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叶只感觉一阵清凉顺着喉间直到胃袋。紧接着便是一阵睡意涌入脑中。就连那蚀骨钻心的疼痛感也减轻了不少。
她顺从的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叶离看着楚叶的睡颜叹了口气。
他的小师妹,自小便经历了那样的事情。看着自己的身体一日一日的变得怪异,变得与常人不同。长大后便只知饮酒,用酒精来麻痹自己的神经。他在一旁看着也着实心疼。
他掂了掂手中的雕叶瓷瓶,将它放入了楚叶的手中。而后唤来一名龟公,让他将楚叶送回楚府。
那龟公得了叶离的吩咐,自然不敢多言。但还是记得楚叶之前说过的,将清奴买走的话。于是大着胆子请示道:“那,清奴也一并送回去吗?”
叶离点点头,示意他将楚叶带走。
龟公将楚叶背在背上。一步一步下了楼。又吩咐了几个侍童,将楚叶和清奴一并送入雇来的马车,带回了楚府。
叶离透过窗子,看着那马车遥遥远去。回到了琴旁。
突然,房间内的暗室打开,从里面走出一红衣男子。
那男子顺手拿了桌上的茶壶,坐在了叶离的对面。
“阿离啊,你说,你这又是何苦。她既然已经开始反噬,便再找一个。何必拿那么珍贵的药材给她吊着命。”
叶离不曾答话,双手再次搭在了琴弦之上,一曲“凤求凰”流畅的传出。
红衣男子听着这曲子一愣,摇头微笑着喝下了壶中的茶水。
019恶意()
待楚叶醒来时,已经是晚上戌时三刻了。
竹子趴在床边沉沉睡去。旁边的小桌上,还有一个只剩下些药底的空碗。
楚叶扶了扶额头。
她被春风馆的主人邀请,却不曾想旧疾发作。好像还晕了过去。
楚叶又动了动身体,却觉得四肢无力,疲惫不堪。
似乎是楚叶的动作将竹子惊醒。一觉醒来便见到自家大人从昏睡中清醒。竹子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
“大人,你终于醒了!”
终于?楚叶有些疑惑,就听竹子继续说到:“大人,您都昏睡了整整一天了!”
“整整一天?”楚叶有些震惊。她竟然睡了整整一天!以往若是旧疾发作,也不会睡上这么久啊?
她突然想起了在春风馆时,被喂下的那粒药。
难道说,是她那叶离师兄喂的丹药所导致的?
等等,清奴呢?清奴也和她一起送回来了吗?
她看向竹子,连忙问道:“清奴呢?”
竹子连忙回到:“那人也一并送回来了,我把她安置在后院了。”
“嗯。”楚叶低头思索了一番。“我昏睡这几天,可有谁来过?”
楚叶这么问,只是想确认,叶离是否来看过她。却不想竹子低下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竹子?”楚叶再次问道,“到底有谁来过?”
竹子早就知道瞒不过,于是开口回答道:“七皇子殿下……。七皇子殿下曾经来过。听说您旧疾复发,还带了太医来,说要进来给您诊治……”
“他曾近进来过!”楚叶打断竹子的话,“你曾经让他进到这间屋子,还让太医给我诊治!”
楚叶低下头,脑中极速运转。
如果说太医曾给她诊过脉,那是不是代表,司马瑾已经知道了她是女子的事?或者发现她藏在这间屋子里情报?
如果说他真的知道了,那他会怎么做?
为她保守秘密,还是令她万劫不复!
