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一师的这番炮击足足持续了一刻钟,一刻钟过后,小松大队还有桥本大队加上扳本支队支队部直属宪兵中队死伤惨重,两千余人有一半余直接被炮火撕碎。而悠悠醒转的扳本顺经过一番声嘶力竭的呐喊,终于在附近聚起了三四百人的队伍,这三四百鬼子不退反进,排着松散的阵型冲向学一师坦克部队。散落在其它各处的鬼子看见小松大队还有桥本大队的旗帜,纷纷汇集过来。
郭达目睹这一切,按下送话键,下达了停止炮击,发起冲锋的命令。
炮声顿止,“滴滴答!”嘹亮的冲锋号响了起来,“杀啊!”早就已经展开阵型的学一旅、学二旅以及侦察营官兵呐喊着冲了上去。坦克团紧傍着侦察营,嘶鸣着冲了上去。
帧泽爬了起来,挥舞着手枪大喊:“全队突击!”
周泰趴在地上,老早的就据枪瞄准住帧泽小队所在的地方,一颗照明弹的余光里,他飞快的调转枪口,将帧泽那张丑陋的嘴脸套进准星,一扣扳机。“呯”的一声枪响,帧泽的脸上忽然像打烂了一颗番茄一样血肉迸溅,下一秒,他“噗通”仰天栽倒,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表情凝固在保持嘶喊的那一瞬。
刚刚爬起来的十几个鬼子,登时趴下去好几个。
“八格!冲上去!”有鬼子踢着趴下去的战友,然后狰狞着面孔,端着三八大盖冲向周泰。
战场上又升起两颗照明弹,“空、空”的响声里,小鬼子的唯一“重兵器”迫击炮终于发威了。
“轰”的一声巨响,这颗榴弹落进了坦克群里,两个侦察营的战士躲避不及,被爆炸的火焰吞没了。
一直站在坦克上的吴克责目睹这一幕,离奇愤怒,他按下送话键怒吼道:“干掉狗日的小炮兵!”三辆坦克同时一个急停,炮塔移动,分分钟以后,三枚炮弹同时砸了过去。
“轰隆隆”的猛烈爆炸声中,小鬼子刚刚建立起来的迫击炮阵地立刻被火焰吞没。迫击炮的碎片还有鬼子残碎的肢体飞起老高,吓得周近刚刚爬起来的鬼子赶紧卧倒,生怕遭了鱼池之殃。
吴克责继续怒吼着:“观察手都把眼睛给老子睁大了,小鬼子掷弹筒数量很多,别让这帮狗日的逮到空子!”
扳本顺挥舞着指挥刀,在十几个宪兵的簇拥下声嘶力竭的叫喊着:“冲上去,只有冲上去才有活路!”然后他问小松俊宜:“青木怎么回复的?青岛方面有没有回电?”
小松俊宜堂堂一个大队长,手下现在只收拢了三十几个鬼子,他立正垂头回应:“青木大佐拒绝派出援兵,他担心支那人会趁机攻打临沂。青岛方面没有回电。”
“八格!”扳本顺骂道,正有些失神,忽然,空气中传来尖锐的炮弹破空声,他身后一个宪兵怪叫一声,一个虎扑将他压在了身下。
小松俊宜几乎同一时间扑倒在地。
扳本顺猝不及防之下被扑倒,一头扎进了麦田里摔了个嘴啃麦草,他正欲抬头大骂,“轰”的一声巨响,猛烈的爆炸震得他差点再次晕阙过去。
周泰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稳稳的进行着自己的祭奠大业。“这是送给老爹的,这是送给老娘的,这个给大哥……”他默默的念叨着,每一次击发,都能撂倒一个鬼子。
周泰能从几万普通一兵中脱颖而出入选侦察兵训练大队,然后又被葛增福选中,担任了学一师侦察营的一个班长,倚仗的并不是军功,而是李广级狙击手和斗牛级格斗能力称号。
学兵军军衔还有职务的晋升有两种渠道,一种是比照军功,还有一种则是根据称号。称号根据兵种和技能来设定,比如狙击手由低到高分别叫做养由基、李广、长孙偃;工兵则叫做好手、能手、骨干;炊事兵叫做帮厨、大厨、主厨;格斗能力分为斗牛级、斗狼级,最高是斗虎级……称号的获得,有完整的评审措施、参照办法,每三个月以军为单位举行一次。新取得称号的将能够入选侦察兵或者特种兵训练大队,然后再根据训练成绩,被淘汰回原部队或者进入各种尖兵部队。
