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垂了眼睫,敛去心底这些不合时宜的情绪,抬眸,对向面前女子骇人的瞳光,白冉冉温声开口道,“那你呢?……上官翎雪,你爱宇文熠城吗?……”
上官翎雪似不意她会突然问她这样的问题,微微一怔,旋即充血的眼眸中,却是倏然掠起疯狂而炽热的情愫,“当然……”
女子似觉得她这问题问的极之可笑与多此一举,尖锐嗓音刺进偌大的花厅里,狂热的久久回荡着,“……没有人比我更爱他……”
“不,你根本不爱他……”
白冉冉的声音却是异常平静,“上官翎雪,若是你真心喜欢宇文熠城的话,又怎么会舍得一次又一次去伤害他在乎的人呢?……上官翎雪,不要再说什么是我将你害成了这样,你原本就是这样的人……恶毒、嗜杀、不择手段、机关算尽、视人命如草芥……爱一个人,理应是将自己最美好的一面表现出来,是让你觉得你会为了他,想要让自己变得更好……而不是一次又一次的拿喜欢他,得到他为借口,做尽一切伤天害理的事情……”
一字一句,白冉冉缓缓道,“上官翎雪,像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爱人……更不配得到别人的爱……”
那从她口中掷地有声的吐出的一句“不配得到别人的爱”,就像是世间最恶毒的字眼一样,击中上官翎雪。
从来没有人如此诅咒过她,更加从来没有人像她这样将自己的真面目,毫不留情的揭开,暴露在日光之下,让她撕裂一直以来的伪装和假象,再无所遁形……
这一刻,上官翎雪恨毒了她。
一直以来,她都恨毒了她。
因为她说的,每一件事,每一个字眼,都是事实。
但她却不想承认,更不愿意承认。
“白冉冉,我杀了你……”
恼羞成怒,上官翎雪眸色猩红,不顾一切的扑向白冉冉,直要将她生生撕碎了一般。
宇文熠城眼中抹过浓重的厌憎,一掌击向她的肩头,将她狠狠荡开。
上官翎雪被迫的踉跄一步,瘫倒在地,一双似要滴血般的眸子抬起,终于褪尽一切的伪装,充满怨毒的瞪向那个为着白冉冉一次又一次毫不留情的出手伤她的男人……
她不甘心,如此的不甘心。
挣扎着,上官翎雪想要爬起来,想要再一次上前,将那个害得她落到如此境地的女人千刀万剐、碎尸万段……可是,四肢百骸在这一刻,却突然毫无力气,如同全身的经脉,都被人抽走了一般……
心中一凛,上官翎雪马上反应过来,“你们在这里下了毒?”
瞧她的样子,显然已经是毒发,祁清远温声道,“在你领我们进来之前,我便在整个山庄落了毒……”
顿了顿,解释道,“你放心,不是什么会立时要人性命的毒药,只是叫人一时半会儿浑身无力,什么都做不得罢了……”
“你们以为这样就可以救得了祁长安与祁长乐了吗?”
