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大人,贝勒爷的鸡汤捞饭,本王也是吃过的,而且从济南府到兖州府,除了鸡汤捞饭之外,本王跟贝勒爷,在吃喝上最大的一笔花销,也就是在兖州府花的二两银子,众位大人,要以贝勒爷做表率呐……”
小醇王语重心长的劝告,差点让李大成狂笑出声,那他妈是鸡汤捞饭啊?一锅鸡汤,十只老母鸡、三个肘子,还得每三天一换,除了老母鸡跟肘子之外,还有胶莱的特产干海参十斤,全部要在鸡汤之中炖化掉,除此之外还有各色滋补的药物无数。
为了给桂顺这厮时时温着鸡汤,李大成在胶州府特意让人打造了一辆铁盘马车、一口纯银大锅,炖煮鸡汤用的也是无烟的上等好炭,这一锅鸡汤,就是费绳甫给桂顺开的滋补药膳,每一碗至少值一两银子。
桂顺吃的米,也是专门从东三省运来的贡米,一顿饭桂顺吃两小碗米饭、三碗鸡汤,怎么也得值五两银子的,五两银子足够一些人家一月的花销了,这算节俭,扯他妈的犊子呢!
“贝勒爷,筹建医府的银子,多被山东巡抚衙门挪用,兖州府、沂州府也以赈灾为名挪用了一批,且这些银钱粮食,也大多用在了赈灾之上,贝勒爷不能不为山东的百姓着想啊!”
这又是哭穷的话,但这样的话对桂顺而言是不好使的,有李二爷在山东,赈灾用不着山东巡抚衙门,李二爷那边有钱有粮,可就是缺人,这点桂顺是清楚的,去了一趟胶州府,桂顺也没做摆设,跟着顾其行长了不少的见识,说赈灾,桂顺是绝对不信的,即便真的赈灾了又能怎样?现在他桂贝勒对上的是筹建医府的这些官员,又不是山东的灾民,这是秋后算账,理由不重要,重要的是借贷关系!
“那是山东官府的事儿,与本贝勒无关,当初本贝勒与李中堂议定医府之事的时候,明确的说过专款专用。
别以为你们那些道道儿,老子不清楚,挪用?怕是你们拿着本贝勒的银子放贷吧?银子还不还不好说,但利息都揣到你们腰包里去了吧?
甭跟老子玩臭的,你们的戏法儿,那是老子们玩剩下的,老子为什么让官府私人都拿钱,防着你们呢!
老子不管银子是谁挪用的,是谁经手的,老子的规矩说的明确,从今天起,就算是放贷了,拿不出银子,老子也有的是办法让你们生死两难!
别想着法不责众,老子的几百万两银子,看的比命都重,即便为此破家灭门,老子也得先让你们破家灭门!
这是你们度支银钱的收据,一个个的上来给本贝勒打好了欠条。
哼!你们这些人啊!真当老子是傻的吗?”
手握一摞各部度支银钱的收据,桂顺对着下面的官员们轻蔑的一笑,也就不再说话了。
“王爷,您得帮忙说和说和啊!一日时间,下官们难以为贝勒爷筹措到足够的银两,一日打滚两日蹦高,咱们委实拿不出来啊!”
推诿扯皮没用,众人便将目光放在了小醇王身上,现在能压住桂贝勒的也就小醇王了,这是他们的救命稻草,不然按照桂顺的说法,许多人都要拿出数以百万计的利息的。
桂顺这说法是他自己想的,众官求到小醇王面前,桂顺这里就有些不上不下了,见桂顺犯难,眼光扫向自己,人群之后的李大成竖起三根指头挠了挠头,给了这些人三天的时间,狗急跳墙,三天之内,小半人是可以筹措到足够的银子的,这样也算是分化了百余官员组成的联盟。
有的还了有的没还,还了的自然不想看着没还的逍遥自在,这乱子嘛!也就来了!
“贝勒爷,下面的官员也有难处的,你看能否宽限他们一两日的时间?”
