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以沫……”
男人嗓音沉郁的唤着她的名字,眸光深邃,锐利的盯住她,“就算事情真的是这样……就算孤真的命人在你的避子汤中,动了手脚,又怎么样?……孤想让你生下孤的孩儿,这有错吗?……”
男人眼底毫不遮掩泄露的强势,如一柄磨的锋锐的利剑一样,直刺向夏以沫的心头,将她心底仅余的一丝期待,也毫不留情的毁灭殆尽……
“这有错吗?”
女子低声重复着他的话,饱满艳丽的唇,忽而抹开一丝讽笑,“宇文熠城,你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难道从来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面对她的诘问,宇文熠城亦是面容一冷,一双濯黑的眸子,瞳底尽是戾气,“你的感受?……夏以沫,你的感受就是,根本不想怀上孤的子嗣吗?……”
想到一直以来,她都服用避子汤,刻意的想要避免怀上他的孩子,宇文熠城心底便不由的窜过阵阵的怒火,他冷冷凝视着她,眸光似淬了寒冰一样,顿在她的眼睛上,“夏以沫,这么久以来,你还是忘不掉那个司徒陵轩吗?为着他,你不愿怀上孤的孩子,为着他,你不惜伤害自己的身子,也要服用那避子汤……当你这么做的时候,你可考虑过孤的感受?你可想过,孤会觉得如何?……”
一字一句,如重锤一般,狠狠敲打在夏以沫的心头,又如一把钝刀子似的,一下一下的毫不留情的捅着她……
一刹那间,夏以沫心痛如绞。
“所以,你就偷偷的换了我的避子汤吗?……”
夏以沫怔怔的望住面前的男人,澄澈透亮的眸子里,不受控制的溢满了滚烫泪意,瞳底一片失望与凄楚,“宇文熠城……”
她咬紧牙关,唤出他的名字,“……就因为我不愿意怀上你的骨肉……所以,你才要换掉我的药,所以,你才要故意让我怀上你的孩子,是吗?……”
心底凄苦,几乎满溢出来,将她淹没,夏以沫下意识的抚向自己的小腹,不知那里的小小胎儿,是否也感觉到了娘亲的悲伤,似不安的动了动。
夏以沫死死咬了咬唇,一刹那间,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仿佛被人抽了光,只余无尽的悲苦与难过,“所以,我腹中的这个孩子……根本不是因为他父亲的爱与期待,才有的,是吗?……”
也许,在她心中,她最介意,最不能接受的,只是这一点吧?
当上官翎雪告诉她,她腹中的这个孩儿,是被宇文熠城算计得来的时候,她甚至还替他开脱,她甚至真的曾经以为,或者他只是太想要一个属于他和她的孩儿,所以,才会用换药的手段,才会不顾她的感受,偷偷让她怀有了他的骨肉……
但原来,他只是因为她为着司徒陵轩的缘故,不想怀上他的孩子,所以,想要惩罚她,想要证明她在他的掌控之中,想要证明,只要他想要的,就一定能够得到罢了……
这让她如何接受?
面前女子瞳底的痛楚,深深刺痛了宇文熠城。他想紧紧的抱住她,告诉她,不是她想的那样,他想告诉她,他是想要这个孩子的……他是那样迫切的想要一个属于他和她的孩子,他们的孩子……
可是,他还没有来得及靠近她,揽她入怀,面前的女子,却如同受了惊一般,蓦然向后退了一步,嘶声道,“不要碰我……”
她澄澈的眸子,近乎凶狠与厌恶的瞪住他,就如同他是瘟疫一般,避之不及。
宇文熠城心底不由的划过一丝伤痕。
夏以沫却看也不看他,只是下意识的将手覆向自己的小腹,那里,此时此刻,正孕育着她与他的孩儿,那个她本以为是会带着父亲与母亲无限爱意与期待,降生的孩子……如今,却成了一场绝大的笑话……
“或者,这个孩子,根本就不应该存在……”
夏以沫喃喃道。只是,话一出口,她心底就像是被利剑,狠狠刺了一下般。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即便那个男人,不是真心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可是,当她得知自己有孕的那一刻,她就完全接受了这个孩子,接受了她即将身为人母的事实……
这些日子以来,她只觉与腹中的小小孩儿,连系越来越紧密,那是一种母子连心的天性……
这个甚至尚未成型的小小胎儿,是她的血中血,肉中肉……她怎么会不爱他呢?她怎么会不期待他的出生呢?
