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答应过你……”
夏以沫霍的抬眸,直直迎向男人有些骇人的瞳色,咬了咬唇,还是道,“……但如果我永远都不能怀上你的孩子呢?……”
自从她当日答应了,以此交换景言大哥的自由之后,他便日日索欢,夜深人静之时的身体纠缠,是缱绻,也是逼迫……即便也会心伤,在彼此相对的那些需索之中,她却还是情不自禁的沉沦……
她不知道,她现在是否有孕……毕竟,距离她答应他的时候,才不过刚过了一个月多一些,而在前几日,她才来过葵水……所以,她不可能怀上他的孩子……
或者,在她的心底,她也隐隐不希望自己怀上他的孩子吧?
尽管上一次小产,已过去了近半年,可是,当初那种剜心刺骨般的惨痛,每每忆及,却还是会让她疼的发抖……她不知道,她是否能够承受再一次怀上他的孩子这样的结果……更害怕,会再一次承受那样的丧子之痛……
但偏偏,他放过景言大哥的条件,便是让她怀有他的骨肉……
“宇文熠城,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抬眸,夏以沫蓦地望向近在咫尺的男人,一双澄澈的眸子,染着窗外朦胧的月色,却是润湿了眼眶。
她咬牙死死的盯着他,那映着茫茫水雾的一双明眸,情绪激荡,却说不清是恨,还是怨,“……你为什么要拿我们的孩子,做交换的条件?……在你心里,我算什么?我们的孩子,又算什么?……你想让我生下你的骨肉,可是,你想要的这个孩子,却只不过是逼迫我的工具……你只是因为我还不愿意再怀孕,才故意这样做的,是不是?……”
心伤似雪,每说一句,就仿佛被人拿着刀子,在心上划了一刀般,眼眶里包满的泪,不知什么时候,再也忍不住的淌出来,又胀又疼,模糊着面前的人影,但他扣在她手臂上的如玉大掌,一点一点加深的力度,却是如此清晰的传来,那灼热的似铁一般的大掌,攥的她钝重的疼,他死死盯在她身上的一双墨眸,眉目幽深,如同风起云涌的夜海,明明是那样的炽烈与锐利,甚至带着凶狠一般,却又仿佛那样的悲伤……
悲伤?
夏以沫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从他望住她的眼神中,觉出悲伤来……
即便悲伤,也只是她一个人的伤罢了。
“宇文熠城,你根本就不爱我……”
夏以沫在他的怀中拼命挣扎起来,心底苦痛,像是决堤的潮水一般涌上来,令她无法抑制的疼,“……你口口声声的说,想要我怀上你的骨肉,想要一个我和你的孩子,可是,你根本就不会爱那个孩子……你只是想要逼我,想要看我痛苦,不是吗?……”
泪水沾满她苍白的脸颊,她在他的怀中,挣扎如同受了伤的小兽,从她口中呜咽着嘶吼出的每一个字眼,却都像是磨的锋锐的利剑一般,刺向宇文熠城,每一句,都是伤……
“我不要怀上你的孩子……”
心底殇痛,像是要满溢出来一般,无以排解,逼得夏以沫想要发疯,偏偏男人灼烈的大掌,死死的扣住她,如同她此生此世都挣脱不了的牢笼一般。
夏以沫拼命的挣扎起来,“放开我……宇文熠城,你放开我……”
话音未落,半张的唇瓣,却已被两片温热堵了住……将她所有未竟的呜咽挣扎,都尽数席卷进他的怀抱……
他紧紧的抱着她,铁钳般的双臂,紧扣住她的背,将她死死的按在他的怀抱里,他的亲吻,炽烈而灼热,如同一团火一般,烙进她的心底……
滚烫的泪水,大片大片的从眼底滚落出来,夏以沫不想哭的,可是,她止不住。那些莫名的委屈,就像是决了堤的潮水一般,从心底溢出来,那样的来势汹汹,逃也逃不开。
无数细微的疼痛,像是要将她的一颗心,都生生的撕裂一般,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她的胸口,极闷极重,令她几乎不能呼吸,令她窒息……
捏着拳头,夏以沫拼命的捶打着男人的胸膛,她想要挣扎,想要逃脱,可是,那个男人抱得她是那样的紧,像是要将她嵌进他体内一般的凶狠……
他任由她一下一下打在他身上,不避也不闪,他也不放开她,只是紧紧拥着她,汹涌亲吻……
所有的力气,都仿佛渐渐被男人吻尽,打在他身上的力度,一下一下轻过一下,最终连抵住他的力气都消耗尽,夏以沫再也无力挣扎,紧绷的身子,像是被人抽光灵魂的玩偶一般,软在男人的怀中,任由他抱紧她,与她深深纠缠在一起……
许久,男人方才缓缓松开她,她苍白的脸容,沾满泪水,饱满艳丽的唇,染了血色,像雪地里盛放的第一朵红梅花,极尽妍丽芳华,却又仿佛那样的脆弱,不堪一击。
“夏以沫,不要再说那样的话……”
他低声唤她,嗓音沙哑,额头抵着她的额,轻轻厮磨着,“……我不爱你?我怎么会不爱你?……我爱你,或者比我想象的还要深……”
是呀,他怎么会不爱她?