楚叶倒吸了一口冷气。那恼人的疼痛再次发作起来,影响她思索的能力。
“没……,奴才没让他进来。”竹子在一旁小声说道“送您回来的那人嘱咐过,不要让任何人进到屋子里。他还说……这是您的意思。”。
听罢,楚叶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于是吩咐竹子将清奴带来。
竹子得了吩咐,躬身退下,临走前还细心的带走了楚叶的空药碗。
看着竹子离开的背影,楚叶将腿抬了抬。自打她醒来,便觉得自己身子底下压了什么东西。
她将手伸到被子里,摸了摸。
突然,她的手指碰到了一温暖的硬块。她将硬块掏出,定睛一看。竟是一只玉瓶。
那玉瓶的瓶身上,携刻着两片树叶。与她前日在春风馆见到的一般无二。
她拔开瓶上的塞子,向里面看了看。玉瓶之中,有十数粒黑褐色的药丸静静的安放其中。
正是她前日被喂下的药丸!
楚叶握着瓶子,脑中满是困惑不解。
这时候,竹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大人,清奴到了。”
“进来吧。”
竹子把门推来,想旁边扬了扬手。紧接着,一名身穿淡青色一群的姑娘踏入了楚叶的房门。
她慢慢的走到床边,向着楚叶行了个礼。
楚叶看着她,柳叶眉,樱桃口,尤其是那一双令人流连忘返的大眼睛。怪不得那人牙子会把她卖到春风馆这样的大地方。
这样的人儿,哪怕不是帮那姨娘做了那件事,大概,也不能在定远侯府的后院过的长久吧。
“云清。”楚叶盯着她,淡淡开口。
清奴低下的身子猛然绷紧,开始不住的颤抖,进而将身子伏的更低。
“你不用怕,我将你从青楼中带出来,难道还不足以说明我并无恶意?”
020清澈()
楚叶的声音蛊惑般传出,仿佛带有魔力。清奴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最终停止了颤抖。
“你抬起头来,我问你几个问题。”见清奴不再颤抖楚叶直接步入了正题。
清奴抬起头,叫楚叶看清她的脸。之前在春风馆中,因为光线的原因,楚叶并没有看清。直到现在她才发现,清奴的眼角到鬓间有一道细长的白痕,似乎是用利器一下子割破。
楚叶明白了,为什么以清奴的姿色在春风馆中只是个奴婢,为什么她被卖到春风馆三日都不曾接过客。
她竟自毁容貌,以保全清白!
以伤口愈合的程度,想必春风馆也不想失去这么个能赚钱的姑娘,而为她请了大夫治疗。
四日,能愈合到这种程度,已经是不容易了。
清奴抬起手,指着自己的喉咙,发出“嗯、啊”的声音,而后又对楚叶摆了摆手。
楚叶看得明白,她的嗓子毁了。甚至连发声都成了奢侈之事。
“你可会写字?”楚叶问道。
清奴低下头想了想,然后对着楚叶颔首。
这就好办了!
楚叶指着屋子对面的书桌,对清奴说到:“那张桌子上有纸笔,你去取来。我问你什么,你便在纸上写下答案。这样可好?”
清奴点点头,起身走到书桌前。取了纸笔之后,将白纸铺在了楚叶窗边的小几上。
“清奴啊。”楚叶见她准备好,感慨地唤了一声“你恨方王氏吗?”
清奴甚至没有思考,在纸上写下了一个“是”字。
“我这有一个机会,能让方王氏万劫不复。你,可愿意去做?”楚叶接着说到。
清奴犹豫了一下,进而在纸上写到:“我父母兄弟都在方府,若我做了,他们会不会受到伤害?”
楚叶微愣,清奴遭受方王氏迫害至此,她的父母兄弟既然都在侯府当差又怎会不知。若是他们能先人牙子一步将她带走。她又怎么会落到如今这般田地!可当她对清奴提出报仇后,她竟依旧想着她的父母兄弟。
真不知道她到底是真善良,还是真愚蠢!
