磊,身体上却渴望着独占胤禛,她好坏,真的好坏啊。最后看了那个院子一眼,韩冰转身往回走,既然注定无法独占那个男人,就只好控制自己,控制自己千万不要爱上他,因为那将带来无尽的痛苦。
抬头看向天,妈妈,对不起!我终于能体会你的心情了。
韩冰在心里默念着,踉跄的回到了冷湘轩,今晚会是一个无眠之夜,寂寞,再一次袭上了心头。
接下来的几天,胤禛都未再踏足过冷湘轩,起初有点不习惯,但久了也就麻木了。男人,是永远不可以彻底相信的。
胤禛不在,正是韩冰做自己事情的大好时机。闭门在房里努力研究着开分公司的计划,企划书做了一套又一套,三天过后,韩冰已经形成了一个比较具体的方案。她最终舍弃了在山东和直隶开分号的打算,而是决定直下江南,在杭州、苏州和金陵先开3家。虽然那里的竞争很激烈,但市场相对而言也比北方大,最重要的是,经过那拉氏这件事后,韩冰感到必须得为自己留条后路了,也许这雍王府与她并没有一辈子的缘分。
昨天下午,借着烧香之名,韩冰去了一下胭脂铺,把自己的计划告之柳大娘,让她去具体实行,相信没有意外的话,一个月后,她就可以正式进军江南化妆品市场了。没有太多的喜悦,即使日进斗金也不可能让她再有和从前一样的满足感,韩冰不知道那是为什么,也不想知道,有时候了解得太多反而会让人更加烦闷。
就在她离开胭脂铺没多久,居然在大街上撞上了一个不该撞上的人——罗磊。
他就这么迎面走来,看着她,两人对视了很久,然后有志一同的向前走去,再交叉而过,真的就这样从对方的身边擦肩而过,没有一句话,他们就这样相遇、分离,或许这就是他们早已经注定的宿命。
回到王府后,韩冰一个人呆呆的坐在冷湘轩院子中间的那棵梅树下,想了很多,终于明白,最美好的瞬间还是留在记忆里比较好,那样就永远不会有被打碎的一天了。
从回忆里醒来,韩冰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已经很晚了吧。站起身,招来初晴和静兰替她梳洗,就在她准备就寝的时候,那熟悉的身影又出现在了冷湘轩的门口。就听到初晴和静兰兴奋的跑出去迎接,
“爷吉祥。”
立定在屋里,韩冰的手有点抖,他来了?他真的来了吗?
看到那个身影朝自己走来,韩冰只低低的说了一句,“你来了。”
胤禛点点头,“是的,我来了。”
韩冰笑了,她伸出手,指着那拉氏院子的方向,“你不怕她知道吗?”她的心里有太多的不平,原本她藏得好好的,可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理智已经全部崩溃了,好想吵架,好想和他大吵一架来发泄自己的情绪。
胤禛皱了皱眉头,带点不满的说,“我到哪儿还需要别人批准吗?”
“不需要吗?”韩冰转身走到门前,“真的不需要吗?如果不需要的话,为什么她才来了一次,你就乖乖的听话上她的院子里去了?”
胤禛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脸色也变得阴沉了起来,“韩冰,不要耍性子了。”
韩冰不屑的别过头去,“耍性子?我耍什么性子啊?我只是觉得,既然你怕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