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个算法,去了一成五的火耗,自己稳赔不赚,这位义和团的大师兄,手下的人太多了,十万斤粮食怕是远远不够,就用这样的私铸银子付账,不用俩月他就得赔个倾家荡产。
但银子是沧州府的几位大爷出的,谁敢要他们的火耗,这事儿难了,沧州府的大爷们他惹不起,这位爽快的大师兄,他更惹不起,没见沧州府的大爷们,也得给人家送孝敬银子吗?
“大师兄,这银子不是官银!”
这几天李大憨也算见过一些世面了,官银什么样儿他清楚,不是官银不值钱,毛病应该出在了这里。
“哦……这样吧!五千两银子,刘掌柜一并带走,能买多少粮食你就给多少粮食,可以少给一些不用多给!
你们回去告诉你们那些大爷,老子这边的火耗是五成,五千两银子就是两千五百两,这些不够!”
粮栈的刘昌赫,李大成不打算得罪,毕竟他没有购买粮食的路径,得罪粮商对他一点好处也没有,至于沧州府的那些大爷们,说的好听点,他们是协助官方的江湖人士,说的不好听了,他们就是沧州府地面上的泼皮无赖。
刘昌赫这人算是不错的,冒着自己不付帐的风险送粮,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这样做的结果都是好的,起码人家保了府城的平安。
这么算来,打粮商还是打无赖,这帐就很分明了!
“抬头不见低头见,大师兄不要欺人太甚。”
李大成打发走了同丰号的刘昌赫,来送银子的那几个年轻人也就亮出了爪牙,五千两银子已经不少了,还要,这是要开打的意思吗?
“欺人太甚?沧州府地面上一年的收益,怎么也得十万往上吧?
照着十九万算,你们该给俺九万五千两银子,若是还送这样的银子,登去火耗直接送来十九万就好!
给你们一个时辰,去吧!
送不来就带人来,咱们并一场之后再说事儿!”
李大成这边还欠了人家曹宝福一万四千两银子呢!这帐拖不几天,从沧州到山东,跑个来回也就四五天的功夫,再加上难民的吃喝用度,李大成不想破产就得快刀斩乱麻。
“老曹,咱们回去!你会选兵吗?”
这个老曹就是曹宝福了,这位应该是曹宝初的族兄弟,同姓的多了这称呼就不好弄了。
“会!双臂有力、腿脚细长,臂有力可拿刀,腿细长擅奔走,有了这两样就能打仗了。”
“那好,你就从难民里挑两千人马,岁数大的跟你们一样,想留下的俺给他们三十两的安家费,人马选好了就依着你们原来的法子操练,在外营操练。
老二,你跟我来!”
留下曹宝福的人挑选人马,李大成带着李大憨到了内营,漕勇与难民是不能纠缠在一起的,漕勇可以让曹宝初带着,难民跟黄河拳必须给李大憨和李大狗两人,不然自己就会被漕勇给架空的。
“大成哥,老曹他们能信吗?”
李大憨这边也有这样的疑虑,毕竟一天之前,众人都是素昧平生的,一夜之后就将黄河拳的大权交给这些漕勇,李大憨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儿。
“谁知道呢?所以要钳制他们。
黄河拳的刀手给俺留下,你和大狗带着黄河拳的其他人马跟选出来的难民混在一起,人马你们两人对半分,曹宝福他们帮着咱们练兵,但带兵这事儿就只有你跟大狗说了算。
里面有能打的、有实在的,有孤身一人没家口的,或是家口多的,都送到俺这里来,记着一定要好手而且要年轻,三十五岁往上的就不要了。
你等等下去,到沧州府找一群铁匠,再拿些银子买些铁来,照着咱们朴刀的样式,让他们打刀!沧州府各当铺里的武器,你也去看一看,不妨这样,让这些当铺把武器带来,咱们照价付钱,若是沧州府的商家不信咱们,你找找同丰号的刘掌柜,他应该能帮着说些话。”
安排好了差事,李大成就蹲在粮车上看着沧州府的南门,一个时辰不多,让那些大爷们准备十九万银子恐怕他们做不到。
除了火并就是谈判,只是拖过了这个档口,他又要狮子大开口了,不易?谁都不易,不想应这个价钱,当时就说,现在谈,晚了!
