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祝萌住的小区到最近的市人民医院,只需要不到十分钟,平常这个时间对她们来说很短,几乎转瞬既过,可今天却格外的漫长。
小徐也尽了最大的努力将车速开到最快,可等她们将人送到医院的时候,祝萌已经陷入昏迷。
林晏跟着医生直到她们将祝萌推进手术室才停下脚步,眼看着手术室的大门关闭。
林晏想着方才祝萌对她说的话,这一刻竟是不知道该不该替她祈祷。
祝萌妈妈还在哭,哭了这么长时间,嗓音已然沙哑,林晏知道作为一名警察,这会儿应该安慰她,只是她实在不想跟她说话,便一脸麻木的坐在走廊的椅子上。
小徐坐在旁边,看了祝萌妈妈一会儿,脸色很是犹豫,但最终叹了一口气没说什么,只是沉默了一会儿问她,“你说祝萌能抢救的过来吗?”
“应该吧,”林晏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不确定的道:“我们做了急救,也用最快的速度将她送到了医院,应该能救的过来。”
“我也不知道救过来是对她好还是不好了,”可能是怕祝萌母亲听见,小徐的声音低不可闻,道:“你说经过这件事,她能改变吗?”
“或许吧,”林晏说:“我也不知道。”
小徐道:“所以我才说,也不知道将她救过来,是对她好,还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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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祝萌来的一路上; 林晏也在想这个问题; 或许对祝萌来说死亡是更好的解脱; 可林晏是个警察; 自然不可能见死不救;
叹息一声,林晏重重的抹了把脸; 控制了一下情绪,然后走到还在哭着的祝萌母亲身边,想跟她再沟通一下。
“祝萌妈妈,”林晏说:“事情发展成这样,我想你也明白了祝萌对你管教她的方式的排斥; 那你以后是不是要改变一下?多给她一些自由的空间,让她能按照自己的意愿活着; 你说呢?”
祝萌妈妈一时没有说话; 眼泪还在流个不停; 感觉像是在崩溃的边缘,林晏说完话过了很久才哽咽的道:“早知道……早知道会这样; 我当初就不那么逼着她了,我就想给她最好的教育; 最好的一切; 我能提供的所有的最好的东西; 我以为她按着我给她铺的路; 她会比别人少走很多弯路; 更容易成功; 我没想到会是这样。”
林晏看着痛哭流涕的祝萌母亲,没忍住又叹了一口气,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缓缓的道:“我明白,我也理解,只是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一个人也无法完全的去安排另一个人的人生,若是一个人总生活在控制和枷锁之下,无论换做是谁,最终也会做出这种选择。”
祝萌妈妈听明白了林晏的意思,第一次抬头认真的看着她,带着迷茫有些痛苦的问,“你的意思是,我做错了吗?”
林晏道:“为她的心没错,但选择的方式错了。”
祝萌母亲这一次没有暴怒,而是颓唐的垂下头。
有些话无需说太多,说完这些,林晏就坐回小徐身边。
刚才她们说话的时候小徐一直在竖着耳朵听,待她坐下后就凑到她耳边,小声道:“你说这回她能想通吗?”
“大概吧,”林晏也小声说:“不过也不一定,她现在是想通了,谁知以后会不会又这样。”
小徐也不确定,叹气一声道:“只希望她能保持的久一点,至少到祝萌上大学了,这样就不必朝夕相处,也不容易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了。”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等待,这一等等了好几个小时,期间还接到了她妈妈打来的电话,直到都快凌晨了,手术室的灯才灭了。
几个人一直关注着手术室的情况,见状顿时有些紧张的站起来,只见一个医生快步走出来,摘下口罩,有些疲惫的道:“手术很成功,没有生命危险,不过由于患者的伤口太深,以后很有可能会影响一部分手部功能,希望家属有个心理准备。”
在医生说出没有生命危险几个字时,祝萌妈妈包括林晏都是狂喜的表情,但等医生将话彻底说完后,几个人的表情都凝固了。
祝萌妈妈刚才还能稳定住情绪,这会儿彻底崩溃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难以置信的道:“怎么会?怎么会影响手部功能,这不就是残废吗?医生你是不是搞错了,我女儿怎么会残废呢?她才十四岁啊,她还个孩子,她怎么会残废?这让我以后怎么活啊!”
