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瞳特工在这一次大规模的进攻中发挥的作用是其它部队不可比拟的,他们虽然没有直接参战,却预先搞到了详细的情报,而且早在三天前就鼓动可能发生战事的城镇居民往外撤离。现在,石门镇内的居民已经不剩多少了。
归明勋心中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他问道:“如果总司令在这里,你猜他会怎么做?”
路右夫皱起了眉头,不知道他在这个时候为什么提出这种问题。
归明勋接着问道:“是不是我们学兵军离开坦克大炮就不会打仗了?老路,你想过没有,一旦日军对我们实施完全封锁,届时我们的坦克大炮越打越少,最终有那么一天,肯定要完全靠人去战斗,那么,我们是不是干脆就放下枪认输了?”他指了指被日军火力压得完全抬不起头来的二团官兵,说道:“你还记得总司令今年年初到我们师蹲点的时候曾经说过的话吗?”他学着欧阳云的语气说道:“没错,我承认,你们以前身为铁四军一分子,很能打,这也确实是你们值得骄傲的地方。但是现在我要说的是,铁四军的称号是你们在国内战争中挣来的,已经过了它的保质期了。你们要是还想保有这个称号的话,就要在对日战争中打出自己的威风来,要让日本人以后一提到你们就说——啊!学兵军的铁七师啊!”他咬咬牙说:“自我们加入学兵军以来,兄弟们都过惯了安生日子,而且因为武器的先进,一个个目中无人好像老子天下无敌似的,我觉得,这是一次机会,是考验我们还能不能重拾‘铁军’称号的机会!”
路右夫看着他,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那就再给他们一刻钟吧,不能再拖了,不然的话,万一日军支援部队上来,届时被他们打顺了,即使我们能赢,那二团也废了!”
恰在此时,薛永泰的电话来了:“我是薛永泰,我请求炮火支援,我请求炮火支援!”
通讯参谋背着步话机拿着话麦跑了过来,他看见两个长官的脸色不善,小心翼翼的说道:“师座,薛团长请求炮火支援。”
“给我吧!”归明勋接过了话麦,他调整了一下情绪,冷厉的说道:“薛永泰!”
“师座,我是薛永泰,我请求炮火支援。他妈的,小鬼子在镇口设有暗堡!我们冲不进去,部队损失很大——”
“炮火支援没有,不过我给你一个选择,”归明勋看了看手表,“要不十四分钟以内拿下镇南阵地,要不你撤回来,我换一团上去!”
薛永泰急了:“师座,您这说什么话,我们团已经战死百多人了——”
“只有十三分钟了,是老粤系的男人就给老子爽快一点!”
“我丢!”薛永泰恨恨的丢下这一句,将电话挂了。
学十九旅的旅长谭朗星走了过来。谭朗星作为老粤系将领,因为和“中央”走得比较近的关系被欧阳云刻意的降级使用,一度非常抑郁,后来还是李汉魂出面才为他谋到了现在的职位。对于学兵军,和其他那些近“中央”的粤系将领一样,谭朗星开始的感觉很复杂,下意识的有排斥感。不过随着时光流逝,渐渐见识到了学兵军的强大和与众不同,现在他可是心甘情愿的呆在目前十九旅旅长的位置上,甚至以之为荣了。
经过系统学习出来的军官和那些依靠枪杆子打出来的将军是不一样的,他们不仅接受新事物更快,而且更快的能使用顺手。现在,谭朗星最津津乐道的,莫过于机炮高度协同作战了。
今天这仗打得窝囊,他高不明白为什么放着优势的机械化部队不用,偏偏还要用人去填。实在心疼部下的伤亡情况,他向归明勋请示说:“师座,让我带一个坦克排去支援一下吧!”
第二十五章丢你老母
归明勋看了下手表对他说:“等十分钟。如果不行的话,就让你去。”
谭朗星无奈的点了点头。
薛永泰感觉自己快要疯了——十四分钟打进镇里并不是不可能,但是那得付出多少牺牲哪!可是让他放弃的话,他又实在不甘心。他忽然发现自己有点看不透归明勋了,这个学兵军嫡系出身的新任师长,以前总是表现得特别好说话,特别哥们的样子,怎么就没发现他上了战场就变成个恶魔了?丢他老母,感情不是他华北的兄弟哪!
