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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状态的欧阳云，在场诸人都是第一次见，不少女兵登时骇得花容失色，又一个年纪较轻，入伍前是大学生的女兵更直接哽咽着啜泣起来。白流苏曾经是水红袖的副手，两个人因此处下了极深的感情。水红袖早已泪流满面，不过，她依旧保持着清醒，去拉欧阳云，劝慰道：“总司令，你不要着急……”
黄华也被吓坏了。他毫不怀疑，此时自己要是有什么妄举的话，总司令绝对会撕了自己——总司令看着自己的眼神，可不就**裸的透露出了这样的意思？
“何师长说，日军进攻之犀利出乎了他的预料，吴家高屋在这种猛烈攻势下，居然都没能坚持过一刻钟。驻守吴家高屋的那个营，里面有一个叫林山水的小兵。学八旅的徐枫徐旅长在成仁前，命令两个士兵将林山水送进地堡群。白旅长当时正好在一号地堡群门口率部支援，她为了救林山水，被小鬼子一枪击中腹部——何师长说，肠子当时就流出来了……”
黄华的讲述并不生动，事实上，因为衣领被欧阳云揪着造成他呼吸有点困难，这番话他讲得极其艰难。然而，欧阳云还是如同亲眼所见感受到了血淋淋的场面，他立刻再次产生了窒息感。
第十九章请先杀了我
所谓聪明反被聪明误。这里，何正降耍了一个小聪明——他通过电话向黄华描述的白流苏受伤的情况倒是属实，但是，“请节哀”这句话却是他“擅自”加上去的。
肠子都流出来了，以现在的医疗水平，活下来的可能几乎为零。于是何正降就作了这样的打算，与其事后向欧阳云汇报，当面承受他的怒火，不如先给他打个预防针。这样的话，有一段时间缓冲，那么，欧阳云应该会变得理智许多。
他却低估了欧阳云对白流苏的感情，也忽视了这样一个事实：他根本就不了解欧阳云的脾气秉性。这家伙可不是当代人，他的一些想法，是当代人根本无法理解的。
即使是在民国后期，即使中国已经与世界接轨了这么多年，但是“女人如衣服”这句话在中国却依旧大有市场。何正降一而再再而三的觉得白流苏就是个麻烦，而完全忽视了她强大的凝聚力和战斗力，未尝就不是受这种思潮的影响。
如果愣要让欧阳云在心中对几个女人进行排位的话，那排第一位的会是谁？顾恋云？或许是这样。但是现在，他的心中却只有白流苏。
来到这个世界，实际上与他第一次发生亲密接触的，正是白流苏。虽然当时白流苏面目那般可憎，毫无美感而言，但是那种生死线上抵死缠绵的感觉，是无法为外人道的。几乎是瞬间，与小女人相处的点点滴滴蒙太奇一般从欧阳云脑海中掠过，忽然，他松开黄华的衣领，双手挥舞将水红袖等人推开。“我要去江北！”他说着，看着水红袖：“我需要一个连的士兵，还要最精通战场急救的医生。”
“总司令，您是总指挥，怎么可以——流苏妹妹出事，我也很心痛，但是——”水红袖惶急道。虽然之前只是一个山匪头目，不过在加入学兵军以后，身边有楚天歌这个榜样，自己又参加了两期军官短训班，现在的水红袖，已经成长为了一名合格的高级军官。
“战斗任务和命令已经下发了，参谋部和各作战部队只要按令执行即可。现在的我，其实已经无关战事之胜负了。现在，我只想以一个男人的身份去救护自己的女人，怎么？不可以吗？”欧阳云飞快的说着，大步朝指挥部跑去，很快就进入地堡站到了陈师昌面前。
黄华第一个汇报的人就是陈师昌。后者看见欧阳云一副悲壮之极的神情，眉目间又蕴藏着腾腾杀气，魏然心惊。心中暗道不好，脸上不动声色，轻声劝慰：“总司令，请您保重。战事正处于胶着状态，您作为我军的灵魂人物，请一定要撑住！”
