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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雅凡娜所害怕的,精灵宝钻会落入寂灭之地的情况并末发生;但是它们仍在魔苟斯的掌握中。他在获得自由之後,再度聚集所有能找到的猛将残兵,进驻安格班的废墟。他在那里重新大兴土木,挖掘更深更广的地穴与地牢,并在它们的大门上方堆耸起三座巨大陡峭的山峰——安戈洛坠姆,从此以後,大量浓浊恶臭的烟气便日日盘绕在山峰上。魔苟斯的野兽与恶魔大军,还有长久以来一直不断繁殖的半兽人部族,都在大地之中以倍数孳长茁壮。自此开始,黑暗的阴影笼罩了贝尔兰。另一方面,深居在安格班内的魔苟斯为自己打造了一顶巨大的铁王冠,并且自称是宇宙之王;他将精灵宝钻镶嵌在王冠上,做为他君临天下的标志。他的双手因为碰触那些神圣的宝石而被灼得焦黑,从此再也没有复原;不但如此,烧灼的疼痛永远不会消退,他因疼痛所产生的怒气也从来没有减低。他戴上那顶王冠之後从来不曾取下,然而王冠的重量却给他带来要命的疲惫。除了一次秘密行动之外,他从来不曾离开他所统管的北方疆域;事实上,他很少离开堡垒的地庐洞穴,始终坐在他北方的王座上统治大军。在他所有的统治年日里,他也只亲身出战过一次。
如今,他的憎恨比起他在乌塔莫接近被擒的那段年岁里更加深重,这股憎恨完全吞噬了他,而统治那群奴隶以及用邪恶的欲念激发驱使它们,也几乎耗尽了他的精力。不过他仍是一位维拉,他雄伟的力量始终存在,虽然他的庄严已经转为恐怖,但是在他面前,除了那些最勇敢无畏,力量也极强大者,凡人皆会陷入充满恐惧的黑暗中。
当知道整个追击行动已经落空,魔苟斯已经成功逃离了维林诺之後,众维拉在黑暗中依然长坐在判决圈中,所有的迈雅与凡雅精灵都站立在旁,默默流泪。但是绝大部分的诺多精灵都返回了提理安,哀悼他们美丽的城市陷入了一片黑暗。从幽暗海域吹来的迷雾,穿过朦胧的卡拉克雅峡谷,笼罩在城中的塔楼上,明登高塔上的灯光在这一片幽暗中显得分外苍白。
这时,费诺突然出现在城中,并且召唤所有的人登上图纳垦局处的王宫前;不过,判他放逐不准回城的禁令尚未取消,他的出现是公然反抗背叛维拉。因此,大批群众迅速聚集前来要听他会说什么;於是,所有爬上山丘的阶梯与街道都燃起了光,因为聚集过来的群众皆人手一支火把。费诺善於词藻,轻而易举就可征服人心。那天晚上,他发表了一席令诺多族永生难忘的演讲。他所说的话既凶狠又残忍,充满了愤怒与骄傲;听到这些话的诺多精灵无下群情激愤,为之疯狂。他绝大部分的愤怒与憎恨是针对魔苟斯而发,然而他所说的绝大部分内容,却恰哈来自魔苟斯的谎言。这时的他,在遭受杀父之仇与夺宝之恨的双重煎熬下,心神涣散几近疯狂。现在他要求所有的诺多精灵尊他为王,因为芬威已死,而他又极其嫌恶维拉的命令。
“为什么?诺多族的全体子民啊,”他大声喊道:“为什么我们要长久服侍那些嫉妒的维拉?他们既不能保护我们的安全,又不能保护他们自己的领土不受敌人的侵害。虽然他现在成了他们的敌人,但是他们双方岂非同出一源的兄弟?因此,复仇召唤著我,不过就算事情下是今天这等模样,我也绝对不会继续跟杀我父亲夺我珍宝者的手足兄弟住在同一块土地上。但我不是这群骁勇善战的百姓中唯一的勇士;难道你们不是在一夕之间失去了你们的君王吗?再想想看,被拘禁在高山与大海之间的这块狭窄土地上,你们还有什么没有失去?”