镇口的机枪已经增加到了六挺之多,其中重机枪就有三挺,再加上为数众多的三八大盖,此时别说进攻了,只要站起来那就是被毙的命——怎么办?
时间几走得特别快,薛永泰心跳加速,他睁大眼睛看着不时喷吐着火焰的那两堵墙,忽然灵机一动。赶紧的将话麦放到嘴边,按下送话键,他大声呼唤:“鸡仔鸡仔,我是母鸡。”
“小鸡仔收到,”“大鸡仔收到,”一营副营长陈泽永率先回应呼叫,然后是二营的通讯员。
按照规定,部队只要出了军营,每天都要更换电讯代称,今天这代称是薛永泰设定的。三营的通讯员阵亡了,营长郭凤仙将步话机抱到身边,听见薛永泰的呼唤,他心中暗骂着:“丢你老母,这种代号也想得出来,我呸呸!”暗啐了两口,他瓮声瓮气的回应道:“老鸡仔收到!”
放在平时,陈泽永等人此时立刻要爆笑开了,不过现在,大家可没心情玩笑。
薛永泰吼道:“都给我把烟雾弹准备好了,我数一二三,大家齐射!”
三个鸡仔纷纷转头发布命令,让有烟雾弹的换装烟雾弹,然后纷纷向薛永泰汇报:母鸡,小鸡仔准备完毕、老鸡仔准备完毕……
“很好。听我的口令,一、二、三——射!”
“打!”“射击!”“开火!”
几十枚烟雾弹通过榴弹发射器飞向镇口日军阵地,很快便嘭嘭炸开,然后烟雾肆虐。
日本人慌了,不少鬼子下意识的以为这是毒气弹,有鬼子厉啸起来:“八格!毒气弹哪!狠毒的支那人!”开始手忙脚乱的戴防毒面具。
又有人喊:“皇军的勇士们,冲上去和支那猪拼了!”有十几个鬼子响应他的号召,跳出了墙体工事。
龟田信由开始也很慌张,不过他毕竟见识多一些,在吸入两口以后便知道这只是普通的做掩护用的烟雾弹,他站起来吼道:“别慌,只是普通的烟雾弹!都给我坚守战位,支那人要进攻了!”
眼见烟雾将日军阵地完全笼罩住了,并且正在向一营阵地飘来,薛永泰站起来吼道:“兄弟们,丢他老母!”然后,带头冲了上去。
有点熟悉的吼声响起,粤藉官兵们就好像吃了鸦片一样变得特别亢奋起来,他们齐声高喊:“丢他老母!”有几个老兵应该是回忆起以前身在铁四军中作战的日子,站起来以后不忙着冲锋,而是撕开上衣**着胸膛,这才大喊着“丢他老母”冲了上去。
“哒哒哒!”机枪声狂吼,不少刚刚爬起来的战士立刻哀嚎着栽倒,不过却再没有人趴下规避,此时此刻,前面哪怕是刀山火海,被激起了血气的702团官兵也会义无反顾的冲上去。一营三连的几个战士离镇口最近,他们冲了两步就将身上的手榴弹接二连三的丢进印象中的日军火力点,只听见轰隆隆的爆炸声响起,日军的火力点登时少了两个。
没有了视野,机枪的威胁登时降到了最低。日军的几个机枪手虽然竭尽全力的扫射,不过却总没有之前那么自信,好像他们忽然不会开枪了一样。
薛永泰的嗓门自始至终最大,他一边“丢他老母”个不停,一边发布命令:“都别乱开枪!大刀,换大刀!丢他老母!”
“丢他老母!”一片“丢他老母”声,日军慌了!
龟田审时度势,知道接下来注定是异常混战,他喊道:“退子弹,准备白刃战!”
“哈依!”
