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天从纽约回来后,约翰就一直后悔当时没有带上艾拉,他真心希望能够让女儿去切身感受一下那种震撼人心的爱国热情和民族凝聚力。没想到今天在里昂,也能碰到为中国抗战募捐的华人。
约翰抱着艾拉,一边看那些中国留学生演出,一边小声地为女儿解释正在中国发生的事情。
“爸爸,那些日本人真坏,他们怎么能欺负中国的小朋友呢。”小艾拉是个富有同情心和正义感的好孩子。
“是啊,艾拉愿意帮助那些中国小朋友么?”约翰对女儿的表现很满意,高兴地亲了她一口。
“爸爸可以把他们都接到我们家来么,艾拉有好多玩具可以跟他们一起玩。”大概因为是的独生女的关系,艾拉总喜欢请其他孩子来家里玩,一说到这个就兴奋的有些手舞足蹈。
“可是他们太多了,我们家里根本住不下呀。”约翰被艾拉幼稚言语逗笑了,他掏出100法郎放到女儿的手里,“现在有很多中国小朋友的家都被日本人抢走了,他们没有面包吃也没有衣服穿,你愿意帮助他们吗?”
“当然愿意啦,艾拉要送他们好多好多衣服和好吃的。”艾拉一边说,一边用小手在空中比划着。
“那我们把钱放到那边的箱子里吧,那些叔叔阿姨就能去给他们买衣服好好吃的啦。”约翰抱着艾拉走到了捐款箱前,让艾拉把纸币放了进去。
“谢谢您,先生。”抱着募捐箱的一名男生对约翰表示了感谢。
“不客气,中国是个伟大的国家,我有很多中国朋友。希望你们加油,早日赶走日本人。”约翰故意用说的很慢的中文回答了他。
“先生是法国人么,您汉语说得真好!”这个男青年被约翰的“中文秀”吓了一跳,连他身旁其他两个留学生的注意力也被约翰吸引过来了。
“我叫约翰,是美国人。我夫人阿黛尔,她是在里昂长大的,这是我女儿艾拉。”介绍完自己一家,约翰学着前世电视剧里的旧式礼节,一拱手问道:“请教尊姓台甫?”
大家都被约翰有些滑稽的样子逗笑了。“我叫魏念祖,约翰先生叫我小魏就行。这是我同学王汝芬、柴英龙,我们都是里昂大学数学系的学生。”
“你们不是中法大学的学生么?”约翰有些疑惑。
“我们已经从那里毕业啦,现在在里昂大学就读。”剪了一头短发的王汝芬是个心直口快的姑娘。
约翰拍了下脑门,他刚才都忘了,里昂中法大学其实差不多就相当于里昂大学的预科,中国留学生一般先在那里适应欧洲的教育环境,然后再去里昂或者巴黎的其他大学继续深造。
“你们募集到的钱打算干什么用啊?”约翰问了一个关键问题。
“主要是用来购买药品,现在国内药品奇缺,很多伤员都得不到有效救治。”
“这些药品你们怎么运回去呢?”
