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罗茜已挂好外衣,步入起居室,“这家伙真是死追不舍。”
“他只是想帮个忙,”凯特说。
“帮忙你倒是需要,”罗茜说。凯特疑惑地瞥了她一眼。“这个节目我在电视里都看了。接着打了个的就赶了回来。我知道施托伊弗桑特这么恶毒地攻击你之后,你需要找个人聊聊。凯特,我理解你的感受,因为我都感到气不过。”
她拥抱住凯特:“别担心,宝贝。你有朋友,许多朋友都站在你一边。全体员工都怒不可遏,好像施托伊弗桑特谴责的是我们大家。所以他要惹是生非,我们奉陪到底。住院医生们都在商量,打算合伙出钱给你请个律师。”
“我已经有律师了,”凯特说。
“我是说你付钱的律师,只对你一个人负责,”罗茜说。“我们基本已商量定了。伯特·霍夫曼说,根据他的法律常识,你可以污蔑诽谤罪告施托伊弗桑特。”
“我当然可以告施托伊弗桑特,不过正如他所说的,案子闹到法庭上要等几年的时间。这期间我该怎么办呢?我生命中失去的那几年无论用多少金钱都是买不回来的,眼下必须采取个办法,而且必须由我自己来应付,也是为了我自己。我不想劳驾别人为我去争斗。”
“采取什么办法,凯特?”
“把真实的情况告诉他们。”凯特表情坚定地说。
“告诉谁?怎么告诉?”罗茜问。
“告诉全市的人,通过电视!”凯特答道。
“我觉得你应先跟那个律师通个气,”罗茜劝说。
“已经通过气了。”
“他说什么?”罗茜问。
“他让我什么都不要做,”凯特说。
“那么也许你该听他的,”罗茜说。
“听他的,”凯特不屑地说。“他这样劝说我对他来说容易得很。受到威胁的反正不是他的名声、他的事业和他的生活,而是我的!连沃尔特对我都产生了怀疑,可想而知全市大多数人定然都受到了施托伊弗桑特指责的蛊惑。他们应该知道事实的真相。而能说出真相的只有我一个人。”
凯特翻开电话簿查找电话,罗茜劝她说:“凯蒂,你可能会把事情弄得更糟。”
但凯特已按下了电话号码。须臾,传来话务员的声音。“WNYO电视台第三频道。”
“请转雷蒙·盖伦特!”
“盖伦特先生不接电话。”
“那请接通六点钟新闻的制作人。”
“稍等,”话务员礼貌地说。
一会儿,一个颇不耐烦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丹尼尔斯。哪一位?什么事?”
“我是凯特·福莱斯特。”
“什么事?”丹尼尔斯依旧不耐烦的神态。
凯特本指望他立刻就能认出她的名字。“我是凯特·福莱斯特医生。”
“听着,大夫,你打电话来要是想抱怨施托伊弗桑特的采访,我可以告诉你我们并不创造新闻,而只是报道。盖伦特正在做一个调查性的系列,施托伊弗桑特有权就其中的内容发表他的不满。我们认为采访很合适,就采用了。事情就这么简单。我现在正在审查明天晚上的录像,得离开办公室。”
“我希望从一个医生的角度对此事做出解释,你难道不想给我一次机会?”凯特问。
丹尼尔斯的声音从不耐烦和冷漠变得颇有兴趣和专注:“你是说想上电视解释?”
“对!”
“把你的电话号码给我,我让盖伦特给你回电话。”
还没过三分钟,凯特的电话铃就响了。
“是福莱斯特大夫吗?我是盖伦特。我听说你打算对施托伊弗桑特对市立医院,尤其是你个人的指责予以驳斥。”
“对,是这样。”
汉克·丹尼尔斯俯身在盖伦特的桌子上,听着谈话的内容。盖伦特朝他点点头,示意凯特已表示同意,丹尼尔斯轻声说:“要求她在医院正常的环境里进行采访。”
“大夫,为公平起见,”盖伦特接着说,“我们想让你出现在正常的工作环境中,就像施托伊弗桑特在他办公室里那样。在医院里,最好在急诊科里。”
“由于你们采访了施托伊弗桑特先生,我觉得医院不会同意。”
盖伦特对丹尼尔斯询问的眼光做了个否定的示意。“那么就在医院外面,”制作人低声说。
“在医院门口怎么样?我可以把遥控卡车和摄制组带到那儿去。”
“直播,直播,”丹尼尔斯迫不及待地小声说。
盖伦特点点头。“大夫,为了确保对你说的话不加工不剪裁,我们做成直播如何?明天晚上就进行。”
“只要我有机会对损害我名誉的恶毒和荒谬的攻击进行反驳,怎么都行,”凯特一口答允。
“好极了!这正是我们的方针。公正,时间平等。差一刻六点在市立医院门口见。这样我们在开始前能有点空闲准备几个问题和回答。”
“到时候见,”凯特说。
盖伦特放下电话,汉克·丹尼尔斯说:“这比医院出面还要过瘾,更能让观众感兴趣。”
凯特放下电话后,罗茜问:“天啊,凯特,但愿你没做傻事。”
“总得有人出来制止恶毒谣言的散布,”凯特说,同时查出了验尸办公室的电话。
虽然已是晚上,验尸办公室并不收工,二十四小时连轴转,因为纽约市的凶杀、自杀、毒品服用过度及意外死亡的人数多如牛毛。
当晚值班的是验尸官的一位病理学家助手。从他接电话不耐烦的口气上看,凯特知道像她一样,不断打催问电话的人已令他感到不厌其烦。
“肯尼迪大夫,我是市立医院的凯特·福莱斯特。”
“我知道,知道,”肯尼迪说,仿佛早料到她要说什么。“问那个施托伊弗桑特的尸体。今天问她尸体的电话已经是第四个了。大夫,区检察官必须准时在大陪审团面前出庭,所以逼我赶紧拿出八具凶杀尸体的检验报告。这样施托伊弗桑特只能放在第十位了。施瓦茨曼大夫会尽快处理她的。”
“可这个案子非常重要,”凯特说。
“这用不着你说,”颇有些烦躁的法医病理学家答道。“压力直接来自不动产业的大亨。”
“施托伊弗桑特也在给验尸官施加压力吗?”凯特问。
“大夫,为了一份尸检结果报告,市长办公室就给我们打了三次电话,我们要是猜不出后面有政治上的压力才是傻瓜呢。我现在在把我对市长秘书说的话对你说一遍,施瓦茨曼医生只要腾出时间,立即就给施托伊弗桑特做尸检!”
