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吉湟激动地看着陈书记,没有说话,他又看到了杨力厅长、司马书记等领导。他说,“谢谢,谢谢省里领导来看我。”
陈刚说:“我们的公安战士很勇敢、很顽强,你和他们都是我们这座都市的真正的英雄!你好好休息吧!”
汪吉湟眼里的泪水流了出来……
于波的手机响了,于波看看陈书记。陈书记说:“你接吧。”于波接上了电话:“喂?哪里?”
手机里传来了汪强的声音:“于书记,祁贵想彻底交待问题,可是,他点要向你说明一切,你不到,他拒绝交待问题。”
于波捂住话筒请示陈刚:“陈书记,怎么办?”陈书记说:“现在已经四点过了,我们也去休息一下,你也休息一下,早晨再去吧。”
于波说:“我现在就去吧,完了再休息。”
“那好吧。”陈书记说:“我们也走,汪吉湟同志需要休息。”
于波说:“汪书记,我马上就到。”
省市领导一一和汪吉湟、张珍珍,还有小汪霞握手,然后走出了病房。于波对龙梅说:“用最好的药,让他早日康复。”龙梅点头答应了。
1999年5月26日4时。中雨。
新城市纪委,祁贵对于波说:我败在你的手里了
祁贵坐在一把椅子上,身后是两名警察,对面的桌子边是于波、省纪委司马克书记和市检察院的检查官,还有两名书记员。一边的录音系统已打开,审讯前的一切工作就绪。
于波:“祁贵,我来了。你就说吧。”于波说着打开了一包香烟,抽出了一支,让祁贵抽。祁贵说了声谢谢,就狠狠地吸了一大口。
祁贵:“于波,我佩服你,是从心底里佩服。三年前,我就有个感觉,我可能不是你的对手。三年后的今天,你来了。市委书记的椅子还未坐热,你就暗暗地向我下手了。”
祁贵又大大地吸了一口烟,说:“本来,我罪孽深重,不说也是死,说了也是死,想来个永不开口。可是,考虑再三,我还是给你说了吧。请你快点结案,早一天让我去见阎王。”
于波说:“你说吧,或许能得到宽大处理。”
祁贵:“于波,没有用。庇护吕黄秋、卖官鬻爵、国有资产流失三条罪,哪一条也够枪毙了……我要那么多钱干什么?一千多万哪!我死了,一分也带不走……”
祁贵泪流满面,开始了他犯罪生涯的交待。他说,我走向犯罪第一步是这样开始的。
一九八八年五月的一天。祁兆基无照驾车撞死了吕黄秋表妹殷芳三岁的儿子殷东东。殷东东就是吕黄秋和殷芳的儿子。
殷芳心急火燎地把吕黄秋叫到家里后,哭哭啼啼把自己带儿子去公园,遇到车祸、东东当场被撞死的经过说了一遍。
吕黄秋问:“那个司机呢?”
殷芳说:“被公安局带走了。”
吕黄秋说:“小芳,别伤心了,我这就给公安局打电话,让这个家伙给东东偿命!”他拨通了区公安局刑警队副队长辛银的电话说:“你抓紧把撞殷芳儿子的那个凶手抓起来,判刑!给东东偿命!”
辛银说:“吕总,这个案子正好我管,肇事司机系无照驾车。可有个新情况,不好办呀。”
“什么情况?”
“听说这家伙是祁副市长的儿子。”
“什么?祁贵的儿子?”
“没有错!”辛银肯定地说。
这个信息在吕黄秋的脑子里转了一圈,马上变成了价值千金的信息。我吕黄秋正要在政界里找个靠山呢,这祁贵的副市长当得好,上上下下有口皆碑,是个两袖清风、敢闯敢干的好领导。近来还听说此人要调到市委当管干部的副书记。如果借此机会把这个人拿下,对于我吕黄秋可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呢!死了一个儿子算啥,像东东一样的儿子他就有好几个,死了一个还有呢,再说,殷芳还年轻,死了一个就再生一个吧。
吕黄秋说:“你设法给祁贵家属联系,让她交二十万元钱保儿子出去。她肯定没有钱,你就出主意让她向我借。记住,千万别透出我和殷芳的关系,同时,你让她向我借钱时要说出这是祁副市长的意思。”
辛银问:“她要告诉祁市长呢?”
