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以沫想说什么,但宇文熠城并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怎么?不愿意吗?”
男人语意毫不掩饰的嘲讽与不屑,像一根磨的锋锐的针一般,刺向夏以沫的心,带来不期然的一缕钝痛。
“我只是没有想到,你原来跟司徒陵昊是一样的卑鄙小人……”
掩住胸腔里的莫名怒火,夏以沫冷冷道。亏她先前还以为他是不同的呢,竟也不过是一丘之貉她当初真是瞎了眼、脑袋抽了筋,才会救了他
这边厢,她自懊恼后悔的不行,那一旁的宇文熠城倒是一派坦然自若,“孤从来都没有说过自己是什么正人君子……”
夏以沫狠狠的瞪住他,只觉一口闷气,像硕大的石块一般,堵在喉咙里,不吐不快,“好啊……”
女子突然道,“只要你不介意只得到我的人,而我的心,永远都在另一个男人身上就行……”
话出口,夏以沫便即后了悔。她这是怎么了?何必为了跟他赌气,答应这么无稽的条件呢?她一定是疯了。
刚想转口,却听宇文熠城道:
“或许孤真正想要的就只是沫儿你这副身子罢了……至于你的心,或许孤从来都不稀罕,这也算不得什么,不是吗?……”
说这话的男子,一双薄凉的寒眸,甚至故意在她被层层衣衫包裹住的玲珑身段上转了转。
那种打量货物般,全无情感的目光,令夏以沫从心底油生阵阵令人恶心欲呕的感觉。
明明对这个男人从来不抱持什么期待,可是当听到他当真这样冷酷而残忍的时候,她还是不能抑制的失望与愤怒了。
也许,她难过的,不过是救司徒陵轩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吧?
既然如此,夏以沫反倒心平气和起来。或者,当所有的希冀,都终究落了空之后,人也只能无可奈何的接受。没有期待,自然也就不会再有希望没有达成的痛苦了。
这样也好。
夏以沫望向对面的男人,“宇文熠城,你放心,我不会再求你……若我当真救不了阿轩,我便陪着他一起死就是了……”
说到最后一句之时,女子一张清丽的脸容,倒越发的沉静,不见一分一毫的意气,如此坚定。
她并非一时的冲动,也并非刻意拿自己的性命威胁,她是真的打算陪着那司徒陵轩一起生,一起死……
意识到这一点,宇文熠城凝住她的一双墨眸,瞳色似乎深了深。
“沫儿你对司徒陵轩当真是有情有义……”
男人突兀的一笑,“同生共死……真是叫人艳羡……”
他不冷不热的扔出这么一番言辞,倒叫夏以沫一时之间,摸不定他到底要说什么。
正疑惑间,便听男人突然开口道:
“孤可以帮你救你的阿轩……”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令夏以沫有些反应不过来,“什么?”
宇文熠城瞥了她一眼,“但孤有个条件……”
夏以沫原来砰砰直跳的一颗心,因为他抛出的“条件“二字,瞬时冷静了许多。果然,她就不该奢望,他会突然之间良心发现的。
“什么条件?”
夏以沫还是不由的问道。就好比溺水之人,明知道一根稻草未必能救得了自己,却也会本能的紧紧抓住。不管怎样,为了阿轩,纵有一线生机,她也要尽力尝试。
便听男人嗓音沉沉,像是从无尽深渊处缓缓升上来的一般,隐隐带着某种肃杀之气,说的是:
“孤要你同司徒陵轩跟我回离国,以孤的俘虏的身份……而且,这一生一世,都只能听命于孤……”
一字一句,清晰如洗。
夏以沫但觉一颗心,像是坏了的钟表一般,咯噔的跳了一下。从男人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眼,她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却显然一时不能理解。
“做你的俘虏?一生一世,都只能听命于你?……”
夏以沫不由重复着男人提出的条件,忽而意识到,“那我与阿轩,岂不是成了你的奴隶一般?”
宇文熠城倒也直接,毫不掩饰,“你要这样理解,孤也不介意……”
这便是承认了。
夏以沫突然感到说不出来的愤怒。奴隶?这样的条件,他还真好意思提出来?他是故意折辱于他们的吗?刚想发作,一念之间,却蓦地冷静了下来。
“宇文熠城,你到底意欲何为?”