“都不要慌,机枪手,只管朝外面扫射!”
“哈依!”
在再次付出了将近百人的代价以后,二团终于杀进了镇口,接下来的战斗,就是以冷兵器为主了。今天的风很小,徐徐吹着,这让烟雾很难消散。交战双方都没哟视野,如此,为了不误伤战友,有点理智的都选择了白刃战。
薛永泰冲得飞快,不知不觉间他居然冲进了四五个鬼子中间。他大喊一声:“丢你老母!”双手挥动大刀片子,一刀就将一个鬼子连头带左肩给削了下来。“八格!”一个鬼子大喝一声,抓住机会挺枪直刺,他躲闪不及,被刺中了左腹。薛永泰疼得再次大骂一声:“丢你老母!”双手回抽,刀柄敲在那个鬼子的脸上,登时就将那张脸敲得变成了红白相间的血豆腐。
又一个鬼子挺枪刺了过来,薛永泰眼见不能幸免,正在骂一声“丢你老母”,“呯呯”两声枪响,那个鬼子心口连中两枪,栽倒在地。
被薛永泰敲碎脑袋的鬼子倒地的时候将枪刺拖出,薛永泰的伤口登时血如泉涌。薛永泰“丢你老母”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还有两个鬼子意识到了这是一个大官,本来正想着过来抢功,却被后来杀上的几个战士围住,一阵白光山东,两个鬼子一个被剁下了脑袋,另外一个先是被一刀劈在腰上,疼得毫无风度的大声惨叫,随即被另外一个战士一刀同样剁下了脑袋。
“团座,你没事吧?”有一个战士扯出身上的急救包开始为薛永泰止血,薛永泰疼得脸上脱色,他恨恨的骂道:“丢我老母,老子怎么早没想到这一招,不然也不会死这么多兄弟了!”说着,眼中流下两行热泪。
战斗持续了十分钟不到,龟田看出情势不妙,毅然的选择了撤退,带着五十余鬼子边打便退,退入了石门镇军营。
一场苦战,二团的官兵又倒下了三十几人,负伤百余个,这让薛永泰欲哭无泪——前前后后二团总伤亡了将近四百人,战损达到了40%,在已方兵力充足的情况下已经失去了继续战斗的资格。
学十九旅和二十一旅大部队开上来,面对二团的惨象,谭朗星等人都暗暗心惊,想道:这就是日军的真实战力吗?在兵力占绝对劣势的情况下,居然还给装备精良的二团造成了如此大的伤亡?看见谭朗星,薛永泰像看见亲人似的挣扎着要起来,哭道:“旅座,你要给兄弟们报仇哪!”然后他看见归明勋,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挣开搀扶自己的兄弟,疯狂的扑了上去,嘶声嚷道:“归明勋你这个狗贼,你还我二百多条兄弟的命来!”
谭朗星一把将他抱住了,又惊又怒的喝道:“薛疯子,你又发什么疯,战死的兄弟都是死在日本人手上,和师座有什么关系?”
归明勋先对谭朗星道:“老谭,你赶紧带人去围歼残敌。注意多派侦察部队,小心日军的增援部队。”然后他巡视了二团的所有人一眼,沉声说道:“大家都对我有意见是不是?觉得我有坦克大炮不用是草菅人命对不对?我只问大家一句话,我们学兵军是不是没有了坦克大炮就不能打仗了!你们的敌人有什么?他们也没有坦克大炮,他们的迫击炮才区区几门而已,比你们少得多,可是看看你们,居然被打成这样?!薛永泰,别不服气的看着我,今天我还就要好好的批评你——你不是一向自诩为铁四军旧部,以擅打硬仗出名的吗?现在怎么说?打仗是用动脑子的,你早点想到施放烟雾弹,会有这么大的伤亡?”他越说越严厉——薛永泰被人搀扶着站在那里,只气得浑身发抖。
路右夫看不下去了,走近来打圆场说:“好了,战斗还没结束,就是总结也要等打完了仗再说。明勋,让二团的兄弟们下去休息吧。”然后又对师属卫生营的营长张海仁说道:“需要现在就动手术的,赶紧施救,二十一旅将负责保护你们!”