称号是晋升低级军官的一个重要依据,学兵军旦有新设部队,班排长这两级军官除了从立功的老兵中选取,再就是考虑哪些取得称号的新兵。
这一制度是最近才完善起来的,周泰成了享受这种制度的第一批学兵。
周泰原是霸王山上的小喽啰,后来顺理成章的成了山地师一员。他在侦察兵训练大队中因为表现突出,被担任教官的葛增福近水楼台先得月给挖了过来。为此,黄海福还和郭达大吵过一顿,并一直闹到了总司令部。那时欧阳云恰好去了美国,最终还是李汉魂出面,从自己的警卫营里调了两个班长给黄海福,才平息了此事。而正因为这起纠纷,周泰在学兵军一定范围内享有了一定的名声,而这一次,他的名字注定会享誉整个第五战区甚至整个中国——他用来祭奠自己嫂子的鬼子,是扳本顺——扳本支队最高指挥官,佩戴少将军衔的一个日军旅团长。
扳本顺点子实在是太背了,一次勤勉敬业的夜袭战演习竟然将手下两个大队生生的送进了学兵军的虎口。偏偏,习惯了用大炮欺负敌人的小鬼子这一次竟然一门炮都没有带,至于那有限的十几门迫击炮,不提也罢,总共才发射了一枚榴弹就被学一师炮火撕了个粉碎——有等于无。
扳本顺很顽强,而且并不缺乏作为一名大将应该具备的战场决断能力。面对学一师的突袭,他选择了最正确的应对手段,组织躲过炮火侵袭的鬼子不退反进,妄想用近身接战抵消学一师大炮优势。
不过,人数和武器装备上的巨大劣势,注定了他不管如何挣扎,最终都难逃全军覆灭的命运。近在咫尺的一记炮击,炸死了团团护住他的十几个宪兵,将小松俊宜也炸成了残废。他因为被一个宪兵奋勇压在身下,幸运的逃过一劫。他被爆炸掀起的气Lang震得头晕晕的,感觉到背上热乎乎、黏答答的,他伸手捋了一把,拿到面前一看,一手的鲜血。他抖掉身上的残肢肉块,摇摇晃晃的爬起来,四顾一下,看见的是零零散散的部下正在嚎叫着扑向那些冒着黑烟的钢铁怪兽。枪声爆豆般响起,冲锋中的部下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没有一个人能够对那些嘶鸣着的钢铁怪兽产生威胁。
不时升起的照明弹将四野照得亮如白昼,他忽然听见一声呻吟,低头循声望去,看见断了一条腿的小松俊宜正满头大汗的将肠子往肚子塞。
他跑了过去,蹲在小松面前,低声说道:“小松君,坚持住,只要青岛的航空兵能即使赶过来,我们便能逃回去。”
小松肚子上的创口太大了,肠子塞进去又流出来,他感觉到全身的力气正在流失,终于选择了放弃。他平躺在地上,看着自己的顶头上司,面色渐趋平静,他说:“阁下,我在想,我们是不是错了?”
“什么?”
“支那虽然富饶广阔,可是这里没有樱花,也没有富士山……”小松喃喃说着,声音越来越低,眼神渐渐溃散,终于头一歪,再也发不出半点声响。
扳本顺忽然暴怒起来,他狠狠的踢了小松俊宜的尸体一脚,狠狠的骂道:“八格,你这个懦夫,为了天皇陛下大东亚共荣的理想,我辈军人便是马革裹尸又如何,总有一天,我们会在支那全境栽上樱花,我们——”他忽然低头吃惊的看着自己的胸口,那里正豁开一个血肉模糊的口子。他只觉得呼吸忽然变得艰难,接下来的话便怎么也骂不出口,他踉跄着朝子弹射来的方向看去,看见一个穿着迷彩服的支那兵正冷冷的看着他——“八——格——”他下意识恨恨的骂道,“格”字混着一团血块喷出,好似带走了他全身的力气。那个支那兵的身影正在淡去,直至被黑暗淹没,但是他的眼神却牢牢的映入了扳本顺的脑海里,成了扳本顺对这个世界最后的记忆——周泰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打死了一个大人物,距离七八十米,他只能感觉到这个鬼子应该是个军官。而不远处的吴克责通过望远镜已经看清了扳本顺身上的军衔,他发出了一声惊呼:“乖乖,少将哪!周泰这小子立大功了!”