“这里曾经光明盛放,而维拉却吝惜把光带给中土大陆,如今,黑暗覆盖了一切。难道我们要待在这里终日无所事事地悲伤,做一群幽暗的子民,在迷雾中怀念过往,将无用的泪水洒在不知感恩的大海上吗?还是我们应该回自己的家?位在明亮星空下的库维因恩,有甜蜜的流水,四周的大地广阔无边,自由的百姓可随意来往其间。这一切都还在那里等著我们,我们何其愚蠢地抛弃了它。来吧!动身上路吧!让懦夫继续留在这座城市!”他演说了许久,同时不断催促诺多精灵跟随他,靠著他们的勇敢去赢得自己的自由,争取位在东方那片广阔的土地,以免尚失时机。他所说的正回应了米尔寇的谎言,说维拉将他们骗到这地软禁起来,好使後来的人类能够统治中土大陆。许多的艾尔达精灵头一次听到有继之而来的人类。“虽然这条路遥远又艰苦,”他大喊著说:“但我们最後必得公平为偿!告别奴役吧!同时也告别安逸!告别软弱!告别你所有的珍宝!我们会再制造更多的珠宝出来。让我们轻装简行,但是别忘了携带你的刀剑!我们将走得比欧罗米更远,忍受得比托卡斯更久,我们的追击将永不回头。我们会紧追著魔苟斯直到地球的尽头!他必要面对无止尽的战争和永不消逝的仇恨。但是当我们征服得胜,重新夺回精灵宝钻之日,我们,独独我们,将成为那无瑕之光的主人,成为阿尔达之美丽与欢乐的主宰。再也没有别的种族能够驱逐我们!”
然後,费诺发了一个可怕的誓言。他的七个儿子也义无反顾地站到他身边一同发下这誓言,他们出鞘的长剑在众火把的照耀下,殷红得仿佛染满鲜血。他们一同发下一个无人可破、无人可夺的誓言,就算凭伊露维塔的名也不能;如果他们不遵守誓言,永无止尽的黑暗将临到他们身上;他们指著曼威、瓦尔妲、以及圣山泰尼魁提尔的名为证发誓——若有谁敢夺取或保有属於他们的精灵宝钻,不论对方是维拉、恶魔、精灵或人类,包括尚未出生者,若有任何的生灵,不论伟大或渺小,是善还是恶,他们都将怀著复仇与憎恨之心直追到天涯海角,直追到世界结束之日。
如此发下誓言的是梅斯罗斯、梅格洛尔和凯勒巩,库路芬和卡兰希尔,以及安罗德和安瑞斯,他们都是诺多族的王子。许多听到这可怕话语的人,都忍不住感到恐惧。因为誓言一旦发下,无论善恶,都是不能反悔的,它将紧紧纠缠著发誓者或毁誓者,直到世界结束。因此,芬国昐与他的儿子特刚开口驳斥费诺,凶狠的口舌之战再起,愤怒使双方再一次到达拔剑相向的边缘。还好向来言语温和的费纳芬开口了,他想办法使诺多精灵们冶静下来,劝他们先停下来稍做考虑,因为事情一旦做了,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他的儿子欧洛隹斯,也以相同的态度劝说众人。芬罗德则与他的朋友特刚站在同一阵线;但是,那天站在激辩的众王子中唯一的女性,高大勇敢的凯兰崔尔,却迫不急待地想要动身。她没有发下任何誓言,但费诺论及中土大陆的那一番话已经打动了她的心,她渴望去见识一下那片广阔无防卫的大地,以及按照自己的意思统治一方疆域。跟凯兰崔尔有著同样想法的还有芬国昐的儿子芬巩,虽然他一点也不喜欢费诺,但对方所说的话也同样打动了他的心;会跟芬巩一同进退的还有费纳芬的儿子安格罗德和艾格诺尔,他们向来如此。不过他们几位都保持沉默,没有开口顶撞自己的父亲。
