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诊所- 第16部分

　　欧阳涛说：当然可以。我虽然上高中时没有单恋过，然而，我可能在人生的其他阶段单恋被拒绝过。可能不像你姐姐那么明确地遭受拒绝，但会轻微地遭受一下。比如对某个女孩有好感想亲近，对方不买账，这种情况还是遇到过的。在程度上虽然和她的受挫有差别。但只要设身处地一体会，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就好像你虽然没有受过重伤，但轻伤的感受使你能够想象重伤时的痛苦，放大一点就有了。

　　夏小艾说：有些特别的体验，譬如孕妇生产时的痛苦，没生过孩子的人怎么会知道？

　　欧阳涛说：人总有肚子胀痛的时候呀。只要把这种体验无限放大，就知道生孩子有多么痛苦了。

　　就像有人偷了东西，心理会不安，你虽然没有在真正意义上偷过东西，但是，你小时候可能曾背着大人做这做那，大人不让你夏天吃那么多冷饮，你偷着吃；大人不让你太晚了还玩游戏机，你偷着玩；或者因为和哪个小朋友闹别扭，偷偷把他的橡皮扔了。在这些事中，一定会给人与前者类同的体验。

　　曹爽说：这么说来，人世间的各种喜怒哀乐，每个人都应该能体验到。

　　欧阳涛说：人所具有的我都具有，这是马克思很喜欢的一句格言。我愿意从心理体验的角度使用它。世上任何人的任何一种喜怒哀乐，包括不安、恐惧、嫉妒、愤怒、郁闷、烦恼等等，我都该能体验到。

　　曹爽说：为什么你能做到这一点，别人却做不到？

八　精神危机（2）

　　欧阳涛说：有一条根本的经验，那就是设身处地。只要你愿意设身处地去理解别人，就能够理解别人。可惜一般人只习惯注意自己的感受。

　　曹爽说：总注意体验别人的痛苦，不累吗？

　　欧阳涛说：人各有志，我研究的就是人的心理嘛。不久前报上一篇文章报道，一个老人七十多岁了，天天到街上蹬三轮，挣了钱就去资助穷孩子上学，可是他自己家里穷得连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一般人可能不理解他为什么这样做。我理解。恰恰是这样，这位老人活得自得其乐。

　　曹爽看出夏小艾也在想什么，问：你是不是对这个话题也挺有感触的？

　　夏小艾点头：是，我联想到自己了。

　　夏小艾说：我妈妈离婚后拉扯我和姐姐长大，很不容易。

　　那时候妈妈总怕自己活不长，供不到孩子大学毕业，所以上学的时候总让我往前赶，不仅五岁上学还得跳级。因为比同学年龄小，从小学到中学一直是班里最瘦小的女孩，再加上家境不好穿得差，特别不起眼，看着同学们有说有笑在一起玩耍，我特别自卑。

　　夏小艾说：那时候没有一个男孩注意过我。

　　后来上了大学，一个老师给了我很大的鼓励。夏小艾不易觉察地瞄了一下欧阳涛：他很肯定我，我才慢慢开始有了一点好感觉。

　　曹爽问：又后来呢？

　　夏小艾笑了笑：女大十八变嘛，后来年龄大了，人也长开了，自己学习又好，开始有男生献殷勤，这才慢慢有了自信。

　　曹爽这时一拍手：我刚才的发现还真有道理，大千世界男男女女都活得热热闹闹，其实挖开来看，谁都有很特别的精神经历。

　　夏小艾轻轻一笑，转移开话题：欧阳老师，我有个建议，你在讲座中能不能将恋爱和婚姻划分开？恋爱常常导致婚姻，但恋爱和婚姻其实是两码事。

　　欧阳涛说：你对这个话题有什么想法？

　　夏小艾说：我认为，恋爱是必须的，婚姻常常是不必要的。

九　上善若水

　　他猜到她是谁了……他该怎样对待她的祝福呢？

　　晚上，欧阳涛谢绝了一切应酬，专心在家写作。

　　写完最后一行字，他伸了个懒腰，习惯地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出版社约的一部书稿原计划近期就该交稿，因为《婚姻诊所》的讲座，不得不往后拖些日子。好在初稿终于在今晚写完，接下来的修改和补充不会太费劲。

