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的在桂福晋的胸口点了两下,李大成给了她忠告,或许紫禁城里的老娘们没这么大的本事,但人老成精,那老娘们能把持朝政这许多年,绝不是个简单的角色,皇帝、众臣现在不都是被她牢牢的踩在三寸金莲之下吗?皇帝是个废物,可大清朝的众臣也是废物吗?
朝廷政争与义和团闹拳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朝廷一切都要按着规矩来,闹拳全然没有规矩、爱咋整就咋整,有规矩的政争可以长久的存在,没规矩的义和团只能是昙花一现,最终的一切还是需要规矩来约束的,想要让桂顺上位,一切就得按着规矩来。
“载澜就不会顺水推舟?”
显然李大成是说服了桂福晋,可她怕啊!载澜是什么人,只要他点一下头,这一钩子下去就万劫不复了!
“下面抹上芝麻酱,那都不是事儿!”
“脏心烂肺的偷心贼,你就缺德吧!”
留下一句带着打情骂俏意味的娇嗔,桂福晋摇曳生姿的带着大丫头走了。
望着一身绸衫的大丫头,李大成眼珠子一转,又来了一计!
“酒桶,出去弄些翡翠回来,要最好的!”
载澜过府来拜,时间肯定是在上午,算算这时间不多了,上下看了看宅子的情况,李大成又让人开始在院里泼水了。
桂顺这边的宅子,越是收拾的细致,也就越能表明桂顺在桂贝勒拳的统治地位,载家来的是废物,越是穷讲究越能唬住他们。
这边院子收拾的差不多了,桂顺也弄回了一身寿衣,这寿衣的样子可真是丧气,虽说料子不错,可黑漆漆的样子,远远一看就怕沾了他的晦气。
“爷,这身不错吧?”
“嗯!是有些晦气的样子,待会儿载澜来了,知道怎么做了吗?”
“知道!鼻孔朝天、爱答不理!”
“见了老佛爷呢?”
“哭唧尿嚎、装可怜!不顾己身、赴国难!”
“擦!这是你的词儿?”
“嘿嘿!咱爷们儿路上遇着一算命的,两角银子买的词儿!”
“不错!就是这个意思!
记住喽!矮壮的拳好,黄脸腿掌,老子的枪好,转轮只有五发子儿,可别玩大了!”
“明白!”
“躺着去吧!”
“得嘞!”
辅国公载澜那边给的时间很充裕,差不多快中午了,那边的车驾才缓缓而来,迎客的事儿自然不用李大成负责,他带着钱老八、齐世铎,就负责一脸肃然的守在桂顺的屋外。
在临时雇来的门房引领之下,载澜一行人进了内院,人群中的这位辅国公很好辨认,上眼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货色,一身武将官服、头上裹着红巾,脑子不怎么好使说的就是这货。
“站住!什么人?”
下马威,自然是要给的,钱老八和齐世铎做不了这个,李大成只能亲身捉刀上阵了,散发着寒芒的鬼头刀一横,就挡住了载澜的去路。
“瞎眼的奴才,这是辅国公载澜,载三爷!”
出头的事儿,自然不用载澜,一个穿着常服的人,脚下一动,就挡在了载澜的面前。
“吵吵什么?还让不让人舒坦了?”
不等着两边冲突,桂顺的话就从内屋传来出来,还真有些泼皮的味道。
“贝勒爷,辅国公载澜来拜!”
李大成规规矩矩的站在门外通禀了一声,依旧换来的是桂顺不三不四的调门儿。
“辅国公是什么玩意儿?咱爷们儿一个世袭的贝勒羞死他!
让他等着,抽完这一管儿再说!”
载澜是谁?载家老三呐!不上不下的老三,承不得世袭的王爵,家里的老大、老二都是不读书的货,这老三也不是什么省心的物件,虽说已经步入中年之列,但他的火气依旧呐!
桂顺口中一个世袭的贝勒羞死他,可真是触了这位的霉头,看来桂顺那边也是做了功课的。
“贝勒爷?哼……”
“哟……三爷好大的脾气,进来吧!你们仨也进来,别再让这些不三不四的货挠了咱爷们儿!”