吕黄秋说:“你真笨,要是告诉祁贵了,他还能让老婆向我借钱吗?”
“我明白了,吕总!”
扣上电话后,殷芳发作了。她说:“你这个没良心的,儿子让人撞死了,你不报仇,还想法儿放人,你安的什么心?”
吕黄秋抱住殷芳亲了一口说:“你听我说完,祁贵马上要当管干部的市委副书记了。要不了多久,他就是市委书记。市委书记是干啥的,你懂不懂?就是新城的皇上,是这块土地的玉皇大帝。这对我们多有用哪。孩子没了,你再给我养一个嘛,还有,我再给你二十万,你存起来,怎么样?”
“真的?”殷芳破涕为笑,邦邦邦亲了吕黄秋几口。
祁贵老婆吕玉英被辛银叫到了刑警队,她哭哭啼啼让辛银想想办法救她的儿子。
辛银说:“你儿子无照驾车本来就犯法了,现在把人家心爱的儿子撞死了。这事儿麻烦,弄得不好,要判死刑的。”
吕玉英急了,她说:“辛队长,你就替我们想个办法吧。”
辛银说:“办法嘛倒有一个,就怕你弄不来那么多的钱。”
“多少钱?”
“二十万。”
“二十万?天哪,这么大的数字让我到哪里去借呢?”
“我给你介绍个人,他保证会帮你。”
“谁?只要能救出我的儿子。”
“环球公司的经理吕黄秋。”
“吕黄秋?就怕他不肯借呢。”
“他会借的,祁市长给他的公司办过不少事,别说二十万,再多一点他都会借给你。”
“要不,我让老祁向他借?”
“不行!祁市长的为人你还不知道?他宁肯让儿子去服法,他也不会向人开口的。”
“这倒也是。他不出面,我能借出钱来?”
“没问题!”辛银说:“祁姨,我已经替你想好了,也替你给吕总说了,他说他一定帮忙。不过……”
“不过什么?他不肯帮?”
“不是!我为了让他借钱给你,我就撒了一个谎,我说这是祁市长的意思。你只要对吕总说,这是祁市长的意思,他定会借钱给你的。”
“好吧,辛队长,你就帮帮我吧!我一定让老祁报答你,我也会报答你的。”
辛银说:“祁姨,从今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这就让他带钱过来。”
吕玉英说:“对对对,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辛银拨了一个电话说:“吕总,祁市长求你办的事你准备好了没有?……好了。好!吕总,我们在队上等你,什么?……好好好!”
辛银用手捂住话筒说:“祁姨,我们是求人家,你看我们是不是去人家那里?”
“应该的!应该的!”吕玉英忙说。
辛银从话筒上松开手说:“吕总,请你等一等,祁市长委托他夫人和我一齐来。好!再见!”
辛银扣上电话后,和吕玉英下楼上了面包警车。辛银亲自驾车把吕玉英送到了环球公司。在环球总经理办公室里,吕黄秋热情地握住了吕玉英的手说:“欢迎!欢迎!祁市长为我们公司的发展可是出了不少力呢!”
请吕玉英坐下后,吕黄秋亲自给倒上了茶水,他问:“嫂子来我这里有什么事情吧?”
吕玉英就看辛银,辛银就给吕玉英挤了挤眼睛。吕玉英就开口了,她说:“我们家老祁让我来,请你帮忙。我家孩子兆基开车撞死了人,要向你借二十万元,不然,我的兆基可就没命了,要知道,我和老祁就这一个孩子呀!”吕玉英说着就哭了起来。
吕黄秋说:“祁嫂子,别伤心。你来我的公司向我借钱,我帮这个忙。就是祁市长不张口,你来我这里也一定借。再说,还是祁市长让你来的,我更得借给你了!”