　　欧阳涛将书稿存盘，然后上网收信。

　　又是十几封来信。他微微皱了皱眉，把这些信一一回复，需要点时间。而现在，他已经比较累了。但他有个习惯，回信不过夜，否则信件会越积越多。

　　欧阳涛通常会将来信分成几类。

　　一类是朋友间的交流与问候。这里所说的朋友，是真正意义上的朋友，不仅相识并且有一定的交往。

　　还有一类是工作信件，如学术圈里发起或策划某些活动，一些会议的通知。对大多数会议活动他采取回避态度，他不喜欢官样文章。由于《婚姻诊所》的讲座，近来常有电台电视台邀他讲座或采访，他都拒绝了。他已经想好，这次讲座完成之后，他需要清静一段时间，好好研究点问题，写一点东西。当然，对于报刊约稿，只要有时间，他还会尽量写。

　　接下来就是素不相识者的来信了。今天的来信中，有的只是因为收到回信表示感谢。这种信读着高兴，也不用再回。还有一些信或许三言两语点拨一下就可解决问题，他很快写好，发出。有一些信所提问题很具体，他在讲座中专门讲过，他会告诉对方上网看看他的讲座视频，顺便将链接发过去。有个别信件他觉得不能回答得太匆忙，需要给对方提供具体指导，他会将这类信暂存起来，待时间充裕时再回。

　　十几封信就这样一一处理完了。

　　最后一封信，又来自那个熟悉的邮箱。

　　尊敬的欧阳老师：

　　丫丫又给你写信了。

　　今晚，我在自己的小屋里又一次将你在网上的讲座一期期重新看了一遍，你讲得真好，我特别喜欢。

　　我注意到你在讲座中会不时穿插一些例证，也常常会引用年轻人的信件，有这么多人愿意相信你，把内心最隐秘的伤痛和困惑告诉你，这是因为欧阳老师是值得信托和依靠的。

　　这使我想到，因为这个讲座，给你写信请求帮助的人一定更多了。你每封信都会回吗？

　　如同我一样，每个写信的人都希望收到回信。

　　但丫丫想告诉你，其实你真的不必每封信都回，那样太累了。你说过，将自己体悟到的道理告诉世人，是一种大善。既然如此，即使收不到回信，人们也会理解的。

　　希望欧阳老师保重身体，平安喜乐。

　　我会准时收看你的每一期讲座。

　　丫丫

　　夜已经很深了，四周一片宁静。欧阳涛在电脑前读着这封信，目光在“大善”两个字上停住了。这是不久前他和夏小艾谈话时使用过的一个概念，在讲座中并没有提及。

　　他又回忆了一下，是的，在讲座时的确没有使用过“大善”两个字。

　　为什么丫丫会在信中提到呢？难道……欧阳涛似乎已得出了某种结论。

　　他微眯起眼，对着电脑沉思。

　　他应当怎样对待这样的祝福呢？


卷五　围城内外

一　爱情发生发展律（1）

　　那一晚，我们不再控制自己……

　　欧阳涛计划在新一期讲座中讲讲“爱情发生发展律”。

　　之前，夏小艾从众多希望与欧阳涛面对面解决问题的人中选出了林晓慧。

　　讲座一开始，林晓慧先讲了自己的故事：

　　我是无意中成为第三者的。那一年我刚刚大学毕业，到距省城很远的一个偏僻中学支教。在人生地不熟的环境里，强给我的第一印象就很亲切。他也是来支教的，年龄比我大十岁。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发现强的性格气质也很吸引我。

