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呀。”声音说。
福尔摩斯说话?!惊讶地回头一看,晴美站在那里。
“你几时在这儿的?”
“见到你们走出来,以为你要回家了嘛。”
“不是还没结束吧?”
“我以为你忍受不住自卑感,想一走了之……”
“多管闲事。”片山气鼓鼓地说。
“——刚才那两个人的对话好奇妙。”
“你偷听了?”
“哥哥也是。”
“我和福尔摩斯本来就坐在这里的。”
“在说什么呀?”
“那两个人,不是都独身吗?”
“就是嘛。若是那样,何来‘太迟”之有?“
“嗯,我也这样想。”
晴美歪歪脑袋,说:“看来另有内情。”
“喂,不要捏造事件好不好?”
“好失礼呀!我几时——”晴美露出吃人的表情。
片山连忙站起来说:“我去找点东西吧。福尔摩斯,走吧。”
“片山君。”
不详的叫法。
过去曾经多次被人如此不让别人察觉似乎的悄声喊过,多数都没好事。
“什么事?”片山转向山崎。
“你来一下。”
派对已经进行了将近两小时。有些人已先回去了,也有些人在商量看待会去哪里换个地方再继续。
山崎把片山带出会场。
“——什么事啊?”
“你跟我来。”山崎的脸色出奇的苍白。
“去哪?——”
“这边。”
山崎往前直走的关系,片山只好跟着。
察觉时,福尔摩斯也跟着一起走。片山稍微壮胆——说出来也真是没出息。
山崎往酒店的商场地带走了过去。由于时间已晚,几乎所有商店都关门了。
“你见到松木吧?”山崎边走边说。
“松木?”
“对,那个毫不起眼的松木。”
片山终于想起了——对,就是刚才晴美说,会不会搞错地方“白撞”的男子……
“他是松木呀!我就觉得他很面善。”
“是不是很苍老?”
“对——他在做些什么?”
“其实呀,我们能在这间酒店开派对,是托松木的福。”
“什么意思?”
“不是靠会费,怎样维护同窗会大赤字啦。替我们填补费用的,乃是松木。”
“喂,等一等。”片山说。“松木出的钱?”
“嗯。他是珠宝商、大富豪。看不出来吧?”
片山呆若木鸡。
那个外表寒酸的男人,竟是有钱的珠宝商!
“而且,松木在这里的酒店有店铺。”
“这里?”
“嗯。就在前面——喏,在右边是不是?”
的确,有间“松木商会”的店铺。不过,里头漆黑一片。
“好意外!他有如此派头的店子?”
“就是。所谓人不可貌相——但是,他的情形有点怪异。”
“怎么说?”
“本来我想向大家发布松木援助资金的消息,可是最重要的当事人不在,于是我跑来这里看看——”
仿若接续山崎的话似的,福尔摩斯“喵”地叫了一声。
福尔摩斯的眼睛似乎可以适应店中的黑暗。
“发生什么事呢?”
“刚才我来窥望过了,发现好像有一只人的脚……”
“你说什么?”
“好像有人倒在那里头,所以叫你过来看看。”
片山把脸紧压在玻璃门上,赶目看里面——的确,在里头桌子旁边,可以望见人脚之类的东西。
“过去看看,有钥匙吗?”
“我去跟门童说说看。有刑警在,壮胆多了。”
“就这么办,我在这儿等你。”片山说。
山崎跑开后,片山和福尔摩斯对望一眼。
“来到这种地方还有命案?我才不信。一定是心脏发作什么的。”
“喵呜。”福尔摩斯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是说,不要期待的好。
山崎把警卫带过来,乃是五分钟过后的事。
“找到备用钥匙啦!”山崎说。
“辛苦你了——我是警视厅的人。”片山出示警察证。“请把这里打开。”
“好的。”
警卫从钥匙束中找出这间店的大门锁匙,打开玻璃门。
“开灯——”片山说。
店内明亮起来,片山往深处前进。
大概是普通心脏病发作之类……他祈愿着。
可是,片山的祈祷落空了。他的祈祷通常都会落空。
今晚想吃火锅,回家一看是豆腐汤;想尝尝咖啡的味道,却是炸猪扒之类。
总之,片山知道——把松木的死因想成是心脏突发,乃是不可能的事。
若是心脏病发的话,胸前不会插着一把刀吧?而且,血从胸部流到腹部并扩散着。
然后,片山一见到那副情景就脸青青地坐倒在地,也是不言而喻的事……
3、情妇
“看来是很有意义的同窗会哪。”搜查一科科长栗原警司愉快地说。
他是个一有案件发生就乐不可支的怪人。
“太有意义了。”片山苦着脸。
“命案是在该发生时就会发生的。”栗原提出哲学性的说法。
“松木好像做了相当坏的事,他的住家很寒酸,他似乎认为金钱就是一切。”
“好单纯啊。”栗原招摇头。“你的学校,单纯的人很多是吗?”
“为什么这样问?”
“没什么、没什么——凶手有眉目吗?”
“还在找着。”
“他有家人吗?”
“好像独身。他说结婚要花钱,所以……”
“了不起。”
“好像有女朋友,在店里帮忙的员工说的。”
“是不是那个女人?”