凯特若有所思地慢慢撂下电话机,她的神态不禁让罗茜问道:“凯特?你没事吧?”
“你有没有一种感觉,他们似乎在有意拖延尸检。”
第十三章
次日,第三频道若干次播出预告,声称盖伦特主持的关于纽约市卫生保健系列节目将出现一位令人惊奇的客人。上下午时分,预告变得更加具体和撩人。五点钟的预告说,“将实况采访克劳德·施托伊弗桑特指责害死了他女儿的那个医生。”
这一消息比闲言碎语还要灵验,旋即在市立医院传开。六点不到,卡明斯院长办公室对此已有所耳闻。院长立即吩咐秘书呼叫凯特·福莱斯特,劝她不要上电视。但她已经离开了医院。卡明斯毫无办法,只得在电视上收看她的采访。
盖伦特的摄制组已在街道对面布置起来,凡不直接照顾病人的医院人员都推开窗子,观看着楼底下的行动。盖伦特亲自指挥着两架摄影机,吩咐着拍摄角度。
“用一号摄影机开始,推出医院全景。然后移动,直至我进入画面。这时二号机切入推出我的特写镜头。等我说完开场白后,镜头推移,把那位女医生放进去。剩下的时间一律是双人特写镜头,直到我说结束语时再拍我一人。”
吩咐完他立刻掉转过身,与凯特撞了个满怀。他退后一步对摄制组喊道:“我的天!伙计们,赶紧清场!”然后扭头对凯特说:“我说,小姐,我们要在这儿搞电视现场拍摄,请马上离开!”
“你是盖伦特先生?”
“对,对,现在可没功夫签字。”
“我是福莱斯特医生,”凯特说。
“你?你就是大名远扬的福莱斯特医生?我以为只有在电视肥皂剧里才能见到这么漂亮的金发女医生呢。见到你很高兴。”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兀自摇头不相信地笑着。“我们说几个问题,以便你对回答可以稍有准备。”
“好吧,”凯特说。
“我的系列节目叫‘这是你的生命:你在纽约一家市立医院的幸存率有多高’,今天的采访是节目的一部分,这你知道吧?”
“没人比我更清楚,”凯特说。
“施托伊弗桑特先生在电视里抱怨这家医院对他女儿治疗不当,导致她死亡。我一上来先说这个,然后你就可发表你的看法。接着我问几个问题,都与这家医院和其他医院急诊科的医疗状况有关。你怎么回答都行。这个采访随意性很强。但要不停他讲,电视新闻绝没有时间让你停顿。惟一有权在电视新闻中稍做停顿的是美国总统。”
“我本来就不想停,”凯特说,决心充分利用盖伦特给予她的每一秒钟。
“好吧。看着播音室的新闻,做好准备,一旦得到提示我们就开始!”
盖伦特注视着卡车后向监视器上的头条新闻,过了一会儿出来站在凯特身边。他让她站好,身后正好是医院大楼。他手持麦克风,打起精神等待着信号。操作一号摄影机的女人向他发出提示,盖伦特进入角色。
“我是雷蒙·盖伦特。在这儿,你可以看到我背后的市立医院。我们仍在继续我们的调查性系列节目‘这是你的生命’。你的医疗保健有保障吗?条件好不好?今晚跟我在一起的是凯特·福莱斯特医生。”
他用空着的手将凯特拉入电视镜头。
“昨天晚上看过我们节目的人一定知道,克劳德·施托伊弗桑特指责的那个人就是这位福莱斯特医生。他说他十九岁的女儿克劳迪亚死在这家医院的急诊科里,福莱斯特医生负有责任。今晚福莱斯特医生出面是为了针对施托伊弗桑特先生对她的指责发表看法,是不是大夫?”