对不起,她不是真心的……说,这个孩子,不应该存在……她不是真心的……
孩儿,对不起……娘亲不是要故意这样说的,娘亲不是真心要说这样的话的……
夏以沫垂眸,怔怔的望向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腹,只觉心底一片凄苦,说不出来的难过。
宇文熠城却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是听着她口中的那一句毫不留情的“这个孩子,根本就不应该存在”,就像是一根极尖锐的细针一样,蓦地刺中他,虽不会致命,却也是痛彻心扉的疼……
尖锐的疼痛过后,却是烈烈的怒火,如同燎原一般,从心底蓦然烧起,只要将自己与面前的女子,一同焚毁殆尽了一般。
“夏以沫……”
男人蓦然踏近一步,不顾她的反抗,一把扣住了她的皓腕,迫着她狠狠跌进他的怀中,如同禁脔一般锁着她,凉薄嗓音,一字一顿,“……这个孩子,应不应该存在,不是由你说了算……孤既让你怀上了孤的骨肉,这个孩子,也只有孤才有权决定他的去留……”
语声一顿,一字一句,“若是你胆敢伤害孤的孩儿……”
说到这儿,宇文熠城嗓音蓦然一涩。男人情不自禁的闭了闭眼,逼尽瞳底的苦涩。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只因,那种可能性,是他最不愿想,也是最不愿面对的……
他不能接受,面前的女子,从始至终,都不愿意怀上他的骨肉……更不能接受,她不愿生下他的孩儿……甚至,会因为不愿生下他的孩子,毫不留情的伤害他……
夏以沫却因为他这一句,“若是你胆敢伤害孤的孩儿”,被深深的刺痛。
他怎么能这么说?他怎么能将她想成这样?在他的心目中,自己竟然是会残忍到伤害自己腹中骨肉的冷血无情之人吗?
“宇文熠城……他也是我的孩子……”
眸色冷戾,却也难掩无尽的凄苦,夏以沫定定的瞪住面前的男人,心中只觉如同千刀万剐着一般,“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伤害我自己的孩子?……他是我的孩儿,我是他的娘亲,我怎么会伤害他?……明明你才是那个不想要他的人……”
夏以沫在他怀中剧烈的挣扎起来,“放开我,放开我……我不想见到你……你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隐忍的泪意,在这一刹那,再也不受控制,如同决了堤的潮水一般涌出来,大滴大滴的顺着夏以沫的眼尾滚落,炙痛了她的同时,也炙痛着宇文熠城的心。
宇文熠城蓦地一把将她扯入怀中,紧紧抱住她,像是恨不能就此将她揉进他的体内一般,仿佛惟有这样,才能够将她永远的困住,将她永远留在他的身边……
“夏以沫……”
女子在他怀中,挣扎如同受惊的小兽,拼命的想要挣脱,想要逃走,宇文熠城却是怀抱如最坚实的牢笼,将她死死的困住,她越是挣扎,他便将她缠的越紧,滚烫吐息,一丝一丝,尽数喷洒在她的耳畔,如同逼迫,又如同安抚,如同警告,又如同宣誓,一字一句,说的是,“够了……你听着,孤不会放开你,永远都不会放开你……不仅是你,还有你腹中的孩儿,他也是孤的骨肉,是我们的孩儿……孤永远都不会伤害他,也不允许你伤害他,更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你明白吗?……”
他冷冽嗓音,如同狂风卷起的细沙一样,一字一句,回荡在夏以沫的耳畔,那些似滚烫、似冰冷的字眼,如同无数尖锐的细针一般,刺向夏以沫的心底,一瞬间,漫开锥心刺骨般的疼。
他可知道,他说的这些话,会让她以为,他是真的在意她腹中的这个孩子……会让她以为,他与她一样期待着这个孩子的出生;与她一样维护着这个孩子,与她一样,不想这个孩子受到一分一毫的伤害……
夏以沫只觉心底一片混乱,一片惨痛。她不知道,她该不该相信这个男人,该不该相信他说的话……为什么每一次,当她想要不顾一切的相信他的时候,当她认为他是爱着她的时候,当她认为她可以将自己的一片真心,毫不保留的交给他的时候,他却总是一次又一次的令她失望,令她痛苦,给她一次又一次的带来伤害……
她真的不知道,她该不该相信他,还能不能够相信他……
像是能够察觉女子的不安一样,宇文熠城不禁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夏以沫……”
男人迫声唤着她的名字,一句又一句,像是要将她的名字,烙进他的心底一般,像是千言万语,惟有她的名字,承载着他最深的爱恋,无以言表,惟能以此倾诉衷肠一般……
“夏以沫……”
男人在她耳边,一字一句,低喃出声,“今日的事情,我们就当做没有发生过……这件事,就这样过去,我们以后谁也不许提……从今以后,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只要安心等待着我们的孩儿出世就好……”
像是要将这些话,刻进她的心底一般,男人一字一句,缓缓在她耳边低声倾诉着。
可是,真的能够如此吗?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就将所有的事情,一笔勾销……
真的可以这样简单吗?