规矩就是规矩,若是规矩不好使,还要规矩做什么?见个面分一半,他李大成开口不二价,错非沧州府的大爷们能弄死他,不然就等着挨刀吧!
蹲在马车上,呼吸着直隶干净的空气,瞧着下面忙碌的人马,看着金灿灿的太阳慢慢的移动,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沧州府的南门并无什么异常,看来沧州府的大爷们是不准备接招了。
“钱老八,你去找老二、老三、老曹,告诉他们,让刚刚选出的人手列队,出了外营到沧州府南门口集合!”
快到午饭的点儿了,无论是黄河拳的弟子还是刚刚收拢的难民,行动起来都有些懒散懈怠,但不管怎么样,人还是动了,向着沧州府南门动了。
这边一动,沧州府的城头也有了响动,一面面的三角龙旗升起,这场面不错,可就是城头的人少了些,两三百人面对城下几万的难民,腿肚子不抖吗?
李大成正看着大憨、大狗跟老曹在约束队伍呢!曹老二、也就是曹宝初,着急忙慌的窜了过来。
“大师兄,真要冲城啊?这人头还不熟悉呢!冲城只怕散了架!”
刚刚选出的人手,打着骂着才能走出去,这要是冲城不等到城门口,人就得跑散了。
“曹老二,哪个跟你说老子要让人冲城了?老子只是瞧黄河拳的弟兄有些懒散,让他们出去活动活动筋骨而已,活动完了回来吃饭,管饱!
曹老二,底下弄了多少人?”
冲城?没有十天八天的训练,这些人怕是做不到,李大成手下的这些人,有胆子冲城的恐怕只有老曹、曹宝福的那二百多人跟自己身边的十几个刀手了,其他人,城头的官军骂几句,就会作鸟兽散。
“三千多不到四千的样子,大师兄,这些难民怎么整?老养着他们能吃死咱们!”
归属感这东西来的也很容易,现在李大成就是老曹、曹老二等人的铁饭碗,这边还欠着他们一万四千两银子的帐呢!难民吃垮了黄河拳,他们这些人上哪吃去?
“这是沧州府的事儿,与咱们无关,现在给出的粮食,沧州府都要照价付钱的,明后天,应该会有人来找咱们的。”
一边说着李大成一边扫视着沧州府的情况,自己的黄河拳不动,沧州府的官军就不敢动,看到东门附近扬起了烟尘,李大成仔细一看,骑在马上的人物,可不就是昨夜那几位大爷吗?
自己逼着他们,他们可以不不出来,但沧州府衙开了口,他们还敢不出来吗?不出来,那就真是找死了,官军或许对付不了黄河拳,但对付他们是绰绰有余的,若是府城之地的官军,遏制不了当地的势力,那还要个屁的官军?
出来了,事情就好办了,现在这局面,有沧州府压着,这些大爷们即使真的想打也打不起来,轮到自己漫天要价不准还钱了,今儿个多好的天儿呐!
第三十一章 开口不二价(中)()
“老曹,找几个精神的,把给老子架起来,老子倒要看看他们这会儿怎么说话!”
骑马来的那些沧州府大爷们,显然是带着气来的,瞧着他们纵马入营被李大憨等人拦下的场面,李大成笑的依旧灿烂,认不清形势最好,不然白花花的银子那里去找?
“大师兄,沧州府来人,让进不?”
一路与沧州府的人马拉拉扯扯走到了内营,李大憨先进来报信儿,瞧他表情,还是有些紧张的。
“大憨,现在这世道无论官兵民匪,他们都怵义和团呢!咱们就是义和团,咱们怕的谁来?
