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氏懊悔的道:“唉,才开始的时候娘是新媳妇,不敢多说话,后来便习以为常了。若不是你三叔这阵子给韩家、给何家大笔大笔的花钱,却半分私财也不上交公中,我还想不到这里来呢。你祖母倒是一直知道,但是你祖父向着三房,她老人家也没办法。”云仪细思了半晌,也有点生气,“三叔连俸禄都不交,这可有些不像话呢。哪家子侄的俸禄不上交公中的?”杜氏叹气道:“可不是么?”
云仪想到自己之前还怜惜云倾,还设身处地的为云三爷着想,觉得自己太傻了,“三叔那么自私,六妹妹那么自私,我何苦白操这份心?人家还不稀罕呢。云仪啊云仪,你以后不可对人太好了。”
搬家这天,云三爷、何氏带了云仰云倾兄妹去向云尚书辞行,又向王夫人辞行。杜氏、李氏、程氏、方氏以及云家的小辈们都在,王夫人装出慈祥的模样,笑道:“三郎和三郎媳妇儿在锦绣里这么多年,我这做叔母的没敢怠慢你们。现在虽然搬走了,以后也要常来常往才好,不可和叔父叔母生疏了才是。”云三爷恭敬的道:“不敢,以后定要常常来向叔父叔母请安的。”何氏实惠,笑盈盈取出一张金碧辉煌的荷包,双手递给王夫人,“因叔叔舍不得,我们一家人一直住在锦绣里,真是打扰叔母和嫂嫂们、弟妹们了。十几年的光阴,我们三房人口又不少,这开销必定不是个小数目。叔叔一直不肯要三爷的俸禄,可我们在这里白吃白住的,哪里好意思?叔母,这是三爷和我的一点心意,请叔母务必笑纳。”王夫人大为动心,却嗔怪着往外推,“一家人怎能说两家话?”何氏笑着把荷包硬塞到她手心,“不过是小辈的一点心意,叔母若是不要,便是看不起我们了。”王夫人还是不肯要,云仪有了先前的心思,便作出天真模样,笑道:“三婶婶,这是什么啊?”从何氏手里接了过来,像看到什么新鲜东西似的瞅来瞅去。何氏微笑道:“仪儿乖,你玩一会子,便交给夫人,好么?”云仪玩着荷包,乖巧的点头。
云倾把云仪的一言一行都看在眼里,心中微哂。
云仪这是唯恐何氏只是做个样子,王夫人若推让得狠了,何氏便会顺水推舟再把荷包拿回去么?她可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
云三爷、何氏带着一子一女辞别众人,搬了家。
他们一家人走了之后,云仪把荷包里一张银票取出来看了看,吃了一惊,“我看错三叔三婶了。他们可不小气,也没有存心要占便宜,这张银票足够三房多年来的开销了啊。”不光云仪吃惊,就是王夫人、杜氏看了也是惊喜不已,“原来三郎和三郎媳妇儿这般知趣。”对银票的数目满意极了。
高兴过后,杜氏想到云三爷为韩家、为何家花的钱,又觉得没什么了,“他为不相干的人都能白花花的往外使银子,到了咱们,不过是把他花云家的钱还回来罢了。”按说云三爷、何氏给的这是笔大钱,应该告诉云尚书这位家长。但是王夫人、杜氏商量了下,都觉得以云尚书的脾气,若是知道有这么笔钱,一定是不肯收的,反正他对内宅的事务并不上心,家里的事多有他不知道的,干脆瞒下来算了。于是这件事便没告诉云尚书,云尚书被蒙在了鼓里。
云倾高高兴兴的随着父母、哥哥搬到了石桥大街。
韩厚朴当然是跟着他们一起的,但云倾却没见着阿晟。她问过韩厚朴,韩厚朴道:“他大概去城外办事了吧?阿晟这孩子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有时忽然便不见了,也不知他在忙些什么。”云倾有些失望,“这样啊。”这么高兴的时候见不到阿晟,很有些可惜。