夏以沫不知道。
她只知道,这一刻,她被他紧紧抱住,他的怀抱,是那样的强势,又是那样的温暖,她再也没有力气挣脱……
她只能任由他紧紧抱着她,在他的怀中,哀泣如同受了伤,找不到回家之路的小兽。
……
夏以沫在他怀中,哭了许久,到最后,许是哭的累了,沉沉睡去。
只是,这一夜,她睡得并不安稳,宇文熠城守在她的床边,静静的望着她的睡颜……她清透白皙的脸容上,犹带着未干的泪痕,越发衬得那小小的一张面孔,如稚子一般……
即便是睡梦之中,女子也不由的眉心微微蹙起,不知梦到了什么,紧阖的眼眸,睫羽浓密,尚沾着点点的湿意,止不住的轻颤,如同被打湿的蝴蝶羽翼……
宇文熠城下意识的伸出手去,一点一点的将她眼角的泪意抹去……他想将她此生的泪水,都抹尽,让她从此以后,再也不要像现在这样的伤心难过,他只想她从此以后,能够快快乐乐的留在他的身边,再也没有一丝痛苦……
还有他们的孩子。
可是,他的这些心意,面前的女子,又何尝知道呢?在她的心中,她始终还是忘不掉那个司徒陵轩吧?
所以,之前,她才那样的抗拒,怀上他的骨肉……所以,她才在得知是自己换了她的避子汤,逼她怀上他的孩子之后,那样的激动……
她甚至想过,不要他们的孩子……
她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呢?
在她的心里,难道真的一点都没有他吗?难道真的,他做任何事情,都不能让她回心转意吗?
宇文熠城不知道。
他从来没有对一个女子的心意,这样患得患失、不知所措过。
他不知道该怎样做,才能让她以同样的心意,对待他……让她再也不能从他的身边逃走……
他只想困住她,留住她,将她禁锢在他的身边,将她留在他的生命里,只属于他一个人。
濯黑瞳底,蓦地划过一丝锐利。俯首,宇文熠城轻轻在女子额头,印下一吻。
她是他的。
他不会让任何人将她夺走。
……
夏以沫是在天蒙蒙亮的时候,被痛醒的。腹中隐隐作痛,如被人一下一下锤着一般。
一瞬间,夏以沫是那样的害怕……害怕失去她的孩子……
那种真真切切的恐惧,如同藤蔓一样勒住她,令她面色惨白,几乎不能呼吸。
宇文熠城一直守在她的身边,清俊脸容上,神色并不比她好看多少。
这一刻,两人一样的紧张,一样的害怕。
很快,太医便被急切的宣了来。
细细的诊过脉之后,又为她施了针,总算是稳住了胎像。
太医说,这是因为她心情太过激荡,所以才会突然动了胎气。
心情太过激荡……想到自己先前与宇文熠城的一番争吵,应是就是在那个时候,埋下的不安吧?想到因为自己的缘故,她腹中的孩儿,差点没有保住,夏以沫心中便是阵阵的自责……
她不该那样激动的……她不该在这个时候,还与宇文熠城争论那些的……
她现在是有身孕的人,她不是一个人,就算不为自己考虑,她也要为她腹中的孩儿考虑……
还好,这只是虚惊一场,还好,她腹中的孩儿,如今安然无恙……否则,若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孩子有什么事情的话,大抵夏以沫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想到自己先前竟有一刹那,想过这个孩子,根本不应该存在,夏以沫心中的内疚更甚。
不,她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无论这个孩子,面前的男人,是否真心期待,是否真心想要,她如今都不在乎了……她只知道,她是真的想留下这个孩子,想将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生下来……除此之外,她什么都不在乎……
这一刻,夏以沫方才真正切切的感受到,这个孩子,对她的重要性……
她不可以失去他。
太医临走之际,开了大堆大堆的安胎药,并千叮咛万嘱咐,她今后一定要小心,切不可再激动,一定要静养……
夏以沫一一应了。
即便太医不嘱咐,她也再不会将自己的孩子,致于险境。
从今以后,她会好好的保护他。
决不让他再受到一点点的伤害。
只盼着他能够平平安安的降生。
那么,她也别无所求了。
夏以沫轻轻摩挲着腹中的孩儿,一双眼睛,却终不由的淌下泪来。
殿外,不知何时,落起雪来。
细细碎碎的雪沫子,不大,却是极有耐性。不一会儿,整个皇宫,已是银装素裹。
瑞雪兆丰年。但这新的一年,对许多人来说,却注定是一场打劫,改变着所有人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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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失子之殇()
缀锦阁里一片灯火通明。 :
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下的太医院院判之首张泽江,早已是一身冷汗,颤抖不止,话也说不利索,“陛下恕罪……越妃娘娘腹中的孩儿……只怕是保不住了……”
尽管当看到床榻上那大片大片的鲜血之时,宇文熠城心中就已经意识到了这种可能,可是,当此时此刻,亲耳听到太医宣判,她腹中的孩儿保不住了,他还是觉得如同晴天里的一道霹雳,蓦然划过他的心头,直抵那最不堪一击的地方而去……
锥心刺骨般的疼。
他不能接受,也不愿接受。
“孤的孩儿若是保不住的话,你们也不用活了……”
冷硬的丢下这么一句话,宇文熠城不顾稳婆嬷嬷的阻拦,一脚踏进了内殿。
床榻之上,夏以沫静静的躺在那儿,双眸紧闭,平日里清透白皙的一张脸容,此时更是苍白如纸,一丝血色也无。
身旁的太医与宫女,不断的来来回回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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