不服的,咱们给他丢下个烂摊子就走,谁他妈惹咱不痛快了,咱们就让他下油锅!
他们是送钱的冤大头,请他们进来吧!
钱老八,待会儿如果动手,别客气,能打死绝不留活口!”
这世道讲规矩讲律法,你就败了!败得肝脑涂地,败得身不由己,现在这些规矩、律法多半都是为那些达官贵人准备的,李大成一个难民,需要守他们的规矩吗?正想这事儿呢!外面就来了讲规矩的。
“大师兄,您这么做,就不怕乱了江湖的规矩?这些规矩可都是一代代传下来的,咱们虽说拿的不少,但也保了沧州府的安稳,您开口就是十九万,过了!”
进来讲规矩的这位,与昨儿个那位短打扮的前辈,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岁数大了那么几轮,看来家里小一辈的镇不住场面,换老的出来了。
“不知老前辈……”
“沧州府韩海鹏!”
“原来是韩老爷子当面,幸会、幸会!
昨儿个,俺已经把规矩给你们讲清楚了,一年收益的一半,你们给五万也好、十万也罢,都是个意思不是?给了,咱们谁也不计较谁,多少就是个意思而已!
但你们呢?五千两私铸的银子就想打发老子,几万要饭出去也不止要这些吧?
既然你们不认俺的规矩,那俺也就无须认你们的规矩了,老子昨夜说了开口不二价,今天要的是十九万,当然九万五官银也成!这时辰过了,你们没给送来,那老子就给你们讲讲不照做的规矩。
一年十九万,十年一百九十万,见个面分一半,今夜给老子拿出九十五万官银出来,当然私铸的银子更好,一百九十万整!
今夜拿不出来,也就不要拿了,明日老子开坛,宣布你们沧州府的这些人一家上下都是二毛子,明日一早老子就带人抄家灭门掘祖坟,老子倒要看看沧州府衙门口的官绅,敢不敢挡着义和团灭杀二毛子!
成了,别的不必再说,回去准备银子吧!
老二,招呼弟兄们,准备吃午饭,下午的时候准备开坛的物事,量他们也准备不齐九十五万银子,告诉兄弟们,今个儿下午好好洗洗,明天多少家的大姑娘、小媳妇等着他们呢!”
李大成没给韩海鹏谈判的机会,自顾自的开出了自己的条件,几万两银子对大部分有这个家底的商家、富户来说筹备都不是很难,但九十多万上百万,根本不可能在几个时辰内凑齐,除非他们开了沧州府的府库。
之前李大成就说过,韩海鹏这样的人,不是什么好人,保沧州府太平?他们保的了吗?这些坐镇一方的人物,好的只收份子钱,不好的就发印子钱,不管是哪一样,都不是什么正经的营生,李大成才不管他们的死活呢!
“大师兄,您开个实在价,九十五万咱们确实拿不出来,之前的事儿是咱们做的理亏,不想给就该当面说出来,既然应了,就要给出来。
老朽给大师兄陪个不是,大师兄放咱们一马,如何?”
听了李大成自顾自的条件,韩海鹏也被气的想掉头就走,可如今走不得啊!二毛子这帽子,别说他们戴不起,沧州府的官绅们也戴不起,真要照这小子说的这样,明天他们要面对的可不止是义和团了,还有沧州府的官军。
就在直隶的三河一带,前些天一个庄子三千多口人尽数被杀了个干净,原因就是因为二毛子这仨字,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呐!强龙不压地头蛇,那是龙还不够强,对面这位坐拥数万流民,不是真正的强龙又是什么?棋差一招,满盘皆输呐!
“怎么?还想着事后报复?你可以拿出你的人,咱们拼一拼,先不经官府如何?
给你两个时辰的时间,杀退了咱们,自然可保你们的富贵,杀不退还是那个规矩,入夜拿出九十五万官银!”