“她是年近六十岁的老妪哦。据说因为便宜才聘用她的……”
“原来如此,好彻底呀。”栗原笑了。
片山笑不出来。
当然,做他那一行的,大概有很多仇家吧,在同窗会派对当天被杀,也许纯属偶然。
可是,万一是来参加同窗会派对的人之中的某一个……
不可能,大家都不是十来岁的高校生了。在这十几年中,有人运气好,有人运气不好。
作为刑警,这时必须冷静处事。不过,片山由衷祈祷,千万不要替过去的同班同学扣上手铐……
“但愿这次的祷告不落空……”片山暗祷。
“你在嘀嘀咕咕的说什么?”栗原好奇地向。
“没有——”片山假咳。“那我出去了。”
他鞠躬,急急冲出搜查一科。
并非没有头绪。在松木的记事簿里有好几个电话号码。
看样子,这里面会有他情人的电话号码。
在店里帮忙的老妇人说,她见过松木不时打开那本记事簿,打电话给女人。
“若果是普通人,那种电话应该从家里打出去的。”老妇人说。“因他一个人住嘛。
不过,他说用店里的电话,可以算公帐……“
真了不起啊,片山佩服之至。
首先,片山决定去松木住的公寓一趟。
与其从电话号码查地址,不如到公寓去,可能更快找到线索。
——那么富有的人,住的竟是极其平凡的公寓。
连管理员也没有,窗口上只挂着“有事,打XX号”的告示牌。
片山打了那个电话号码,等了十分钟左右,终于有个一脸苦瓜相的中年男子,开着一部破破烂烂的小车过来。
“——你是打电话的人?”他频频瞪住片山。
“是的……”片山被他瞪得很不自在。
“给我看看你是刑警的证据。”
“——这个可以吗?”片山出示证件。
男人在片山和照片之间看来看去。
“好吧。”他终于接受的样子。
“你的疑心很重哪。”
“对不起——到这边来吧,然后搭电梯上八楼。”那人的表情缓和下来。
“因为从今早起,已经有五个人叫我让他们进房间了。”
“五个人?”
“大家都自称是他的亲戚、妻子什么的。其中有个年过六十岁的老太婆说是他的前妻,头痛死啦。”管理员叹息。
说不定其中有一个是他的情人,片山想。
“我不想说死人的坏话,不过,他这人变吝啬的。这里的单位被他压过几次价啦,说什么房子有裂痕啦,水龙头有问题啦,没有一天不投诉的。”
在电梯里,管理员还径直喋喋不休。
看样子,松木的人缘真的很糟糕。
“他不是一个人住吗?有没有女人出入过?”
“嗯。每次都是同一个女人的样子。”
“你见过吗?”
“嗯。不过,她每次都把脸藏起来的。”
——那名管理员开了锁,片山走进松木的寓所。
几乎什么都没有。说得好听是朴素,只摆放着最低限度的必需品。
“抽屉里也没东西呀。”片山摇摇头。
“要不要看看里面?里面只有一个房间而已。”
“是卧室吧。”
“是的。”
二人走进里头——也等于空无一物,房间中央摆着一张大大的双人床,算是唯一的“奢侈品”。
“私人文件一样也没有,说起来也很怪。”片山摇摇头。
会不会在哪个地方有隐藏了的衣柜?不,可能是保险箱之类。这个倒要查查看了。
“可以了吧?”片山径直点头时,玄关方向,突然传来两个“哗”的声音。
后来那个是女人声,前面的是雌猫的叫声!
片山吓得冲出去一看,“挡”在玄关口的,赫然是福尔摩斯。
从它后面探脸出现的是晴美,然后,跌坐在玄关高起来的门口的,乃是——“怎么,是你——”片山瞠目。
是田口房子——不,野田房子。
“我听说你来了这儿。”晴美说,“开门的当,这个人正要跑出来——”
“正要跑出来?”片山把她扶起来。“你在这儿干什么?”
“咦,你——”管理员看住房子。“她说她是松木先生的妹妹,今早来过了,我还让她进来过。”
片山不明所以地注视野田房子的脸。
“——你向松木借了钱?”片山说。
“对呀。”野田房子用手搅动着咖啡,稍微垂下眼睛回答。
在公寓对面的咖啡室里。
“松木那家伙,他以同窗为对象放款么?”
“是我不好。”房子说。“我以为是旧相识嘛,凡事有商量。可是,松木君不念旧情。把我跟其他客人一样对待。”
“伤脑筋呀。”片山叹息——这样一来,嫌疑者的范围就大大扩大了。
“你知不知道松木的情人是谁?”
“不知道。因为我和他只有在还钱的时候见面,而他是个不说多余话的人。”
“你去那幢公寓干什么?”
“我从外边看到你和管理员进去了嘛,然后我在房间里面看情形,见到你们走进里头的房间后,我就悄悄溜进去……我想找找着,那张借据在什么地方。”
“是吗?!放款,不是合法买卖呀!”
“嗯,而且利息很高。不过,赶着要用的时候没法子。
——有一段沉默。
在旁的晴美插口说:“但是很奇怪哦。”
“什么呢?”
“那个松木呀,你们不是说他很吝啬么?若是那样,他怎会出钱填补同窗会的派对开支呢?”
“有道理。”片山终于察觉。“对呀。我要向山崎再求证一次有关的情形。”
接着,片山又察觉一件事。
“晴美,你怎会跑来这个地方?”
“哦,对了。”晴美敲敲额头。“我忘了。讨厌,年纪大啦!”
“那些事不重要吧。”
“我接到科长先生的电话。”
“科长给你电话?”
“他说从凶器的刀上找到指纹,想叫你把出席同窗会派对的人的指纹拿来对照一下看看。”
“是吗?可是,那种事,为何要你特地来对我说?透过传呼机叫我不就行了吗?”
“他还叫我顺便把这个带来。”
晴美从手袋掏出传呼机,把它摆在片山面前。
“何必故意叫我蒙羞呢?”离开咖啡室后,片山埋怨地说。
“呀,反正你一年到晚都在蒙羞的啦,乡蒙一两次羞又算什么?”
“那是因为你没蒙过羞的关系。”
“别生那么大的气嘛——哥哥。”
“干嘛?想取悦我?才不卖帐哪。”
“我干嘛要取悦你了又没钱分!瞧那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