欧阳云尚未答话，门口响起一个女子惶急的喊声：“三妹怎么样了？三妹在哪里，三妹——”
正是陈佳瑶。与她一起出现的还有几个女官兵，潘媚人也是其中之一。
前方军情告急，潘媚人不得不重拾娘子云卫团中的身份。在水红袖具体负责欧阳云的警卫工作以后，她接管了娘子军的军务，这段时间一直呆在娘子军所呆的几座地下工事，所以直到现在才知道白流苏的事情。
与外向型的陈佳瑶不同，习惯于内敛的她虽然没有开口说什么，但是眉目郁结，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因为一直呆在欧阳云身边，所以比陈佳瑶更了解白流苏在欧阳云心目中的地位，潘媚人十分担心这个脾气执拗的家伙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而赶到指挥部以后，一扫其内的情景她便明白，欧阳云肯定已经做了让众人为难的决定了。
“大哥，三妹怎么样了？”陈佳瑶看见了欧阳云，就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样，立刻奔过去问道。
白流苏的受伤，对于陈佳瑶的打击是巨大的。白流苏之所以会离开欧阳云身边转而下去部队，在她看来都是因为自己。不是因为自己捅破了和欧阳云之间的那层窗户纸的话，白流苏应该就不会离去吧，也就不会有现在的际遇。如果白流苏真的因此战死的话——她都不敢去想这个话题。
听见陈佳瑶声音的那一刻，欧阳云有见到亲人的感觉。不管其他人怎么想，也不管陈佳瑶是怎么认为，在欧阳云的心中，他们就是一家人。家人一份子出事了，正需要其他家人抱团以施以援手，而他们也好彼此获得安慰，以共同渡过这段对家族来说最为艰难的日子。
“佳瑶！你是医生，带上急救箱，立刻跟我去江北，流苏现在需要我们。”
指挥部内，不是所有人都铁骨柔肠。毕竟这里是军队，铁骨铮铮，甚至不近人情的军汉才是这儿的绝大多数。
陈师昌虽然属于半路出家的军人，但是就军人的职业性原则上，他显然比欧阳云更加称职和敬业。
水红袖很快就组织起了由男兵和女兵组成的精锐突击连。战士们听说自己将要护送总司令去江北，并且要在纷飞的战火中确保他的安全，一个个都觉得这是莫大的荣耀，所以都十分重视这一次突击机会。小伙子、大姑娘们荷枪实弹、肃穆以待，做好了战斗的一切准备。
欧阳云交代了陈师昌几句，准备出发时，被陈师昌为首的一群参谋堵住了。
“总司令，您是总指挥！这个时候，您怎么可以离开总指挥部？”陈师昌先是十分郑重的说道，然后掏出自己的手枪递过去，斩钉截铁道：“如果您执意离开，那么请先杀了我。否则，我无法执行您的错误命令。”
“陈师昌！”欧阳云大怒，盯着他，双眼中几乎有火焰喷出：“我已经发布完作战命令，从现在开始，一切按照既定计划进行！你什么意思？你这是想无理顶撞上司吗？你，还是我欧阳云的兄弟吗？”
前面一句话还没什么，但是后面一句话却实在是重了。
熟悉学兵军发展史的人都知道，欧阳云之所以能够将学兵团发展到如今的规模，靠的就是一帮志同道合的弟兄。而这其中，陈师昌的衔职虽然偏低，但是因为掌控着对欧阳云最忠心的低层组织士兵联合会，对于稳定欧阳云在学兵军中的地位其实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至少到目前为止，没有人怀疑过陈师昌对于欧阳云的忠心，但是现在，欧阳云这一句话，却几乎否定了陈师昌为他所做的一切——这实在是够让人寒心的。