搬到石桥大街的前两天还是有些忙乱的,好在何氏能干,两三天之后,石桥大街的家便初具规模,井井有条,很有居家过日子的气象了。
“娘,我能请客么?”云倾伸出小胳膊搂着何氏的脖子,甜甜蜜蜜的问道。
搬家之后肯定是要请客的,而且要请的人还不少,云三爷在京中为官多年,同僚、同年、亲戚、朋友那是肯定要请一遍的。其实云三爷和何氏已经在拟请客的名单了,哪拨客人先请,哪拨客人后请,谁和谁谈得来,最好请在同一天,谁和谁不对付,请客的时候一定要错开,他们都是想了又想,再三思量的。但是云倾要请她的小朋友们,这个云三爷和何氏倒真还没有开始考虑。
“阿稚要请谁啊?”何氏怀里是香香软软的小女儿,满心欢喜,轻轻摇着她,柔声细语的问道。
“毛姐姐,慧慧,莹莹,阿宁。”云倾开心的道。
她要请的就是新交到的几个小朋友,要和她一起上女子书院的这几位。
“咱家小阿稚想要请客呢。”何氏看着云三爷笑。
云三爷故意装出反对的样子,“不行,阿稚只跟你娘亲商量,不跟爹爹商量。爹爹不高兴了,不答应。”云倾嘻嘻一笑,机灵的从何氏怀里跳下来,跑到云三爷面前,拉起他的双手摇晃着,软语央求,“爹爹,请客嘛,请客嘛。”云三爷没多大会儿便撑不住了,笑道:“好好好,请客,请客。”
云仰看得眼热,“要不我也请请同窗吧?”
云三爷、何氏异口同声,“请吧。”
云倾不理云三爷了,跑到云仰面前,声音又脆又甜,“哥哥,你果然比我强多了啊。我要跟爹娘百般撒娇才行的事,你轻轻巧巧一句话,便成了!”
“哈哈哈。”她的父母、哥哥被她逗得开怀大笑。
“哥哥你太厉害了。”云倾继续给云仰灌迷汤。
云仰平时也是个稳重的孩子,这时却笑得肚子都疼了。阿稚,你可真会拍马屁啊。
云倾在屋子里蹦蹦跳跳,一家人都非常开心。
云三爷命人拿来纸笺、笔墨,亲自教云倾写请贴。
云倾一笔一捺,用稚嫩的笔迹写下郑重的邀请。
贴子送到毛府、会宁侯府、卫王府,毛莨、冯慧中、冯莹中、赵可宁都很高兴,亲笔给云倾写了回贴,都说必来。
到了云倾请客的这一天,在她的院子里摆着张小巧的桌子,云倾和毛莨、冯慧中、冯莹中、赵可宁团团围坐,五个小姑娘学着大人“喝酒”“行令”,玩的不亦乐乎。
她们五个人又是猜拳又是行酒令,五张小脸蛋都是红扑扑的。在一旁服侍的舒绿、晴霞等人也被这几个小姑娘快乐的情绪感染了,人人笑盈盈。
小姑娘们银铃般的笑声远远的传了出去。
花间小径上走过一名身穿布袍、风尘仆仆的少年,听到笑声,他往这边望了望,信步走了过来。
看守院门的是两名小丫头,也正跟着院子里的笑声而抿嘴笑呢,无意中见那少年过来,两个小丫头都红了脸,局促的曲曲膝,声音细如蚊蚋,“晟少爷”阿晟摆摆手,示意她俩不要作声,两个小丫头心怦怦跳,羞涩的“嗯”了一声。
阿晟往院子里看了看,不由的微笑。
云倾不知是太高兴了还是怎么的,也不好好坐着了,站在地上,双手掐腰,也不知眉飞色舞的在讲些什么。
“好,说得好!”毛莨今天穿了身红衣,更显得明朗洒脱,起身拍桌子,“阿稚讲得太好了!依我看,咱们五个人便结成姐妹吧,如何?”
“好啊。”冯莹中忙不迭的站起身跟着凑热闹,“咱们就叫桂园五姐妹吧,大家说好不好?”
“就是,桂园五姐妹。”冯慧中和赵可宁也都站起来了。
阿晟嘴角微翘。
桂园五姐妹,甚好,有人陪她玩耍了。
毛莨、冯莹中等人都在叫着桂园五姐妹,云倾却连连摆着小手,“不对,不对!毛姐姐,慧慧,莹莹,宁宁,不是桂园五姐妹,是桂园七姐妹啊。”
“七姐妹?”毛莨、冯莹中等人都迷惑不解。
明明是五个人,为什么要说七姐妹呢?