祝萌妈妈突然爆发出一阵尖锐的哭声,随后又去求医生,哭着道:“医生你救救她,我求你救救她,她才十四岁啊,她还那么年轻,怎么能残废呢?医生我求你了,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求你一定要救她,她不能残废,她真的不能残废,她怎么能残废呢?”
祝萌妈妈说着直接跪在了地上,林晏下意识去拉她,可拉了几次都没拉起来。
医生也试图将她搀扶起来,安慰道:“这位家属你冷静一点,我只是说可能,并不是一定,这还要看她术后恢复情况,若是恢复好的话,很有可能跟正常人一样,若是不好,还能通过复健来恢复手部功能。”
祝萌妈妈这才情绪好了一点,林晏见状急忙将她拉起来,医生才得以脱身。
没一会儿时间祝萌被推了出来,可能是打了麻醉,祝萌还在昏睡,祝萌妈妈亦步亦趋的跟着一起走。
看到祝萌捡回来一条命,林晏和小徐都松了一口气,等将祝萌送回病房后,林晏便和祝萌妈妈说了一声,打算离开,只是两人还没走出病房,就见一个长相普通风尘仆仆的中年男人闯了进来。
祝萌妈妈似乎认识他,一看到他皱起眉头不高兴的道:“你怎么来了?”
男人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回了一句我怎么不能来,便快走几步到祝萌身边,在看清楚祝萌手腕上的伤后整个人暴跳不已,指着祝萌妈妈道:“这怎么弄的!你跟我说你会好好照顾她,这就是你照顾的?你别他妈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给我好好说,你到底干了什么?”
祝萌妈妈厌恶的看着他,冷冷道:“我干了什么关你什么事,周肖,你别忘了,我早就和你离婚了,萌萌被判给了我,她怎么样都跟你没关系。”
“她是我女儿!”被叫做周肖的男人愤怒的都要跳起来了,但又怕吵到祝萌,压低了声音吼道:“就算我们离婚了也是我女儿,身上流着我周肖一半的血,怎么就没关系了!而且你别转移话题,你给我说清楚,她到底怎么了?她一个多乖巧的女孩,为什么会自杀,你到底对她干了什么!”
祝萌妈妈冷笑道:“我是她妈妈,我能干什么,周肖我跟你说你别在这儿人五人六的,我们离婚时就说清楚了,萌萌归我,你可以探望她,但需要经过我的同意,而且我说过她以后生活怎么样都归我管,你没有发言权,既然你都同意了你这会儿还来这儿说什么,你赶紧给我走,不要打扰萌萌休息。”
祝萌妈妈说完后,周肖的表情都扭曲了,几乎让林晏以为他下一秒就会跳起来打人,不过好在周肖控制住了情绪,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只是冷冷的看着祝萌妈妈道:“祝琴,我要向法院起诉,要回萌萌的抚养权。”
祝萌妈妈祝琴愣了一下,随后不受控制的尖声道:“周肖你是不是有病,当时说好萌萌归我的,你现在这样什么意思?你凭什么要回萌萌的抚养权,你连自己的房子都没有,也没有车,一个月就那么点工资,你拿什么养活萌萌,你别做梦了!”