“我们有一个同学马上就要回国了。吴子木,快过来。”王汝芬向不远处的一个男生招了招手,“这是吴子木同学,他马上就要动身回国了,我们筹集到的药品都会交给他带回去。”
“您好,先生!感谢您对中国的支持!”这个叫吴子木的留学生走了过来,给约翰鞠了一躬。
打一开始,约翰就注意到他了。这个吴子木的年纪似乎比其他留学生大一点,留了一头很精神的短发,上衣口袋里插了一支钢笔,很沉稳老练的样子,一看就知道他是这帮学生中领头的那个。
“听说你很快要回中国了,一个人带这么多东西方便么?我在香港有些朋友,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请他们帮忙。”
约翰可一点也没有撒谎,自从和中国国防供应公司签署了出售H1战斗机的协议后,他就没少跟民国政府的官员打交道。不久前,他还结识了来美国公干的“国舅爷”宋子良和他的夫人席曼英。
历史上,在宋家六姐弟中,宋霭龄、宋庆龄、宋美龄三姐妹和长男宋子文比较出名。老五宋子良和老六宋子安年纪要小一点,名气也比哥哥姐姐们小得多。一般人都把他们当成跟在大哥宋子文后面捞油水、混饭吃的“官宦子弟”。
不过一番接触下来,约翰发现至少宋子良不是外界所传的那种盛气凌人的“纨绔子弟”或着光会动嘴的“公子哥儿”。相反,这个面容清瘦,话语不多的“国舅爷”组织能力相当不俗。
说起来,宋子良跟范德比尔特家族还是有一点渊源的。他是1921年从范德比尔特大学毕业的,那时约翰的堂兄艾尔弗雷德正是范德比尔特大学的校长,两人勉强可以算是师生关系。
从美国毕业回国后,宋子良在哥哥和姐姐、姐夫的照拂下先后担任了民国政府外交部秘书、总务司司长、上海浚浦局局长、中国银行董事、广东省财政厅厅长等职。1937年底,宋子文接替“力不从心”的交通部次长兼广州市市长曾养甫,出任了西南运输总处的主任。
这个西南运输总处的全称是“军事委员会西南进出口物资运输总经理处”,负责民国所有战略物资的进出口和运输工作。约翰那批援华志愿航空队的物资在抵达香港后,就是由宋子良来接手的。
在抗战初期,中国军队对于武器弹药等物资的需求剧增。这些进口物资主要是通过规模较大、装卸设备较好的香港运进国内的。但是,这条运输通道并不太保险。历史上,在1938年10月广州沦陷后,这条运输线路就被堵死了。
好在民国政府也觉察到了这一问题,从今年初就发动15万民工开始抢修滇缅公路。公路运输,没有卡车是不行的,宋子良那次来美国就是为西南运输总处采购重型卡车和从华侨中招募熟练司机及汽修工人的。
也不知道听谁说约翰这个“亲华派的国际友人”跟几大汽车制造企业关系不错,宋子良辗转找到了约翰请他帮忙牵线。约翰答应得很爽快,不仅用最快的速度帮宋子良凑齐了所需的卡车,还替他争取了一个不错的折扣,至少比那帮中国官员自己买便宜多了。
大喜过望的宋子良专门宴请了约翰,席间还塞给了他一笔不小的“中介费”。约翰当时和“美国派”的宋子良夫妇聊得很愉快,难得一见的“正宗”中餐也让他大饱了口福。至于那笔“中介费”,约翰也没多推辞,不过在收下后又转请宋子良将其捐给了宋子文任会长,宋庆龄任主席的“保卫中国同盟”。
约翰的这一举动让宋子文对他的好感度几乎达到了满值,如果约翰拜托他照顾一下吴子木大话,相信一定不会遭到推辞。
不过,吴子木似乎不太愿意接受约翰的好意。犹豫了一下,他对约翰说:“谢谢您,不过不用麻烦您朋友了,我不从香港走。”
看到他有些吱吱呜呜的样子,约翰一下子就明白了:“你是要去延安,从苏联走?”