第六十章白刃战?神经
扳本顺和小松俊宜的死,让小松大队还有桥本大队幸存下来的鬼子陷入了完全的慌乱。虽然军官们一再叫嚣只有冲上去才有活路,还是有许多落单的鬼子借着夜色逃离战场。从开始到现在,两千余鬼子只有桥本正雄组织起了像样的反击。他以百余个小鬼子起家,从左边发起反冲锋,沿路聚集被打散了的鬼子,待和学一旅撞个满怀的时候,手下已经有了三百人。
当冲锋号吹响的时候,早就卯足了劲的学一旅还有学二旅的官兵像豹子一样冲了出去。学一旅旅长刘书荣用他特有的破锣嗓子大喊着:“快快快!肉已经被三旅还有炮团的家伙们吃了,再不抓紧时间,我们连汤都没得喝了!”
照明弹接二连三的升上天空——饶是如此,枪手们的准确度还是受到了影响。影影幢幢的身影,让人对于距离的判断出现了误差,双方隔着三四百米的时候就开始放枪——不时的,一颗炮弹或者榴弹破空的声音响起,“轰”的爆炸声被爆豆般响着的枪声包裹着,冲锋的队列里不时有人倒下。
双方距离的拉近,让坦克团还有炮团投鼠忌器,不敢再随意开炮了。他们也不需要开炮了,三千多人打三百多人,又是用自动武器,子弹瓢泼大雨般的落下,即使距离影响了精度,也足够将这三百多鬼子送入地狱好几遍了。桥本正雄开始还冲在最前面呢,冲出去五十米左右,他感觉到不对了。然后,当一个中队长恳切的请求他撤退的时候,他假惺惺的推让几句,便在几个大队部宪兵的簇拥下,转身就跑。
大队长一逃,鬼子的士气登时严重受挫,不过那个中队长忽悠起人来挺来事的,他挥舞着指挥刀对剩下的百多鬼子叫着:“大日本帝国的勇士们,是我们为天皇陛下尽忠的时候了。”然后,他竟然唱起了日军军歌:“此心已经奔向了筑紫的大海的海Lang里。以此武夫之身,若不能归来,即便战死也是护国之鬼。就在箱崎立下誓言,被神召唤而去,大和魂永留青史……”
众多小鬼子跟着吟唱起来,面对学一旅冲过来的人Lang,他们一边引吭唱着,一边开始往外退出子弹。
“狗日的在唱什么呢?”有学兵问身边的战友。
“好像是小鬼子的军歌。”
学一师转战南北,与日军多次交手,很熟悉其战术战法,看见小鬼子开始退子弹便清楚他们是要准备白刃战了。学一师作为学兵军中资格最老的队伍,无论是军官还是士兵,尚武精神都是一等一的,不少战士便停止射击,等着和小鬼子短兵相接了。101团的团长夏云财在原29军大刀队呆过,平时自诩最得意的事情便是用大刀片子剁过小鬼子脑袋。他此时恰好就站在刘书荣身边,见状凑到旅座耳边说道:“旅座,就和小鬼子来一场白刃战吧?好不好?”
“神经!”刘书荣白了他一眼,破锣一样的叫道:“兄弟们,开火开火,赶紧把这帮狗日的灭了,接下来我们还要奔袭临沂呢。”
百多个鬼子端着枪刺,唱着歌朝学一旅厚实的人墙逼近来,倒是很具一往无前的气势。那个鬼子中队长走在最前面,他双手紧握指挥刀,脸色因为声嘶力竭的高歌涨得通红。歌声讲讲停止,他朝刘书荣嘶声叫嚣道:“支那军官,我们来一场武士之间的对决吧!”
