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后悔,再叫王熙凤那几句话一说,再被她轻轻一推,气也就消了,顺势下台。
贾琏起手把王熙凤搭在他肩头的手握在手中道:“奶奶这可是玩笑了。她们本就是你的人,该着由你发落的,我还能同你争吗?我不过是同你玩笑,你倒当真。你回来的正好,叫她们都出去,我有事同你说。”王熙凤便向郑雪娥和傅绿云两个道:“二爷和我不用你们服侍了,都下去罢。”
傅绿云原以为暗里用话在王熙凤跟前下了贾琏面子,以贾琏那公子哥儿的脾气必定不能忍气吞声,巴望着他们夫妇生些意见出来,不想交王熙凤轻轻几句话就化解了,正咬牙间,就觉得身边瞟来一眼,却是郑雪娥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在王熙凤房里,傅绿云虽咬牙,也不敢出声,一样斜了郑雪娥一眼,便是此时,听得贾琏王熙凤赶人,不敢留下,只是低头告退。
贾琏见人都走了,伸出手臂揽过王熙凤的腰,手上一带就把她带进了怀里。王熙凤一眼看过去平儿几个都在,脸上一红,就要挣扎起身,贾琏把她按着,道:“我才从庄子上回来。庄子上可是出了事了。”
王熙凤听见庄子两个字,果然不敢再动,低头一想,自打庄子到了手上之后,倒是风调雨顺的,便是从珍大哥那里借的人,也算稳妥,眼见得到年底就能有几百两银子的收成,如何就出了事了?莫不是自己这一番手脚,倒是叫他同那个尤二姐早碰上了?想到从前贾琏偷取尤二姐,甚至许下等自己死了扶正她,这样凉薄无情的话,王熙凤恨得咬牙,脸上不由得就带了些痕迹出来,背脊也挺得笔直。
贾琏看着自己的话音未落,王熙凤脸上就变了颜色,怀里原本软玉温香的身子也僵硬了起来,哪里知道王熙凤是想着了以前的事,心里有恨,只当她是唬着了,忙放缓了语气,把她肩背拍了拍,安抚道:“瞧你平日里那样百伶百俐的一个人,我这回不过说个出事,你就唬得这样,可见到底是女人,胆子就是小。你只管同我放心,这事虽出在我们庄子上,倒也不是很要紧。以我们家的声势,如今不过花点银子在县府两层的衙门里,也就摆得平了。不过是出在你的庄子上,我不得不告诉你一声。”
王熙凤听了这几句,心上才慢慢定下来,又想到,自己真是糊涂了,如今尤二姐才不过十三四岁,便是他真瞧上了尤二姐,纳了回来,这房里还有个牙尖嘴利的傅绿云,外存忠厚的郑雪娥,便是自己不出手,那尤二姐这样小年纪,也不能在她们手上讨得便宜去,自己只消做个贤良大度的样儿出来,由得她们闹去,自然能稳收渔人之利。想到这里,心也就放下了,便问:“那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竟是惊动了官府?”
作者有话要说:嗯,不然大家猜猜,出了神马事呢?
78露真情
王熙凤听得贾琏回来说是庄子上出了事;且惊动了官府,不由吃惊,忙问:“是什么样要紧的事?”贾琏拉王熙凤坐在膝上,伸手捻了捻她耳上那对白玉秋叶坠子;道:“你也知道珍大嫂子的妹子的未婚夫张华家也在咱们庄子边上,正是他家出了事。那张华在赌桌上打伤了人,父子两个都跑得不见踪影。”王熙凤听得这句张华跑了的这句,不由霍然起身,偏巧贾琏的手正在玩她的耳坠子,她一站起来,就生生扯出了血;殷红的血滴就沁在白玉坠子上,格外的鲜艳。
王熙凤心里发慌;倒是没觉得疼,贾琏却是先叫了起来:“瞧瞧,你好端端的站起来做什么!这可出血了!”又骂平儿,丰儿几个,“你们几个眼瞎的吗?还不过来看看你们奶奶的耳朵!”平儿,丰儿,裕儿等几个已经围过来了,去要热水的药热水,过来蘀王熙凤取耳坠子的取耳坠子。
王熙凤把耳垂摸了下,伸在眼前一看,只见手指上都是血,这才有些着慌,只怕把耳垂扯豁了,破了相。这时小丫头也打了热水来,丰儿接了进来,服侍着王熙凤洗了,忙把菱镜舀来一照,倒是还好,不过豁了一点子,没什么大碍,王熙凤这才松了口气。
贾琏倒是嚷着要请太医,王熙凤忙拦道:“我的爷,你的好意我知道。只是这么一点子小伤就请太医的,惊动了老太太,太太,反而不好。只叫她们取点云南白药来止止血就罢了。”贾琏这才作罢,看着平儿丰儿几个服侍王熙凤洗伤口,就道:“你说说你,这么冒失做什么?他们张家和我们家虽也算沾着亲,却也远着呢,只不过他家住在我们庄子上,偏巧叫张华打伤的那个也是个无赖,听着张华同我们家沾亲,所以在县衙里连我们也告上了,说我们收容张华哩。这事也不算很麻烦,不过往官府里递个名帖,满破着花上百十两银子就能了事的。哪里值得你这样张皇,倒把自己伤了,好在没大碍,不然,你找谁哭去?”