周肖冷笑一声,想反驳什么,但两人的声音已经引来护士,不高兴的看着她们斥责道:“吵什么吵,不知道病人在休息吗?要吵外面吵去,而且现在早就过了探望时间,陪床只能留一人,另一个人赶紧出去。”
说着又看向林晏和小徐,道:“还有你们两个,没什么事儿就赶紧回家去,医院又不是什么好地方。”
护士说完转身就走,林晏和小徐对视了一眼,赶紧跟祝萌妈妈又说了一声,就出了病房。
走出病房后,小徐回头看了还留在病房的周肖一眼,一边跟林晏走出医院,一边说:“你说祝萌的爸爸,那个叫周肖的男人,能要回抚养权吗?”
林晏想了想道:“有可能,不过也不一定,这个要看法官怎么判了。”
小徐哦了一声,点点头道:“我倒希望他能将祝萌的抚养权要回去,毕竟他虽然经济条件一般,但看的出来对祝萌真心疼爱,虽然给不了祝萌妈妈能给的生活,但至少会给祝萌自由的空气,祝萌以前的生活……真是太压抑了。”
林晏嗯了一声,她也希望,只是这事她们说了没用,最终还是要等法官的判决。
将小徐送回家,林晏才开车回了自己家,只是今天不知怎么,林晏将车停进停车位后,看着她家客厅的灯光,突然不想回去。
她犹豫了那么几秒,最终遵从了自己的想法,就这么静静的坐在车内,眼睛无意识的看着前方,想起了很多事情。
她记得,她家在她小时候也不是这么平静的,那时候她父母总是在吵架,确切的说,是她的母亲一直在单方面的跟她爸争吵。
吵的内容她到现在都能想起来,无非是逼迫她爸辞职,或调职,总之不能留在一线上。
这样的声音一直伴随着她长大,直到她爸后来受伤,无法再做刑警,转调去了文职,才停止。
只是这样的时间没能保持多久,因为她长大了,她也想像她爸爸那样,做一名刑警,做一个惩恶扬善的英雄。
对,在她心里每个刑警都是英雄,他们保护普通人,抓捕犯人,不是英雄是什么,为此她从很小还在上小学起,就为之努力。
只是显然她母亲跟当时阻止她父亲一样并不支持她的梦想,甚至为了让她打消念头,做了很多过激的事情。
她现在都记得那一幕幕,打她,骂她,哭着像她下跪,吃安眠药,她虽然心里极度不愿意,但她屈服了,所以她现在是一名片儿警。
工作的这几年,林晏不是没想过,不如任性一次,直接转调进刑警队,先斩后奏,但她只要一想到她连夜将她妈送进抢救室的情景,就又退缩了,毕竟虽然她的梦想很重要,但她妈对她来说更重要,她不敢冒失去她妈的风险。
想着这些年为了做刑警与她妈发生的争吵,再想着今天祝萌发生的那些事,林晏忍不住苦笑着说了一句亲情真是把双刃剑,便打算开门下车,只是她的手才一动,就见车窗外突然出现一个身影,那人挑了下眉头看着她,道:“怎么没上去?有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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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 not found 请检查购买比例схфрпуЛЗ 林晏赶紧打字试图补救:等等; 我不是那个意思。
林晏:我是说; 咱们身为一个鬼; 虽然做好鬼好事也得讲求方式方法; 不能做了好事却吓坏了人不是?
林晏:hello; 你在吗?
林晏:白颖?
