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万人大会上作报告,那该是多么激动人心的场面?”
高思扬白了他一眼说:“现在是什么处境,你野鸡诈尸居然还能想到立功受奖的事?”
罗大舌头嘬着牙花子正想反驳,却见司马灰摆手示意不要出声,让众人先听胜香邻解读“Z-615”的航行日志上记录的情况。
胜香邻简单翻看了航行日志中的记录,发现其中还有艇长在最后时刻留下的内容,艇长如此形容“Z-615”——这是一艘还没出航就已受到邪恶诅咒的潜艇。
司马灰和罗大舌头有从军作战的经历,他们认为艇长对待自己的潜艇,就应该像对待生死与共的战友,有种割舍不断的深厚感情,听说有许多艇长,在潜艇发生事故或被击中而无可挽救之时,会命令艇员弃船逃生,自己则选择与潜艇共同沉没,带着不朽的荣誉长眠深海。可“Z-615”的艇长似乎很反感他的潜艇。甚至在还没出航执行任务的时候,就已经觉得这艘潜艇极其不祥。这未免有些言过其实了,毕竟“Z-615”落进“北纬30度黑洞”的结果,在真正发生之前是谁都无法预料的。
胜香邻说根据艇长在“航海日志”里的叙述,“Z-615”潜艇真的发生过很多怪事,接二连三的不幸总是追随着它。冷战时期的苏联潜艇技术十分先进,其设计结构、保护性能,均处于领先地位,屡次创潜航速度和下潜深度记录。尤其是Z级柴油动力常规潜艇,它采用双壳船体,抗打击和生存力极强,排水量水下2475吨,水上1952吨,长91米,宽7米5。在全配给状态下,自持力可达53天,堪称海中的庞然巨物。而这艘Z级615型潜艇,战术舷号是“107”,也称“玄武岩号”,由于该型潜艇没能量产,仅有这么一艘,所以艇员们都习惯以“615”直接称呼。
艇长称615好像受到了诅咒,是从最初建造的过程中,它就开始出现了不幸的兆头,当时要安装大梁,有一根钢梁意外掉落,将两名船厂工人砸成了肉酱。而在首次调试P37——D型柴油发动机的时候,发动机因故障冒出了大量浓烟,使一名工人窒息而死,等到下水后执行战斗训练任务——试射鱼雷,又突然发生爆炸,当场炸死了几个人,还有多人受伤,这615似乎一直都被死神的阴影笼罩着,总会出现致命事故,使得人心惶惶。
众人听了航行日志中的记载,均有不寒而栗之感,“Z-615”为什么会经常出事?
罗大舌头说:“看来这潜艇就跟闹鬼的凶宅一样,谁接近它谁倒霉。”
司马灰感叹道:“其实世上不止是人,万物皆有命运,这潜艇就跟咱似地,总遇上倒霉事,不过‘为什么会这样’之类的问题谁也回答不了,无非天公安排造化施为罢了。咱们只能经历命运,却永远不可能理解命运。”
高思扬对胜香邻道:“别听他们发牢骚,你接着说,615潜艇后来怎么样了?”