又是指桑骂槐,眼见着载澜的火气到了天儿,门里的桂顺也算是会把握时机,一群人呼啦啦的涌进内屋,桂顺却依旧在桂福晋的服侍下,靠在榻上嘬牙管儿。
“桂顺,你可是八旗的爷们儿,就这么没规矩?”
门外受了气,门里的桂顺四仰八叉狗一般趴在榻上,这场面要是在烟馆也算正常,可他载澜过门是客啊!路上载澜想,这桂顺再怎么无赖也得给他几分脸面的,谁曾想,热脸贴了冷屁股,载澜岂能不怒?
“哎呦喂……您老可别抬自己那辈分儿,按着辈分儿来,您老还得给咱爷们儿打恭儿行礼呢!讲规矩?您老都这岁数了可别闪了腰!”
“找死!”
桂顺的泼皮相载澜有求于人不好发作,可刚刚那常服护卫不能不为主子出头啊!上前一步,就摆出了要对桂顺动手的意思。
这一步也就是个意思而已,他真正要对付的是李大成三人,直接对桂顺出手,不合规矩!
“哟……找死?
没见咱爷们儿穿的是什么吗?桂贝勒三件宝,鸟笼儿、牙管儿、老马褂,瞧清了吗?那是鸟笼儿、这是牙管儿,身上这寿衣就是咱爷们儿的老马褂!
找死?爷们儿找死小二十年了,愣是还活蹦乱跳擎鸟笼儿、嘬牙管儿、穿马褂儿,怎么着,载三爷您老打算帮咱爷们儿一把?”
与下人置气,那就是落了下乘,蹦出来的侍卫桂顺不搭理,矛头依旧指着载家三爷。
“桂顺,旗人要有旗人的规矩,穿寿衣出来打混,八旗的脸都让你丢光了!”
“哟……载三爷这话说的!
光着脚丫上八旗,没有马褂干着急,当了裤子买炕席,豆汁饭就萝卜皮,看你着急不着急?
载三爷,这是健锐营的顺口溜,要不咱爷们儿再给您唱一段?”
桂顺的这段顺口溜可把载澜给挤兑坏了,大清朝蹦跶到现在,规矩多半都没了,讲规矩可是填不饱肚皮的,自己混不吝遭罪的是别人,但遇上桂顺这个混不吝就该轮到他载澜挠头、遭罪了,这样的物件没法儿拾掇。
狠狠的打了一个眼色给刚刚出来的那个护卫,载澜的意思明白,桂顺再不接招就弄死他。
“哎呦喂……哎呦喂……载三爷,您老刚刚还说着规矩呢!怎么您就看不住裤腰带,蹦出这么一个短小干瘪货呢!
想要动手?你,办了他!”
见载澜的护卫没拿家伙事儿,依着李大成的吩咐,桂顺一指齐世铎就算是翻了脸。
“既然你桂顺想试试,那咱们就出去试试!”
载澜也是被气糊涂了忘了自己来的时候,二哥是怎么交代的了,不煞煞桂顺的威风,他这心里不舒坦啊!
“去就去呗!打死了可别哭!”
在桂福晋的服侍下,桂顺起身,一手端着茶盏,一手拎着牙管儿就走到了载澜对面,刚刚起身的桂福晋借着这个档口,给了载澜一个颠倒众生的媚眼儿,那小香舌在唇边一转,看的除桂顺之外的一屋子老爷们火冲顶门。
“晦气……”
看了看桂福晋,载澜甩了甩头骂了一句,想来是在之前打听过桂顺的根底,一想桂顺家的天天去伺候吴大掌柜,载澜这心里别提多腻歪了,好好以物件让狗糟蹋了。
“骂谁呢?”
载澜这话说的声音不小,桂顺一听还以为是说他的寿衣呢!当即拿着牙管儿就想给载澜来上一下。
“出去再说!”
载澜也算练过的,一转身闪过桂顺慢腾腾的牙管儿,那袖子甩的若是没有扣子,他能把身上的官服给甩飞了。
“去就去,咱爷们儿怕你不成?”