第二十章横江铁锁
总指挥部内的气氛，登时变得有点诡谲起来。
外面的枪炮声越发炽烈起来，但是却似乎和指挥部内的众人无关。欧阳云已经接过了那把手枪，而陈师昌脸色发白，眼神却依旧坚定，其他人皆呼吸加快，惶恐不安。一切似乎陷入了僵局。
欧阳云和现有几个女人的相识过程，除了潘媚人，几乎都有激烈碰撞，甚至生死相搏的过程。而这正是潘媚人最为羡慕她们的地方。这已经不是欧阳云第一次因为白流苏受伤而发飙了，虽然明知道这样不好，但是潘媚人却无法阻止心内一个魔鬼的轻声呓语：死掉就好了，死掉……
“参谋长，你不要这样！”陈佳瑶软声求着陈师昌。说起来，她和陈师昌的私交还算不错，然而现在，她如此说话却与此无关——她的情绪被巨大的愧疚困扰着，只想能够陪在白流苏身边，好为自己的贪欲赎罪。
陈师昌不为所动。
潘媚人轻轻叹息一声，终于还是站了出来。她上前，先去拿欧阳云手上的手枪。
欧阳云开始本能的拒绝，看见是她，微微一犹豫，随即松开了手。
潘媚人将手枪递还给陈师昌。
后者如同欧阳云一样，微微一犹豫便顺势接了过来。
潘媚**声说道：“总司令现在的做法确实不对，不符合学兵军的规章流程。可是，你们想过没有？总司令为什么会这样做？师昌，你和总司令相交相识比我还早，你应该清楚他的为人。他就是这种血性脾气，那么，为什么你还愿意跟着他？为什么他屡屡有冲动而不计后果的莽撞举动我们还愿意团结在他身边，愿意跟着他风里来雨里去，去和日本人拼命？因为我们知道，不管将来我们面对何种危险情况，他都不会放弃我们，他都会尽最大的努力去解救我们。跟着他，或许我们每时每刻都要提心吊胆，但是，我们却不要担心自己有一天会被因为失去价值而被抛弃。白旅长为什么会不顾自身安危去救林山水？因为她也受到了总司令这种脾性的影响——所谓的近墨者黑，我想指的就是这种情况吧。师昌，其实你也想去江北救回白旅长的对不对？你们之间的交情并不浅——其实不仅是你，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其实都有这样的想法是不是？军人也是人，总司令也是人，我想，既然我们选择了跟在他身后，那么，我们就应该接受他这种时不时的莽撞——因为，这正是我们爱戴他的原因！”
潘媚人这番话说了一半，陈师昌已经在摇头苦笑，而等他说完，他便知道自己已经无法阻止欧阳云的行动。长叹一声，他郑重的看着欧阳云说道：“总司令，我刚才的逾越举动，还请您谅解。我只希望，您在面对优势敌人，明知事不可为的时候，请想想还在南岸的我们，请想想还在美国的顾大姐，还有广东的兄弟们——总司令，我谨祝你成功！”说完，他庄严的敬了一记军礼。
欧阳云回敬军礼，然后和他握手，真切的说道：“师昌，一切拜托了！”
“此乃卑职的职责所在！”
“好！媚人，谢谢你！”
面对欧阳云真挚的眼神，潘媚人轻笑了笑，说道：“流苏也是我的三妹，况且——我所能做的也仅有这些了。”潘媚人倒也想陪在欧阳云身边，可是她知道如此只会增加突击部队的负担，所以，她根本没提这个要求。
临行前，欧阳云向陈师昌交代：“一切按照既定作战方案去做，如果届时情况不对，一定要果断的炸毁横江铁索。另外，地堡群绝对不能留给日本人，明白我的意思吗？”
陈师昌默然以对。
而这一次，欧阳云没逼着他表态就迅速带队离开了。而他心中已经有了决断，真的到了万分紧急的时候，他会亲自炸毁地堡群和横江铁索的。