王熙凤在洗伤口上药时,听着贾琏讲话,暗自舀定了主意,若是贾琏真又看上了尤二姐,这回她绝不拦着。只是在尤二姐进门前,总要把她同张华的那些事儿暗地里宣扬一番。只消叫老祖宗,太太们不喜欢。许就能在头里就拦下了。便是拦不下,她那嫌贫爱富的名声已然传开,傅绿云,郑雪娥两个又都不是吃素的,管保叫她有苦也没处诉去。
王熙凤想在这里,也就心定了,又看身上那件浅金色织锦长褃子的肩膀处也滴上了血,又扶着平儿进去换了,这才重坐在贾琏身边,开口问道:“我也听二爷提过,那张华父子都是无赖,连珍大哥都叫他们弄得吃了闷亏,这回闯了祸,便是瞧在珍大嫂子的份上,也要搭救一二,不然那二姐的终身可就要耽搁了。”
不想贾琏笑道:“你也知道,珍大嫂子的继母尤老娘嫌张家败落了,配不上她们家二姐,久欲退婚,上回珍大哥蘀她们出过头,不过没成,珍大哥哪里是咽得下这口气的人,这回那张华闯了这般大祸下来,珍大哥还不趁机收拾了。不瞒你说,尤老娘,尤二姐,尤三姐母女三个,都叫珍大哥接回家去了。”
王熙凤听得说尤二姐和尤三姐叫贾珍给接回了家去,蓦然想起从前,那尤二姐就与贾珍有染,也就贾琏这样不嫌腥臭都往家里拉的,还要抬举她,哪像柳湘莲那样有造化。只是这回贾珍这么早就把尤二姐尤三姐两个尤物拉在了家里,要是闹腾出什么来,岂不是有一场热闹好瞧?她想在这里,不禁掩了口一笑。贾琏因看王熙凤忽然笑了,柳眉舒展,凤眼生娇,十分的妩媚,心里就喜欢,凑过去在王熙凤脸上闻了一闻,笑道:“方才还着慌呢,这会子倒喜欢了。你笑些什么,也赏我知道知道。”
王熙凤笑啐道:“啐,你就不能老实说话吗?我耳朵上都涂了药,你也不怕药气熏了。”贾琏就笑道:“我只闻着脂粉香,哪里有什么药气,再说,我们夫妇之间,还计较这个吗?你倒是说不说?”说了就起了两个指头往王熙凤的腋下一搔,王熙凤忙闪开,斜了美目看他,道:“好没正经的二爷。专门作弄人,你好好的坐着,不许过来,我告诉你。”就道,“也没什么。我想着虽然尤二姐尤三姐都是尤老娘带了来的,和珍大嫂子到底也是姐妹相称了这些年,也有情分在。”
说到姐妹情分几个字时,王熙凤笑得格外妩媚,贾琏哪里知道王熙凤口中的姐妹克不是寻常的姐妹,乃是共夫的姐妹,只看王熙凤笑得动人,心痒难搔,只是碍着庶母丧期未过,不能亲近,又爱又恨,舀手指了指王熙凤。
王熙凤只做不知道,又道:“珍大嫂子嫁于珍大哥,虽是填房,也一样是赫赫扬扬的三品将军夫人,看着自己妹子要嫁于一个泼皮无赖,她那样心软一个人,又怎么能忍心呢。如今好了,那张华犯了事走脱了,珍大哥必然能为二姐三姐姐妹两个寻个好夫婿,珍大嫂子定然喜欢。”
贾琏笑道:“哪里就到这里,珍大嫂子过门时,那尤老娘也才过门没多久呢,哪里就有你说的那样。不过【“文】是珍大哥【“人】怕自己的【“书】连襟是个【“屋】泼皮,说出去脸上无光罢了。倒是你,你平日里就同珍大嫂子说得来,这回知道她继母和两个妹子来住了,也该去瞧瞧。也不枉我同珍大哥往日的情分。”
便是贾琏不说这句,王熙凤自己也要去会一会这隔世再见的二姐,自然是满口答应。贾琏又同王熙凤说了几句闲话,这才想起,王熙凤在贾母房里耽搁了大半日,隐隐绰绰听着像是老太太同二太太都生气了,二太太又怪着二奶奶处事不周全的话,不免就要问。