现在的桂顺就是活脱脱的光棍,一行人出了屋子,李大成殿后顺道给了桂福晋一个赞许的微笑,谁曾想这婆子还来劲了,刚刚给载澜的那两钩子,又对李大成使了一遍,看来这婆子的心是有些变化了。
强忍着直冲顶门的火气,关上了内屋的门,那边齐世铎与载澜的护卫已经对上了。
大瓮一般的齐世铎,不仅力气大,还极为耐打,对面那位几拳打在他的身上屁事儿没有,齐世铎瞅准了机会,一拳打向了他的心口,那护卫借着灵巧的步子想闪过去,可齐世铎那几下没白挨,一拳下去虽说没打着对手的心口,也一下打在了他的胳膊上。
一下也就够了,只听‘咔啦’一声,那位率先出头的,胳膊已经换了一个角度,血浆顺着手掌不断的落下,只这一下人算是废了,这样的骨折怕是只能截肢了。
第六十七章 那都不是事儿(下)()
受伤的那位也算硬气,捂着胳膊就退出了院子,先败一局的载澜很是懊恼,骂了一声‘废物’,又指了一个护卫上来,这位的岁数大了一些,衣衫也算华贵,应该是载澜身边请的高手了。
“你上!”
桂顺看似随意的指了一下钱老八,钱老八那边事先得了李大成的吩咐,自然乖巧的站在了院中。
比武切磋是护院们经常干的差事,一来可以抬高身价,二来也能搏这些王公大臣一乐,这时候的切磋许多都是分生死的,那中年人也不客气,拱了拱手之后,一拳直指钱老八的中宫,但真正要命的还在下面,一记撩阴腿,比拳头更快,直接就打向钱老八的胯下。
玩这个钱老八熟门熟路,侧身一闪,一记戳脚正中那人的胯骨,这还不算完,不等着对手飞出去,钱老八一掌就拍在了他的左脸上,这次倒没打出眼珠子,但却一掌把对方的脖子给扇断了。
“且!什么玩意儿,就这点货也出来显摆,丢人呐!
瞧好吧!”
嗤笑了一声,桂顺给李大成打了一个眼色,抓起茶盏的盖子,远远的就抛了出去,别说,桂顺丢东西的手艺不错,这茶盏是竖着出去的,很方便瞄准。
‘呯!’
李大成这边也是早有准备的,掏枪射击一气呵成,刚刚飞出去不到五米的茶盏盖子,应枪而碎!激散的碎瓷片打的小院的门窗‘啪啪’作响。
“再来一个!”
这次桂顺丢的是盏底,依旧是应枪而碎,李大成的枪法奇准,桂顺这边也想再看一出,将茶盏里的茶水泼到了载澜的脚下,茶盏也应手飞了出去,结果依旧,茶盏应枪而碎。
第一枪响了之后,载澜也将手放在了腰间,并与桂顺拉开了距离,第一枪他看的不太清楚,可连续三枪之后,他也知道了桂顺这里是藏龙卧虎的。
刚刚桂顺泼茶就有了送客的意思,可现在载澜却走不了了,桂顺若是草包他还能掉头就走,可现在桂顺不是了,走了就算是结了仇,今儿个就只能不要脸了。
“刮目相看!刮目相看啊!桂顺,想不到这几天的功夫,你就给咱们旗人涨了脸,旗人之中闹拳有此规模的,你是第一个啊!
桂贝勒拳,好!也不辱没咱们八旗的名声!”
四九城的皇亲国戚,这点花花肚肠还是有的,没有就真是上不得台面了,载澜拉下了脸面,李大成这边笑了事情算是成了,接下来就看桂顺不要脸的程度了。
“好说!好说!载三爷,其实桂顺想的东西,三爷应该明白!
旗人子弟出来打混,不就是为了一个面儿吗?咱爷们儿这桂贝勒拳,名不副实啊!
贝勒爷,二十年前,我阿玛是,现在么!桂顺是戴罪之人呐!
咱们爷们儿也不用遮遮掩掩,就明说了吧!你们载家给爷们儿引个路子,为桂顺平了祖上的冤屈,那咱爷们儿玩命跟着你们干!
