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跳,老鬼子在城外还以为城内还有敌军呢,现在才清楚这“敌军”是怎么回事。老鬼子被气得不轻,当川岸文三郎被叫过来之后,他当着众多属下的面上去就是一个耳光,然后大声骂道:“八格,谁让你这么干的?你是想让延庆变成一座死城吗?这样一来,即使我们能顺利攻占冀察,没有人为我们工作,我们拿过来又有何用,你是准备将你的家人迁过来代支那人劳作吗?八格……”
“哈伊!哈伊!”自知犯下大错的川岸文三郎骂不还口,打不还手。此时,他也已经冷静下来,瞬而想到如此一来,皇军将要攻占的城市必将都要遭遇这种抵抗,而中国号称四万万人口,便在这里,他们被这些暴民便杀死了将近四百人,那要占领整个中国,帝国却要死多少人呢?恐怕,整个大和民族的成年男子都拉过来也不过——一念及此,他大汗淋漓,第一次感觉到了中国的恐怖。
人口的多寡,本身就是一种力量。
第二章艰苦的抗战(三)
山东方向,济南在只有一个师团兵力的日军面前只坚持了一天。济南一旦沦陷,山东大半江山便完全落入了日军的掌握。第二军的司令官西尾寿造中将虽然对华经验没有香月清司丰富,但是因为兵力有限的原因,他没有表现得像后者那么功利和嗜杀。每攻陷一处,他不仅严肃控制部下的暴行,且对投降的**勉励有加,热情邀请他们加入共建大东亚荣光的工作,故此,第二军在山东的景象和第一军在冀察,完全是两种模式。西尾寿造甚至没有留下一兵一卒进行监督,便将大半个山东纳入了自己的治下。而那些零星的以游击队形势存在的抵抗队伍,自有那些新收编的伪军去对付。
聊城,到这里已经有一个多星期的常根已经完全接手了梁超的工作。这个“瘸子”——聊城保安部队官兵们给常根起的外号,和梁超相比,明显更像一个军人。最特出的一点是,其对官兵的要求更加严格了。不仅每天的跑操军训有板有眼,且严格控制官兵的外出。当然,他这么做也不怕引起手下人的反抗,不为别的,只因为他手上那从任丘带过来的五十万白花花的银元。“当兵吃粮”,自古便是。加入保安部队的,十个中倒有九个是为了养家糊口,常根手上的五十万银元对收买人心起了大作用。
日军拉朽摧枯的攻势一度让保安部队人心惶惶,而在常根到来之后,随着他开出每个鬼子二十块银元的价钱,保安团员们两眼放光,一昼夜之间便完成了从羊到狼的转变。
“他奶奶的,杀人么,还不跟杀猪杀狗一样,老子又不是没干过!”说这话的是屠户出身的保安旅一团的营长邱大脚。
“二十块钱一个鬼子,军官按照级别翻倍,就老子这手艺,杀上十个鬼子不成问题,要是摊上个把个军官,那就是二百四十快大洋啊!发达了!”如此精于计算的却是干过账房的杭发人了。
而更多的官兵,开始严格要求起自己来,跑步操训什么的一丝不苟。闲暇,不再三五成群的瞎侃,而忙着擦拭枪支,甚至将子弹都擦得油光闪亮,好像刚从油包纸里刚取出来的一样。
常根和欧阳云的观念不一样。少年人(在他心中对欧阳云的评价便是如此)的想法多少偏重理想化,把人心想得太好,大道理动辄挂在嘴上,属于信奉“人之初、性本善”的。常根混江湖出身,见过社会上的丑恶面为多,他更相信“人之初、性本恶”,觉得要想人家替你卖命,不给好处是不可能的。先且不论他和欧阳云两个人的想法究竟谁对谁错,放在聊城,常根这一步却是走对了,别的不说,当听说杀鬼子有钱拿,而且价格不菲之后,光是来投诚的土匪和走单刀的便达三百余人。其中七八个人见到常根,先是一愣,瞬而便将他认了出来。当然,人家现在是长官,而且是富得流油、品级不小的长官,江湖上的诨号是不好意思叫的,“常长官”顺势出场。“常长官啊?您还记得我吗?我沧州的‘得胜枪’常武啊!”