他早已知晓自己的心,在他没有防备的时候,他早已不知不觉的爱上她……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也会爱上一个人,那种融进骨血里一般的爱恋……
所以,才会不择手段的也想要留下她,想要她生下他的孩子……
他怎么会不爱她呢?
夏以沫却是久久的怔然着。
这个男人,他说,他爱她……
她从来没有想过,会从他的口中,听到这三个字……
可是,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是真的?
他带给她的伤害,还历历在目,这一刻,他却告诉她,他爱她……
怎么可能?
“我不信……”
夏以沫突然一把将他推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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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京郊别苑()
“我不信……”
夏以沫一把将他推开,从他的怀中挣脱。
她紧紧的望住他,一双澄澈的眸子,被泪水洗的越发清亮,映出他模样的一双眼瞳,却是盛满了固执,或者还有慌乱……
她说,她不信……不信他爱她……
她的话,她顿在他眼睛上的怀疑,深深的刺痛着宇文熠城。
“夏以沫,你为什么不信?……”
宇文熠城忍不住问出口。他急于想要证明。证明自己对她的心意。
夏以沫怔怔的望着他,他眼中的焦切与类似于浓烈情愫的疼痛,让她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你要我怎么相信你?……”
过去的种种伤害,还留有疤痕,在心底隐隐作痛,夏以沫一把甩开他扣在她肩头的大掌,逃避一般,跃下床去,与他拉开距离。
她没有穿鞋,赤足踩在地上,宇文熠城本能的想要上前,只是,他方一动,夏以沫便如同受了惊吓的小兽一般,向后退去,她眼中的防备,像利刃一般刺向他。
宇文熠城薄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一双濯黑眼眸紧紧定在对面的女子身上,脚下却是一动也不动,再也不敢靠近。
“宇文熠城,就算你真的喜欢我,又能怎么样?……”
夏以沫退到桌边,一只手死死的攀住桌沿,支撑着身体的大部分力量,她定定的望向对面的男人,泪水模糊的视线,令她看不太分明他……就像她一直以来那样,她从来都没有看清过他……
哪怕就算他如今亲口承认,他爱她,又能怎样?
“宇文熠城,你说,你爱我……可是,除了我之外,皇后娘娘,阮迎霜,还有上官翎雪,他们这些人,又算什么呢?……”
是呀,哪怕他爱她,她亦不是他的唯一。
这样的爱,又有什么意义呢?
心中绞痛,像是要将人的胸腔生生撕裂一般,泪水止不住的顺着眼尾滑落,夏以沫不想哭,可是,她控制不住。
她将自己整个人都抵在尖锐的桌沿,那又硬又冷的棱角,硌的她后腰生疼,可是,她却根本无力挪开。身子像是被人抽光了力气一般,软绵绵的打着颤,却兀自强撑着。
宇文熠城双眸如虹,死死的凝住她,这一刻,却再也忍不住,蓦地踏前,将她紧紧搂进怀中,“我从来没有爱过他们……”
他抱得她是那样的紧,双臂像是要箍进她的体内一般,随着他的开口,滚烫吐息,就那样一下一下的打在夏以沫的耳畔,灼热而炽烈,“夏以沫……除了你以外,我谁都不爱……”
一字一句,像是要烙进她心底一般。
多么动听的情话。
夏以沫紧紧闭了闭眼,将眼底的涩意逼尽,她听到自己空荡荡的嗓音,在万籁俱寂的夜色里响起,“那上官翎雪呢?”
她清楚的感觉到,随着她口中名字的响起,那紧箍在她身上的怀抱,瞬时的僵硬。
一颗心,缓缓沉了下去。
她所有的期待,都随之沉了下去。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她便信了。
信了他的爱。
甚至信了他只爱她一个。
却原来,他所谓的剖白,如此的不堪一击。
仅用一个名字,便被轻易的打败。
多么可笑。
“无话可说了吗?”
夏以沫轻声一笑,然后,伸手轻轻将男人推了开来。
看着她满脸的泪水,宇文熠城眸底深处晃过深切的慌乱,“不是这样的……”
男人一把将她捞入怀中,他抱得她是那样的紧,像是唯恐下一秒,她就会离他而去,上穷碧落下黄泉,再也寻不着她了一般。
“夏以沫,再给我一些时间,再给我一些时间……”
他紧紧抱着她,近乎逼迫一般的焦切,他说,再给他一些时间,却只是反复念着后一句,仿佛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再给他一些时间,他要怎么做一般。
夏以沫阖着眼眸,任由泪水无声的从眼底滚落出来。她甚至不用问,给他一些时间,他又能怎样,不是吗?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要怎么做,他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她相信他的承诺?