上官翎雪却突然哈哈一笑,眸中怨毒,一瞬似能滴出水来,扭曲的脸容上,半是疯狂,半是嘲讽,“……难道你们一直就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吗?……”
众人心中皆是一凛。细细一嗅,竟果真闻到了轻微的火油味。各人脸色都是一变。
宇文烨华最先反应过来,掠至花厅的大门,那股强烈的火灼气味越来越浓烈,同时袭面而来的那股热浪也渐渐温度更高,目色一沉,宇文烨华伸手去推那紧闭的房门……这一下,他用力了无分的力气,那紧闭的房门却丝毫纹丝不动,贴于门上的掌心,却被那股灼热的温度骤然一烫,迫的他只能松了手,垂头一看,掌心竟是被灼的一片通红,发出轻微的皮肤烧焦的气味……
“哈哈……”
上官翎雪得意的而疯狂的尖利笑声,就在众人皆是惊疑不定的震荡中,突兀的响起,明明在笑,却如同鬼枭夜啼一般可怖,“……早在你们踏进这里的时候,我便命人在花厅外面浇上了火油……很快,这里所有的人,都会被烧成一堆白骨……”
女子鬼魅一般的笑声,如同钝刀子刮在铁片上一般刺耳,众人望着她近乎得意的神情,心中却皆感到阵阵的不寒而栗。
因为这花厅极大,又是门窗紧闭,以致他们竟没有一个人察觉到屋外的异样……
“上官姑娘,别忘了,你也会死在这儿……”
祁清远平静的指出这个事实。
哪知上官翎雪闻言,却是笑的更欢快了些,只是,破败嗓音中却殊无半分的喜意,惟有数不尽的怨毒,与空气中越来越浓烈的火腥气交织在一起,“我今日引你们来,本就没有打算再活着出去……”
略略转眸,女子望向那个正在找着出口的男人,眼中毫不遮掩的闪过一抹鄙夷,“齐墨大哥,我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这里,所有的门窗,都被我拿铁铸了……现在,这里就好比铜墙铁壁,谁也休想逃出去……”
鄙夷过后,却是满满的得意。上官翎雪似乎毫不介意,自己也在其中。但一瞬,女子眼中已褪尽了一切的得意,惟余满腔的怨毒,蓦地射向宇文熠城与白冉冉,“……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们也休想得到……今日,我们大家就一起死在这儿吧……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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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9章 亲生骨肉()
抬眸,上官翎雪一双满布血丝的眸子,蓦地射向宇文熠城与白冉冉,“……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们也休想得到……今日,我们大家就一起死在这儿吧……哈哈哈……”
白冉冉望着她疯狂的模样,此刻她脸上满布的妒忌与怨毒,早已将一张如花娇媚的脸容扭曲的不成样子,直叫人不寒而栗。
“我先杀了你……”
宇文熠城眸光锐如冰雪,手中长剑再无阻滞,向上官翎雪的心口刺去……这一剑,他用了十分的力气,是再也不容情的……
这一剑,却刺了空……因为就在他出手的瞬间,宇文烨华却先一步扯着上官翎雪后退一步,堪堪避过了这一剑……
宇文熠城望着挡在她面前的男人,眼中怒火如炽,恨铁不成钢一般,“到这个时候,你还要救她吗?”
宇文烨华自知无颜面对他,微微垂眸,涩声道,“皇兄,我只是还有几句话,想问问她……”
宇文熠城在他身上冷冷扫过,最终收了剑势,背过身子,连多看一眼他们都不愿。
连宇文烨华自己都觉得瞧不起自己。可是,有些话,有些事情,他自欺欺人了太久,也是时候想要寻一个答案了。
“上官翎雪……”
宇文烨华怔怔望向近在咫尺的女子,眼中疲惫若雪,眸光暗淡,再也不是当年那个谈笑风生、风流潇洒的逍遥王爷,他开口问她,一字一句,“……这些年来,你对我,可曾有过一分一毫的真心?……”
这般苦涩,又是这般的卑微。
上官翎雪却连看也不看他,只冷冷一笑,似水明眸中,一瞬尽是毫不遮掩的鄙夷,“怎么可能?……宇文烨华,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我对你,从来都只有利用罢了……”
似还嫌不够一般,女子不屑的将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一番,“你也不看看自己,你浑身上下有什么地方,值得我上官翎雪倾心的……若前几年,你如我劝说的那样,趁宇文熠城为着那个贱人发疯的时候,趁机夺了他的皇位……那么,或许我还会多看你一眼……但怪只怪你一直没出息,像你这样的男人,也配我喜欢吗?……”
一字一句,如冰雪冷酷,凉薄而无情,残忍似刀子一般。宇文烨华却是异常平静,就像是一个情知自己必死无疑的人终于等来了自己的死刑判决一般,从此不必再抱着一丝可怜的希冀和奢望惶惶不可终日,如图穷匕见,如尘埃落定,至此,再没有任何的期待。
男人甚至微微笑了笑,“谢谢你今日让我终于死了心……”
低哑嗓音,没有苦涩,也听不出什么痛楚或凄凉,反倒像是卸去心底多年重枷之后的一片云淡风轻。
望着他脸容上洋溢着的浅淡笑意,上官翎雪心中却是蓦地掠过一丝浓重的不甘……就像是这些年来,她一直牢牢捏在手心里的一个傀儡,突然有了自己的思想,再也不受她控制的逃离了一般……
令她恐惧,更令她不甘。
“齐墨大哥……”
女子脸上露出一丝恐慌,楚楚可怜,一如当年初见,柔弱无骨的小手,忽而紧紧拽住宇文烨华的衣袖,像是急于解释什么……
白冉冉不耐看她演戏,随着屋外火势的蔓延,心中对一双儿女的担心,也越来越重,此刻,厉声打断她所有的话头,问道,“安儿和乐儿在哪里?”