小醇王生性敦厚,许多官员,尤其是许多京师来的官员们都清楚,这一求之后果然应验,只可惜小醇王也不怎么待见这些挪用桂哥银子的人,开口也仅是宽限了他们一两天的时间。
“兔崽子们!老子本打算逼死你们的,但今个儿醇王爷在,老子就放你们一马,既然醇王爷说了一两日的时间,那就按着醇王爷说的,给你们三天的时间,三天之后,即便是太后老佛爷说和,老子也饶不了你们这些耽误医府大事儿的人,老子宁肯死,也会拉着一门一起走黄泉路的!
医府是什么?医府是救苦救难泽被苍生之事,一下就被你们耽误了半年,想咱们大清这医府,早半年出一批名医,多少人可以受益呐?
因小情不顾大节,其实老子今天召集你们,就没想让你们这些大清蠹虫废物活着的,老子本打算将你们这些人全数弄死的!
但老佛爷回銮在即,醇王爷宅心仁厚,本贝勒就不造那杀孽了,三天,三天之后不付账的,就按本贝勒说的利息来,以后谁说也不好使!”
给了小醇王一个面子之后,桂顺又扯起了闲篇,这就是李大成跟顾其行谋划的了,老娘们靠什么识人?两个字,听说!
谁的话好使,李鸿章、张之洞等等?不是,对于这些封疆大吏、当朝一品,老娘们是存着提防的,小醇王阅历浅薄宅心仁厚,他的话最可信,他跟老娘们还是实在亲戚,这事儿若是经由小醇王之口传入老娘们的耳中,那桂顺在老娘们的眼中,又要拔高一筹了,扰乱老娘们的视听,其实很简单,也就三个字儿‘身边人’而已!
有了三天的时间,大部分人松了一口大气,现在地方的财政自主,山东还是有相当数量的现银的,现银运不来,开个官票应该也可以拖延一段时间。
有的时候,逼得太急反而会适得其反,稍微松一松,对手自个儿就会大乱的,桂顺逼债的事儿办完了,下面就该各部的官员们,互相推诿扯皮了,但无论怎么算,这次最大的赢家还是桂顺。
为了筹建医府,电报局那边专门修了一条线路,这可能也是筹建医府之中,为数不多的实务吧?有了电报,更有利于桂顺催债了。
山东巡抚衙门涉及其中,肯定是跑不了袁世凯的,这段时间他的花销很大,北洋新军的军费,扩军的费用,去京师打点关系,筹备老娘们回銮,这么多用钱的事儿挤在一起上门,只有山东这么一个财源地的老袁,肯定是要焦头烂额的。
李大成在胶州府买地,他极度的配合,就说明了他老袁有多缺钱,缺钱,老袁就不会放着医府这个有钱的地方不管不顾,或许筹建医府的钱,很大一部分就是被老袁给挪用了。
李大成、桂顺这边悠哉哉的端着长枪短枪,在微山湖的芦苇荡里打鸟抓鱼,山东、直隶、京师,下一刻就不得安宁了。
桂顺逼债,完全是不走寻常路,超出了官场的手段,在许多人看来,无论桂顺怎么做,都该从贪腐入手的,贪腐是大清官场的痼疾,谁也治不了的,一旦提及此事,桂顺就会得罪绝大多数的官场中人,到时候,振威军就是再厉害,也保不住官场失势的桂贝勒。
桂顺不走寻常路,以医府资金的来龙去脉做突破口,超出了所有人的预计,医府的筹划细则之中,确实也有专款专用的条目,可在这样的条目之下,贪污挪用公款的多了去了,谁曾想,就因为钱是桂顺出的,被他抓住这么大的一个漏洞。
桂顺要的利息,确实高的有些离谱了,但桂顺的话说的不错,想借就借就借不借拉到,你们先动了人家桂贝勒的银子,接下来这话语权就在桂贝勒手中了。
袁世凯通过电报,以最快的速度跟山东的官员们交涉了一下,现银只能补足一多半,剩下的小半,怕是短时间之内没有来路了,银子花了就是花了,想找回来,没门儿啊!