“你希望他们受到伤害吗?”楚叶接着问道。
清奴看着楚叶,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楚叶刚想说些什么,便看到清奴在纸上写到:“子女不言父母的过失,我虽然不曾读书,却也知道这个道理。”她停顿一下,紧接着又续写到:“我刚被卖入青楼时,也曾怨恨过,但他们毕竟是我的父母,谁都想生在好人家,可你没有办法选择你的父母,你的出身。老天发给你什么样的牌,你都无从抱怨。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这一手烂牌打好,力挽狂澜,扭转乾坤。可我确实无法接受满口黄牙的汉子趴伏在我身上,不断索取,我没办法,只能拔下头顶的簪子划破了脸。之后的日子虽然难过些,但好歹不用再接客。也好在,那样的日子并不长久。”
楚叶看着清奴的字,不禁笑出声来。她将清奴扶起,让她做到床边,直视着她:“你可知道,能让你报仇的机会并不多。”
清奴沉默不语。
“你确定要放弃这次机会?”
清奴坚定的点点头。
楚叶看着她眼底的清澈,默默的将自己设计好的计划全部推翻。
这世间竟还有如此清澈的人。
幸运者都有一样的幸运,可不幸者却各有各的不幸。
可那些不幸之人所做的都是相同的抱怨,抱怨自己的出身,抱怨自己的际遇,抱怨自己的父母,抱怨自己的上司。没有一个人选择抛却前尘,向前行进。
而这些人中,高官显贵者有之,声名显著者有之。可他们,甚至包括她自己,都远远比不上清奴的开阔心胸。
楚叶自嘲的笑出声来。
之前她自信满满的计划好,若是顺利将清奴带回府中,便叫她去京兆尹府击鼓鸣冤,控诉侯府姨娘,毒害少爷,诬陷奴婢。那样她自己虽然会落得个帮凶的罪名,却也是受人指使,还有首告之功。又有自己保她,想必也不会落下太大的罪名。可她竟然为了那些对她冷眼旁观的亲人,而放弃了这个机会。
实际上,若是自己要求她去京兆尹府控告,她也未必不会去。但是楚叶又不想这么做了。
她既然做不到豁达的原谅那些伤害她的人,便为这世界留下一丝豁达吧!
楚叶微笑着告诉清奴:“好,那你便现在后院住下,以后便贴身伺候于我吧。”
清奴露出一丝微笑,再次跪倒楚叶身前,向她行了个大礼。
这时候,书房那边的窗户突然发出“吱呀”一声。清奴吓的连忙跳起来,将楚叶护在身后。
一黑衣男子从帷幔后走出,风骚的摇着一柄玉骨扇,嘴角挂着一丝邪笑。
楚叶将看清那人的身影后,将清奴从自己的身前拉开。语气恶劣的斥道:“司马瑾,大晚上不睡觉你跑到我楚府做什么!”
“小叶子。”司马瑾又摇了摇手中的扇子,邪气的对着楚叶说到:“如此良辰美景,当然是来找小叶子你,搞基啊!”
021作戏()
楚叶随手抓起身旁的药瓶向司马瑾砸去,司马瑾辅以伸手,便将那药瓶抓在手中。
他仔细看了眼手上的药瓶,开口调笑道:“小叶子,这药瓶倒是精致。”
楚叶推了推清奴,示意她先出去。而后从床榻上下来,大步走到司马瑾身前,将药瓶从他手里抢过。
司马瑾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笑出声来:“小叶子啊,不要那么不解风情嘛。”
楚叶一脸严肃,将药瓶放在床榻的抽屉里。
突然,楚叶感到一个庞然大物压在了自己身后。她顺势向旁边一闪,“砰”的一声,司马瑾的身体趴在了楚叶的床板上。
楚叶冷冷开口:“七皇子殿下,玩笑要是变成真实就没意思了。”
司马瑾一个侧身,手支撑头,侧卧在床上,看着楚叶。
“小叶子,你看我是在开玩笑吗?”
楚叶随手抓起床尾的衣衫,披在自己身上。而后起身掸了掸自己的衣袍。
“如果七皇子殿下现在离开,我还会把今晚发生的事算在玩笑的范围内。”说着,楚叶笑了一声,又补充到:“更何况,皇子殿下今夜,也不是为了楚叶而来吧。”
“何以见得?”