女子定定的望住对面的男子。就在方才,电光火石之间,她的直觉,隐隐告诉她,似乎一切都没有那么简单。只是,她却不知道,究竟是哪里不对。
夏以沫试图从宇文熠城的脸容上,看出什么端倪来。但从她的角度,她却只能看到男人颧骨高耸的侧脸,俊朗、冷硬,如精雕细刻的古希腊神像,半分瑕疵或破绽,都没有。完美,也冰冷。
但见男人一张削薄的唇,微微牵起,疏离寡淡的嗓音,便在这静默如斯的秋夜里,毫无情绪的响起:
“孤不过是给司徒陵轩一条生路走罢了……”
顿了顿,“至于走不走,沫儿你自己决定……”
话既已说尽,无谓多留。宇文熠城没有等夏以沫的反应,他甚至没有再多看她一眼,便即脚步抬起,向外走去。
徒留夏以沫愣在原地,还沉浸在男人抛出的一番言语中,微微混乱。
哪知就当宇文熠城几乎走到房门处之时,他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不过要快……”
男人没有回头,惟有一把清清冷冷的语声,幽幽回荡在偌大的宫殿里:
“沫儿你应该知道,司徒陵昊不会容许他活太久……”
余音渺渺,犹未停歇,男人却已脚步微抬,便要踏出了宫门。
就在这一瞬间,夏以沫突然出声道:
“好,我答应你……”
她说的这样的急切,仿佛如果不快一些,她便会反悔一般。
宇文熠城脚步似微微一顿,却是头也未回,踏出了房门。
夏以沫呆呆的立在原地,心底似隐隐有一把声音,不停的在告诉她,反悔吧,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可是,她如何能够反悔?为了司徒陵轩,她没得选择。
窗外,月色阑珊,碎银子般洒了一地。
夏以沫望着男人毓秀挺拔的身姿,渐渐消失在无尽黑暗里,直到什么都再也看不清。
再也支撑不住,夏以沫一下子跌坐在身后的椅子里。
火烛摇曳,蜡炬成灰,夏以沫无力的靠在桌边,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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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诉衷()
“所以说,沫儿果真答应了你的条件?”
清辉堂。 w w w 。 。 c o m司徒陵昊一边缓缓将银壶中的酒液倒入面前的琉璃杯,一边闲闲问道。
“意料之中之事……”
宇文熠城坐在他的对面,右手执杯,将盏中琥珀色的酒水,送到唇边,轻抿了一口。
司徒陵昊却是仰头,一杯烈酒,瞬时一饮而尽,旋即冷冷笑道:“那沫儿一定不知道,你这么费尽心机的想要救司徒陵轩,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不需要知道……”
宇文熠城脸容淡淡。一双寒潭般深邃的眸子,隐在半明半灭的烛火里,瞧不出任何的情绪。
司徒陵昊冷哼了一声,道:“你要带司徒陵轩回离国,本王可以答应你,但夏以沫,本王要留下……”
“司徒兄大抵是酒喝多了,忘记了某些事,容孤提醒你……”
宇文熠城微微一笑,“带夏以沫与司徒陵轩一起回离国,本就是孤答应司徒兄你出兵的条件之一……”
“若本王现在想要反悔呢?”
一仰头,又是一杯烈酒,灌入喉中,司徒陵昊把玩着手中空了的琉璃盏,一双阴鸷的桃花眼,斜睨了对面的男人一眼。
“孤希望司徒兄你最好不要……”
宇文熠城似没有察觉男人语气中的威胁之意,依旧慢条斯理的着酒,少顷,方道,“毕竟,司徒兄你才刚刚上位不久,一切根基,尚未稳固,朝中各家势力,又是错综复杂,变数太多……在这个时候,若是有另外的国家,趁虚而入,司徒兄,你觉得你和这朔安国又能够抵挡的了几时呢?……”
“宇文熠城,你这是在威胁本王吗?”
手中的杯盏,被司徒陵昊蓦地重重磕在桌上,刹时已是一片粉粹。
宇文熠城神色未变,看也未看那溅了满桌子的淋漓酒液,淡淡道,“孤只是想提醒司徒兄你以大局为重罢了……”
“司徒兄,你不妨想清楚,夏以沫与这朔安国的皇位,究竟孰轻孰重……值不值得为了一个女人,破坏了你与孤的联盟……”
饮尽了杯中的最后一滴酒,宇文熠城起身,“天色已晚,孤明日还要启程,返回离国,便不能陪司徒兄你畅饮了……但他日,司徒兄你登基为帝,孤一定会着人送上一份大礼,以贺司徒兄你终于得偿所愿……”
“告辞。”
语罢,男人也不再多言,便即大步而去。
司徒陵昊薄唇紧抿,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几乎将紧握的一双大掌捏了碎。
“宇文熠城,终有一日,本王会叫你跪在本王的面前,为今日的一切,付出代价……”
男人一把阴狠妒恨的嗓音,飘散在暮秋森寒的空气里,余音久久回荡不息。
*******
“阿轩……”
越过带她前来的狱卒,夏以沫不顾一切的奔向那个被关押在天牢里的男人。
于担忧中,蓦地见到她,司徒陵轩几乎以为自己是在梦中,直到隔着冰冷铁窗,触碰到她柔软指尖带来的丝丝温度,他终于方肯相信,此时此刻,她就真真切切的站在他的面前,如同他这几日无时无刻不在肖想着的一样。
“沫儿……”
嗓音嘶哑,司徒陵轩喃喃唤着这魂牵梦萦的一个名字,一时之间,但觉胸腔里一股热流,直抵咽喉,心中激荡,难以自抑。
“阿轩……”
夏以沫亦是心头百转千回,不知从何说起,只无措的问着,“你怎么样?这几天,你过得还好吗?”