听她问及一双儿女的下落,上官翎雪一时倒也不顾再试图挽回宇文烨华,眼中神情复又恢复那种得意而疯狂,尖声一笑,“他们在哪儿又有什么关系?总之今日是必死无疑……我的孩儿死了,夏以沫,现在也轮到你好好尝尝这一番失子之痛了……”
她并不怎么在乎宇文珩的死活,但是能够借此刺痛面前的女子的话,她却十分乐意,尤其是看到白冉冉一瞬愈显苍白的面色,上官翎雪只觉心中的快意,便如这屋内越来越高的温度一般,不断的膨胀生长。
白冉冉却是整个身子都在微微发颤,火势越来越大,屋内温度高的已经有些叫人承受不住,而她却只觉得一颗心越来越寒,越来越沉……想到一双儿女,现在也许就在另一间屋子,与他们承受着同样的威胁与恐惧,她便心如刀绞……
祁清远轻轻握住了她冰凉的指尖,无声的给着她所有的安慰。
宇文熠城不由握紧了手中的长剑。他只恨自己从前没有早一点杀了上官翎雪,早在钦州的时候,他就该杀了她……那样的话,也就不会有今日的一切发生了……
男人眼中抹过浓重杀意,就在这个时候,厅中一角,却突然传来细弱的咚咚声……声音是从角落里的一口檀木箱子传来的……
上官翎雪脸上一慌,在她阻止之前,宇文熠城已先一步掠了过去……箱盖揭开的脆响,在一片屏息的沉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安儿,乐儿……”
白冉冉一声惊呼,扑上前去,将箱子里蜷缩的两个小小孩童,紧紧拥入怀中……心底的一切彷徨与不安,在见到两个孩子的一刹那,仿佛都变得无足轻重……没有什么比两个孩子还好好的活着,更重要的了……哪怕他们今日注定逃不出这里,即便是死,一家人能够死在一起,也是好的……
“娘亲,爹爹……”
两个孩子大抵是在箱子里闷了太久,眼下都是极之萎靡不振,再加上屋内的温度越来越高,烟气也越来越浓,越发呛咳的厉害。
“爹爹,我们是不是要死在这儿了?……”
偎依在祁清远怀中,长乐紧紧圈住阿爹的脖子,这些天来,虽然她和哥哥都被那个坏女人折磨的浑浑噩噩的,但小孩子最是敏感不过,很快便察觉到了眼下的危机。
况且,那个坏女人在将她和哥哥关进那个黑乎乎的大箱子的时候,就曾经狞笑着说,要烧死他们……
所以,娘亲、爹爹,还是那两个宇文叔叔,甚至包括将他们抓走的坏女人,都要一起死了吗?