话说里昂的留学生团体里有不少CCP党员,当年周恩来、赵世炎、蔡和森、李立三、陈毅都在里昂中法大学“战斗”过。虽然身为“万恶的资本家”,约翰对CCP倒没什么偏见,他拍了拍吴子木的肩膀:“反正都是打日本人么,祝你一路顺风。”
第五十三章 啪啪响的小算盘()
与那帮中国留学生简单交流了一会后,约翰一家三口就继续动身,前往富维耶山顶的圣母堂了。
别看约翰在人前摆出一副“对华亲善”的样子,又是参加中国抗日募捐,又是筹建援华志愿航空队,但实际上他有自己的利益考量。
身为一个“万恶的资本家”,约翰虽然内心对中国有好感,但要他拿出真金白银来进行无私奉献那是绝对不可能的。约翰之所以在联邦快递公司尚未发展成熟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频频向中国方面示好,主要是为了公司未来的亚太战略考虑。
亚太地区是世界上人口最稠密的地区,约翰当然不可能对这个巨大的市场视而不见。即将爆发的太平洋战争是联邦快递公司介入这一地区的一个绝佳机会。约翰之前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抢占先机。
如果能赶在美国参战以前,与中国当局建立足够多的利益和人脉关系的话,等到太平洋战争爆发后,约翰就能利用这些关系树立起自己“知中派”的形象,从而能够对美国政府和军方的某些决策施加影响力。
而反过来,联邦快递公司又可以凭借对美国政府和军方的影响力,把触角延伸到整个亚太地区,并在战后美国的亚太战略平衡体系中获得一定的话语权。
从一开始,约翰看中的就不是中国,而是战后的整个亚太市场。
深知未来历史走向的约翰,压根没打算在中国做太多的投资。他很清楚这样的投资都注定是会打水漂的。因为目前的中国当局根本靠不住,而未来的赢家CCP又天然站在他们这些资本家的对立面上。
现在能够借着抗战的机会在中国留下点香火情,混个“国际友人”的名号就可以了。至于改革开放后的中国市场,约翰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还不一定呢。
但是,这些都并不妨碍约翰先从中国赚点小钱。比如之前援华志愿航空队的那批飞机,约翰不仅从中小赚了一笔,还凭借这笔购机款大大扩充了休斯飞机公司的产能。这种惠而不费又一举多得的事,约翰当然是举双手欢迎。
约翰相信,如果H1飞机在对日作战中表现出色的话,未来他还有机会从“租借法案”中再分到一杯羹。到那时候,可就不是区区100架这种“小订单”了。
历史上,在1940年6月法国败降后,罗斯福总统曾下令生产5万架飞机以保卫西半球的安全。哪怕只抢到其中十分之一的订单,也足以让约翰这个休斯飞机公司的大股东赚到盆满钵满了。
。小说《飘》中的男主人公瑞特·巴特勒曾经有一句名言:“有两种情况可以发大财,一种是建国之时,一种是国家灭亡之时。国家兴起的时候发财慢,崩溃的时候发财快。”现在的中国就处于这样的崩溃边缘,正是约翰发财的好时候。
之前在帮宋子良采购卡车的时候,约翰就又发现了一个赚钱的好机会。历史上,滇缅公路可是一个大聚宝盆啊。大批内地政府机构、工商企业、大专院校和无数难民撤退到大后方后,在昆明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商品集散地。
当时,宋子良的西南运输处是滇缅公路上最强大的运输力量。他们光团一级的运输大队就有10多个,拥有汽车将近一万辆。但是,他们主要运输是武器弹药、车辆机械、汽油、药品和军用被服等战略物资。
与战略物资相比,民用物资的需求缺口更为庞大。这些都是通过上千家小型私人运输公司来完成的。很多南洋的华侨商人就是在这个时候都靠开运输公司发了财,甚至有不少昆明本地人也三四家合买一辆卡车跑起了运输。
他们通过缅甸把大量棉纱、布匹、汽车零配件和所有买得到用得着的消费品运回国内,再将生丝、茶叶、桐油、生漆、猪鬃这些中国特产运到国外换取外汇,一来一回之间利润相当丰厚。