别说是小半了,就是一万两银子,四天的时间就变六十四万,筹建医府的小半银子,利滚利滚上四天,就是大几百万两,稍一拖延就是千万之数,这样的数目谁还得起?
有人想要靠筹建医府搞事儿,反而被桂顺逼宫坐蜡,许多人都知道,事情的关键,就在桂贝勒身上,可桂顺身边明显有能人的,这个时候低头,非得被桂顺讹诈死不可。
桂顺出京师入山东,目的可不会是和光同尘那么简单,以桂顺的一贯作风,只怕这次的事情要闹大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自己人照杀(上)()
桂顺在微山催债,乱的可不只是微山、兖州府跟山东、京师的官场也跟着乱了,上下其手,有下就有上,除了袁世凯挪用之外,各部衙门上上下下也在微山大吃了一顿,累年的欠账、年节的孝敬,他们这几个月也拿了个十足十。
这几年因为赔款的缘故,大清朝廷的财政可谓是抓襟见肘的,不仅养廉银子时时短缺,有些清水衙门,就连钱粮俸禄也照样短缺的。
筹建医府虽说六部官员都参与了,但清水衙门的人居多,**了多时,有了医府这么一大笔银子,这些人的吃相难看一些,也在想象之中了。
钱撒出去了,哪那么容易收的回来,各部衙门哪个不是在拆东墙补西墙,若是朝廷清缴欠账,六部上下的官员们自然有法子应对,可桂顺这是在借着振威军武力催债呐!
桂顺的利息也不是利滚利那么简单,这就是实实在在的讹诈,大清有这方面的律法,但这样的律法管得着宗室吗?有人若是拿着利息的事儿来找茬,得罪的人更多,天下官员小半都跟放印子钱的有关联,许多官员的家属,在各地也是靠放贷过活的,深究利息?以桂顺一贯的路子,只怕又要攀扯了,谁知道桂顺桂贝勒那边还有什么坏招儿?
下头的官员急着找钱,上面的官员毫毛不拔,上面的大员们底下的这些官员吃罪不起,桂顺他们一样吃罪不起,做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也不是不成,但看桂顺的架把,不还钱是肯定不成的,上面不出钱,桂顺死要钱,那问题也就来了,钱从哪出?
从山东出?袁世凯可以给桂顺面子,可以给李鸿章、庆王、荣禄面子,京师的那些不掌真正大权的官员,想要从袁世凯这里刮油,门儿也没有的。
袁世凯屁股后面还挂着北洋新军这个大包袱呢!他都不知道从哪搞钱,又岂能让京师那些人吃山东?山东可是他的财源之地、根本利益所在!军旅出身的袁世凯自然知道什么叫做寸土不让,即便袁世凯让了,可这山东又哪里有钱,来填这个窟窿呢?
山东这些年,黄河流经之地,年年大大水,一场大水就是几十个州县遭灾,不发水的地方,不是旱灾就是蝗灾,山东财政的主要收入还是土地上的赋税,连年遭灾,各州府哪有银子帮着京师的官员们堵窟窿?
银子哪里出,只能谁吃了谁出,但京师那些人不想出,底下这些的官员拿不出,桂顺的话说的明白,官府私人一体还贷,山东官府拿不出,桂顺就会在这些官员身上下功夫,普通的官员对上桂顺桂贝勒,只有被破家害命的份儿了,更何况,此事他们无论是在情理还是法理上都站不住脚。
这样一来,从京师六部属官到微山当地的官员,便与京师那些各部堂官、主官离心离德了。
大乱临头各自飞,危难之时先求自保,当身处微山的这些官员之间相互攀扯,解决不了问题的时候,他们就开始攀扯京城的高官,以求保住自己的身家。
对于京城的高官,下面的官员或许有所忌惮,但桂顺可不在乎他们,一帮子家奴而已,奴大欺主又怎样,京师那边还扎着振威军呢!
