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前世燕王攻进京城,气吞山河,不由的又妒又恨,又后悔莫及。
她要宣王做什么呢?她稀罕的是陆晟啊,可前世她到死也没见着人,这辈子见倒是见着了,却是在她倒入宣王怀中之后。唉,命苦,实在太命苦了。
“这个死丫头居然勾搭上了四王子。”杜氏气得肺都要炸了,破口大骂,“她也配?仪儿,从前在锦绣里她就是你身边一个陪衬,有你在,哪轮得上她露脸了?”
骂了好一阵子,杜氏还没解气,却忽然福至心灵,想到一件事情,握紧了云仪的手,两眼冒光,“仪儿,咱们现在便到石桥大街,求求你三叔三婶!”
“求三叔三婶什么?”云仪不解。
杜氏笑,“一则是求他们给你添添妆,你以后到了宣王府总是要银钱使用的,对不对?你三叔三婶有钱,你做侄女的出嫁,他们给添些嫁妆,这是应该应份的。二则是探探他们的口风,看他们和四王子究竟是什么交情。若果真交情很深,四王子能开口替你说句话,说不定你便是侧妃、夫人了呢。”
“他若肯替我开口,自然不是问题。”云仪叹气,“燕王甚有权势,四王子是燕王最出色的儿子,驻守北方,常年抵御戎敌。这种手握兵权的王子,宣王也好,太后、皇后也好,都是不敢轻视的。”
“那还等什么?快去石桥大街。”杜氏雷厉风行,立即命人打水进来,和云仪一起梳洗了,打扮妥当,命人备轿子。
云仪既不敢去,又很想去,被杜氏只着劝着,和她一起坐轿子去了石桥大街。
到了石桥大街,只见云家门前拴着几匹骏马,其中一匹马全身毛色雪白,没有一根杂毛,龙背鸟颈,神骏非凡,便是不懂行的人也知道是匹宝马。
“这一定是四王子的马。”云仪心怦怦跳。
母女二人下了轿,扶着侍女要往云家走,却被几名卫兵拦住了。杜氏便发怒,“你们胆敢拦我么?”云仪看这些卫兵体形高大,彪悍英武,猜他们是燕地过来的,柔柔的道:“我们是云家的人,过来看我三叔三婶的。这难道也不可以么?”
士兵听说她们是云家的人,上下打量几眼,“稍等片刻。”进去通报了。
“好大架子。”杜氏撇撇嘴。
云仪苦笑,“娘,他是燕王的四王子啊,架子能不大么?”
杜氏又是妒忌,又是羡慕,“你三叔三婶从来也不会钻营的,竟然攀上这样的贵人了。唉,你三婶不会应酬,认识贵人也是白认识了,还不如将这机会让给我,我长袖善舞,好好奉承四王子,云家都跟着平步青云了。”
她们在门前等了许久,有士兵笑着出来了,“云三爷、云太太有请。”
杜氏和云仪随着兵士进去,见沿途都有人守卫,心中便怯了,不由的低下了头。
进去之后,只见院子中间高高搭着一个台子,四周遍布鲜花,青罗伞盖,伞盖下置着桌椅,云家、韩家、何家这三家人都在,欢声笑语,酒香扑鼻。
“三房这一家人过的倒滋润。”杜氏见云三爷、何氏这般逍遥,满心不是滋味。
她可是云家大太太,代表着云家长房,长房难道不是应该比三房强上百倍千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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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拒绝()
云倾曾经是恨杜氏、程氏这些人的,毕竟这些人前世害得她那么惨。om
重生之后,每每看到杜氏、程氏等人悲惨失态,她便心中快意,把她们的丑态当好戏看。
或许是看得太多了,或许是她太幸福了,现在的她已经不爱花力气恨这些人。提起杜氏、程氏等人的时候,看到杜氏、程氏等人的时候,已经无感。
她有父母、哥哥宠爱,有韩家、何家的亲人陪伴,还有陆晟的守护,这些人已经害不到她了。
杜氏已经落魄,她失去了云大爷,成为众人眼中可怜的未亡人。儿子云儒没出息,女儿云仪做事顾前不顾后,杜氏这辈子已经注定暗淡凄惨,翻不过身了。程氏虽然有定国公府这个靠山,但云湍已经残疾,不能再做官,儿女平庸,她能依靠的也只有娘家父母罢了。
云倾现在太幸福,杜氏和程氏却太倒霉,这两人面目可憎,丑陋不堪,连在云倾面前作戏的资格也没有了。云倾就是想看戏也挑些有意思的看,像杜氏、程氏这样的人还有什么意思?