吕玉英连声:“谢谢!谢谢!”
吕黄秋给财务打电话说:“我这里要二十万现金,马上拿上来!”
一会儿工夫,出纳员提来了一箱子钱。
吕黄秋说:“祁嫂子,你点点,这是二十万。”
吕玉英说:“好!好!一、二、三、四……十八、十九、二十!吕总,二十万,一分不少。”
吕黄秋说:“那你就拿去吧,要不要我派人送送你?”
吕玉英说:“送送吧,这么多的钱……”
“好!”吕黄秋派了两个人把吕玉英送到了公安局刑警队,之后,殷芳又把这二十万元从吕玉英那里拿了回来。
1998年3月,祁贵调到了市委任副书记,主管组织。
一天,祁贵正在办公室办公,秘书科长金玺带着吕黄秋来到了祁贵的办公室。
“什么事?”祁贵问金玺。
金玺说:“祁书记,这位是环球公司的吕总经理,他们公司要请你去指导工作。”
祁贵说:“金科长,我早就说过,有关企业的大小活动我不参加嘛!”
吕黄秋双手把请帖递了上去,祁贵没有接,吕黄秋只好把请帖放在了祁贵的桌子上。金玺走了出去,顺手拉上了门。祁贵急了,“哎!金科长……”
吕黄秋打断了祁贵的喊叫声,从怀中掏出了一台小录音机说:“祁书记,你不给我面子不要紧,你听完这段录音,你就是求我我也不留在这里!”
祁贵气愤地问:“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吕黄秋打开了录音机:
……
吕黄秋:欢迎欢迎!祁市长为我们公司的发展可是出了不少力呢!
吕玉英:我们家老祁让我来,请你帮忙。我家孩子兆基开车撞死了人,要向你借二十万元,不然,我们兆基可就没命了,要知道,我和老祁就这一个孩子哎!
吕玉英的哭声。
祁贵惊得目瞪口呆。
录音机继续放出了声音:
吕黄秋:祁嫂子,别伤心。你来我的公司向我借钱,我帮这个忙。就是祁市长不张口,你来我这里也一定借。再说,还是祁市长让你来的,我更得借给你了!
吕玉英连声:谢谢!谢谢!
吕黄秋给财务打电话说:我这里要二十万现金,马上拿上来!
吕黄秋说:祁嫂子,你点点,这是二十万。
吕玉英说:好!好!一、二、三、四……十八、十九、二十!吕总,二十万,一分不少。……
祁贵听完录音,气得一拳砸在了桌子上,吕黄秋装上录音机,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金玺走了进来,劝祁贵说:“祁书记,别气坏了身子,事情出来了,得想个万全之策……”
祁贵打断了金玺的话问:“你知道这事?”
金玺:“知道,事情就出在那年你省里上党校期间。兆基把人家满三岁的一个男孩子撞死了,又是无照驾车。那孩子的妈姓殷,说是给二十万元,她就不起诉。……这事,就我和区公安局的刑警队副队长辛银办的。其他人都不知道。”
“你糊涂!”祁贵说:“这事怎么能这么处理呢?”
金玺说:“不这么处理,兆基就得进去,弄得不好……”
祁贵说:“弄得不好就得去偿命!对不对!你们这是在害我呀!”
……
这天晚上,祁贵不得不去赴吕黄秋的筵。酒过三巡后,祁贵问:“你打算让我做什么,才能了结此事?”
吕黄秋说:“其实很简单。”
吕黄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上面写着一串名字,旁边还写着谁谁谁提正处、谁谁谁提副处、谁谁谁提正科……
吕黄秋说:“正处四万、副处三万、正科两万……怎么样?祁书记,提了这些人,钱也有了,录音带我当面烧毁!”
祁贵把那张纸攥在了手里,站起来说:“这事我办,钱一分不要!”