微山这边攀扯出了一个京师高官,桂顺这边就发三分电报,一份给事主,这是讨债的电报;一份给刑部,这是备案留底的电报;一份给振威军,这个就是逼债的电报了,利息还是三日之后,一天一打滚两天一蹦高,管他是当朝一品还是王爷宗室,只要跟他桂贝勒的钱沾上边儿了,那就得还,不还就离着倒霉不远了。
事情会怎么发展,谁也难以预测,但李大成知道,京师的那些官员们是不会轻易认栽的,现在攀扯出的几个,不是跟李鸿章有联系,就是跟庆王有联系,都算在官场有天大背景的,这些人是不会轻易服软的。
不服软,桂顺这边就得硬打,打趴下最硬的那几个,事情的发展就有看头了,还是那句话,有些事儿越酿越香的。
桂顺这边收拾完了微山的官员,在湖畔找了一处龙王庙暂住,带着小醇王继续在微山游玩,微山这边数得上号的官员忙着筹款,剩下的人则是被李大成带着去巡学童的营地了。
李二爷的身份,李大成也没让人隐瞒,无论是王公贵族还是疆臣大员,身边都有那么几个人的,桂顺身边有个李二爷并不突兀。
带着一群官员,在微山湖畔一处避风的角落看到一座座草屋构成的学童营时,李大成额头上青筋乍现,好嘛!现成的芦苇不用,用稻草建屋,这事儿真好!医府真有钱!
因为这些孩童都是冬日里迁移到微山的,住所肯定不会有现成的,住草屋也没什么的,但山东几乎不怎么出产稻草,这些稻草不用问,肯定是从苏浙一带买来的。
朝廷卖的东西,自然是好东西了,只怕这些稻草比之青砖、木料都要值钱吧?
看着底下的稻草屋,李大成就站在坡地上不动了,他要等,他要看看学童们的伙食如何,若伙食也被打了折扣,那就必须用人命来泄愤了。
“二爷,此处风大,咱们还是早些下去吧!”
李二爷在山东的名声,现在也慢慢的起来了,时间越长,李二爷的名声也就越大,跟着李大成巡医府的官员,有京师各部的,也有山东本地的,上来说话的这位就是山东的一位官员。
“不急!看看再说!”
看着脚下成片的稻草屋,听着身后官员们的嘈杂,李大成眼若寒冰、心若铁石,杀人泄愤的心思怎么压都压不住,很快,午饭的时候到了,看着一所所稻草屋中,零零散散走出的学童,李大成的眼神更为凌厉了,看这些孩学童飘忽的步伐,显然吃的不好!
“走!下去看一看。”
一步步走下土坡,一步步走进营地,李大成的心也越来越冷,这营地建的,远看还有些模样,但到了近处,就差的远了,比之沧州府的难民营,这里也差的太多,当走出草屋的学童们看到他们这一行人的时候,许多孩子的眼神都是闪烁的。
站在一处分发饭食的木桶前,李大成看到了学童们的饭食,黑豆汤,用木勺搅了搅木桶,煮烂的黑豆汤多少还有些粘稠,但这不是他安排的饭食,当初学童们出京的时候,李大成记得自己说过,顿顿有肉有菜顿顿干粮管饱的,黑豆汤,这真是好啊!
肉菜、干粮被换成了黑豆汤,这还不足以让李大成怒火中烧,真正让他压制不住怒火的是分发饭食的时候,每个孩童只有一碗黑豆汤,而且还是一茶碗的黑豆汤,这怎么能吃的饱呢?
“让负责学童们伙食的管事上来,让统带学童营的振威军将官上来,让营地里的学童们吃完之后列队。
王老洪,去调一百鬼头刀!”
看着一个个伙夫分发完了饭食,看着一个个学童意犹未尽的舔着手里的茶碗,李大成想杀人的心思也越来越浓厚了。
“二爷,还是让贝勒爷来一趟吧!”
李二爷要巡学童营地,顾其行特意跟随,就是怕出事儿,结果还这是出了大事儿,李二爷站在土坡上的时候,顾其行就意识到了不妙,已经差人去请桂顺了,但时间有些来不及,害怕李二爷在营地这边作下血案,顾其行只能硬着头皮出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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