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即使能有商家从外地购得粮食,等粮价落下来的时候,沧州府已经赚的盆满钵满了。
逼着刘昌赫送粮出城,一是可以向自己卖好,二是可以让沧州府的粮价在短期之内飞涨,至于这第三么?无非是借着短期之内粮价的巨大落差大赚一笔。
这世道就是这样,粮价越高买粮的越多,谁都怕出现粮荒呐!外来的粮食进不来,只有沧州府的府库有粮食,再加上人人都能看到的城外灾民,府库的粮食怕是不愁卖,在粮价下来之前,沧州府赚的银子,除了能填满府库,还能填满一众官绅的腰包,顺带着也能赈济一下灾民,只是沧州府的百姓就要倒霉了,逃不过被盘剥的命运。
短期内的粮价飞涨,势必导致一些被银子映红了双眼的商人铤而走险、出去贩粮,随着消息的散播,沧州府地面上的粮食只会越来越多,粮食越多价格就越低,沧州府的第四手也就来了,趁着粮价低填满府库,兵不血刃的一倒手就是个盆满钵满啊!
沧州府一石四鸟计策很厉害,李大成根本没有应对的办法,只能看着沧州府的百姓倒霉,这事儿对他有些不利,粮价飞涨,势必会让沧州府的百姓仇视难民营,沧州府操弄民心民意,抵制山东难民,一旦闹出一些纷争,山东的难民就不敢来沧州府了,这是第五手,沧州府的官绅用心何其毒也!
但这里面也有巨大的商机,山东粮食本不能自给,加上去年大旱,山东的粮食只能进不能出,山东、直隶周边的苏豫都是粮仓,大运河联通淮河、黄河、长江、海河、钱塘五大水系,水系之中苏豫浙三省都是粮仓,自己手里还有漕帮这一利器,现在做买卖,也算正当时。
“壮士无须多虑,粮价提高些许,并不会影响沧州府的民生,城外缺了粮食就要出人命的,想必沧州府百姓,这点仁义之心还是有的。”
李大成一句话点破了蒋辉云的计策,这更能说明对面这个黄河拳的大师兄来头不小,若真是那些傻乎乎闹拳的土老巴子,让他们想上几年,也悟不透里面的关窍啊!
蒋辉云的一席话说完,刘昌赫的脸色更难看了,城外的难民本不需要如此多的粮食,一天三万斤足矣,若是将这些粮食存在府城之中,十天之内粮价是不会大涨的,十天,先从沧州府本地调粮,再通过运河去苏豫调粮,沧州府的粮价即使涨也会有个限度的,不然粮价几天之内翻个三五倍,已经成了定局,这样麻烦也就随之而来了。
“呵呵……蒋先生,万事有度,有些事儿还是不要太过,一旦起了冲突,对你、对我、对沧州府上下的官绅,都没有好处的。
一倍即可!再多,就要出乱子了!
我这营中,有些来自山东的船工,蒋先生、刘掌柜,咱们来个官民合作如何?”
面对沧州府的五毒手,李大成真是没有反制之策,官府做事八方推动,灾年粮价是条孽龙翻几个身只是开始,粮价短期之内飞涨十倍,司空见惯啊!
凭手段李大成是压不住沧州府的,他们这么做事儿对难民营是有利的,害的只是他们治下的百姓,冲城威胁太过无端,能压制沧州府官绅的现在只有他虚构出来的身份了,也不知这蒋辉云会不会入套呢?
刘昌赫这个商家的嗅觉一般,远不如蒋辉云这个师爷的嗅觉好使,刘昌赫只是在听到粮价一倍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才缓和了一些,而蒋辉云在听到官民合作之后,脸上的表情才开始精彩起来。
对刘昌赫来说粮价提高一倍,不算什么的,粮价这样的波动是正常的,百姓也能忍耐,少吃一些少买一些就好,至于那些屯粮的,手里不缺银子,也不怕他们饿死,刘昌赫最怕的就是粮价无休止的上涨,卖价高是好,可进价也一样高呐!如今只有沧州府库有大批的粮食,指望官府平抑物价,难呐!