她年纪虽然小,却也知道,死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死了的话,就再也见不到娘亲、爹爹和哥哥了……
想到这儿,小丫头不禁越发的往祁清远怀中瑟缩的偎依着。
白冉冉心中狠狠一疼。她不怕死,只是想到,两个孩子还这么小,他们本应该还有大把美好的时光,但现在却要因为大人的恩怨,与他们一起葬身在火海之中……
她对不起一双儿女。
“不会的……”
像是知晓她心中难过一般,祁清远轻声道,既是安慰怀中的小女儿,亦是安慰她,“娘亲和爹爹一定会救安儿乐儿出去的……我们都不会死……”
得到爹爹的保证,小丫头似乎安心了些,终于支撑不住,渐渐睡着了。
上官翎雪冷冷看着这一切……她原本确是想要将两个孩子关在另一间房子里的,但是,如今,她除了自己之外,谁都不信,所以,最终还是决定将他们放在了自己眼皮底下……却没想到,被下了药的两个小小孩童竟然提前醒了,还被白冉冉他们发现了……当真是百密一疏……叫她如何不恨?
瞧着他们一家四口亲亲热热的模样,上官翎雪目呲欲裂,只觉心底恨意,如同屋外越烧越旺的火势一般。但旋即,当她看到对面的宇文熠城痴痴的望着那边的一家四口之时,眼底难抑的苦涩与伤痛的时候,她却突然笑了……
“宇文熠城,你都看到了?”
女子毫不遮掩的幸灾乐祸,如拿着钝刀子狠狠往他伤口上捅着,“……任凭你为着那个女人做尽一切,一次又一次连命都不要了……但到头来,又换得什么?……人家,才是一家四口,和和美美,亲亲热热,即便是死,人家一家人也算是死在了一起……而你呢?自始至终,都只不过是一个可悲的孤家寡人罢了,什么都得不到,什么都没有……”
一字一句,如浸了盐水的鞭子一样,抽在宇文熠城的身上,每一下,都带来剜心刺骨的疼痛……诚如上官翎雪所说,当看到面前的女子与祁清远,与两个小小孩童轻轻依偎在一起的画面的那一刻,他当真是心如刀割……他不恨他们,更不怨他们,有的惟是羡慕……
他多想,他才是那个有资格在这一刻陪在她和两个孩子身边,给他们安慰的人……
可是,他不是。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另一个男人拥有他也许倾尽此生都换不回来的一切希望与奢求……
心似雪融,一点一点腐蚀殆尽,宇文熠城甚至想外面的火烧的快一些……也许惟有死了,才不会这么痛苦了吧?
白冉冉望着他,从她的角度,能够清晰的看到,随着上官翎雪的话,男人一点一点苍白下去的面色,他身子本就未痊愈,白如纸蝉的脸容犹带病色,此刻,更是如死灰一般,他的眼睛,曾经那样锐如利剑一般的墨黑寒眸,如今却如同泯灭了的星辰一般,暗淡如天边无尽的夜色,绝望到一丝光亮也无。
心,骤然一痛,某种苦涩,从白冉冉的心底一瞬漫延开来,几欲将她淹没。
抬眸,望望已经睡了过去的一双儿女,白冉冉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身旁的祁清远身上……
心中咯噔一下,祁清远眼角一跳,垂在衣袖里的手势,不由的紧握成拳,就在他这猝然而起的悲哀之中,他听见身旁的女子,轻声对他说了一句,“对不起,祁大哥……”
随着女子这看似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的响起,祁清远清楚的听到心底有什么东西轰然坍塌的声音,他想开口,但是一把嗓子却艰涩的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身旁的女子起身,缓缓向那个男人走去……
“宇文熠城……”
白冉冉在他面前停住,垂在身侧的双手,握紧又松开,半响,缓缓开口道,“安儿和乐儿,是你的孩子……”
一字一句,女子说的极轻极缓,在沉寂如坟墓的房间里,甚至有些虚幻。
“你说什么?”
一瞬,宇文熠城以为自己听错了,扣在女子肩头的双手,用力到泛白,却也止不住那股从心底漫延出来的轻颤。
抬眸,白冉冉迎向他灼人的眸光,轻声开口道,“安儿和乐儿,是你的骨肉……我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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