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差踏错之事。华山掌门一脉于五岳诸多事务上经验丰富,更是向来秉持公心,将五岳大大小小的事处理的妥妥贴贴,无有不服!”莫大目光巡视一圈,见众人皆对他所言颌首认同,便接着道:“此前嵩山毕竟未曾任过盟主,并无处理五岳事务的相关经验,就算左兄智慧过人,在登临盟主大位之初,不免有无从下手之感,亦难以将诸事处治的面面俱到······因此,莫某建议,不妨由华山岳掌门担任我五岳副盟主,协助左兄治理五岳!”
副盟主?众人心里一惊,随即目光游移,心思不由活泛起来。特别是玉矶子师兄弟三人,更是频频交换眼色,似是觊觎副盟主之位,但一想到岳不群能够与左冷禅打个平手,竟还忍得住一直谦逊着,眼睁睁将盟主之位让于左冷禅,其武功之精湛,城府之深沉,着实超出他们师兄弟三人不止一筹,隐隐然给人可畏可怖的感觉。这副盟主之位,恐怕岳不群从一开始就在谋划,已将其视为囊中之物,必然容不得别人染指!
左冷禅在莫大说出“副盟主”三字的一瞬间,就立时转头看向岳不群,见到他脸上挂着一成不变的阳和微笑,便知这增设副盟主之事乃岳、莫二人早有预谋。若是他不答应,恐怕华山、衡山会立时闹腾起来,拒绝承认他这个盟主,谁让他没能打赢岳不群呢!而且,回想起会盟以来岳不群屡屡大肆力挺他担任五岳盟主,若他此时反而阻碍岳不群担任副盟主,传到江湖上,必会落得个心胸狭隘、过河拆桥的不堪形象。
方生同样数息之间就想通了其中关节,但他参与盟主一事已让五岳大多数人稍有反感,此时再在副盟主之事上随意开口,定会招致五岳所有人的不满,只得微笑沉默。
眼看说得上话的左冷禅、方生都不好开口反对,身为左冷禅心腹臂膀的陆柏便毫不犹豫的上前,轻声疑问道:“五岳向来只有盟主,未曾有过什么副盟主,如今冒然曾设副盟主,怕是有些不妥吧!”
莫大脸色严肃,沉声回应道:“岳兄武能与左兄战成平手,天下少有,文能金榜题名,才智非凡,如何当不得五岳副盟主?······更何况,我们的老对手魔教,不仅教主之下设有副教主一职,还有光明左右使,都是几乎不下于教主的高手。五岳若是只靠身为盟主的左兄,让左兄以一敌四,岂不凶险非常!我等于心何忍,于心何安呐?”
陆柏表情一滞,总不能说左冷禅当真能够以一敌四,虐魔教教主、左右使如同虐菜,毫无压力,无需岳不群帮手吧?
莫大见此,知道还得再加一把力,便看向恒山派方向,正色问道:“不知定闲师姐对在下的提议是否赞同?”
定闲同样一滞,她听明白了莫大的话,没问她怎么看,而是直接问她是否赞同,根本是想堵死了她再次和稀泥的念头,逼她在赞同或是不赞同这二者中选其一。好在此时已经定了左冷禅的盟主名分,若要推举副盟主,岳不群确是不二人选,就算她赞同此事,也不算得罪左冷禅,而她一旦反对,却势必大大得罪华山和衡山。于是,定闲蹙眉思忖片刻,便合十回道:“岳兄担任副盟主,定闲并无异议!”
莫大微笑点头,旋又看向方生,意味深长的问道:“大师以为如何?”
在陆柏、定闲二人先后出言的这一小会儿,方生早已将此事的利害关系反复琢磨一番,反而觉得,有岳不群担任副盟主,掣肘左冷禅,既能制约嵩山借着五岳盟主的名头扩张,又能使五岳内部不和,避免五岳迅速坐大,倒也不错!此时面对莫大的试探,方生稍一迟疑,便合十道:“有岳掌门如此大才鼎力襄助,想来左掌门必能将五岳发扬光大,威震江湖!”
看到方生如此朝秦暮楚,包藏祸心的表现,左冷禅不由眼角一缩,随即若无其事的答道:“大师盛赞了!”