常武就是个走单刀的,他的武器原先是一把铁枪,现在换成了一把汉阳造。
“常长官!俺是青岛的‘光脚李’啊!常长官,咱们怎么也算是熟人,我给您做贴身护卫得了。”
“光脚李”大号李土赶,腿法很是厉害,现在不仅用腿,腰上还别了一把盒子炮。
……
对于常根前来夺权,梁超开始很是不乐意。现在这社会,人和枪就代表着势力,他辛辛苦苦的拉起这一支队伍容易吗?竟然被常根摘了顺手桃子。当然,出于对学兵军亦或是欧阳云和木剑蝶的敬畏,他这种想法是不敢表现出来的,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冷眼旁观,倒要看看这个瘸子如何将这一支姓梁的散兵打造成一支敢和小鬼子硬抗的铁军。
很快,梁超便冷眼不下去了。别的不说,光是那个“光头强”和其带来的百把十条枪便让他知道,这个常根不是Lang得虚名之辈,是真正心中有货的家伙。
梁超岂止是心中有货而已,他心中还有着天大的理想呢。他之所以铺开这么大的场面,一方面固然是要尽忠职守,将聊城真正的变成一座学兵军的桥头堡,另一方面,他也是想把握住这次机会,实现自己早年的理想。
是人就会有理想,年龄大的时候或许没有,但是年轻的时候呢?
梁超年轻的时候,曾经幻想过有朝一日成为一名将军,能够统帅千军万马的将军。当然,命运和他开了个玩笑,将军没当成,却成了鹰崖山上的土匪。
如果不是楚天歌的出现,或许他此刻还在鹰崖山上混日子呢。对于并入学兵军,常根开始并不赞成。闯荡江湖多年,阅历多了,他自认看透了世间万象,对于那些如墙头草般出现的军阀,他并没有什么好印象。但是,来到任丘以后,眼前发生的一切还是让他深深的打动了。确实是打动。欧阳云的行径在他眼中,似乎幼稚可笑的,但是,奇怪的是他偏偏便成功了,而且是大大的成功。这让他开始反思自己,又想起了自己曾经的理想。那段时间,空闲下来的时候躺在床上,他便会想:或许,在学兵军当个将军也不错。瞬而她又苦笑,因为他想起了自己那条瘸了的腿。学兵军,亦或是欧阳云,会用一个瘸子当将军吗?他说服不了自己,故也不会认为欧阳云能做到这一点。但是,偏偏的,欧阳云给了他找个机会。虽然只是一个保安旅,貌似有点杂牌军的意味,但是从编制品级来说,其最高长官旅长却是不折不扣的少将军衔,也就是说,是将军了。
在来到聊城的第一个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常根曾经在心中呐喊:“我也是一个将军了!将军!”
然后,便有了他第二天开始的一切。杂牌军吗?也好,要不然怎么显示自己的水平呢?将熊熊一窝,兵熊熊一个。将近两千余人的队伍,常根不信,都是些熊兵,而只要有一个不是熊兵,他便能将全旅都变成雄兵,因为,他绝对不是一个熊将。他常根要做一个真正的将军,一个能跟号称天下第二强军的小鬼子明阵对仗的大将!