刘书荣身边的旅直属人员中,有一个叫刘峰的参谋因为恰巧学过日语,听懂了这句话,他笑着对刘书荣说:“旅座,那个领头的鬼子军官要和你单挑呢。”
“哈!”刘书荣大笑,然后从身边警卫连连长张德山的手中夺过卫青式突击步,抬手就是一枪。“呯”的一声枪响,那个鬼子军官额头上爆开一团血花,毫无征兆的倒了下去。旅长的枪声让一些有大刀情结的家伙立刻醒过神来,大家伙纷纷猛扣扳机,枪弹疾风骤雨般覆盖过去,那些刚刚因为演唱军歌而变得士气高昂准备慨然赴死的鬼子,就好像秋风中的落叶一样,登时成片的倒了下去。
张德山还有夏云财白霎着眼睛看着刘书荣,忽然同时产生一种感觉——他们的旅长大人,越来越像坐镇广东的那位了——这也太现实了吧?!
零点二十五分,黄海福、黄海禄两兄弟加上郭慕仪、江半军率领的山地师完成了会师。让黄海福感到遗憾的是,他们并没有碰到前来救援的日军。他和郭达通了下电话,确认学一师已经完全占据优势,正在清剿余敌,遂决定抓紧时间攻打临沂。
临沂作为日军进攻徐州的前站,目前已经囤积了大量的军用物资,偏偏驻扎在这里的只有一个扳本支队一部。扳本被周泰击毙的消息已经得到了确认,这也就意味着,临沂城内日军已经失去了最高统帅。考虑到这样一来,临沂城内日军肯定会出现群龙无首的情况,黄海福攻打临沂的心思便又热切了几分。
同样是坦克团打头,山地师气势汹汹的朝临沂城杀去。山地师的侦察营被黄海福完全撒了出去,坦克团前方五公里半径内,二轮和三轮长城牌军用摩托呼啸往来,构成了面积广阔的预警线。
紧跟坦克团的一辆长城牌轻型装甲车内,黄海福问郭慕仪:“老郭,临沂城坚,你可有什么好的破城方法?”
郭慕仪说:“狐瞳特工提供的情报存在欠缺,只有敌军的情况,却没有城内我方百姓的情况。如果城内只有鬼子的话,我倒是有好办法。现在么,只能采用常规战术了。”
“总司令这一次派我们来徐州,是为了给我军实战的机会。可惜啊,这里的地势和我们平时的训练项目完全不是一码事——”黄海福感慨的说。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郭慕仪眼睛一亮,叫道:“有了!”
“恩?”
郭慕仪看着黄海福,双目炯炯有神,即使车内光线不足,黄海福依旧感觉到了它们的灵动。郭慕仪从随身文件包里取出临沂城地形图,然后摊开,拧亮车内灯。他指着地图上标注出来的名称说:“师座,请看,日军的兵营一座在北门,一座位于城市正中偏南位置。其中,正中的军营旁边便是物资仓库。我们的目标是尽量杀伤敌军并摧毁其囤备物资,并不一定要攻下临沂,这样的话,完全可以利用坦克团还有炮团的远程火力优势,兵不血刃的解决战斗。我的设想是这样的,让萧亮带几个侦察营的战士背上步话机潜进去,然后由他指挥炮团和坦克团对鬼子进行覆盖炮击。我们现在不知道鬼子具体的布置,可以先轰击仓库,然后引鬼子主动出击,届时,再调转炮口予以重击,辅以步兵进攻,绝对能够一最小的代价杀伤尽可能多的鬼子。”
黄海福听着听着,两眼也放出光来,他仔细的看了看地图,补充说:“临沂城内敌情未明,为了配合萧亮他们的行动,我们选择一门进行佯攻吧。小鬼子不清楚我军意图,肯定不敢放任不管,这样一来,萧亮他们被发现的系数必然会大大降低,同时,我们也多了选择的机会。可以视情况选择先重创鬼子或者轰击仓库。”
“好,师座,那就请下达命令吧!”
有了步话机就是好啊,至少命令的传达几乎不会Lang费时间。要知道,瞬息万变的战场上,战机往往视一掠而过的。
各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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