欧阳云带着一百三十几个人渡江去了。三根横江铁索被绞索拉起，一座索桥瞬间成型。陈佳瑶等医护人员被安排上了一艘小渔船，然后，欧阳云将枪背到身上，转身问身后的众人：“其他人都没问题吧？”
南北岸的渔船都很少，这本是为了防止被日军利用，但是现在，反而制约了他们过江支援。
“能！总司令，我当头！”娘子军的一个名叫游晓莲的团长说着，率先上了索桥。欧阳云紧跟着上去，和几个男兵将拽船用的绳子套在肩膀上，随即攀着铁索往前走去。
索桥刚刚齐于水面，随着更多人走上去，铁索受力开始浸入水中。除了陈佳瑶等人乘坐的那艘小渔船，其他人排成一条直线，双手交替抓住左右齐腰的两根铁索以保持身体的平稳，踩着一根铁索，走钢丝一样的向前走去。
在青山一宫大尉的带领下，高田挺身队的残余鬼子来到了江边。青山原本想碰碰运气，看看能否找到一艘渔船好渡过江去。然而，在发现附近仅有的两艘渔船都停靠在一座营房边上，他打消了这个主意。
“我们泅渡过江！”他对手下说道：“重武器还有长兵器都丢了，只带冲锋枪和手枪，手榴弹留上两颗即可！都听到没有？！”
“哈伊！”
十几个鬼子做好准备，青山一宫带头下水，他刚刚脱下军靴，忽然听见一个士兵指着左侧三百米开外的地方说道：“青山大尉，您看！”
他看过去，看见了两根铁索正从水里升起。铁索的尽头有一个岗亭，两个学兵站在那里，正在交谈着什么。
又一个士兵说道：“对面有人过来了！”
青山一宫顺着横江铁锁往对岸看去，果然看见一群学兵正走上铁索，而在他们身边的水面上，一艘载人的渔船正被他们拖曳着前进。
“这应该是支那人的援军！”青山一宫判断道：“这么说，战况现在对皇军十分有利！我们干脆去端了那个岗哨，然后破坏掉渡江铁索，这样的话，他们就无法派出援军了！”
“青山大尉，请下命令吧！”几个鬼子异口同声的说道，高田失事对他们的士气是个严重的打击。现在，终于逮到支那人的软肋可以大干一场，士气立刻被提了起来。
第二十一章总司令来了
橫曳在地堡群之前的吴家高屋是北岸要塞塞体唯一的外围阵地。吴家高屋过早的失去，而且，牺牲了徐枫这个旅长，对于北岸学兵的士气无疑是巨大的打击。
一个营的学兵瞬间被日军以人数优势生生淹没，最终生还的只有林山水，而这还是白流苏用自己的重伤交换来的。
何正降一度希望日军发挥兵力优势，不计伤亡的扑上来。然而现在，当日军真的实施这一策，而且打头的是两支人数皆在一个大队左右的敢死队的时候，他的神情变得严峻起来。
白流苏已经处于昏迷中。事实上，如果她不是练武之人，体质比一般学兵要好得多，如果她不是曾经被欧阳云喂过一碗血，现在，她肯定已经死了。
一个接一个鬼子或者背着炸药包，或者抱着集束手榴弹嘶吼着冲上来——在北岸要塞地堡群近在咫尺的时候，第11师团还有第112师团的前线指挥官，两个联队长为了争抢第一个攻破要塞的荣誉，开始无视部下的生命。成大队规模的敢死队被他们组织起来，随即对要塞进行了疯狂的爆破式的进攻。
在去病式机枪的扫射中，一个接一个鬼子就好像汽油桶一样被点爆，然而，更多的鬼子趴在他们临时搭就的掩体后面等着冲上来。终于，一号地堡在坚持了半个小时以后，被一个鬼子从一个射击口塞进了集束手榴弹。这个名叫秋野洪名的鬼子，在左腿被打断，右手骨折的情况下，愣是在那个射击口下隐忍了十分钟之久，然后，趁射击口停止射击的那几秒钟，将集束手榴弹的引索拉燃，随即连同自己那只完好的手一齐塞了进去。
“轰隆！”先是一声沉闷的爆炸声，然后是轰然巨响，一个巨大的火球猛然在1号地堡的西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