杜氏、云仪小心翼翼踩着台阶向上走,都有些惴惴不安。
这母女二人之前决定来石桥大街还是理直气壮的,认为云三爷、何氏就应该帮她们,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但不知怎地,到了石桥大街之后,望到高台上的这些人之后,杜氏和云仪却生出恐惧之心,那种天经地义、理直气壮的感觉再也没有了
何氏命侍女将杜氏和云仪请到女客席上,“大嫂,仪儿,你们可是稀客啊。”
韩厚朴的妻子冷氏,何方洲的妻子周氏也含笑道:“大嫂是稀客,快请坐。”
何氏、冷氏、周氏这是礼数周到,客气宽和,杜氏见她们这样却胆气壮起来了,“对啊,我可是何氏的大嫂,长嫂如母,她敢不敬着我?敢不听我的话?”
“怎么不见六丫头啊?”杜氏腰身挺得笔直,气势十足的道:“我这做大伯母的到了,六丫头是不把长辈放在眼里么,人影也不见?”
冷氏性子刚强,不禁心中微哂,“这个杜氏还真把自己当回事。”正要出言寒碜杜氏几句,何氏却微笑道:“大嫂有所不知,阿稚的小表弟现在正是顽皮时候,喜欢到处乱跑。不光到处乱跑,他还喜欢拉着阿稚一起,阿稚是被他扯着看花去了。”耐心解释了云倾之所以不在场的原因,非常客气。
冷氏见何氏这样,倒不便开口了。
何氏话锋一转,正色道:“大嫂,我公公在世的时候和叔父早已分家,而且三爷和我搬到石桥大街也很多年了。大嫂现在还叫我家阿稚六丫头,似乎不妥。”
“我叫她六丫头居然还不妥了。”杜氏冷笑,“那我应该叫她什么啊?”
何氏一点不着急,温和的道:“三爷和我只有阿稚一个女儿,阿稚自然是大姑娘了。大嫂叫阿稚的小名就可以,或叫她倾儿也无不可,若是对外人提起来呢,便是石桥大街的云姑娘、大姑娘。大嫂怎么叫都行,就是不能再叫六丫头。我家阿稚排行不是第六,她是三爷和我的独生女儿。”
冷氏方才还觉得何氏太和气了些,现在却只想为何氏叫好。
何氏这是和锦绣里划清界线了啊,明明白白的当面告诉杜氏,她这隔了房、分了家的所谓大伯母有什么资格在云倾面前摆架子,谁理会她!
周氏也觉得何氏这番话说得好极了,笑吟吟执壶为何氏倒茶,“姐姐,润润嗓子。”冷氏却是给何氏倒了杯香洌的果子酒,道:“今天你说的全是金玉良言,我敬你一杯。”对何氏的话显然非常赞成。
韩菘蓝却嫣然道:“依我说,叔母这话说的不大对呢?”