“施托伊弗桑特先生对我本人和这所医院的谴责既不真实也毫无根据。我们按照最佳的治疗方案,为他女儿尽了最大的努力。”
“可她还是死了,是不是,大夫?”
“是的。但谁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在这所现代化医院里呆了九个小时,治疗时用的是最先进的医疗设备和技术,但却丧失了生命,怎么会没人知道为什么呢?”盖伦特问,与其说在获得信息,不如说在发表评论。
“克劳迪亚·施托伊弗桑特的症状和迹象都不完整,没法让一位内科大夫做出确诊,”凯特解释说。
“这么大个医院,竟没有一个医生能确诊?”盖伦特问。
“值班的是我,我无法做出诊断。而且其他医生在同样的情况下恐怕也无法确诊,”凯特答道。
“你有没有请其他经验更丰富的医生会诊?”盖伦特问。“你只是一个人治疗的吗?”
“我请过一个医生,外科大夫。”
“他叫什么?”
“布里斯科大夫,埃里克·布里斯科大夫。”
“布里斯科大夫怎么说?”盖伦特问。
“跟我一样,他也没有足够的根据做出诊断。主要是症状不明显,化验报告不全。”
“但是克劳迪亚·施托伊弗桑特病得不轻,几个小时就死了。”盖伦特像是斗牛场里的斗牛士,一点点地刺激凯特,想让她发起最后致命的冲击。
“病人的脉搏较快,腹部膨胀,”凯特解释说,“但这没有反映出她真实的病症。”
“她有疼痛感吗?”盖伦特问。
“有,但疼的不很强烈,没有透露出她病情的严重程度。”
“大夫,到底疼到什么样的程度才能预示一个早上还活蹦乱跳的十九岁少女到了晚上就会死亡呢?”盖伦特问。“这你怎么才能确定呢?我相信观众希望了解这一点,尤其是那些身上现在也有疼痛而不知上哪儿去就医的人。”
凯特看出盖伦特想挪揄她,便决定不给他机会。
“盖伦特先生,在这儿解释治疗上的细节不是地方,再说你也没给我那么多时间。”
“好吧,大夫。”盖伦特好像准备结束采访,然后佯装又突然迸出一个想法。“大夫,你刚才说的一句话很有意思。你说你没法对施托伊弗桑特姑娘确诊,但却用最先进的医疗技术对她治疗……”
凯特抢白说:“我没那么说,是你说的!”
“难道你想对观众说,你对她连治都没冶?”盖伦待问。
“我们当然对她进行了治疗!”凯特说。
“对没有确诊的病你怎么治?面对所有疑难疾病,莫非你们市立医院的医生有神奇药丸不成?”盖伦特问,微微冲镜头得意地一笑。
“在确诊之前,所能做的只有给病人退烧,注射点滴以防脱水。其次是进行所有你认为可以帮你做出正确诊断的化验,”凯特自信地解释道。
“退烧,注射点滴,”盖伦特重复道。“这比说一句‘吃两片阿斯匹林,早上再给我打电话’好不到哪儿去。况且不幸的是,克劳迪亚·施托伊弗桑特到早上就死了。”
“我们对她的脉搏、呼吸、体温和血压的监测一直没有间断过,”凯特说。“根本没有迹象——”
“你是不是想对观众说,虽然病人已临近死亡,却没有任何迹象?”盖伦特问。
“你得明白当时的情况……”
“我是在努力了解,大夫,相信我,我在尽力了解,”盖伦特话带奚落地说。
“一个医生要就两个方面做出判断:她自己的观察和病人对他的陈述。有时病人对他的陈述未必真实,”凯特指出。
“你是说想看病的病人对可能能治好他的病的医生撒谎?”
“病人对医生撒谎的事屡见不鲜。如关于他们的性交习惯及做法,如他们是否吸毒。假如一个病人吸毒,他的症状和迹象就会被掩盖或歪曲。他的疼痛也会减轻,整体情况也不像实际上那么危急。”
“大夫,你是否想告诉观众,克劳迪亚·施托伊弗桑特是个吸毒成瘾、生活放荡的年轻女人?”
“盖伦特先生,别歪曲我的话!我的意思是存在着许多需要澄清的可能性,找希望尸体解剖能证实一切,”凯特说。
盖伦特觉得他已从对方那里套出了一些可引起争议的话语,其他晚间新闻节目亦可以引用,便决定对采访进行煞尾。
“大夫,由于时间快到,让我为观众总结一下。十九岁的少女克劳迪亚·施托伊弗桑特被送进这家医院的急诊科,由你负责治疗。你为她治疗了九个小时——”
“同时还治疗了大量其他病人,”凯特插了一句。
“是的,没错,同时还治疗了大量其他病人。但你治疗她的时间是九个小时。一直没有确诊。采取了一些无关痛痒的措施,这些措施显然跟喝碗鸡汤的效果差不多,因为九个小时后克劳迪亚·施托伊弗桑特就命归黄泉了!”
“在当时的情况下,凡对她能采取的治疗手段都采取了!”凯特说。
“那她怎么会死?”盖伦特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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