云倾乐了乐,热心的跟她们解释,“是这样的。毛姐姐,慧慧,莹莹,宁宁,我韩伯伯家里还有位姐姐,她叫韩菘蓝,还有舅舅家三位表姐妹,何青黛、何青未、何青碧,她们也要来京城的,就快到了。”
“可是她们来到京城也不行啊,丹桂女子书院已经招好人了。”赵可宁细声细气的提醒。
“就是,已经招好人了,不会再要新学生的。”冯慧中比冯莹中稳重些,想的也细致,“而且,阿稚你舅舅家有三位表姐妹,为什么你说桂园七姐妹?数目不对呀。”
“就是,就算桂园再招人,数目也不对。”冯莹中等人点头赞成。
云倾淘气的笑了笑,“我舅舅家是有三位表姐妹,可是我大表姐已经十一岁啦,书院不招这个年龄的学生。我小表妹才三岁,还是个娃娃,当然也是不可以的。我二表姐八岁,她可以上桂园呀。”
“原来是这样。”冯慧中明白了,“数目的问题弄明白了。可是阿稚,你伯伯的女儿和你舅舅家的表姐来晚了,桂园不会收她们的啊。”
云倾神气活现的拍胸脯,“放心吧。到时候她们来了,我会有办法的。”
“真的么?”冯慧中等人不相信,叽叽喳喳的问着云倾,“你有什么办法啊?”
“山人自有妙计。”云倾狡黠一笑,卖起关子。
她开心的很,神采飞扬,让人一眼看过去心情便亮丽了。
阿晟眼神深邃,默默想道:“韩姑娘和何姑娘的事我本已打算着手替她办了。可她兴致这么好,我若横加干涉,她会不会少了许多乐趣?”
云倾灿烂的笑脸,在秋日温暖和煦的阳光照耀下愈显得明媚娇美。
阿晟眼神不知不觉便温柔了。
让她好好玩吧。难得她这般开心快活。
他转过身,悄然离去。
韩厚朴的岳父和妻子儿女,以及何方州和他的母亲、妻子女儿,相继抵达京城。
云倾从见到冷氏的第一眼开始,就明白韩厚朴为什么会是惧内之人了。冷氏肌肤晶莹如玉,面容娇嫩,眉黛鬓青,是位少见的大美人。韩厚朴人品一流,医术高超,就是相貌普通了些,他和冷氏站在一起,单从外貌上看是配不上冷氏的,难怪他一见到冷氏便只会笑,连话都不大会说了。
韩厚朴和冷氏的一儿一女,韩京墨和韩菘蓝都继承了母亲的美貌,相貌非常出色。韩京墨和云仰年纪相仿,韩菘蓝也只比云倾大半岁,这四人见面不久便谈话投机,成了很要好的朋友。
冷氏的父亲冷县令儒雅温和,沉默寡言,不过,看到他的外孙子外孙女和云仰、云倾热烈的说着旅途见闻,他脸上却露出慈爱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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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送人()
“到底怎么回事?”何氏声音都发颤了。om
云倾忙安慰她,“娘,没事了,没事了。”云仰也道:“娘,莫怕,舅舅已经说了没事了。”云三爷本来没和何氏在一处,见状忙走到她身边柔声抚慰,“娘子,岳母和内弟、弟妹、三个孩子都好端端的站在你面前,怕什么呢?”小阿碧看着何氏嘻嘻笑,露出一口可爱的小白牙,何氏亲亲小阿碧嫩嫩的脸蛋,低声道:“虽然他们都好端端的站在我面前,我想想也是后怕啊。”云仰和云倾满怀同情,兄妹二人一边一个抱住何氏不住口的安慰,云倾还学着大人的样子在何氏身上拍了拍,跟哄小孩似的。