“你这孩子,我一向把你惯坏了,竟敢编排起长辈来了?你叔母哪里说的不对了?”冷氏嗔怪。
韩菘蓝笑咪咪的道:“叔母还称呼云叔叔三爷,这就不对啊。云叔叔早就分家了嘛,他没有嫡亲兄弟,单门独户,应该是云翰林才对。”
“你胡扯的居然也有几分道理。om”冷氏笑道。
周氏忙道:“这哪里是胡扯?蓝儿这孩子说的很对啊。”
何氏招手命韩菘蓝过来,从手腕上取下一个嵌红宝石足金镯子替她戴上,“蓝儿提醒叔母了。叔母要谢谢你。”
韩菘蓝和云倾一直要好,石桥大街常来常往,在何氏面前一点也不拘束,忙笑着道谢,“叔母,您要谢谢我,嘴上说一声就行了啊,惠而不费。您这特特地还赏我只镯子,好像我这番话挺值钱似的。若是把我的胃口养大了,以后但凡在您面前说了些什么便想要东西,那可麻烦了。”
她连说带笑,生动风趣,说的何氏、周氏、冷氏等人都笑不可抑。
“三爷命奴婢过来问问,这是笑什么呢?”男客席上的侍女过来了,笑着问道。
何氏便把韩菘蓝的话说了,“告诉云翰林,以后他不是三爷了。这称呼不对。”
侍女盈盈曲膝,“奴婢这便去回禀。”过去男客那边,片刻之后重又回来,手上托了枚青玉班指,“云翰林说,蓝姑娘说的对极了,这是他送给蓝姑娘的,微表谢意。”
冷氏莞尔,“蓝儿一句话倒拐了两样好东西,今天她这是什么运气。”
韩菘蓝忙起身接了,“我这便去向云叔叔道谢。”接过青玉班指,叹道:“方才叔母赏我镯子,我便怕自己起了贪心,现在云叔叔也这样了。唉,以后我若说了什么好话,该盼着两份东西了。”众人被她逗得大笑不止。
可怜杜氏本来是想摆摆架子逞逞威风,一下子碰了这么个硬钉子,有苦说不出,没一个人帮她不说,还成了何氏、冷氏、周氏等人的笑料,尴尬万分。
杜氏这是自己坑自己。若是在六年前的锦绣里,她和何氏酒席上有了口角,不管谁对谁错,何氏一反驳杜氏,立即便会有人跳出来帮杜氏说话了。现在势易时移,情况早已不同,杜氏在石桥大街还想要何氏的强,这纯粹是没眼色,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自讨没趣自讨苦吃了。
云仪心绪极差,一直低头不语,这时见杜氏惹得何氏不快,忙柔声道:“娘,婶婶说得对,石桥大街和锦绣里早已分家单住,您以后改改称呼便是。”劝着杜氏,小小声的提醒,“娘,别忘了咱们是做什么来的。”杜氏虽羞燥难堪,想着自己是来求人的,只有暂且忍耐,干笑了几声,“好,好,好。”
云仪和韩菘蓝、何青黛、何青未等人攀起话。本来气氛是有些尴尬的,好在还有云仪的大堂姐云佩在,云佩一向温柔和气,云仪倒也不寂寞。
云佩在石桥大街住了些日子,脸养得圆了些,肤色很好,白净滋润,整个人看上去温柔安静,却又容光焕发,和原来在锦绣里的憔悴瘦弱大不相同。
杜氏把云佩和云仪比了比,见云佩穿的不比云仪差,脸色也不比云仪差,最气人的是气度神态也不比云仪差,心中酸溜溜的,“大丫头从小便没爹,现在攀上了石桥大街这家人,她居然也阔了。”
杜氏只管在这儿酸云佩,却不想想,云仪现在和云佩一样也是失父孤女,身份差不了多少。
“可怜大丫头现在还好好的,以后嫁到李家,不知会是什么水深火热的日子呢。”杜氏拉着云佩的手,假惺惺的说道。
云佩那张原本白净莹润的面庞一下子暗淡了,眼中有泪光闪动。她竭力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可她的伤心难过,又有谁看不出来呢?