莫大却是满意的颌首,转向泰山派方向,随意问道:“泰山派以为如何?”
此时大局已定,莫大最后才问泰山派,分明别有用心,而且其不甚在乎的语气,也让泰山派玉矶子师兄弟心中不悦,不愿出言作答,但天门身为掌门,却是退避不了,只得正色道:“泰山派愿奉岳兄为五岳副盟主!”
至此,岳不群担任五岳副盟主之事已是大势所趋,纵然左冷禅心里千般不愿,却也不敢拂逆众意,只得微笑赞成道:“岳兄众望所归,此后便是我五岳副盟主啦!”
岳不群会心微笑,谦虚道:“岳某惭愧,今后必当以左盟主马首是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岳兄言重了!”左冷禅虚应道,并未将岳不群的漂亮话往心里去,其实在场众人同样如此作想。在明白人眼里,华山掌门既然做了副盟主,华山派弟子面对盟主左冷禅的命令,自然有底气听调不听宣。一旦今后华山牢牢拉拢住衡山派,便可与嵩山分庭抗礼,若是华山再拉拢到中立的恒山派,就更是近乎架空嵩山,成为无名有实的盟主了!
相互客套着,众人依次走出正堂,以左冷禅、岳不群、方生为首,站在堂前的台阶顶层,居高临下的面对着近千人的五岳门人。
“众五岳弟子听令,今日左某······”左冷禅运足功力,朗声宣布五岳正、副盟主的就任结果,并以正邪大义鼓舞士气。声音洪亮雄厚,响彻在每一个五岳门人的耳边······
在岳不群看来,这就是组织首领当选后的就任致辞。当然,不管左冷禅此刻说得多么大义凛然,但其心里大约是不怎么痛快的,也就不会给岳不群就任五岳副盟主的致辞机会了!
“弟子拜见左盟主,拜见岳副盟主!”在五岳上千门人呼海啸般的行礼参拜声中,此次会盟圆满落幕······
不管盟主左冷禅、副盟主岳不群怎么各怀鬼胎,但在看着少林方生缓缓下山的背影时,二人眼中却闪烁着几乎一样强烈的杀机隐隐的寒光。
五岳高层的主次名分已定,接下来便开始商讨明年会战魔教之事,各派能够派遣多少人手?何时出发?何处汇合?何人收集如今魔教混战的具体情况,并居中联络?进入河北境内后,是直攻魔教总坛,还是沿路击破魔教各分舵、堂口?乃至在何处与任我行接战?
凡此种种,都需一一筹谋,纵然不能算无遗策,面面俱到,但也要对各种可能发生的意外情况有个大致应对方案。毫无疑问,这些事物繁琐异常,但岳不群既已身为副盟主,却是不仅不能像在华山一样躲清闲,反而得时时刻刻表现出十足的热情,同盟主左冷禅一起绞尽脑汁的卖力谋划。
没了高层们的严厉管制,各派门下的弟子们不由松懈了不少,相互之间高谈阔论者有之,饮酒作乐者有之,探讨武艺者有之······嵩山各院落的气氛一改前两日的压抑肃穆,不多时就变得熙熙攘攘,其乐融融。
一个时辰后,方生赶回了少林寺,将此行的详细一一禀明方正。
静静听完方生对左冷禅、岳不群、莫大等人的描述,方正默然半响无言,只是闭目盘坐,手上轻轻的拨动着念珠。
禅房内檀香袅袅,一时间只剩念珠碰撞的细微哗哗声。
就在方生忍不住要发问时,方正才悠然一叹,担忧道:“可惜师弟你没能沉住气,竟冒然插手五岳盟主之争,不单引起了五岳众人的警惕,还被左冷禅、岳不群两人先后利用······”
闻言,方生猛地一愕,随即回想起,昨天自己先是赞成左冷禅做盟主,今天又赞成岳不群做副盟主,现在怎么看都感觉自己的话多了些,分量也重了些!
背后不由自主的冒出冷汗,方生苦涩道:“是师弟关心则乱,失了清明······”
方正思索着道:“看来左冷禅、岳不群实乃一丘之貉,野心颇大不说,更兼武功高强,权谋诡诈,非是易与之辈啊!”