“宇文熠城,你放过我吧……”
靠在他的肩头,夏以沫静静开口。心底疼痛,像是麻木了一般,仿佛再也不能够多伤一分。
她说的那样平静,像炽烈燃烧过后,惟余的一片冷灰余烬。
却像是世间最锋锐的匕首,直抵宇文熠城心底最深处而去。
“不……”
这是宇文熠城唯一能给她的答案。
“夏以沫,我早已说过,我不会放你走……”
他紧紧搂着她,清冽嗓音,如她一般平静,却又仿佛暗流汹涌的深海一般,隐忍压抑着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疯狂。
“……你还要为我生儿育女,你要陪着我一生一世……即便百年之后,你也要与我同衾而葬……夏以沫,我不会放你走的……”
一字一句,像碎雪一般,拂过夏以沫的耳畔,男人炽热的亲吻,一下一下的落在她的发顶,他紧抱着她,用一种想要将她揉进他的体内的力度,像是恨不能将她化为他的骨中骨、肉中肉,仿佛惟有这样,才能将她永远都留在他的生命里……
宇文熠城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仿佛知道那个消息之后,他就一直在害怕。堂堂的一国之君,他竟会害怕,多么可笑……可是,他真的在害怕,他甚至不敢叫怀中的女子,知道那个消息……
大抵她知道之后,更不会原谅他了吧?
所以,他才会急于想要她知晓他的心意,急于给她承诺,拼命的想要留下她……
她知道她在介意什么,可是,如今的他,真的做不到……
他不可以罔顾他身为一国之君的责任,独宠她一人;他亦不可以,对那个意料之外的孩子,无动于衷……
得知上官翎雪竟然有孕的消息的那一刻,他甚至惟有震惊,而不是该有的欣喜若狂……
他一瞬之间,想到的竟全是,如果被她知道这件事的话,她会怎么样?
就在他迫切的想要她怀有他的骨肉的时候,却有另一个女子,将生下他的孩儿……她知道了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宇文熠城甚至不敢想象。
他只知道,他一定要瞒住她,决不能让她在这个时候知道这件事。
可是,又能够瞒多久呢?
或者,惟有她亦怀上他的孩儿,她才会舍不得离开他……
想要令她生下他的骨肉的念头,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清晰而强烈。
落在她唇上的亲吻,渐渐变得炽烈起来,密不透风,不顾夏以沫的挣扎与推拒,宇文熠城一把抱起她,往床榻走去……
一室痴缠。
凌乱的身与心。
挣扎,却又情不自禁的沉溺。
矛盾而痛苦。
却是逃不开的宿命。
夜色阑珊。情潮暗涌。
……
微雨过,小荷翻,榴花开欲然。
已是五月。
满院遍植的石榴树,花开似火如霞,耀眼夺目。
夏以沫置身园中,也不知站了多久。
这不是宫里,而是京郊别院。
那夜之后,宇文熠城突然将她带到了这里……他说,他知道她不愿待在宫中,恰巧这处别院里的榴花开的正浓,他想她会喜欢,就带她到这边散心……
这一住,就是半个多月。
而宇文熠城也一直陪她住在这处别苑。每日早朝,天不亮他就得起身,赶回宫闱,下朝之后,再赶回别苑陪她……
这样的辛苦奔波,夏以沫不知道他是为何。
但能够远离那个皇宫,却让她不由的心情好转了些。可是,留在这里,不过是不同于皇宫的另一处牢笼罢了。
别苑内外有暗卫把守,她不可能出的去。
除了宇文熠城带她出去的时候。
是,他并没有一味的将她困在此处,有时候,他下朝之后,会不顾公文繁琐,带她去周围的集市逛逛。
在那里,他不是这离国的皇帝,她亦不是他众多妃嫔中的一个,他与她就像是这世间任何一对平凡的夫妻一样,他会给她买好吃的零嘴儿,带她去近郊好玩的地方,遇到不识相的恶霸,他亦会像那些狗血的英雄救美一样,挺身而出,将对她不敬的人,狠狠教训一番……
他甚至亲自下厨,为她煮过一顿饭。
尽管那碗面,到最后不仅不熟,还忘了放盐,但却是他亲手为她所做……
他是万万人之上的一国之君,何尝做过这样的事情?
望着他满身面粉、满头大汗的为她烧火做饭的那一刹那,夏以沫真的恍惚以为,他是爱她的……
所以,即便这京郊别苑,不过是另一场囚禁,她却也心甘情愿的待在这儿。许是因为这里,没有皇后娘娘,没有阮迎霜,亦没有上官翎雪,没有他的那些莺莺燕燕的妃嫔……只有他与她……
在这里,她不用面对那些勾心斗角,不用面对那些永无止境的争风吃醋,只有他与她……
在这里,她甚至有时候会真的忘了他还有其他的女人,忘了她与他之间,还隔着太多的其他……
在这里,仿佛只有他与她。
她只有他,他也只有她。
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人一般。
但夏以沫知道,这不是真的。
别苑的这些日子,就像是偷来的时光一般,美好,却虚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像美丽的气泡一样,被毫不留情的戳破,消失无踪。
他不能永远将她留在这处别苑。
即便能的话,这样的快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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