常根期待着这一刻的到来。
第二章艰苦的抗战(四)
怀柔南郊,秦德纯约见了带领大军经此路过的欧阳云。大战当前,作为冀察平津目前三大势力的最高长官,虽然有电报互通有无,但是见面详谈也是有必要的。就在昨天夜里,日军一零八师团突破了南长城,先头部队已经和昌平当地的保安部队发生了交火。结果不言而喻,保安部队在做出了一定程度的抵抗之后,撤往昌平城内。保安部队的溃败在昌平城里引起了一定程度的骚乱,好在何正降的机步旅第一时间赶到,有了那些大炮战车壮胆,昌平城的人心这才稍许稳定下来。
何正降到达昌平之后,首先在北郊组织人力大肆挖掘工事,另外,派出了一个营的战车部队,出昌平东五十公里埋伏,作为后继部队的接应部队。上午九时许,日军108师团先遣队及战车联队向机步旅新筑成的阵地发起了试探性进攻,在损失了四辆豆战和一辆奇洛之后,果断的放弃了进攻,开始等待大部队的到来。
机步旅一边继续加强工事,一边也在等待已方大部队的到来。明眼人都知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昌平将成为二次长城抗战的转折点。
秦德纯和欧阳云之间的见面,距离上一次还不到一个月。那一次,宋哲元遇刺,北平保安部队发生叛乱,结果,在学兵军和57军的帮助下,秦德纯得以控制局面,两军唇齿相依的关系由此开始。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让秦德纯看上去憔悴了许多。欧阳云刚看见这个瘦长的老人的时候,看见他军帽下面不小心露出来的斑驳鬓发,心中不胜唏嘘。这个亲自和日本人签订《秦土协定》的老军人,一度被视作亲日分子,但是,只有真正和他接触过并了解了这段历史,才会知道当时她作出重要的选择是何等的无奈。便如前几天从电报中得知了韩复渠积极组织部队抗日的事情,欧阳云这才知道,这所谓的历史和真实之间的距离究竟有多远。
学兵军并没有在怀柔停留的意思。虽然经过了一上午的行军,战士们都已经疲惫不堪了,但是,没有人叫苦喊累。班长、排长,甚至连长、营长都是步行,有的人身上还扛着机枪或者子弹箱。在欧阳云有意识的熏陶下,这支部队和秦德纯曾经有幸见过的另外一支部队越来越像了,如果不是亲眼目睹了学兵军从无到有的成长历程,他几要怀疑,这其实就是***在的隶属部队。
老远的看见秦德纯,欧阳云让司机将车子开到路边,然后下车迎了上去。老远的,他大声喊:“秦军长,老哥哥!”
有点古怪的称呼,不过秦德纯看上去比较受用。他大步迎上来,老远的伸出双手,喊:“欧阳军长,小老弟,可把你等来了。”
两人身边的警卫和参谋紧紧跟上,佟麟阁作为这支混合部队中另一支主力的最高长官,部队开动之后便与欧阳云坐了同一辆车。他和秦德纯的关系,原来是老战友,老兄弟,现在又多了上下级,两人见面,相视一笑以示默契。众人寒暄过后,秦德纯直奔主题,问:“欧阳军长,这么看来你是真的准备响应舆论,一战而定胜负了?不过这样一来,可是正中某些人的下怀啊。就我所知,本来,日本人还没完全准备好对我国开战,他们这次如此急迫,主要原因就是感觉到了贵部的威胁。你们学兵军现在成了日本人的眼中刺肉中钉了!”