一瞥之间,却见他全身上下,尽是累累伤痕,淋漓的鲜血,早已将他单薄的里衣染的透红……之前的奋战,他本就身受重伤,现下,被关押在这阴森可怖的天牢里,无疑更是刑罚深重,叫人心悸……
“他们对你用刑了……”
颤抖着抚上男人冰冷的面颊,那里,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几乎从男人的眼角,直延伸到唇畔,如此触目惊心。
“我没事……”
司徒陵轩却只轻柔的将她的指尖,握在他的手里,微微一笑,安抚着她的情绪,如呵护至宝一般。无论处境如何,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不要她为他担心……
“你呢?你怎么样?沫儿,他们有没有难为你?”
比起自己,他更关心的是她的安危。
“没有……”
夏以沫赶忙道,“我很好,他们没有对我怎么样……”
说到此处,夏以沫却只觉眼角一涩,险些落下泪来。她不能哭,在这个时候,她不能让司徒陵轩再为她担心了。
“那就好……”
看着她安然无恙的站在他的面前,司徒陵轩也是松了一口气,不由伸出手去,隔着铁栏狭小的空间,抚上她的脸颊,“沫儿,只要你平安无事,就好……”
如今,他所求的也不过是她的安好罢了。其余,都不重要。
夏以沫依恋的将自己的脸颊贴在他的掌心,想到今后她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与他如此缱绻美好,心口便是重重一疼。
“沫儿……”
男人却突然缓缓垂下了手势,“这几日,我想了许多……”
“五王兄他为人处事虽然有些卑鄙与阴险,但他对你,确是有几分真心的,如果……”
一字一句,司徒陵轩说的极为艰难,却不曾犹豫半分,因他知道,如今,这才是对面前女子最好的选择。
只是,他的话,尚未说完,已被夏以沫打了断,“不……”
简短的一个字,干净利落,毫无转圜的余地。
“阿轩,我知道你是为我打算……”
紧紧握着那温厚的大掌,夏以沫望住对面的男人,“但我绝不会为了自己苟活,而嫁给除你之外的任何人……”
“可是,沫儿……”
司徒陵轩还想说什么,夏以沫却轻轻摇了摇头,“阿轩,你不要说了,我的心意不会改变……”
语声一顿,“而且,我们不会有事的……明天一早,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离开这儿?”
司徒陵轩重复道。
“是……”
夏以沫道,“宇文熠城已经答应带我们去离国……”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显然令司徒陵轩疑惑不已,“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答应他……”
夏以沫却犹豫了,明知道她应该告诉他实情,但是,这一刹那,她却突然怀疑了,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是正确的……
“娘娘……”
狱卒匆匆赶过来,不安的催促道,“时候不早了,您该回去了……若一会儿被其他人发现了,就不好了……”
夏以沫不舍的望向对面的男人,“阿轩……”
她还有太多的话,没有跟他说,她甚至没有来得及告诉他,她跟那个宇文熠城之间的交易,她真的很想知道,他是否愿意她这样做……毕竟,这关系到他与她两个人的命运……
“沫儿,你赶快回去吧……”
司徒陵轩却打断了她的欲言又止,“我没事……无论是留在这儿,还是去离国,只要与你在一起,我都心甘情愿……”
一切不安,因着男人的这一句话而坦然,夏以沫紧了紧握在手中的大掌,坚定道,“阿轩,无论将来发生什么,我永远都会和你在一起……”
同生共死,不离不弃。
男人温润一笑,无限依依,如今,能说出口的,也不过一句,柔声送别,“走吧……”
夏以沫点了点头。最后望了他一眼,便再也没有说什么,一步步向天牢外走去。
隔着冰冷铁栏,司徒陵轩双眼舍也不舍的紧紧追随着女子离去的背影,那哽在他咽喉深处的“沫儿”两个字,如此甘甜,却又如此苦涩。
离国……
他早已决定,无论那里是怎样的刀山火海,他都甘心以赴。
只要与她在一起。
但是,这样简单的愿望,如今,真的可以实现吗?
司徒陵轩突然说不出的迷茫。这冰冷坚硬的天牢,仿佛就此将他与外面的那个女子,隔成了两个世界。此后,终此一生,或者他都再也不能跳出去,走到她的身边了……
长夜漫漫,一丝光亮也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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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谶语()
听得她渐近的脚步声,男人缓缓转过了身子。 :
“司徒陵昊……”
看到他,夏以沫正在拾级而上的脚步,不由一顿。
女子眼中不自禁流露的厌恶与防备,只叫司徒陵昊觉得如此的刺目。
“怎么?沫儿你这刚是去跟你的情郎作了最后的告别吗?”
男人居高临下,冷笑着睥睨住她。
“如果恪亲王你没有忘记的话,我与阿轩明天就要离开这儿了……”
夏以沫向前踏了一步,与他站在同一高度,平平迎向他的视线,“我和他,尚且来日方长……倒是恪亲王你,我只愿此去,便与你再无相见之期……”
她永远都是这般的冷酷无情,诚如她一如既往对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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