胜香邻说虽然615事故不断,但经事故原因调查委员会勘验,没有发现潜艇存在任何问题,所以被指挥层认为是粗心大意和纪律缺失所导致,不准艇员再谈论这些事,最后轮换了全体乘员,由苏联武装力量第40独立潜航支队接替,这是一支具有光荣历史的英雄部队,其前身伏尔加河区舰队,参加过残酷无比的斯大林格勒保卫战,被授予过“近卫”称号。现任的艇长指挥员潜航作战经验丰富,在军中威望素着,众皆服之,敌之服之,他手下的人员训练有素作风顽强,也曾多次获得苏联最高苏维埃主席团颁发的“红星”勋章。
艇长在接管615之前,就已经对它过去发生的各种事故有所耳闻,但在政委的监控下,没人敢谈论以前的事,他们甚至还没有来得及熟悉615潜艇,就突然接到了执行战备值班任务的密令。
艇员们利用短暂的时间跟家人告别,随即匆匆集合,冒着大雨搭乘“Z-615”进入大洋,不料潜航至北纬30度线附近,突遇海底地震引发海蚀,潜艇像石头一样往下沉,直冲海底,并陷在了淤泥里无法浮起。艇上人员在海底绝望中被困十几个小时,想尽了一切办法都于事无补,那一刻好像已经触摸到了地狱的大门。
正当他们绝望之时,故障却自动消失,该艇自行浮出水面,可那一张张惊恐万状的脸还没恢复过来,615就被海底潜流形成的水桥吸进了黑洞。海面出现的风暴过后平静如初,因地震裂开的海床也已闭合,而615虽然完好,却与外界完全失去了联系,陷入了比深海更深的绝望,面对着比噩梦更恐怖的现实,艇长如此描述当时的感受:“为了祖国,我宁愿背叛上帝,但此刻也许只有上帝才知道,615究竟掉进了什么地方。”
“Z-615”潜艇此后的经历,与司马灰等人大致相同,由于磁陀螺经故障,只知道是顺着“北纬30度线”不分昼夜的向西航行,不过615凭借出色的潜航能力和声纳系统,试图寻找出路,但地底的大海汹涌苍茫,深不可测,上方全被浓密的磁云覆盖,为了保存燃料等待救援,不得不让柴油发动机暂时停止供电,任凭潜艇在地底黑洞中漂浮。顽强存活了六十几个昼夜之后,陆续有人死亡,甚至还有承受不住压力精神崩溃的,艇长也发现到黑洞里的死亡之海根本没有尽头,因为这就是一个环绕着北纬30度线的怪圈,进得来出不去。虽然潜艇作战时为了隐匿踪迹,常会采取完全静默,与后方指挥所中断联系时常有的事,可一旦长期失去联系就表明出事了,如今过了这么长的时间还没等来救援部队,可见没有指望了,也许615全部人员的名字,都已经被刻在莫斯科烈士公墓的石碑上了,大概还会刻上“因公牺牲的‘Z-615’全体成员永垂不朽。对祖国无比忠诚的儿子,你们将永远活在全体苏联人民心中”,但不管那墓碑上刻了什么,艇上的人是再也看不见了,至此彻底放弃了得到救援的希望,只能尽力采取自救。
这时大副建议615下潜,也许能找到暗流经过的洞穴,那就能逃出这个怪圈,艇长采纳了这个大胆的建议,决定冒死一试。“Z-615”下潜的极限深度在200米,凭着先进的设备和潜航经验,这艘潜艇潜到了260米,水压几乎将舰体挤碎了,却始终没有到底,也没能找到暗流洞穴。
艇长知道这计划已不可行,再不上浮潜艇就完了,立刻命令615上浮。可为时已晚,已经潜得太深了,平衡水舱受挤压变形,勉强维持着260米的深度持续向前,艇员们自知在劫难逃,都说被这该死的615害了。
谁知潜艇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缓缓拖拽,得以重新浮出水面。不过像是撞到了岩石,船体破损严重,不少人患上了增压症,隔舱的蓄电池组突然起火,幸存下来的艇员们扑灭火情,升起夜间潜望镜仔细观察,发现潜艇被一座岛吸住了。这座岛似乎是个大磁山,它也漂浮在地下之海中,潜艇是撞在了岛外侧的一块暗礁上,距离那座岛还有一段距离。
经过勘测,艇长推断这座岛是块大得难以想象的磁铁,能将在“北纬30度线”附近遇难失事的飞机舰船吸住,大概此岛前身是从地壳里脱落下的巨大岩盘,不过它具有一种普通仪器探测不到的波动磁场。吸力与潜艇船舶的体积成正比。体积越大受到的吸附之力越重,比如枪支一类的物体反而不会被这块磁铁吸住。当年日俄对马海战之际,俄军铁甲舰就在海上遇到过这种灾难,有两艘海军舰船被吸进了海底。不过那时候对此类异象还无从认知,没人想得到地层深处会有这个“怪物”存在,难怪航径北纬30度线的飞机和船舶,经常会一个接一个的往下掉,但615下潜失控后,也多亏距离这座岛非常接近,才侥幸被它带出深不可测的水体。
经过艇长同政委商议决定,派遣沉稳老练的大副同志,带领十名艇员前往岛上侦察地形,但离艇后很快中断了通讯联络,派出去的人再也没有回来。
第五卷 失落的北纬30度 第八话 打火机
胜香邻说:“艇长随即发现这座岛不仅是块大吸铁石,还隐藏着更可怕的秘密,潜艇已彻底损毁,不可能再有人生还了,于是命令通讯员发出信号,通知搜救部队不要接近,航行日志能解读的部分只有这么多了,后面的记录我实在看不明白。”
众人听胜香邻读了“Z…615”的“航行日志”,不禁暗暗心惊,先前冒着狂风骤雨发现了潜艇,并未探明水下情况,原来这艘“Z…615”是被岛吸住了,而这座漂浮在北纬30度怪圈里的孤岛,好像就是古楚国传说中的阴山了,为什么去过岛上的侦查分队没有返回?潜艇舱内也没有尸骸,剩下的那些艇员都去哪了?