冷氏、周氏等人都生出怜悯之心,杜氏却有些得意了,“凭你也配穿得这么好,过得这么舒心?”正要虚情假意的说些可怜云佩的话,却听何氏冷冷的道:“佩儿不会嫁到李家的。”
杜氏惊讶,“定好的亲事,为什么不会嫁到李家?云家从来没有二嫁之女,也没有被人退婚的失节之女,弟妹你这是咒大丫头么?弟妹,莫怪做嫂子的没提醒过你,你说话可要小心了,这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
“何夫人说的对。”一个低沉而威严的男子声音传过来,“何夫人既然说云大姑娘不会嫁去李家,云大姑娘便不会嫁去李家。”
杜氏不由的呆住了。
云仪更是如被雷击了一般,木木的一动不动。
何青岩蹦蹦跳跳的跑过来了,陆晟和云倾一边一个拉着他,说话的正是陆晟。
陆晟年纪不大,气场十足,长身玉立站在那里,如孤岩上的青松一般劲傲挺拔,杜氏为他气势所慑,紧闭双唇,不敢作声。
“四王子,你说真的,还是随口吹牛呀?”何青碧跳下座位,过来和弟弟何青岩一起玩耍,笑嘻嘻的问着陆晟。
她年龄还小,陆晟对云倾的亲戚又极为客气,因此这小姑娘竟是不怕陆晟的,跟他说话像和自家表哥说话一样随意。
陆晟微笑,立在高台前道:“来人。”
声音也不怎么大,却有慑人的威严。
立即有两名侍卫单膝下跪,“属下在。”
陆晟吩咐,“去往李家,把李家和云大姑娘的婚事退了。三日之内,我要看到退婚文书。”
侍卫恭谨的答应,起身后退几步,然后转身出门,在高台上能看到有两个人出门骑马,绝尘而去。
何青碧看得都呆了,“哎,你这便叫雷厉风行了吧?好厉害。”
“厉害,厉害。”何青岩还是个小孩子,不懂事,很会凑热闹的拍起小手掌,为陆晟叫好。
其实他哪知道什么厉害不厉害的,他倒是觉得陆晟这个新哥哥很和气,很好玩。
杜氏和云仪更是目瞪口呆。
云倾嫣然,“我以为你会用什么新鲜有趣的法子来替我姐姐解除婚约呢,原来这般粗暴野蛮啊。”
陆晟微笑,“对付李家,粗暴野蛮最好、最有效。”
燕王府的人亲自上门,还怕李家不退婚么?
刀架在脖子上,还怕李家不退婚么?
当然也有其他的法子可以解决这件事,但是,李家实力太差,连对手都算不上,没必要费心机,直接了当下命令即可。
“你这般霸道。”云倾娇嗔。
陆晟柔声道:“你不喜欢么?”
他想起前世和云倾之间的种种情形,心中有些不安。两人明明已经同床共枕,那般亲密了,云倾和他之间却总是有隔阂似的,是嫌他太霸道了么?
“喜欢。”云倾嫣然一笑,轻轻吐出两个字。
虽然只是两个字,陆晟却如闻纶音,大觉快慰。
云倾很美,笑起来的时候更是生动明艳,皓齿内鲜,如名花徐徐绽放。陆晟觉得她实在太美了,令人移不开眼睛,当着何氏的面却不敢流露真情,脸色微红,转过脸去,不敢再看她。
若是当着何氏的面痴痴盯着云倾看,岂不是会给何氏留下好色、不尊重的印象么?何氏不是觉得他没出息,便是觉得他对云倾态度轻薄,将来求婚便难了。
何氏向陆晟道谢,“大侄女的事劳烦你了,你云伯伯和我都是感激。”
陆晟肯替云佩出手解决这个难题,何氏承这个人情,对陆晟越发有好感。
陆晟谦虚的道:“举手之劳而已,不必客气。云伯母,大姐姐退婚之后,婚事不必犯愁,若不嫌弃行伍之人,燕军之中尽有家世清白、前途无量的青年人,随伯母挑选。”
他不光管退婚,连云佩以后能嫁给什么人都考虑到了,这闲事管得可真是尽心尽力。
冷氏笑微微,“燕地属北方,北方人都这么热情么?”
周氏笑的不行了,和冷氏说着悄悄话,“你听明白了么?大姐姐都叫上了。”
冷氏和周氏笑容满面看向陆晟,意味深长,含义丰富。
杜氏却是怦然心动,“燕王势大,四王子果然不同凡响。他既能替云佩那个丫头退婚,还安排婚事,仪儿的忙难道就不能帮么?我也不求太多,他能替仪儿开口说说话,让仪儿有个侧妃之位,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我可怜的仪儿。”杜氏抹起眼泪,“仪儿她这般的好姑娘,书香门第,才貌双全,太后却下旨一乘小轿抬进宣王府,我的仪儿委屈啊”
杜氏这是想替云仪诉苦,好让陆晟帮忙说话,替云仪争取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