与江湖人结梁子,李大成根本不怵,他们不惹自己自己还要招惹他们呢!主动招惹自己,结果就是没处哭坟儿。
“大师兄说笑了,大师兄的话句句在理,您开个实在价,咱们一定照付!”
韩海鹏无奈的苦笑了一下,开打的心思他不是没有,可刚刚看到门口那三千多人之后,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沧州府的好把式再多,也就那么几个、几十个,几位坐镇的手下连带着家口也不过千人,以千对万,找死也不是这么找的。
面前这位年纪轻轻的大师兄,太狠、太楞、太横,不是不要命的谁又敢在府城聚集流民,这位把不能招惹的脾性占了个遍,怎么惹?这次怪就怪自家那畜生眼皮子太浅了,五千两哪里是孝敬,分明是沉甸甸的一份战书啊!
“早这么明白多好?看你不顾老迈上门,俺再给你个机会,你自己掂量着给入夜前送来,多少俺也不说了,够了自然没事儿,不够明儿个就对不住了!
好走!不送!对了,俺瞧你们的马不错,留下吧!”
对付些泼皮无赖如果还无计可施,怎么去混京津?撂下这句话,李大成带着钱老八就走进了难民营,如今他要想的是这些难民的去处,他们留在沧州府不是个事儿,让沧州府给袁鬼子找些麻烦,说不定能成!
在难民营转了一圈,李大成发现了不少问题,一是那些拖家带口的人,他们滞留在沧州附近,绝不是什么好事儿,一旦天津卫那边跟洋鬼子开干,稳败不赢!
到了那个时候,沧州府、别说沧州府了,直隶、山东、山西甚至内蒙的一些地界都会成为战场,这次的动乱因义和团而起,真正的义和团都是些孤家寡人,衣服一扒、旗杆子一撂,他们就藏起来了,真正遭殃的就是这些跟义和团差不多的难民了,报复一旦开始,有城垣保护还好,没有城垣保护的这些难民,只有被屠戮的下场。
二是营地里隐藏的其他义和团,虽说老曹曹宝福已经挑了一遍,但还是秉着自觉自愿的原则来挑人的,营地里这些义和团的坛口人数都不多,人不多就相对团结,留他们在营地绝无一丝的好处。
三是卫生问题,这才多久?干干净净的一个营地,就成了大茅坑,臭烘烘的熏人,最他妈缺德的就是那些拉完了,弄些浮土盖住的熊玩意儿,刚刚巡营的时候,李大成就在路中心踩了那么一坨,到现在一走路还浑身发臭呢!
第四与卫生问题一脉相连,那就是疫病,营地里的大多是难民,身体本就羸弱、抵抗力差,露宿在外易惹风寒,营地肮脏细菌滋生更是疫病的温床,一旦有了疫情,蔓延的速度也快,这比搁在脖子上的刀还凶险的多!
第五就是饮水,营地里的水,都是从运河里挑来的,现在的河水虽说清澈,但绝不干净,刚刚走到运河边的时候,李大成就看到不少人在河边拉尿,就看了一眼,他差点把肚子里的东西全倒出来,自己吃的饭也是运河水做的。
遣返难民、肃清营地里的义和团、建茅厕、请郎中、挖水井,这些解决办法是不错,但李大成现在马上能做的只有后三样。
遣返难民,人太多他做不了,只能交给沧州府让他们跟山东的袁鬼子扯皮了;肃清营地里的义和团,现在时机还不成,总要把自己的人马武装起来再说,这类坛口的数目不清,万一数量太多,容易引发骚乱。
“老八,你去找老二、老三、老曹来!”
回到自己的地方,已经有人给搭起了临时的帐篷,看了看帐篷的用料,李大成有些心疼,几匹布、几匹绸缎,这他妈都是钱啊!就不知道沧州府城的库房之中有军帐?明儿个沧州府的官员就会登门,这些东西,他们敢不给?
见自己叫的三个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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