林晏一直打了好几句,那边都杳无音讯; 好像突然忙的不得了,无法回复她似的。
林晏不用想就知道白颖干什么去了,不由有些发愁,看样子她给兄弟单位添麻烦了,也不知道接了警; 去了现场的其他所的兄弟会不会吓得当场心脏病犯了。
还有那个曹挚,虽然不是个好人; 也不会就这么被白颖害死了吧。
那她可就犯了原则性的错误了。
林晏抱着手机; 内心很是挣扎了一会儿; 就在她打算穿衣服赶去曹挚家的时候,白颖总算回消息了。
白颖:大人放心; 我不傻的。
这几个字没头没尾,不清不楚; 林晏也弄不懂她到底要干什么; 不过看字面意思; 应该不会直接杀了曹挚。
那她就放心了; 毕竟她是个鬼; 死因也跟曹挚有点关系; 只要不杀人,给曹挚点教训也没什么。
抱着这种想法,林晏将手机调成静音,随手一扔,很快睡了过去。
与此同时,曹挚家却不太平静。
今晚难得没加班,曹挚想着好几天没见范静舒了,为怕范静舒觉得自己这个男朋友不称职,从而生出分手的念头,便勉强打起精神用从菜市场买来的一只鸡炖了锅美味的鸡汤。
其实曹挚并不喜欢做这种事,只是在鱼上钩前,总要下足了饵,这样才不会被鱼挣脱。
炖好鸡汤,将鸡汤盛进他特意准备好的保温桶里,又将用掉的锅碗洗干净,曹挚这才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打开手机,给范静舒拨了个视频电话。
虽然这会儿比较晚了,但他知道今天范静舒出了这样的事,肯定睡不着,果不其然,视频电话没响两声,就被人接通了。
脸色有些苍白的范静舒出现在视频里,一看见曹挚就红了眼睛,哽咽的喊了他一声。
曹挚虽然接近范静舒有其他目的,但对范静舒还是真心有点喜欢的,一看她这个模样,不用装自然而然就流露出心疼的表情,道:“不过几天没见,你怎么就这么憔悴了,你这是在哪儿,是在家吗?不然我过去陪你?”
提到家这个字,范静舒明显抖了一下,显然白天家里被砸的事给她造成了严重的心理阴影,摇头道:“不用了,我家里现在乱七八糟的,住不了人,我就来了我朋友家住,等警察调查清楚找到砸我家的人,我自然就会回去住了。”
“你在你朋友家住的?”不知道曹挚想到了什么,表情有些阴晴不定,半天才僵硬着笑容道:“那我能见见你朋友吗?她收留你,我总要好好感谢她一番。”
“不用了,”范静舒道:“这个朋友我认识好多年了,不会在意这些的,而且她这会儿睡了,改天介绍你们认识。”
曹挚闻言有些不太高兴,虽然他极力控制,但脸色还是沉了下来,就在他坚持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注意到范静舒忽的露出个惊恐的眼神,颤抖的道:“曹……曹挚,你……你身后的女人是谁?”
曹挚愣了一下,下意识道:“什么女人?我家里就我一个人啊。”
范静舒闻言脸色更加苍白了,甚至有些瑟瑟发抖,好似看到了什么可怖的东西一般,害怕的不得了,声音也不受控制的尖锐了起来,道:“可……可是,你背后有个女人。”
岂止是有个女人,还是个脸色青白,流着血泪的女人,范静舒还想再提醒曹挚一句,可随着那女人离曹挚越来越近,已经意识到那个女人是个什么东西的范静舒再也忍不住,手一按就关掉了视频。
而被断了视频的曹挚,也终于明白范静舒话里的意思了。
范静舒可能不知道那女人是谁,可曹挚却清清楚楚,只是活着的那个女人不怕,但死了的女人,他还是怕的。
曹挚努力的想让自己镇定下来,可越跳越快的心却昭示着害怕,就在他头皮发麻,后背满是冷汗打算夺门而出时,耳边幽幽的传来一道女声:“曹挚,你不是说你最喜欢我吗?那你转头看看我啊。”
曹挚再也忍不住,尖叫了一声,猛地站起身朝门口扑了过去。
曹挚家这一晚上极为热闹,林晏也因为心里惦记着事儿,早早就醒了,她起床洗漱后先是给秦越发了一条不用来接她的微信,而后换了身宽松的运动衣,出门开始晨跑。
她以前一直有晨跑的习惯,后来受伤休养才断了,如今伤好全了,再加上她又胖了几公斤,该是恢复锻炼的时候了。
她家住的是警局家属院,不算大,但也着实不小,围着小区跑一圈下来怎么着也得有个一两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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