方生面色沉重,但也知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并非事事皆由人意。每隔数十年,江湖上总会崛起三两个惊才绝艳之辈,风头之盛比之少林武当往往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今看来,此后一二十年,在江湖上叱咤风云者,非任我行、左冷禅、岳不群三人莫属!
第八十一章 寒夜血战()
嵩山后院,胜观阁内炉火荧荧,酒气芬芳。
左冷禅和岳不群相对而坐,怡然对弈。如此大寒天里,时不时饮一口温热的黄酒,舒心通气,倒也是难得的享受。
今日是腊月十三,五岳会盟结束已然三天了,离得稍远些的南岳衡山派、北岳恒山派昨天就告辞离去,东岳泰山派今早也已出发回山了。只剩西岳华山派却不过左冷禅的殷切挽留,答应多留两日。
岳不群心里清楚,左冷禅此举别有深意,但他不主动开口,岳不群也就决然不提,只是客随主便,欣然陪他饮宴、下棋。
太平盛世时节,文人士绅自诩风雅,总是鄙视习武之人粗鲁,只会打打杀杀,不知圣贤书,不通琴棋书画四艺。实则不然,平常文人所能接触到的习武之人,基本上是些镖师、护院、护卫、青皮打手,乃至兵士、贼寇,都是江湖武林的最底层,大多过着刀头舔血、朝不保夕的日子,身份卑微而目光短浅,自然不识风雅,不通诗书,甚至很多都是彻彻底底大字不识几个的文盲。但似少林、武当、五岳剑派这些名门大派的弟子却并非如此,作为武林上层组织精心培养的下一代,虽然不见得精通诗词文章,但至少接受过系统的文化教育,更有许多少林和尚参修佛理,讲究禅武合一之精义,武当、华山弟子兼修道经,追求天人合一之道境,他们对宗教道统的佛经、道经等典籍之精熟往往更胜博学多才的文人士子,心境高深,绝非粗鲁二字所能笼统概括。至于琴棋书画四艺,各大派的弟子也多有热衷钻研乃至痴迷其中者,不提刘正风、曲洋笑傲二人组这等宗师级别的琴箫音律达人,就算稍逊一筹的莫大及梅庄的江南四友在琴棋书画上的造诣亦是世间少有,更何况,在岳不群印象中,他师傅宁清羽、师叔风清扬、少林方正大师、武当冲虚道长等人都精通琴棋书画四艺中的一两艺,并且造诣颇深。
岳不群受师门风俗影响,于琴棋书画四艺皆有修习,特别在棋、书二艺上下过苦功,虽然未见得有多高明,但也绝非泛泛之辈。此时与左冷禅对弈至全神贯注之时,自然而然便施展出生平所学,棋路既有华山嫡传的攻杀犀利、变化飘渺,又有学自赵先生的高瞻远瞩、算计精微,还有与沈有容对弈时偷师的狠辣果决、兵不厌诈,已是隐隐然合三为一,以虚实变换、正奇相合之道为纲领,渐渐自成风格。
左冷禅的棋风一如其人,雄浑攻杀中透着诡诈,棋路看似横冲直撞,大开大合,逼人决战,却又往往于不经意间落下隐蔽的后着,令对手不知不觉便陷入困境。若非岳不群弈棋经验丰富,心神算力强大,恐怕早就一败涂地了。
一局棋时缓时疾,走走顿顿,竟然下到正午时分才结束,却是岳不群稍胜一子。
输了一局,左冷禅也不以为意,只是笑着道:“原本只道岳兄剑术精湛,今日一奕才知岳兄之棋艺更胜剑术,堪称一绝啊!”
岳不群谦笑道:“左兄谬赞了,岳某只是平日与封师兄多有对弈,略有心得而已。左兄若非受门中俗务相扰,剑术、棋艺定然都远胜岳某!”
左冷禅摇头失笑,不以为然,沉吟道:“坐了一上午,左某静极思动,倒想活动一番拳掌,岳兄可有意赐教一二?”虽然有意将岳不群拖在嵩山三两日,但左冷禅也不想终日饮酒对弈浪费时间,思及岳不群如此武功,实属罕有的上好陪练对手,何不多多与其交手,验证自身武学?
