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你怪我维护上官翎雪,爱她比爱你更多……”
宇文熠城急切的解释着,一字一句,苦涩浓重,白冉冉想要推开他的怀抱的动作,在听到“上官翎雪”四个字时,一瞬僵硬的连手都提不起来……
她听到男人沙哑破败的嗓音,像坠了巨石一般,在她耳畔沉沉响起,“……我曾经也以为是这样……但不是的……”
“上官翎雪在我还是皇子的时候,为救我,差点死在刺客的剑下,我将她带回离国,纳她为妃……我曾经以为,我爱的就是这样一个肯为舍弃性命的女子……”
听他在她耳边诉说他与另一个女子的过往,白冉冉原本以为再不会因为他而伤的一颗心,还是不由的漫过大片大片的苦涩与疼痛……宇文熠城,这算什么呢?你抱着我的时候,却在说着另一个女子……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像是察觉到她的挣扎和推拒,宇文熠城不由将怀中的女子,抱得更紧了些,像是害怕她的离去,又像是不容许她的抗拒,矛盾而激烈,强硬却又那么的脆弱,“……夏以沫,直到很久以后,我才发觉,其实那个时候,我只是将她代替了你……”
身子猛地一僵,白冉冉忘了挣扎,一瞬似不明白怀中的男人话中的意思。
像是察觉到她的疑惑,宇文熠城似犹豫了些许,终于还是轻轻放开了对她的桎梏,滚烫的掌心,却依旧扣在她的肩头,近在咫尺的距离,一双淬了墨般的黑眸,定定的望进她的眼底深处,“夏以沫,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遇见,是什么情形吗?……”
倒映在瞳底的濯黑墨眸,一瞬有些遥远,像是陷入过去某种美好回忆之时的无限怀念,带着微微的喜,让那一张平日里清俊薄凉的面容,一瞬都仿佛变得柔和起来……
“那个时候,我被人追杀,坠下山崖,是你自水中将我救起……”
像是想到了那时的情景,宇文熠城苍白唇色,不由漾开一抹浅笑,多年前的一幕,就那样在心底一下子鲜活起来,清晰的如同昨日……他的唇上,仿佛犹带着那日女子为他度气之时,唇瓣柔软而湿润的触感……他更清楚的记得,当带着清甜气息的呼吸,进入他的肺腑之时,他因为溺水而窒息的心脏,一刹那而起的悸动……
其实,当他死里逃生,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映进他眼底的那个女子,其实在同时,也早已烙进了他的心底吧?
只是,那个时候,以及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有意识到罢了……
白冉冉也不由的随着男人的回忆,想起了那年的初遇……那个时候,她不知道他是谁,更不知道,后来的他与她,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情,爱与恨,痴与怨,那么多的伤害与心痛……
若是早知道的话,最初的最初,她可还会于泗水河畔救起他?
或者,一切都只是宿命,逃不开,也躲不掉。
“后来在山洞里……”
宇文熠城低声继续说下去,“面对追过来的刺客,你当时明明已经跑了出去,最后却又折返了回来……虽然那个时候,你并非是想与我同生共死,但是那样危险的境地,你明明有机会逃走,却没有抛下我一个人……自小到大,除了护卫我的死士之外,再也没有人那样与我共同面对过生死……”
即便如今他早已不是从前那个娘亲早死,不受父皇宠爱,每日里为争夺那个至高无上的权位刀口舔血的少年人,但是,当他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白冉冉还是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他当时的落寞与凄苦……
那年的初遇,于她,不过是一场萍水相逢,于他,却承载了这样厚重的意义吗?
白冉冉不知道。
这些话,他从来没有对她说过。
“那个时候,若不是司徒陵轩先一步将你带走的话……”
宇文熠城眼底掠过一抹苦涩,“……夏以沫,若是那个时候,我便知晓对你的心意,该有多好……”
若是那个时候,他便知道她在他心中,是不一样的存在,如果那个时候,他没有急于选择回去争夺那个皇位,任由她被司徒陵轩带走的话,是不是那个时候,他就会与她在一起了呢?也就不会有后面那些兜兜转转的揣度与伤害了……
原来,他与她,竟浪费了那么多年。
只恨那个时候,他尚不懂何为爱一个人,只恨那个时候,他心中被争权夺利占据,白白错过了她……
宇文熠城从没有像此刻一样后悔。
若时光能够倒流,回到他与她最初相遇的地方,回到她与他最初相遇的时间,将一切错失成败,一笔勾销,从头来过,该有多好……
但逝去的岁月,用不可再来。那么,错过的感情呢?又是否可以重新来过呢?
白冉冉心中突然说不出是怎样的滋味。似苦似甜,若喜若悲。
是啊,若是那个时候,她没有随司徒陵轩回宫的话,若是那个时候,面前的这个男人,先一步将她带走的话……也许她与他,早就会在一起……
或者,也就不会有后来的那些恩恩怨怨了。
但谁也不是先知,能够在最初的最初,便预料到以后的命运……也许,身处其中,也越发的叫人看不清楚自己的真实心意吧?