约翰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赚钱机会。在离开美国之前,他就已经安排德沃夏克开始从华侨中招聘卡车司机了。约翰准备在昆明成立一家中等规模的运输公司,凭借之前跟宋子良等人结下的善缘先捞点油水。
当然,这些都是小头,真正的利润大头要等美国参战以后。到那时,约翰可以名正言顺地将这家美资企业交由美国军方代管,坐等战后接收战争“遗产”。
上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很多美国企业都是这么发的家。这种发财的套路,约翰简直再清楚不过了。
当美国转为战时经济时,为了战争的需要,政府会出手接管很多相关企业,并投入大量资金去扩大产能和产品研发。等战争结束后,为了减轻财政压力,这些扩大了很多倍的企业会连同大量的剩余物资一起被政府低价再卖给原来的企业主。
如果运作得好的话,有些企业主甚至非但不用付钱,还能从政府那边得到一笔使用费和损失补偿。历史上,马士基航运公司就是这种情况。这么一家敌资企业(丹麦在战时属于德国占领区)都能做到,联邦快递作为一家根正苗红的美国企业没有理由做不到啊。
到那个时候,约翰收回来的可就不是之前投入的区区一百来辆卡车了,公司规模至少会翻上个五六倍。同时,他还能以极低的价格收购大量的美军剩余物资。对于美国政府和军方来说,这些都是垃圾,把它们运回国内的成本比重新生产一批还高。但对于战后百废待兴的中国来说,这些可都是市场上最紧俏的商品,绝对能卖个好价钱。
以上这些,都不过是约翰所谓“联邦快递亚太发展战略”的一小部分。关于这个发展战略,约翰已经暗自筹划了很长时间。他很清楚短期内联邦快递公司还没有实力进军亚太市场,所以这个战略规划主要是着眼于战后。目前约翰所做的仅仅是一些铺垫工作,针对的主要目标其实是战后的日本运输市场。
前世身为跨国运输企业的高管,约翰太清楚日本运输市场的油水有多足了。这个资源匮乏的岛国,要想实现经济腾飞,根本离不开对跨国运输企业的依赖。日本三大航运企业NYK、MOL和K…Line每年的受益都在10亿美元以上,日本运通、大和运输、佐川急便、日立物流这些物流企业每年的盈利也相当可观。
这其中,约翰最为了解的就是日本运通。前世,他曾经去这家最典型的、最具代表性的日本物流企业参观考差过。这家号称从民用物资到军用物资、从原材料(如石油、矿产)到商品、从现钞到黄金珠宝等贵重物品,只要法律允许“无所不运”日本物流企业,甚至差点一度挤垮了日本邮政业务。
目前日本运通还是一家由政府和私人共同出资建立的国有公司,日本政府将全国主要城市的运输业都合并到了这家公司名下。这对于约翰来说真是个天大的利好消息。等日本战败后,他完全可以以此为由吃掉这家曾由日本军国主义政府掌控的公司。相信无论是美国政府还是“日本太上皇”麦克阿瑟将军都会乐见其成的。
除了日本的运输市场,约翰盯上的另一个目标是新加坡。没有一个国际运输企业老板会对位于马六甲黄金水道咽喉部位的新加坡港熟视无睹。虽然新加坡目前还是英国的殖民地,但这并不能阻止约翰暗地里打它的主意。
他之前这么热心地跟华侨组织打交道,主要目的就是想乘机和陈嘉庚这些新加坡华人领袖拉上关系,以便在英国殖民体系崩溃后,抢占那里的航运市场。
当然了,约翰很清楚,联邦快递未来的发展重心始终在北美和欧洲。亚太市场是很重要,但约翰大可不必着急,再过个一二十年都为时不晚。
而且约翰自己都不知道,等战争结束后,联邦快递公司在主攻欧洲市场的同时还有没有余力兼顾他的“亚太战略”。他现在布下的这些先手,很可能最后根本用不上。
所以,约翰所谓的“亚太战略规划”绝大部分还只停留在纸上谈兵的阶段。他甚至没有把这一方案透露给公司的智库团队。相信那帮专家知道了一定会笑掉大牙的。联邦快递公司现在连一艘船都没有,还谈什么抢占新加坡海运市场。
但这并不妨碍约翰从这种“自娱自乐”的YY中获得快感。这种“世人皆醉我独醒”,“天下大势尽在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