似秦德纯这样行伍多年,又一直分管政治外交的人,怎么会看不出来其中的玄妙?表面上看,日军这一次大规模的挑起事端,只是为了蓄谋已久的吞并华北,为全面侵略中国之战略的一部分。但是,诚如秦德纯所言,日本上下并没有完全做好战备。他们这一次突然提前发动,固然有欧阳云突兀出现所引起的蝴蝶效应的原因,另一方面,便是学兵军这支仇日队伍的壮大,已经严重威胁到了日军的华北战略还有伪满洲的安危。以学兵军目前的扩张速度,以及其建军思想,不难想象其一旦强大之后,伪满洲将会处于何种境地,到时候,便是日本人不来招惹学兵军,欧阳云也一定会进行反攻的。日本人这一次的战略目的,与其说是侵占华北,莫如说是消灭以学兵军为首的仇日武装。
这一点,不仅秦德纯看得出来,相信只要稍微有点战略眼光的便也一清二楚。当然,各人各势力采取的针对性手腕便不一样了。如张自忠的57军,29军因为自身安危及大局观,责无旁贷的选择了和学兵军并肩作战。而国内其它的一些势力,其态度便耐人寻味得多了。其中做得最明显的便是南京政府了,一方面在报纸上大肆鼓吹全民抗日,一方面却不顾国内外同胞的呼声,依旧奉行攘外必先安内的政策,甚至还落井下石,将山东韩复渠唯一可以依仗为利器的重炮旅给抽走了。
欧阳云苦笑:“秦军长,日本人的心思我很明白。不过,我这么做却也不完全是意气行事。说起来,还是老哥哥你在延庆布下的后手给了我相当的启发。当前民心可用,我们虽然正规军有限,但是,却有着近千万的民众。民众的力量利用得当,未必就不能反败为胜。老哥哥,您那一手真没说的,别的不说,至少现在小鬼子可学得文明多了。我听说,现在山东的一些人已经用儒将称呼小鬼子的那个西尾寿造了。西尾寿造能变得这么乖,肯定是吸取了川岸文三郎的教训。”
秦德纯淡淡一笑,转瞬,面色却变得相当的凝重,道:“我这也是无奈之举,保家卫国,戍边杀敌本是我们军人的职责,我们军人无能,却要让平民老百姓为之牺牲,实在是我等的耻辱啊,这等话再也休提。”
欧阳云看着他,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是这么个理,我一直向手下兄弟灌输子弟兵这个概念,便是出于这种理念。老哥哥,我们算是心有灵犀了。说老实话,我本来极不赞成这种战法,但是,考虑到目前我国的实力,这也未尝不是一种途径。保家卫国,匹夫有责,我们的人民能有这种觉悟,可算是为你我当兵的敲了警钟,竖立了榜样啊。老哥哥,废话不说了,这一次长城抗战,关系到你我还有57军的存亡。我想,无论如何,这一次我们都得同舟共济了。华北方面军那里,我现在还不清楚究竟是谁在总统,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不管是香月清司还是寺内寿一,都希望与我们的主力进行决战。诚如您所说,日本人出兵华北是假,想消灭我们三家是真,那么,敌我双方的决战是迟早的事。即然这样,我们与其一直被动防守还不如主动出击。这样一来,不仅主战场的选择权在我,更重要的一点是,我军民的士气不会因为太多的撤退失败而跌落至不可用的程度。您认为呢?”
第二章艰苦的抗战(五)
欧阳云和秦德纯在怀柔的会面仅仅持续了半个小时。关于联合作战的问题,从北平发生骚乱,秦德纯没有去找张自忠而联系了欧阳云便已经显露出来了29军的立场和倾向。而实际情况是,没有学兵军的财政支持,29军现在最多只能保持一个半师的编制。从这方面看来,说29军是学兵军的附庸军也不过分。
两人无法继续会晤的原因,是何正降发来了求援电。
现在的昌平,日军已经变成了两个师团,第一零八师团和第九师团。而且增加了一个重炮联队,正是有了这支重炮队伍,日军向机步旅的阵地发起了进攻。在重炮面前,机步旅匆匆挖成的战壕不堪一击,何正降无奈之下,只得出动战车团发起了一次反冲锋。最后,在损失了三辆继光1型坦克的情况下,这才将敌人赶出了阵地。他担心的倒不是来自正面的进攻,而是其侦察分队侦察到的新情况,一支人数约在3000人左右的日军正绕过昌平,往西南方向运动。日军的这一举动,颇似有把机步旅围起来的用意。机步旅兵力有限,昌平城墙低矮,在重炮面前,根本起不到工事应有的保护作用。何正降担心被包了饺子。作为学兵军的第一个机步旅,这个损失可不是他能够担当的。
欧阳云也经受不起这个损失,于是他下令本已经疲惫的部队加速行军。日军现在的注意力还放在29军的身上,学兵军的这一次调动,虽然已经被对方侦察机尽收眼底,但是,等日军做出正确的反应,相信还有一段时间。学兵军要赶在日军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