岳不群眼中精光一闪,欣然道:“赐教不敢当,愿与左兄切磋共勉耳!”虽然不知左冷禅留下他的深意,但他自忖武功不弱,绝非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便怡然无惧,而且似左冷禅这般高手天下少有,有尽情切磋、印证武功的机会,岳不群自然不会错过。
二人相视一笑,随即各施轻功,齐齐冲出阁楼栏杆,跃至空中便开始拳掌交加,砰砰砰……碰撞声不绝于耳,落地时竟已过了三招有余!
二人一分即合,再次交战在一起。左冷禅的拳掌乍一看似是随其剑法风格,雄浑霸道,动静不定,但数招之后,岳不群已发现二者的区别,其拳掌功夫不仅不输与炉火纯青的嵩山剑法,更在阳刚无匹的招式中暗含一丝回旋柔劲,却不是阳极阴生,而是一种极高明的阳刚拳掌造诣,其蓄力留劲、后招连绵之法颇得亢龙有悔要义之三味!
岳不群的拳掌功夫并不逊色于左冷禅,但相对而言,岳不群更偏爱劲力集中、以点破面的凌厉爪、指招式,配上迅如闪电、轻若飘萍的轻功身法,单论攻击之犀利有效,一时间似是更胜左冷禅威力磅礴的拳掌些许……
夜幕渐深,华山朝阳峰上各宅院的灯火陆续熄灭,显然众弟子已先后入睡。
华山险峻异常,上山的路径陡峭且仅有一两条,各处狭隘关卡处偶有火光闪烁,那是值守弟子持着火把巡逻经过。
一行三十多人黑衣蒙面,借着夜色的掩护,以娴熟的轻功悄然摸上山腰,隐于山岩树林之间,领头的矮个黑衣人目光炯炯,紧盯着上山的第一个独行道,默默计算着前后两只巡逻队经过时间的规律。
其实以他的轻功,完全可以不经山道,直接从悬崖峭壁的低缓处攀援而上。但他身后的三十余手下却不是人人都有这种能耐,而且悬崖峭壁上多有积雪,十分滑溜,一旦有人失足坠崖,必然会被山道上的巡逻队发现,乃至令所有人暴露行踪。
片刻后,趁着巡逻队刚刚走过,矮个首领连忙带着一众手下迅速冲向关卡,就在临近关卡的一瞬间,矮个首领隐藏在面巾下的脸色骤然一变,毫不犹豫的腾身而起,似敏捷的猎豹般扑向斜斜扎根在崖壁上的一株古松。
哗哗的轻微树枝摇摆声随风而逝,矮个首领一头扎进茂密的树冠,只听得嗤嗤两声轻响,矮个首领便又跃返回来,手中却提着一个昏迷的汉子。将手中之人丢在山岩上,矮个首领眼光阴沉,这汉子身上服饰与巡逻队的华山刀手如出一辙,明显也是值守弟子,竟是个隐蔽的暗哨!
这还是第一道关卡,却安排了明暗两重守卫,那后面的两道关卡的守卫定然更多更隐蔽,华山警戒防备之严密令矮个首领心里一沉。本以为在三门峡雷家的帮助下避开华山的众多暗桩爪牙,悄然潜进华阴范围,就能够顺利偷袭华山驻地,大肆杀戮华山的幼年弟子,却没想到华山对内部的防卫更胜外围城镇。这般沿路设卡、守卫巡逻、暗哨潜伏的预警措施比之朝廷的军营也不差了,真不知岳不群怎么想的,警惕心竟然强烈到反常的地步,恐怕全江湖的武林门派也就华山、黑木崖会这么做!
略一思忖,矮个首领便心下一狠,咬牙吩咐道:“跟着我一直冲上去……”
黑暗中,一行人齐齐施展轻功疾速往上冲,矮个首领一马当先,将属下远远甩在身后,不一会儿就来到第二道关卡。稍一打量情况,见巡逻队还未过来,矮个首领悄然潜行着逼近关卡旁的峭壁,耳中便传入两股若有若无的轻微呼吸声,立时判断出暗哨的方位,猛地闪电般跃到一块巨大的山岩之上,手中剑鞘向下连点,将来不及反应的两个暗哨点穴定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