“哦……壮士打算如何合作?”
刘昌赫的眼皮子浅,蒋辉云的可不浅,除了官场、他们这些师爷看的就是商场,为何要看商场,商场钱多呐!
“不知沧州府有什么货物,可以贩运到苏豫浙一带呐?
蒋先生只管放心,手里有粮心里不慌,换来了粮食还愁销路吗?这时节、这局势,等到了秋收之时,不正是义和团大兴之时吗?那个时候的粮食多金贵?何苦与民争利,激发冲突呢?”
官吏以权换钱就是官场的规矩,如今李大成也不得不遵守一下了,不然难民营不保啊!难民再多也多不过当地的百姓,冲突一发难民营必破!
“若说往外走的货物,沧州府据长芦之利,最多的就是盐了,苏浙产盐但往上的豫陕伤就缺盐了,只是这盐货运销,朝廷……”
“哼哼……这时候了,管得了这么多吗?这也只是权宜之计呐!”
“此事沧州府不方便,不知壮士……”
“爷们儿既缺粮也缺银子,蒋先生你说呢?”
“沧州府库之中,还有几十万担陈盐,账册已销,可作价五万担,十万两如何?”
“好!那咱们之间的账务也就没了!”
“甚好!甚好!壮士义举,解民于倒悬啊!”
“不敢!不敢!这盐现时还需要赊欠的……”
“好说!好说!以粮换盐如何?”
“就这么着!我与刘掌柜再商量商量……”
“好!好!那蒋某告辞……”
“蒋先生,沧州府的铁匠……”
“有!官作正好没什么差事儿,让他们帮助灾民打造些农具也分数应当!铁料府库之中也有积存,因属赈灾,市价三成就好!”
“那好!容后再报!”
“不敢!不敢!蒋某告辞!”
李大成跟蒋辉云的话,刘昌赫只能听懂一小半,但这一小半,就足以让他对李大成有些好感了,无论是不是贪赃枉法,毕竟这两位保证了沧州府百姓生活的安稳。
“刘掌柜,回去之后不妨散播一些城外有粮的消息。”
“这……”
李大成的话,让刘昌赫有些为难,这事儿怕是做不得,民不与官斗,商户也是如此,他不是东家平白与官家结仇,一旦做了不仅会给自己带来麻烦,还会给东家带来麻烦的。
“呵呵……无妨,此事儿我来做,也成!
刘掌柜,不知可否熟悉,苏豫的大粮商?”
从哪里进粮、贩粮,那是粮栈的秘密,虽说不是很重要,但也不能随便说出去的,黄河拳的这位大师兄,上来就要掏同丰号的底儿,刘昌赫既有不忿也有些犹豫。
“几十万两的粮食买卖,同丰号能做吗?”
见刘昌赫犹豫不决,李大成又问了一个问题。
“本小利薄,几十万风险太大,同丰号做不了。”
“那刘掌柜愿意看着沧州府百姓受粮价飞涨的盘剥?”
“江苏昌丰号、裕昌号的稻米,豫北秦孙两东家的谷麦,山西谷昌号、昌兴号的陕谷。
豫北缺盐,秦孙两东家也是豫地的两大盐枭,山西昌兴号也做私盐买卖,这三家的地盘离运河较近,只要大师兄将盐货沿运河运到离他们最近的地方,陆路运输跟关卡,他们自己就可以办好。
江苏昌丰的东家是盐商,大师兄还是要谨慎些的。”
刘昌赫做买卖的眼光虽说差了一些,但对商场的一些秘密还是掌握的很牢靠,几句话,就点出了以盐换粮的路径,河南、山西,成了李大成最重要的目标。
至于苏浙,稻米的价格太高,不是一般老百姓能吃得起的,苏浙的粮道还是需要暂缓一些的,先做以物易物的买卖,最符合李大成的利益。
“好!不知刘掌柜能否为我引荐一下,豫北及山西的几位掌柜呢?”