在经过一长串的辩论之後,费诺占了上风,聚集在该处的诺多精灵,大部分都被他点燃了向往新事物与陌生国度的欲望。因此,当费纳芬再次劝他们不要冲动行事时,一股极大的反对声浪响起:“不!让我们出发吧!”立刻,费诺和他的儿子们开始著手准备出发。对那些胆敢走这条黑暗道路的人而言,几乎无一能预见前途的景况。这整件事决定得实在是太仓促了;因为费诺不断驱使他们,生怕他们的心一旦冷静下来後,他那番话语的力量将会减弱,其他的劝言就会开始生效;况且,不论他话说得多么高傲,他始终没有忘记维拉的力量。然而没有任何消息从沃玛尔传来,曼威仍然保持沉默。他不愿禁止或拦阻费诺的意图;因为众维拉对自己被控对艾尔达怀有不良企图,或违反他们的意愿将他们囚禁在此的指责言论,深感委屈。因此他们现在只是静坐观看,因为他们仍然不信费诺有本事控制大批的诺多精灵听从他的意愿。
事实也的确如此,当费诺开始叫诺多精灵们整队出发时,冲突立刻再起。虽然费诺说服了众人离开此地,但这绝不表示所有人都同心一意尊他为王。芬国昐和他的儿子们向来极受群众爱戴,如果他不跟著去,他的家族成员和大部分提理安的居民,都拒绝动身上路离开。因此,到了最後,大批的诺多精灵分成了两队,分别踏上了他们悲苦艰辛的道路。费诺和他的跟随者是先锋,但追随在芬国昐之後的是更多的子民;芬国昐实在是违反了自己的智慧而动身的,一方面是因为他的儿子芬巩竭力主张要去,另一方面是因为他不愿和自己的百姓分开,他们热切想去,而他也不想让他们被费诺轻率莽撞的说辞驱使。还有,他始终没有忘记自己在曼威座前所说的话。随著芬国昐一同出发的还有费纳芬,他之所以动身,理由跟他哥哥一样,但他却是走的最勉强的一个。自从来到维林诺之後,诺多族已经增长成一支人口十分庞大的部族,不过这时还是有一小部分人拒绝上路:他们有些是因为深爱维拉(当中又以奥力为最),有些是因为深爱提理安城,以及他们在此地所制造的许多事物;这些拒绝离去的人,没有一个是因为害怕道路危险而留下的。
不过,就当众人高唱凯歌,费诺举步要踏出提理安城时,曼威的使者终於到了,说:“你们要听我的劝,不要跟从费诺愚蠢的决定。别再前进吧!这是一个邪恶的时刻,道路将把你们带到无法预见的悲伤深渊。你们这场探险将无任何维拉会施以援手,但他们也不会拦阻你们;这点你们应该明白:你们是自由地来到此地,因此也能自由离去。但是你,芬威的儿子费诺,将因你所发的誓言而被流放。米尔寇所播下的谎言,你将在痛苦悔恨中一一忘却。正如你所言,他是个维拉;因此你所发的誓言将完全落空,因为只要一亚尚存一日,你就无法胜过任何一位维拉,即使你所指著发誓的一如把你造得比现在还强三倍,你也胜不了他。”
费诺闻言仰天大笑,然後开口,不是对著传令的使者,而是对诺多精灵们说:“好!你们这群英勇无畏的子民,会一举放逐你们的太子和他儿子,然後回去过阶下囚的日子吗?如果有人愿意跟我走,我会对他们说:你们对前途有悲伤的预感吗?而我们在阿门洲已经看见何为悲伤。在这块土地上,我们从欢乐走向悲伤。现在我们将做另一种尝试:穿过悲伤找到喜乐,或至少找到自由。”