直到经历过无数的伤害与失去之后,才能够明白在自己不以为意的岁月里,自己曾经错过了些什么……
终究还是迟了吧?
“这些事情,又与上官翎雪有什么关系?”
白冉冉不想让自己再沉浸在过去的可能之中,迫着自己别开眼睛,将话题转回上官翎雪身上。
宇文熠城听得她的声音,略恍惚了一下,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薄唇浅浅勾出一点苦涩笑意,“若是我说,上官翎雪救我的时候,让我想到了你当时与我同生共死之时的情景,你相信吗?……”
似连自己都觉得自己这般的剖白,令人不能置信一般,宇文熠城不禁自嘲一笑,“我也是很久很久以后,才发现的……”
那个时候,她与他已经渐行渐远了,也是在那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一直以来对她的心意……却原来,已经晚了……
白冉冉心头不可抑的一跳。
她不想承认,可是不得不承认,当面前的男人,说到他最初喜欢上那个女子的原因,是因为她的缘故的一刹那,她心底一瞬簇起的悸动……
“因为在那个时候,上官翎雪恰好不顾性命的救了我……我便以为,我因此喜欢上了她……”
宇文熠城突然觉得有些可笑,命运无常,让他早早错过了那个对的人,却又在一个恰到好处的时机里,让他误以为爱上了另一个女子……
不知是该怨怼命运的残酷,还是自己的可悲。
但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永不能改变。
犯过的错,又是否可以弥补呢?
错过的人,又是否可以挽回呢?
“那你对上官翎雪的那些纵容与维护,又怎么解释呢?”
白冉冉心底一片茫然苦涩,突然分不清,究竟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你明知上官翎雪做过那么多的错事,谋害过那么多的人,却视而不见,又是为什么?……”
“内疚吧……”
宇文熠城笑了笑,“……她毕竟救过我的性命……我想补偿她,所以,任由了她行差踏错……而且,大抵是因为她害得那些人,无论向婉儿也好,还是娴妃或者阮迎霜也罢,他们对我都是无关紧要之人,所以,才不在乎是由谁出的手……”
冷酷吗?薄情吗?
有时候,连宇文熠城自己都觉得自己是这样卑劣之人。
听他这样诚实的讲述自己的薄情寡义,白冉冉心中突然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她知道,他从来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她亦知道,若是他狠起心来,若是对他不爱的人,他又多么的无情和残忍……
而她自己呢?对他来说,难道不也是他们中的一个吗?
“那我呢?”
白冉冉涩声问,“若真像你说的那样……你喜欢的人,是我,而不是上官翎雪的话……宇文熠城,你又是怎么忍心,让她一次又一次的伤害我,伤害我们的那个孩子呢?……”
她本不该问的。可是,这一刻,她又是如此迫切的想要知道。想要一个答案。
她清楚的看到,面前的男人,因为她的质问,越发苍白的面色,以及那古潭一般幽深的瞳仁,一瞬像是想要满溢出来的苦涩与凄凉……
“夏以沫,我从来没有像爱你一样,爱过任何一个人……”
宇文熠城似是勾唇,自嘲的笑了笑,“当我发现,你的一举一动,能够如此影响我的心情的时候,我害怕了……我不想承认,你对我有那么大的影响力……我更怕的是,若是被你发现,我爱你,多过你爱我的话,你会毫无顾忌的离开我……”
白冉冉一瞬心底的震惊,说不出来,怔怔望向面前的男人。
宇文熠城惨然一笑,“很可笑是吧?夏以沫,你知不知道,无论是司徒陵轩,还是后来的宇文彻……其实,我是那样的害怕,他们会夺去你……我那样的害怕失去你,只好用一次又一次的伤害,用自己以为的方式将你困在身边,哪怕是让你恨我,只要你的心里还有我,我也不惜……”
顿了顿,“一直纵容上官翎雪……其实是我,想要刺激你,想要逼迫你在意我,逼迫你妒忌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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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3章 太迟了()
“一直纵容上官翎雪……其实是我,想要刺激你,想要逼迫你在意我,逼迫你妒忌罢了……”
心底像是被人重重捶了一拳般,一瞬又酸又疼。白冉冉怔怔的听着从男人口中吐出的这些话,只觉耳畔嗡嗡作响,一时竟不知心中是怎样的滋味。
半响,方讷讷出声,“宇文熠城,没有一个人,爱另一个人,是以这样伤害的方式……”
宇文熠城苦苦一笑,“我知道……”
男人痴痴的凝望住她,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如淬了墨般,眼底情愫与凄苦,浓烈的化也化不开,“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爱你,该怎样让你明白我的心意……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将你留在我的身边……”
语声一顿,“其实当初,七弟曾经将司徒陵轩假死的事情告诉过我……”
眸光晦涩,宇文熠城甚至不敢去看对面的女子因为他突然提起的这件事,蓦地抬眸望向他的视线,惟有破败嗓音,如风中之烛一般在宁寂的夜色里,缓缓响起,“那个时候,他想将事情的真相,想将司徒陵轩还活在世上这个消息,告诉你……是我不让他说的……”
白冉冉不知道当中还有这样一番曲折,张了张嘴,半响,方才问道,“为什么?”心底却隐隐猜出面前的男人这样做的理由,只觉胸腔里一时空落落的,又像是满满当当的,突然说不出来的滋味。
宇文熠城笑了笑,薄唇勾出的一抹微小弧度,轻的仿若飘渺的烟云,脆弱的仿佛被风轻轻一吹,便不知所踪,“因为我怕,如果你知道他还没有死的话,会毫不犹豫的离开我,去找他……我不想失去你……”
男人缓缓的一句“我不想失去你”,说的极轻,仿佛一不小心,余音便断在了这寒冬凄凉的夜色里,但却像带着倒刺的钩子一样,勾进白冉冉的心底,一瞬说不清是痛,还是涩。
宇文熠城却又是一笑,“就像那个时候,我一方面清楚的知道,你不会与景言有染,但另一方面,却又疯狂的妒忌你与他的亲近……我对他软禁,逼迫你生下我的孩子……我只是怕有一天,你真的会被他抢走,会不要我……”
那些幼稚而愚蠢的手段,那些不顾一切的疯狂的占有欲,原来竟是爱情。
他爱她。
以自己的方式,拼命的想要将她困在他的身边。
那样情深,却原来并不懂得何为爱,如何去爱。
可笑吗?还是可恨、可怜、可悲?