李大成这话就是一个试探,想刘昌赫对这几家这么熟悉,粮栈的买卖又是不分季节的,说不定沧州府就有这些粮商的伙计或是掌柜。
“这……这事儿还是需要敝号东家点头的。”
“可以,刘掌柜尽快给我答复,毕竟这是为了沧州府的百姓着想!”
“晌午吧!”
“好!告辞!”
“告辞!”
接下了粮食,难民营的气氛又是一稳,这么多的粮食有了,难民们也就有了主心骨,有粮食就有活路,这里可以长呆了。
难民是流动的,止住了之后,就会在一地聚集,李大成问了问,从扎下营地到现在,难民的数量又多了几千,其中有很多队伍是清一色男人组成的,这不是难民,是山东来的义和团。
“老八,叫曹老二来!”
有了漕勇,曹老二曹宝初这些人的作用就不大了,有了买卖让他们操本行更合适一些,毕竟此去京津,玩的是命。
“大师兄,您喊我?”
“嗯!曹老二,让你继续干漕工愿意吗?”
“有活儿自然最好,俺们还能出把子力气的。”
“往豫北、山西贩私盐换粮食!”
“大师兄,这是要杀头的!”
“干不干,给句痛快话,价钱好商量!”
有了更容易来钱的路子,谁还会去出死力呢?曹宝初不是什么圣人,百姓也不是什么圣人,趋利是本性,也不算是要挟。
“跟着大师兄俺放心,干了!”
“船的事儿,弄得怎么样了?”
“昨个儿一晚上,在沧州府买了五条船,旧了一些但还能用个几年,俺已经让人下去了,山东、直隶的旧船,一两天就能到,十几二十艘应该稳妥。
大师兄,这个时候要买好船,就得去江南,那边的粮船,都是好船呐!再找些俺们山东的船工,大师兄放心三天的路程,咱们使使劲一天一夜,就能跑出来。”
五艘船,对李大成来说太少,江船他也见过,也就能装几十个人,三四千人,至少需要一百江船,曹宝初的主意不错,让江南的粮商南下,连粮带船一起留下最好。
“这些船一般能载多少东西?”
“走运河的船,小的万斤,大的十万斤往上,江南的粮船,一般都是五万斤上下的硬帆船。”
“好,知道江南粮商吗?”
“知道几个。”
“他们有船?”
“有!”
“派几个人去去散播消息,就说沧州府的粮价奇高!”
算算时间,大侄子李诚有也差不多快回来了,这时候派出曹老二的人手,一是可以节省些时间,二是可以试试他们的忠诚,若是在高寨埋得银子没了,曹老二的人就不足信了,这几天的时间,也正好召集灾民,将沧州府的陈盐给弄出来。
第三十四章 官民合作好处多(中)()
吃了晌午饭,刘昌赫那边来了消息,豫北的秦孙俩粮商、盐枭给了准话,只要盐到了地方,就能换粮食,价格自然高不了,但李大成依旧有十几倍的赚头,因为沧州府这个地方的盐太多了,一般百姓不怎么买官盐,沧州府历年来积存的官盐,何止几十万担?
蒋辉云说的那几十万担,只是放在库房中的堆在露天地的盐,比库房之中要多得多,紧邻的山东是个出盐的大省,不需要这东西,山西的盐商后台多是票号实力非同小可,官府中人没人敢把主意打向那边,豫北是淮扬盐商的地盘,沧州府的盐不值钱呐!