　　我那时太年轻，根本谈不到什么生活经验，常常会因为想家偷偷流泪。强是那种话不多的男人，他很少用语言安慰我，但会帮我打饭、烧开水。天凉了，会提醒我及时添加衣服，有时还互相帮着收发信件。宿舍里的灯坏了，他会架上梯子为我换好新的灯头。周末的傍晚，校园里一片寂静，他会拉上我一起到周围的农田里散步。一次我半夜发高烧，他找来小推车一路颠簸着把我送到县城医院。住院期间又每天往返为我送饭，让我非常感激。

　　我从小性格比较孤僻，长这么大还没有一个男人这么关心过我。强的存在使我感觉艰苦的生活不那么孤独了，夜晚躺在宿舍里，也觉得很安全。天长日久我渐渐对他产生了一点依赖，有了难处就会去找他。

　　强大概觉察到什么，他告诉我自己已经结婚，但和妻子没有多少感情，是父母包办的。我听了禁不住对他有些同情，但两人的关系也仅限于此。

　　转眼间一年的支教期限到了，两个人都要离开这所学校，而一旦离开，就意味着我们不能再像现在这样天天见面，彼此关照。那一晚我们不再控制自己……

　　事情过后，强搂着我说，其实他也早就爱上了我，只碍于自己已经结婚，一直不便表达。那天晚上他很郑重地承诺，回城后就和妻子离婚，然后跟我结婚。

　　以后的日子，虽然回到同一个城市，但毕竟相隔很远，加上他已婚的身份，我们只能偷偷地见面。

　　我是后来才知道强已经有了孩子。强的父母开始坚持不同意他离婚，妻子也不愿离，看到强的态度坚决，他的妻子提出，即使离婚也绝不放弃孩子。因为孩子的归属，离婚拖了很久，我为此也很歉疚，有段时间甚至感到绝望了。

　　等强拿到离婚证时，距离他的承诺已经整整过去了五年。

　　似乎这个过程太累也太折磨人，当我们真正走到一起时，彼此都没有了当初期待的那种欣喜。

　　按照离婚协议，强每个月可以接儿子过来住两天。一次我忘了接孩子，强十分生气，说：“不是你养的你当然不上心！”又说：“直到现在你家里人都不知道我有孩子的事，你如果真想和我一起过日子，为什么到现在都不告诉他们？”

　　强不理解我的心理，我不告诉父母，是怕他们为我担心。父亲身体不好，为了取得父母的同意和强结婚，我一直说强没有孩子。强因为对儿子的歉疚，也不打算再要小孩。对此，我对父母解释是我不想要孩子，为的是好好享受生活，同时有精力照顾他们的晚年。

　　我现在特别怕过周末，父母希望我们每个周末都能回家看看，可是因为和强闹别扭，我只能一个人回去。每到周五的晚上，我就开始编造第二天的谎言。上个星期说强有点发烧，上上个星期说强的朋友搬家他去帮忙……我不知道是否一直要这样编下去。