事儿办不了,咱们谁也别论情面了,咱爷们儿就卯上你们载家了,谁让你们现在能通天呢!”
戏演完了,也该是亮底牌的时候了,桂顺洋洋洒洒说了一通,载澜的眉头越皱越紧,被这么一坨混不吝的臭狗屎沾上了,甩都甩不脱啊!
桂贝勒拳的规模,他们是清楚的,一夜之间两三万拳民都投到了桂顺的麾下,而且这桂顺的心思阴毒,占了外城大多数粮铺,真要是按着桂顺说的闹起来,这次的营生就算是白做了,义和团之间不能自个儿打自个儿,一旦乱了,老佛爷势必要派荣禄、董福祥弹压,这么一来还闹个屁啊!
这些事儿,载家的幕僚们已经想到了,怎么做,载澜心里也有了谱,杀桂顺怕是不成,有这三位在桂顺身边,谁杀谁还两说呢!进来的时候,载澜也看过桂顺这边的人手,一个个都是相当精壮的汉子,上眼就不是好对付的货色,这事儿难办了!
“这事儿不好办!咱这边也得跟端郡王商量一下,下午给你消息如何?”
“成!怎么不成呢!
你,吩咐下去,明儿个若是没音信儿,让咱桂贝勒拳的弟子火烧外城攻打内城!”
“明白!大师兄有令,明日烧外城,打内城!下去传令!”
接住了桂顺的话头,李大成一声暴喝,二十几个护院的鬼头刀稀里哗啦就窜出了院子。
“桂顺,你这是逼宫!”
载澜可不知道桂顺跟李大成在演戏,义和团是什么东西载家很清楚,这样的命令要是传了下去,京城就毁了!
一旦明天满足不了桂顺的要求,别说大阿哥了,载家的人一个也活不了!焚毁京城,这得多大的胆子!多大的罪过啊!
“对了!咱爷们儿玩的就是这个!
等信儿,万一等来武卫中军,那咱爷们儿不得哭断肝肠?
你让咱爷们儿等信儿,咱爷们儿就让手下的弟兄们等信儿,明天事儿办不了,咱们一道去见老祖宗!
三爷,挺长时间没在街面上混过了吧?
等信儿?你们来个矫诏,带咱爷们儿进皇城,半路上做了咱,一推六二五呐!
正巧也说到这了,不如你们就带着咱爷们儿进宫如何?有些事儿咱们让老佛爷定夺!”
面对桂顺这样的混不吝,载澜是彻底没招儿了,这事儿真不好办也真好办,桂顺家里是戴罪之身,免罪与否全在老佛爷一句话上,桂顺家里本就是世袭的贝勒,免了罪,自然他就是桂贝勒了,可这事儿难办就难办在让老佛爷开口上,反正他载澜是没这本事的。
“桂顺!桂爷!桂祖宗!咱们有话好说,您先撤了军令,咱们详谈!详谈!那都不是事儿!”
“甭玩这个了!这些都是爷玩剩下的,要么给咱爷们儿平冤昭雪,要么大家伙儿一块玩完,怎么选是你们的事儿,告辞!不送!”
“你……告辞!”
载澜有心发狠,可桂顺比他狠多了,想了想之后,载澜还是跺了跺脚转身就走,如今这事儿麻烦了。
“哎……哎……哎……不成了!不成了!我得回去再嘬一口!”
眼见着载澜走出了院子,桂顺这边就瘫了下来,刚刚这一场对他来说就是在刀山火海上打转转,惊心动魄啊!
“瞧你那样儿,今夜应该能入宫,见了老佛爷,你可不能拉稀摆带!”
“哎!哎!哎!这不是过去了吗?今儿晚我一定抽的足足的,保证没事儿!”
让齐世铎将桂顺搀了进去,李大成这边也松了一口气,待会儿载家那一窝子肯定要去给桂顺表功,等老佛爷见了桂顺,载澜那一盆脏水应该也少不了,毕竟刚刚他真是被气的不轻。
“师兄,翡翠弄回来了!”
李大成心里一松,徐九通也回来了,好嘛!一小口袋翡翠,这都不是钱呐?
“花多少银子?”
“没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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