盐这东西也不变质,几十年堆在那也就是包装坏了、结了块,砸碎了盐块换个包装,就是当年的新盐,正好难民营里人多,给些钱粮劳力多的是。
拾掇盐也是个驱走山东义和团的好法子,有了李大成的安排,那些都是由男人组成的难民队伍,也就成了砸盐、运盐、包盐的主力,干卖命的活儿喝稀粥,搁谁谁也受不了,不用三两天,李大成就能把这些白吃白喝的王八羔子给祸害走。
为了给沧州府衙一些诚意,李大成让人送去了五万两现银,有了这些沧州府官作的铁匠带着煤炭、铁料在难民营里开了炉,沧州府的官盐库,也就成了李大成的难民随意进出的地方,腾出了盐库沧州府的官员还有大用呢!这世道就要乱了,还是李大成的那句话,以后的粮食可比盐金贵的多,背靠长芦沧州府的盐要多少没有?沧州府要是缺了盐,那整个大清都没盐吃。
官作的铁匠、沧州府周边的铁匠,难民营里一共聚了百多人,打刀,一个铁匠一天能打十多把刀胚,磨制的营生,李大成划给了难民,以这样的速度,三五天他就能把黄河拳装备起来,至于枪头就更快了,一天差不多就完事儿。
有了沧州府的支持,郎中们也到了,辟瘟丹、行军散这样的药剂,算是府库常备的避瘟药剂有现成的配方,只要有了药材药物也不是惆怅。
沧州府骨伤坐馆大家王亭祥,也带着孙家爷俩来了,李大成在外面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们要是听不到才怪呢!
“好小子,听说你讹了沧州府的三大帮?”
见了面,王老头就给李大成竖了个大拇指,江湖帮派有好有坏,但多半的身家都不清白,真正清白的江湖人,做的都是押镖、授拳的营生,在王亭祥看来,帮派也是个下作的营生,该着讹诈他们,自己的医馆每月也有五两的份子钱呐!
“不多,要了他们三十几万银子,俺真想他们不识相啊!可人家没给这机会!”
这话李大成说的是真话,沧州府的大爷们手里怎么也得有百十万家财,给三十万便宜他们了。
“你啊……刀伤散老夫给你配了一百斤,用的是最好的道地药材,价格自然不菲十八两银子一斤,承惠一千八百两!”
“成!给您两千!
王老先生,您会诊脉吗?”
不言不语就给配了一百斤刀伤散,这里面是有情谊的,李大成当然不会让王亭祥吃亏,与银子相比,刀伤散更重要,这才几天的功夫,身上的伤口已经不影响行动了,刀伤散确实是好药!
“那老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诊脉?可是伤了?”
两百两对王亭祥来说,不算多也不算少,但收下是情谊,不收情谊就没了,收下了银子,王亭祥问了问诊脉的事情,若是内伤可不好治啊!
“不是我,是他!钱老八,过来让王老先生给你把把脉!”
指了指一脸蜡黄的钱老八,这真是保命的手段啊!有这货在身边,哪个想玩近身斩首,就要试试钱老八的那双铁掌。
“哦……看面色,是肝枢出了问题,抬手!”
细细的给钱老八诊了下脉,王亭祥的脸色先是严肃后是放松,看来应该没什么大碍。
“肝气郁结、心气瘀滞,没啥大事儿,喝几剂补泻汤当无大碍!”
说完王亭祥给开了个药方,算是完事儿了,收拾起药箱,就要下去为难民义诊,这难民营也是郎中们搏名声的好地方啊!
“王老先生,可否给他开几副药膳?”
“哟……你小子明白啊!成了,这就来!这几个方子吃上十年八年,以他的脉象能活到八十!”
“多谢王老先生了!”
“客气啥!你小子做的不错,有些事儿啊!也就现在能做,快些离去为妙!”
“知道了!”
送走了王亭祥,李大成又找来了几个郎中,轮番为钱老八诊脉,结果大同小异,开出的药方也差不多,药膳也就是那么几种,看来钱老八这货的病秧子像,是练功练出来的,身体绝对健康。
“大成,找个地方咱爷俩唠唠……”
瞅准了时机,孙守业给李大成递了话,这小子闹的有些过了,谁敢想这小子敢聚民围城啊?
“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