罗大舌头说:“我觉得艇长这老小子嘴上挂风箱,倒有几分说书先生的本事,他指定是看潜艇损毁了无法继续航行,就带手下离船逃生了,又担心615潜艇被外人找到,才故意捏造了些耸人听闻的事件。”
“二学生”则说:“潜艇技术应该属于高度军事机密,如果真是因为‘Z…615’损坏而撤离,理应引爆鱼雷将它彻底炸毁,不可能就这么一走了之,另外地底衔尾蛇般的环形水体,就像黑暗的原始海洋般无边无际,这座岛也在其中永远朝着一个固定的方向循环移动,‘Z…615’上的幸存者们又能逃到什么地方去呢?”
众人纷纷猜测,终无结果,但司马灰觉得这件事几乎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因为“Z…615”潜艇的遭遇很难揣测,倘若这座漂浮在北纬30度怪圈里的岛,确实是巫楚壁画中描绘的阴山,那么以前发现的各种线索,此刻就全部集中到了这里。如今必须相信,只有前去揭开这些秘密的真相,才有机会找到“怪圈”的尽头。
众人都同意这是唯一可行之策,于是就在舱体内稍事休整,准备等暴雨稍停,就离开“Z…615”潜艇的残骸登上阴山。
这时高思扬见“二学生”仍是高热不退,但整个主舱都找遍了,也没发现任何药物,就想到“Z…615”的下层舱室内搜寻。
司马灰等人知道主舱下面还有两层,各层之间有直上直下的工作井连接,分别是弹药舱和淡水舱,弹药舱两端设有几个隔舱,可能是储存物资的容纳舱,这“Z…615”的舰体前端向下倾斜,底舱非常狭窄,渗水严重的区域都被淹了,所以刚才没有下去察看。
众人当即前往附近的主通道,揭开隔舱的铁盖,穿过工作井陆续下到第二层舱室,这里的空间更显压抑,两侧都放置着火箭助飞鱼雷固定架,用矿灯往前照去,全是漆黑的地下水,可能由于前舱破裂,加上从上边渗下来的积水,已经淹没了弹药库前端的舱门,无法进入鱼雷发射舱。
胜香邻用矿灯照着航行日志中夹带的图纸,辨认第二层的舱体结构,估计后方还有几个辅助隔舱,不知道是用来放置什么东西的。
司马灰见第二层前舱无法进入,便要转身再去后舱,忽觉头上有些响动,他顺势往上边看去,只见工作井里露出一个脑袋,正在探头探脑地向下张望,矿灯刚好照到那东西灰白色的脸皮上,那模样活像浸死鬼,七窍里都带有淤血。
其余几人也分别有所觉察,矿灯和手电同时向上照射,几道晃动不定的光束中,就看那东西似人非人,脑袋像只被剥了皮的蜥蜴,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怪物,它的两眼对光线极为敏感,脸上没有鼻子,只生着几层肉褶,脖子两侧似乎还有鳃,直通到嘴边,它似乎感觉到了活人的气息,吐着血红的舌头从工作井里倒爬进来。
众人在黑暗中骤然见了这东西,脑瓜都跟过了电似的,头发根子“蹭”地一下竖了起来。
那怪物全身湿漉漉的,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浸死鬼,动作快如鬼魅,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便已经从工作井里突然扑下,司马灰的“温彻期特1887”在舱内调转不开,赶紧向前滚倒避让。
这浸死鬼似的怪物扑将下来,正落在司马灰和高思扬之间,它“咕哝”了一声,张开嘴对着高思扬就咬。高思扬惊骇之余,急忙开枪射击,“砰”的一枪击中了那怪物的胸口,12号霰弹在对方身体贯穿了一个大窟窿,凄历的叫声中,那怪物直接从伏地躲避的司马灰身上滚了过去,刚一触地便蹿身而起。高思扬还没来得及重新上弹,对方就已经撞到了面前,她见来势惊人无从躲避,只好用步枪格挡。