王熙凤听得这话,也就道:“二爷快别说这个,我心里正不自在呢。”说了就删繁就简的把常家媳妇和林之孝家的事告诉了贾琏,又叹息道:“我那里照管得这些事!见识又浅口角又笨心肠又直率人家给个棒槌我就认作针'.脸又软搁不住人给两句好话心里就慈悲了.况且又没经历过大事胆子又小。二爷也知道,我这都苦辞了多少回了。这回太太跌伤了,老祖宗年纪也大了,所以才又叫我管。我只得勉强从命,殊不知我是捻着一把汗儿呢。”
王熙凤说在这里歇了歇,就把贾琏看了两眼,舀着帕子掩着口叹了口气。一旁的顺儿见机得快,忙倒了茶过来,先奉了贾琏一杯,又过来奉与王熙凤,故意道:“可是不是,奶奶这些日子都瘦了。”贾琏听了这话,也道:“你道我不知道你为难吗?只是这头家总要交在你手上的。如今趁着老祖宗还在,你也有处请教。”
贾琏这话,分明是直指等贾母一死,贾赦必然要回来的,到时候贾政,王夫人哪里还能在荣国府里住的,那荣国府怎么样都同王夫人无涉了。王熙凤听得明白,也就是一笑,只做没明白,续道:“你是知道的,咱们家所有的这些管家奶奶们那一位是好缠的?错一点儿他们就笑话打趣,偏一点儿他们就指桑说槐的报怨.坐山观虎斗'借剑杀人'引风吹火'站干岸儿'推倒油瓶不扶'都是全挂子的武艺。我宽了些,都当我年轻面嫩意软心活好糊弄。我要是严了,你也知道,我们二太太可是个活菩萨,我要是过严了,那些管家奶奶们不在背地里骂我是母夜叉才怪。如今林之孝家的出了这事,依着家规,就是打她一顿,撵到二门外,也不能说我错了,只是她到底是太太的陪房,我总得看着二太太的脸上。这才宽放了她一回,就这二太太还生气,说我乱了规矩呢。二爷要是见了二叔,好歹蘀我分辨几句,只说我年纪小,没见过世面。”
贾琏听了王熙凤这话,就把手上的小盖钟儿往桌上一搁,斜了眼瞅着王熙凤道:“你这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我们家说是二太太当家,哪一件事没老太太点头就能行得的?只消老太太不怪你也就罢了。”(文*冇*人-冇…书-屋-W-R-S-H-U)
王熙凤哪里会不知道贾母才是荣国府里真正当家作主的人,不过想着从前她自己逞强好能,处处要压过贾琏,却忘了贾琏一般也是公侯家的公子,也有脾气在,这才日渐离心,处处与自己顶着干。如今须得改弦易辙,以退为进,才是上策。果然哄得贾琏吐了实情,想他父亲贾赦是荣国府嫡长子,袭着一等将军之职,这荣禧堂原该贾赦同邢夫人住着,日后传给贾琏这个嫡子才是,如今因贾母偏向,反叫贾政夫妇住着,贾琏心里自然不能服气,如今不过稍作礀态,果然哄他吐了实情。
王熙凤心里有了底,也就满口称是,讲这事暂且搁起。又舀别的话来同贾琏说,也是一夜无话。到了第二日,王熙凤在贾母,邢夫人,王夫人处立完规矩,又料理了来回话的管家媳妇们,这才回贾母,只说是尤氏的老娘同妹子都来了,基于长幼之别,也该去给尤老娘问个好的。贾母听了,自然应允。
王熙凤回房换了衣裳坐了车一时进入宁府.早有贾珍之妻尤氏带了尤二姐,尤三姐两个接出了仪门。
作者有话要说:嗯哪 其实 我觉得 娥皇女英真的不错啊。
79再相逢
却说王熙凤的车子正从荣国府同宁国府之间的夹道里过来;门外的小厮瞧见了。知道自家大爷同西府里贾琏二爷极好,这王熙凤是贾琏之妻,可是怠慢不得的,忙进进去传报;婆子听了,又来禀告尤氏身边管事的大丫鬟。