　　晚上躺在床上，彼此背对着背，他很少过去的亲热。

　　前不久，我偶然发现强背着我和一个女人频频发送的手机短信，内容十分暧昧。这一方面让我生气，一方面也让我认识到两人结合来之不易，应该加倍珍惜。

　　在我的再三追问下，强只说是个女同事，然后就沉默。

　　他的沉默让我心寒。

　　我承认很爱强，不能失去强。我不明白的是，自己苦苦追求和等待的婚姻，为什么一旦得到了竟会这样？

一　爱情发生发展律（2）

　　听完林晓慧的叙述，欧阳涛说：林晓慧的故事很完整，包含了爱情发生发展的全部重要规律。

　　我们都知道，感情是婚恋中最特殊的要素。

　　婚恋常常从感情开始，并以感情发展为标志。感情好，婚恋顺利进行。感情破裂，婚恋结束。不论什么样的实际因素在影响婚恋，最终都要表现在感情上。

　　最美妙的婚恋，感情如花如玉。

　　最悲剧的婚恋，感情撕心裂肺或者丑陋不堪。

　　在这个世界上，人人追求爱，有人爱得疯狂，爱得要死要活，可大多数人并不清楚爱是怎么来的。

　　现在，让我们通过对林晓慧的分析，讲一讲爱情发生发展的规律。

　　欧阳涛把目光转向林晓慧：第一，你刚才讲到，你见他第一面就印象不错。

　　林晓慧点点头。

　　欧阳涛说：这就是爱情的第一条发展规律，一见钟情。

　　林晓慧想了想：也还没有到那种程度，只是印象不错而已。

　　欧阳涛说：一见钟情也有不同的程度。

　　总结爱情规律，我们会发现，很多婚恋对象最终走到一起，都有第一面的好印象做开头。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直觉。直觉很重要。第一面毫无感觉，后来能成好夫妻的很少。第一面有好感，常常表明直觉在一刹那做了判断。所以，相逢时的第一印象很重要。这里没什么道理可讲，也不需要经验和逻辑推理，第一印象彼此亲切有好感，一切就有了开始。

　　欧阳涛又说：第二，你接着谈到，经过接触，发现对方的性格气质对你有吸引。

　　这就是一见钟情的第一印象之后逐步扩展。

　　喜欢一个人会有很多原因，可能因为外表漂亮体魄强健，可能因为成功有钱，还会因为气质幽默儒雅。总之，感情会因为对对方诸种优长的了解之后继续发展。

　　这是爱情的第二条发展规律。

　　林晓慧表示理解地点点头。

　　欧阳涛说：第三，你注意到没有，你讲到天长日久这个词。

　　你们在一个地处偏僻的中学里，学生不多，老师更少，活动空间单调，两人有事没事都会凑到灶上一起吃饭，饭后也没有其他活动，只好散散步聊聊天，有时还互相帮着收发信件之类。这些看来很平常的交往，潜移默化地发展了双方的感情。

　　当然，那时你们还没有意识到，这就是爱。

　　林晓慧说：的确，那时候完全没有意识到，感觉平平常常。

　　欧阳涛说：这却是爱情的第三条发展规律，爱因为累积而增加，日久生情。

　　第四，你讲到自己生了一场大病，他对你很照顾，你对他有感激之情。

　　林晓慧说：是，那场病全靠他照顾。

　　欧阳涛说：你想过没有，正是那场大病，使你对他的感情有了很大发展。

　　林晓慧说：我很感激他，但也没往别处想。

　　欧阳涛说：也许你理智上真的没想，但事实上感情有了发展。这是爱情的第四条发展规律，爱情常常因为感激而发展。

　　林晓慧回忆了一下说：是这样。

　　欧阳涛说：第五，后来你又知道他婚姻很不幸，于是对他产生了同情。

　　这就是爱情的第五条发展规律，爱情常常因为同情而增加。

　　爱不会纯粹因为同情而产生，同情不是爱情；但当你有了爱情时，同情会增加爱情。

　　这是每个人都能体会到的爱情规律。

　　林晓慧对这一点不假思索地点头了：知道了他的婚姻不幸，我意识到自己可能爱上他了。

　　欧阳涛说：第六，当你们要离开那所学校时，发现有可能从此失去对方，那一夜你们不再控制自己，爱情进展了一大步。其实在此之前，你们已经意识到了彼此相爱，只是很克制。结果越克制感情越强烈，是这样吧？

　　林晓慧点头：如果不是因为分手，我们还是不会走出那一步。

　　欧阳涛说：你可能没想到，爱情常常越克制越强烈。

一　爱情发生发展律（3）

　　如果两个人随随便便就发生了婚外情，感情倒可能很快淡化。就因为你们一直克制自己，感情与道德禁忌形成了剧烈冲突，感情像被压抑的弹簧越压越强烈。

　　这就是爱情的第六条发展规律，爱因为压抑越发增强。

　　林晓慧说：可能是这样，只是过去不了解感情有这种规律。

　　欧阳涛说：感情常常会因为克制而强化。说个笑话，男人向女人求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