“你是一个聪明人。你那日在大殿前就看出我对方宏旷的恨意,他儿子死了之后又第一个来试探我。你早就知道我会找到清奴不是吗?”
司马瑾抵笑出声,渐渐坐直了身体:“楚大人也是个聪明人不是吗?”
“是啊,我早就知道你想利用我找到清奴,我本想将计就计,将清奴交给京兆府。但现在,我后悔了。”
司马瑾不解的看着她,却迟迟没有开口发问。
空气突然间寂静下俩。
突然,司马瑾一个箭步冲向楚叶,将她扑倒在地,狠狠的咬住她的嘴唇。
楚叶顺势滚开,指着司马瑾,声音充满哀怨:“皇子殿下,楚叶从一届白衣,好不容易爬到如今的位置,您就不能行行好,高抬贵手放过我?”
“小叶子,在你眼里,我就是……”
楚叶双眼直视着他,一字一句对他说到:“司马瑾,我想当大官,想做权臣。这些都不假。但是,我并不希望在我晋升的路上,上司对我不喜,下属也对我不喜。你明白吗?”
“所以,你实在指责我管得太多?”
“对!”楚叶说到“你难道一点都不觉得你太过多管闲事了吗?”
司马瑾紧皱着没有,嘴角向上扬起。点了点头。
“对,我真是多管闲事。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了,楚侍郎!”
司马瑾咬牙切齿的说出口:“楚叶,那照你的意思,我帮你升官反而是在害你!”
楚叶别过眼,难以承受他的目光灼灼。
“楚叶,你扪心自问,我帮你是在害你?”
“司马瑾,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帮我,但是你帮我手段显然已经超出了我的承受范围。”楚叶说到:“你现在不是在帮我,而是在碍我的事!”
“既然如此,”司马瑾发出一声淫笑:“那我总要给自己找些福利!”
说着司马瑾拉起楚叶的手,一把将她推到在床上。整个身子压在楚叶身上,甚至将自己的外衫脱落在地。
房顶上突然传出“卡啦,卡啦”的声音。
楚叶眨眨眼,而后一把推开司马瑾,并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022隐疾()
司马瑾无所谓的笑了笑。
楚叶看他嬉皮笑脸的样子又是气不打一处来。她用力捶了一下司马瑾。
司马瑾“扑通”一声倒在床板上,再一次压上了楚叶的身体。
“司马瑾,你这人有完没完!”
司马瑾双眼紧闭,一声不吭。
楚叶深吸一口气,将司马瑾从自己身上推开,站起身,不耐烦的说到:“行了司马瑾,别装了。”
回应她的依旧是一阵寂静。
楚叶这才意识到不对,连忙将司马瑾扶起来,用力地摇了摇!
“司马瑾?司马瑾?你怎么了?”
司马瑾依旧双眼紧闭,脸色青紫。楚叶突然感觉自己手心一阵冰凉。她颤抖着翻过自己的手掌。
上面一片青紫!
“司马瑾?司马瑾!”楚叶用力的摇晃着他,“司马瑾!司马瑾你醒醒!
“咳咳。”
司马瑾渐渐睁开眼睛,之间楚叶正焦急的看着他。
他艰难的抬起手,抓住了自己的外衫。
楚叶看到他的动作后,连忙将他的衣衫脱下,之见一个瓷瓶静静的躺在他怀中。
楚叶来不及思考,连忙抓住那瓷瓶,拔下瓶塞,喂司马瑾吃下瓶中之药。
司马瑾被喂下药,体温也渐渐回归正常。
楚叶深呼出一口气。
她将瓷瓶盖上塞子,却闻到一股异常熟悉的味道。
楚叶将瓷瓶放在鼻下嗅了嗅。皱着眉头仔细思考、
突然,她的余光扫到之前被司马瑾放在桌子上的玉瓶,突然想起来自己是在哪里闻到的,与司马瑾的药瓶相似的味道!
这药,竟然和她在春风馆被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