张海仁应了一声,带着担架队去找急需手术的重伤员去了。
学十九旅所属701团还有703团以及坦克营被、牵引炮营被谭朗星带走了,学二十一旅在旅长陈二丙的指挥下顺序开了过来。他们在二团左边列队,旅属医疗队也过来帮忙救治伤员。陈二丙和薛永泰是老相识,看见他的腹部还在往外渗着血水,他说道:“老薛,怎么搞成这样,卫生员,赶紧帮薛团长重新包扎!”
“滚开!”薛永泰朝一个要帮他重新包扎的女护士吼道,吓得那个女护士呜呜的哭了。薛永泰手指着归明勋吼道:“老子不管你怎么说,这一次我们团之所以死这么多人,就是你们师指的责任!他妈的,这算怎么回事?明明可以用大炮轰,用坦克碾压,偏偏让兄弟们用人命去填——老子不服!”
薛永泰的话激起了二团官兵的同仇敌忾,大家看着不少朝夕相处的战友永远的闭上了眼睛,心中的沉痛心情是他人无法体会的,他们慢慢的走到薛永泰的身边,都瞪着归明勋吼道:“我们不服!”
情势的发展失去了控制,路右夫急了,他想起了正在住院的政治主任葛枢机,心中不由感叹他病得真不是时候。他有些担心的看着归明勋,很担心这个年轻的主官会因为恼羞成怒而失去理智。
归明勋心中其实一样的难过,不过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从大义上来讲,他是坚决的执行了莫希德的命令,从他个人理解的角度上来说,他觉得今天的牺牲是值得的。因为正是二团最后的爆发,让他看到了昔日铁四军的影子。这个时候,他多么想吼上一句:铁四军回来了!可是,残酷的现实却让他无法痛快淋漓的喊出这句话来。面对二团官兵几百人敌视和挑战的目光,他尽量的平静心情,说道:“你们可以不服,你们甚至可以去军法处告我,但是我还是坚持之前的评判!薛永泰!”他忽然大喊一声。
薛永泰本能的立正,喊了声到,然后醒悟过来的他脸上泛起了两跎腮红——他觉得自己被愚弄了!
归明勋很满意他的反应,事实上,这正是他费劲脑汁想到的一个台阶。这个台阶是需要薛永泰配合的,好在他很配合,不然的话,他今天可就真的下不了台了。他没有给薛永泰再次发作的机会,正色说道:“二团今天伤亡如此巨大,不管责任是谁的,但是有一点我希望你们记住!你们今天最后的表现,和你们之前的表现是判若两人的!为什么会这样?我希望你们回去以后好好总结一下,不是要你们写什么检查,而是一次经验的总结。我只想提一点,你们今天的表现先弱后强,真的是因为烟雾弹的效用吗?薛永泰,我希望你以书面的方式提交一份报告给师部,如果有理有据具备说服力的话,我将会在全师推广!好了,去向人家小战士道个歉吧,一个爷们居然吼人家小姑娘,说出去你不怕丢人,我还嫌害臊呢!”说完这话,他再次扫视二团全体官兵一眼,发现许多人开始发怔,浑然没有了刚才的气势,而薛永泰偷眼看向那个女护士,一脸的尴尬,他心神一松,转身离开了。
镇子里再次响起了激烈的枪声,这一次,却是一团和三团与木村大队交上火了。双方首先交火的是各自的侦察部队,学兵军这边一个班的士兵、鬼子那边一个小队的鬼子,双方各自占据一条街道的两端打得不亦乐呼。然后,谭朗星和龟田心有灵犀的各自分出一半部队从另外一条街道想要包抄对方后路,结果这两部分军队再次交手,战斗规模一下子就扩大了。
此时,莫希德率领的学二十旅的先头坦克营已经顺利的攻占了长台,这也就意味着,莫希德接下里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包抄龟田大队的后路了。
第二十六章全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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