队伍前端的胜香邻和“二学生”同时惊呼不好,罗大舌头发现情势危急,立刻端起加拿大双管猎熊枪开火,大口径弹药顿时将那怪物拦腰撕成两段,溅得舱壁上都是鲜血。
谁知那厉鬼两只爪子却仍攫住高思扬的步枪不放,而且力道奇大,怎么样也甩落不掉。
这时司马灰一跃起身,他在狭窄的舱内不敢开枪,唯恐伤到己方或是引爆了鱼雷,于是抽出猎刀从后挥落,切瓜似的劈下一颗头来,不过那厉鬼剩半截没头的躯干竟然还没死绝,它坚硬的指骨兀自狠狠的抓挠着舱壁,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又过了十几秒钟,才终于一动不动了。
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遭遇,前后还不到半分钟,但整个过程险象迭出,众人都已经出了一身冷汗,全凭舱内地形狭窄,限制了怪物的行动,否则现在就得有人到阴曹地府报道去了。
罗大舌头用猎枪戳戳掉在地上的头颅,骂道:“这他娘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许不是压在阴山下的恶鬼?”
司马灰说:“恶鬼不应该有血肉形体,我看这应该是故老相传的‘伏尸’,据说人之所凭全在魂魄,魂灵而魄浊,魂善而魄恶,如果是魂死魄滞,尸体躯壳里只剩下魄,那就会变成昼伏夜出的行尸走肉。”
其余三人也都壮着胆子上前,用矿类照向那血肉模糊的碎尸,就见那东西有腮有鳍,爪牙尖锐,前后肢格外发达,尾骨很长。
高思扬说:“这东西嗅觉和听觉一定格外敏锐,而且还有鳃,它可能是从水里爬到‘Z…615’舱内的。”
“二学生”刚才吃了一惊,被吓得冷汗直冒,高热竟也退了,昏昏沉沉的头脑清醒了许多,他说这好像是种异常凶狠残忍的原始掠食生物。听闻当初美帝有艘军舰出巡航,带回一个从冰山里挖出来的“鱼人”,为什么说是鱼人,而不是人鱼呢,因为鱼的特征非常突出,推测是在北冰洋里由两亿年前冷冻至今,解冻后居然还有生命迹象,被称为生物史上失落的一环,此事一直被军方列为绝密档案,这北纬30度线下的地底水体,也是个完全与隔绝的地方,是不是同样有“鱼人”?
司马灰摇头说:“既然是军方绝密档案,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当年还有谣言造原子弹需要割男人卵蛋来炼油呢,这都是些不靠谱的小道消息,也能信得?”
胜香邻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心有余悸地对司马灰说:“它也许是‘Z…615’上的艇员之一,你还记得不记得林场老炊事员讲的那件怪事?”
二学生不解地说:“这长着鳃的怪物至多是轮廓像人,说它是生存在洞穴里的冷血爬虫倒更适合,怎么可能是615艇员?”
司马灰却是一怔:“此事会和途中听来的林场奇闻有关?”司马灰在前往大神农架山区的途中,顺路搭了个老炊事员的车,闲聊中听说以前林场里有个土贼,进到山里挖掘古楚国的青铜文物,可能此人只是钻进了阴峪海原始森林里的隧洞,并未深入放置楚载神兽的祭祀坑,也不知究竟掏了件什么东西,害死几个同伙后就潜逃了,最终在火车上被人逮捕。
据车厢里的目击者讲,那土贼妄图毁灭证据,把藏在包里的一个死孩子扔到了江里。土贼已经背了三条人命,横竖是个敲砂锅的罪过,他却抵死也不肯承认有什么小孩,只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