何方洲和周氏很过意不去,“实在对不住,把姐姐吓着了。”云三爷温声对何方洲道:“你姐姐长久没见着你了,着实想念,听到你们路上遭遇劫匪,自然是担惊受怕的。莫说她了,便是我做姐夫的也悬着心呢。”何方洲的母亲殷氏讪讪的道:“怪我了,不该提起这个的。”她是位长辈,何氏对她自然是恭敬客气的,忙道:“母亲您说哪里话?怪我胆子太小了。”殷氏自责,何氏也自责,继母女之间一个比一个客套。
何青黛是何家长女,在三姐妹之中性子是最老成的,温柔的笑道:“姑母对我们真是一片关爱之意啊。姑母,您不必忧心,我们姐妹三人都没见着劫匪长什么样子,他们便被路遇不平的侠士打退了呢。”何青未性子比她姐姐活泼,俏皮的道:“就是就是,我本想开开眼界,见识见识劫匪到底长啥样,都没能如愿啊。”众人都不禁好些好笑,“劫匪有什么好见识的。”周氏嗔怪了何青未两句,“傻丫头,这个眼界不开也罢。”气氛却渐渐的好起来了。
何氏关心亲人,一开始难免色变,云仰和云倾兄妹安慰她,小阿碧冲她嘻嘻笑,何氏的心也便安定下来了。
唉,一场虚惊啊。
云三爷关切的问着详情,“在哪里遇到的强人?可有财物损失?”何方洲道:“是在九罗山遇到他们的。说来也是侥幸,我们并没有人员伤亡,也没有多少财物损失。要说有什么遗憾的,便是路见不平慨然出手的那几名侠士逐走强人之后便旋风似的走了,连个姓名也不肯留。”神情中满是怅惘之意。
周氏和何青黛也觉可惜,“姓名都不知道。想感谢人家,也无从着手。”殷氏是信佛之人,念了个佛号,一脸虔诚的道:“我也只有到佛前多烧几柱香,求佛祖保佑他们了。阿弥陀佛,这几位侠士积德行善,好人必定会有好报的。”云三爷、何氏等人也是叹息,“是,好人必有好报。”
云倾和何青未年龄相近,除了喜欢小阿碧之外便是喜欢她了,拉了她的手亲热问道:“二表姐,你没有吓到吧?”何青未笑着摇头,“我真的没吓着。不只没吓着,我还开眼界了呢。om小表妹你知道么?那几位侠士功夫很好,都使剑,那剑使得真是追风逐电,迅疾绝伦,看得我眼花缭乱啊。还有,他们不光有大人,还有少年,最小的那个看身材只有十几岁的样子。”云倾的心好像被人重重击打了一下,“只有十几岁,是么?”何青未天真烂漫的点头,“是啊,虽然他蒙着面,但身材是掩不住的。”
云倾心头一阵迷乱。
十几岁,只有十几岁
这些天她去找过阿晟好几回,都没找到过人
何方洲听到这两个小姑娘的谈话,叹息道:“阿未说的没错,那位少年侠士的身材是掩不住的。如果我再见到他的话,应该可以凭身材认出他来。只是不知有没有机会再见到他。他年纪虽小,本事却很大,那几位侠士似乎都是听命于他的,也是位奇异少年了。”
云三爷和云仰惊讶,“十几岁便能指挥本领高强的豪杰侠士么?果真是英雄出少年。”都觉得很稀奇。
云倾思绪更加混乱。
这听起来更像是他了啊
可下属都是他爹爹的,他又一直隐藏身份,又是如何指挥得动这些人的呢?
“小表妹。”何青未拉拉云倾的手,好奇的看着她,“你在想什么?”
云倾如梦方醒,笑道:“二表姐,我就要开学了,想上学的事呢。”何青未眼睛一亮,“小表妹,你上的是哪家学校啊?我在金城的时候,整个县城就一家闺学,不爱上也没办法,没的挑拣。听说京城学校很多,姑父姑母一定给你挑的是好学校吧?”云倾笑,“是,学校很好的,名叫丹桂女子书院。我和几个同窗都叫它桂园。”何青未羡慕之极,“桂园,单听名字就知道学校很好了啊。”满是向往的神色。
周氏心中一动,含笑问何氏,“姐姐,这学校既然名为女子书院,必定处处讲究,不是普通的闺学了吧?”何氏一边逗怀里的小阿碧玩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