祁贵说完就要走,吕黄秋拉住了,他说:“祁书记,你这么认真有啥意思呢?现在这社会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钱你已经收过一次了,收第二次有什么关系呢?”
“我要是不收呢?”祁贵怒目而视。
吕黄秋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你威胁我?”祁贵还是怒气冲冲。
吕黄秋说:“你就收下吧,这事你知我知,再谁也不知道。……从今往后,咱们就交个朋友,有钱大家花、有难大家当……”
祁贵的火气渐渐消下去了,他坐在了餐桌边。见祁贵这样,吕黄秋暗暗高兴。
吕黄秋说:“其实呀,祁书记,人活在这世上,就那么一回事。给人方便,自己方便。你给共产党做了那么多的事,谁多给了你一分钱?趁现在你有权,多干点自己想干的事,多挣点想挣的钱。有权不用,过期作废。等你过几年退休了,后悔就晚了……”
有权不用,过期作废?祁贵念叨着这句话,呆呆地望着墙角……
1999年5月26日5时。小雨。
新城市市中区公安局家属楼汪吉湟家里,几个神秘来客
送走刑警二大队副大队长李虎山、副政委田小宁等人后,张珍珍一点睡意也没有。女儿汪霞说要看看课本,把缺的课补上好上学。她推开女儿的卧室,汪霞正在台灯下看数学书,见妈妈进来了,高兴地过来抱住了妈妈。懂事地在妈妈胸口上听了一阵说:“妈妈,你的肚子里哗哗啦啦的像水在淌。”
张珍珍见女儿无忧无虑的样子,像是昨天根本没有发生过什么一样,惊吓、担心、一切的一切,都随着昨天晚上的战斗结束了。孩子还在爸爸的英雄行为里喜悦着,小小年纪竟然也不想睡觉。是啊,谁不这样想呢?昨天晚上的统一行动,除吕黄秋、钱虎、二旦子、张二、吴奇五名主犯、从犯漏网外,几乎是一网打尽。包括锅炉厂强奸女工的金钊等罪犯也全抓进来了。估计,这几个家伙已经在行动前逃离了新城,如果没有逃离的话,那就更逃不脱了,现在的新城已被公安、武警布下了天罗地网。
“霞霞,你去睡吧。天快亮了,睡上两个小时,公安局的叔叔还要送你去上学呢。”
汪霞说:“妈妈,我一点也不想睡。我想好了一篇作文,题目就叫《英雄爸爸》。”
“去睡吧!”妈妈推开了她说:“霞霞!”
霞霞见妈妈有点不高兴,就上床和衣躺下了。张珍珍这才替女儿关了灯走出了卧室,轻轻地关上了门。张珍珍根本就沉浸在愁思之中,她眼前晃来晃去的老是丈夫少一只手的样子。
她敬重丈夫,也爱丈夫。丈夫是伟大的,他的经历很有点传奇色彩的,从一个农村的放羊娃到镇里的镇长,又从县公安局局长到市公安局副局长,他始终信奉一条,那就是“当官不为民办事,不如回家放羊去”。
他给老百姓办了多少事情,她是数也数不过来了。从他进公安局后,因为和罪犯打交道,她就感觉到日子过得没有过去安稳了。尤其是进新城的这些天,“5.23”爆炸案发生时,汪吉湟要是离车再近那么一两步,后果是不堪设想的。紧接着是女儿被绑架,万幸的是女儿已经救出了,可是汪吉湟却由此而搭上了一条胳膊。多么残酷的现实呀!……
张珍珍再也不敢往下想了。等吉湟出院后,她说啥也要说服他退出公安。可是,他会听她的吗?她知道,这也只能是她一个人想一想,他是说啥也不会听自己的。早知如此,还不如在汤县呆着,除了担心他决不会给女儿带来什么。这下可倒好,他当个公安局副局长,等于把全家都搭进去了。那天汪霞的老师邵玉莲欺负汪霞,她就后悔不该来新城,要是在汤县呆着,哪有这些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