然後他转过身来面对传令的使者,大吼道:“你去告诉阿尔达的大君王曼威·苏利缪,如果费诺不能打倒魔苟斯,至少他没有呆坐悲伤终日,拖延著不去攻击他。或许一如放在我魂魄中的那把火比你们所知的更猛烈。我对维拉的大敌所造成的伤害,至少会使那些坐在判决圈上的大能者听了都大吃一惊。不错,到最後,连他们都会来跟从我。再见!”在那时刻,费诺的声音是如此大而无畏、刚强有力,就连维拉的传令使者都忍不住向他鞠躬,表示得到了完全的答覆,然後离去;於是诺多精灵听从了费诺。因此,他们继续出发前进;费诺的王室成员匆匆赶在大队之前,先到达了艾兰迪的海岸,他们当中无人回头再瞥一眼绿丘图纳上的提理安城,连一次也没有。走在他们後面的,是速度较慢、较不急促的芬国昐的大批子民;这当中又以芬巩走在最前面。殿後的是费纳芬和芬罗德,以及好些诺多族中最高贵与最有智慧的精灵;他们一边前进,一边不断回头张望背後那座美丽的城市,直到明登·艾尔达丽瓦的灯火消失在浓重的夜幕里。自今而後,他们比所有其他的流亡者都更加怀念自己所抛弃的欢乐,他们当中有些人因为舍不得遗弃自己创作的美丽物品,而将之携带著一起上路;这些东西,在迢遥长途中成为一种安慰,也成了一种累赘。
如今费诺带领著大群的诺多精灵向北走,因为他的首要目的是紧追著魔苟斯的踪迹。此外,泰尼魁提尔山下的圈纳,位置邻近阿尔达的外环,该区域的大海深广难测,不过愈向北走,分开两块大陆的海洋便愈来愈窄,到了最北边,阿门洲洲的阿瑞曼荒地与中土大陆的海岸几近相连。当费诺的头脑逐渐冷静下来,并与数人简短商议後,他意识到接下来会有的情况,这么大批的百姓是无法走完这趟遥远的路程到达北方的,就算最後能到,同样也无法渡海,除非他们有船接应;然而要建造那样一支庞大的船队,不知要耗费多少的年日与辛劳,更何况诺多精灵根本没有造船的本事。因此,他归纳出一个解决办法——说服与诺多族关系友好的帖勃瑞精灵加入他们的行列。他那反叛的心里想著,如此一来,维林诺的欢乐将更加失色,而他向魔苟斯发动战争的力量将大为增强。於是,他匆匆赶往澳阔隆迪,对帖勃瑞族精灵展开他在提理安城所做的演说。
但是,不论他怎么说,帖勃瑞精灵们始终不为所动。他们对这群情谊深笃的亲族与友人竟要离去十分难过,因此他们所采取的动作不是帮助,反而是劝阻;他们不愿出借任何船只,同时也不会违反维拉的意思,帮忙造船。至於他们自己,如今除了艾尔达玛的海滨,完全不想在别处建立家园,同样的,除了澳阔隆迪的王欧威之外,他们不想尊他人为主。而欧威从来不听信魔苟斯的任何言论,更不欢迎他到自己的城里来;他依旧相信,乌欧牟和维拉中的那些大能者,将会重新修复魔苟斯所造成的伤害,黑夜将会过去,崭新的黎明必要来临。
於是费诺开始发怒了,因为他心中依旧害怕拖延;他对欧威不客气地说:“你竟然在我们最需要帮助的时刻宣布绝交。想当初你们终於抵达这海岸时,曾经何等高兴获得我们所伸出的援手,一群几乎两手空空只知终日闲荡的懦夫。若不是诺多精灵帮你们兴建港口与城市,你们至今仍旧住在海边的陋屋里。”
但是欧威回答:“我们没有断绝与你的友谊。这乃是人在劝阻朋友的愚行时,所采取的措施。如你所言,当诺多族欢迎我们并施予援手时,阿门洲这块土地就成了我们永远的家,你我两族便如兄弟般比邻而居。但是我们的白色帆船并非来自於你。造船的技术不是诺多族教我们的,我们乃是学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