白冉冉久久的怔在那里,万般情绪,自心底大片大片的掠过,似苦似甜,似酸似涩,如潮水一般激荡在心头,茫茫然似要将自己淹没。
宇文熠城定定的望着她,一瞬眼底尽是痴然与痛楚,“夏以沫,对不起……我想要你,想要你留在我身边……结果,到最后,却将你推的越来越远,将你伤的越来越深……”
男人嗓音破败沙哑,如同含了粗粝的沙子,一字一句,揉尽苦涩与痛悔。
若是当初,他能够早些意识到他爱她,若是他没有一次又一次的伤她至深,若是他……他与她是不是也不会有这么多年的分离?他与她是不是也不会沦落到今日这个地步?
“我错了,夏以沫,我真的错了……”
轻轻将面前的女子扣入怀中,宇文熠城压抑住想要死死抱紧她的渴望,小心翼翼到近乎卑微,却又是那样的迫切与焦急,“……所有的事情,都是我的错,是我辜负了你,是我将你伤的这样深……幸好,你还活在这个世上,幸好,上苍让我找回了你……夏以沫,我求求你,原谅我,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让我好好爱你,让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一字一句,卷着男人滚烫而炽热的气息,喷洒在白冉冉的耳畔,像一涓热流一般,一瞬铺天盖地的顺着全身的经脉,漫进体内的每一处,激荡着、翻涌着,满满的像是要将她淹没一般。
紧抱住她的男人,曾经那样坚实温暖的怀抱,如今却消瘦到单薄,白冉冉甚至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从那有些硌人的胸膛中,传来的阵阵不能自抑的颤动,一下一下,诉说着他的紧张、期待,甚至害怕……
这样小心翼翼的宇文熠城,这样卑微的乞求着她的原谅,乞求着她重新开始的男人,这样深爱着她的男人……
是啊,他爱她。
即便她曾经那样的怀疑,他是否真的爱过她,但是这一刻,白冉冉却如此的清楚的知道,他是爱着她的……
她等了他那么久,终于等到了他爱她……
却是已经迟了。
迟了五年的爱情。
迟了五年的他爱她。
重新开始?
在经过那么多的恩恩怨怨,经过那么多的伤害与爱恨,经过五年的生离死别之后,他与她,真的可以重新开始吗?
白冉冉脑海里忽而闪过另一个男子的身影……想要抬手回抱住近在咫尺男人的动作,就那么僵在那儿,再也挪不动半分……
是啊,她怎么能够忘记祁大哥呢?
“太迟了……”
在男人一下一下的砰然心跳声中,白冉冉听到自己空洞而木然的嗓音,说的是,“宇文熠城,太迟了……”
她清楚的感觉到,当她说到“太迟了”三个字之时,紧紧拥住她的男人,一点一点僵硬下去的身子,片刻之前,尚且那样温暖而炙热的怀抱,仿佛一瞬堕入冰窖,冰冷僵硬,像是被人一下子抽去了体内所有的温度与活力,冷的叫人心涩。
白冉冉垂了垂眸,迫着自己逼尽瞳底的湿意,然后伸手,轻轻将近在咫尺的男人推了开来,冰冷夜风,一瞬灌满两个人的空隙,刺入骨髓般的凉。
白冉冉别开眼睛,没有看向面前的男人,惟有平静嗓音,在凄寒夜色里,合着摇曳的烛火,缓缓响起,“宇文熠城,这些年,我过的很好……祁大哥他待我真的很好……”
白冉冉由着自己陷入回忆之中,“当年,若不是祁大哥将我从江中救起,我大抵早已经死了……”
顿了顿,语声一涩,“……我怀安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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