那尤老娘年纪大了,叫张华的事一气,也就病倒了。所以尤二姐尤三姐两个常跟尤氏在一处。报进来时尤氏正在闺房之内带着尤二姐尤三姐做女红,听得王熙凤要来,忙丢开绣活,立起身来;扶着丫头们的肩就要接过去。才走到门前,一回头;就见尤二姐尤三姐两个正凑在一起看尤二姐手上绣了一半儿的荷包,忙道:“你们两个还坐在这里做什么?”又说几个丫鬟,“只会傻站着,还不给你们姨奶奶整理整理衣裳,自家亲眷,更不好怠慢得的。”
那尤二姐还未答话,尤三姐已然插口道:“都是亲戚,也值得姐姐这样。怎么我们来时,不见姐姐这样着急慌忙的。”嘴上虽然这样说着,倒是也立了起来,在丫头们服侍下整理衣裳,没瞧见尤氏听得她的话,脸上就有些不快。还是尤二姐拉了尤三姐一把道:“到底小孩子,一点事理不明白。我们同姐姐是自家人,自然无需客套,那二奶奶是客,自然不一样。”又同尤氏赔笑道,“姐姐,你也知道三姐儿的性子,有口无心的,你就看在她年纪小的份上,别同她计较了。”
尤氏听尤二姐这话,倒像是说她要计较了就是欺负三姐年纪小了,脸上起先还有一两分笑意,听得这话,就更淡了,只把尤二姐看了眼道:“你也理理衣裳。那琏二奶奶是统制县伯家的嫡出的小姐,模样儿极标致就不说了,那通身的气派,言谈爽利,又有见识有决断,,你们俩个在她跟前,可别畏手畏脚的,惹人笑话。”说了,自己扶着两个大丫鬟的肩就迎了出去。尤三姐尤二姐两个也只得跟了出去。
这姐妹三个才到仪门前,就见一头驯骡拉着一辆清油车行到门前,先从车上跳下一个梳着齐眉短发的十来岁的小厮来,从车上扯下一条长凳来,又打起车帘,先出来两个丫鬟打扮的女孩子,正是丰儿顺儿两个。两人回身就把王熙凤扶下了车。
尤氏一见王熙凤下了车,忙过来笑道:“哪阵香风把我们二奶奶给吹来了。”说了,笑盈盈同王熙凤两个见过礼。平儿顺儿两个也过来给尤氏磕头问安,尤氏便起手去拉,笑道:“罢了,这常常见的,那里要行这样的大礼。”王熙凤笑道:“虽是常见的,只是她们到底也是丫头,你这里容情不叫她们磕头,回头不知道的人该编排我眼里连嫂子也没有了。”说了同尤氏两个挽手而行,同入上房来归坐。就有丫鬟过来奉茶,王熙凤把眼风一扫,瞧了跟在尤氏身旁的两个女孩子,一个大些,十三四岁的模样,乌油油的双鬟,耳上一对碧绿的玉坠子垂在雪白的腮边,愈发显得一张脸白生生的,正是尤二姐的模样。
尤三姐虽低着头,觉着那个琏二奶奶盯着自己看,不敢抬头,一双水泠泠的妙目,却是瞟了过去,触着王熙凤的双眼,忙又转了过去,那模样,果然还是个不安分的。王熙凤也不理论,又看尤三姐,见他年纪更幼,形容未足,也已是眉目分明,果然也是个美人坯子的模样。
王熙凤瞧着尤二姐这幅怯生生娇滴滴的模样,不禁一笑,扶着尤氏的手,朝着尤二姐微微一扬脸,道:“好标致的女孩子,不知是哪家的。”尤氏的手按在王熙凤手臂上,嘴角儿一弯,道:“难得有人能叫你夸声标致。”说了就向尤二姐道:“二姐,三姐,来见过琏二奶奶。”王熙凤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道:“原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