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形状有些奇怪的车子——其实就是吉普车,再领略到司机对楚天歌的尊敬程度,张正强心中安定下来。
司机是一个十**岁的小伙子,一身草绿色的制服,头上戴着一顶式样有些奇怪的遮阳帽(其实就是宽檐帽,这是特警大队的标准夏常服)。小伙子为人很热情,见楚天歌三人打量车子的目光有些好奇,他掩饰不住的得意道:“楚长官,这是‘学兵研发所’刚刚研发出来的‘越野车’,第一批总共才生产了七辆,我们文安因为紧靠天津,照顾性质的分到了一辆,呵呵,很漂亮吧?!”
楚天歌听得眼睛一亮,问道:“哦,就是吉普车了,已经研制出来啦!不错,真不错!最多能跑多少?”
司机一踩油门,将速度加到了六十码,说:“听师傅说最多可以跑到八十多,这还在磨合期,最多就是六十码了!”
“‘学兵研发所’?就是特勤大队吧?!”
特勤大队一度曾是机密的存在,司机并不知道,他说:“我不太清楚。楚长官,你们好厉害啊,几个人干掉了小鬼子一个害人的堡垒……”
楚天歌淡淡的一笑,想起那些牺牲的战友,心头掠过淡淡的忧伤,他问:“单团长他们回来了吧?”
“早回来了,我还听过他们的事迹报告呢。”
“咦,那是什么?”这时,水香指着外面一辆“托托托”响着的模样奇怪的车子好奇的问道。
司机看了一眼回答道:“哦,那是拖拉机。”
“拖拉机?”第一次听说这个名词,水香更好奇了。
“专门翻地用的,是‘学兵研发所’研发出来的第一批车辆,也是实验品呢,这片地方是犹太独立旅的‘军屯田’。”
犹太独立旅是最近刚刚成立的一支直属于师部的部队,其中百分之八十的官兵是犹太人。楚天歌仔细看去,见那个拖拉机驾驶员果然是黄头发白皮肤的欧洲人,心中暗暗吃惊,心想:“我这才离开三个多月而已,任丘就发生这大的变化了?!”
张正强和水香更是看得目瞪口呆,张正强最吃惊的是学兵师的科技实力,竟然能够自己研发汽车,他禁不住问司机:“小兄弟,这车子真是你们自己研发的?!”
司机一脸的得意:“当然了!我们师的那些学生长官可了不得,他们个个都是文曲星下凡,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水香小声嘀咕道:“你们怎么把外国人弄进来了,特别是这些黄头发、白皮肤的,他们可都是强盗。”
司机回头看了她一眼说:“什么外国人?他们现在可也属于咱们中国人,听我们长官说,这些人可都是入了我们国家国籍的,算是中国人了。”
楚天歌笑道:“你知道的不少啊!”
司机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是听长官说的。”
车子行驶得飞快,很快就掠过刚才那片军屯田,来到了一个小镇上。小镇外面设有路障,司机很熟练的将车子停在横杆前,掏出了自己的证件给一个士官看了,后者又认真的看了看车上的几人,看见楚天歌先是一愣,然后叫了起来:“楚团长?!你是楚团长吧?!”
楚天歌看了看他,马上认了出来,这个人竟然是自己原来的勤务兵张小泉,这实在是太巧了,他也有些惊喜,喊道:“小泉?!”又问:“你怎么在这里?”
“长官好!”张小泉先是很恭敬的朝楚天歌行了个军礼,又朝张正强和水香行了记军礼,然后他说:“旅座,这里是我们特务旅的军屯区啊!今天正好轮到我值班,呵呵,”小心的打量了楚天歌一番,他小声问:“旅座,听说你执行任务负伤了,好了吧?!”
楚天歌先是一愣,为这旅座,心说自己几个月没回来,特务团变成特务旅了?还是自己的职位有了新的调动?!又想:怎么到处都在军屯啊,不是任丘缺粮食吧?!他说:“我现在要去师部,等我回来我们再聊!”
“是!”张小泉再次行个礼,然后指挥手下赶快手起横杆放行。
越野车重新跑动起来,水香看着楚天歌问:“大当家,没想到你还是旅长呢?旅长可是很大的官啊,手下有几千人的吧?!”
张正强看向楚天歌的目光也变了,旅长啊,而且是学兵师的旅长——嗯,此行不虚!
楚天歌没有回应水香的话,车子飞快的出了镇子以后,他看见离镇子不远的地方,一辆拖拉机正在轰鸣着,十几个身着迷彩服的跟在后面,手上拿着农具,而在离他们更远的地方,一道长度足有一里地的围墙圈住了一个偌大的院子,从车里看去,能够看见围墙四角的瞭望塔还有一幢两层的小楼。隐隐的,似乎还有呐喊声从里面传出来——他心中想:这就是特务旅的驻地吗?
文安距离任丘不过五六十公里的距离,以越野车的速度一个小时就到了,当越野车驶入任丘新城,面对人来人往的街市,楚天歌一度怀疑起来:这是任丘吗?怎么有这么多人?岂止是他,水香还有张正强都有同样的感觉,张正强看着各色人等往来不绝,其中有外国人,甚至还有蒙古人,如果不是入眼的建筑都是新的,他几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到了北京。
越野车一趟进人群车速便不得不慢了下来,水香感慨道:“好多人啊!”
司机说:“这是商业街,所以人要多些。”
张正强不知道想起什么,他说:“这么多人拥挤在一起,如果打仗的话,日本人的飞机一投弹……”
他的话没有说完被司机打断了:“不妨事,有防空洞呢,而且我听说这些建筑可都是水泥钢筋做的,结实得很。你们来得不巧,如果是星期天来,或许可以碰到防空演习。”
“哦!”张正强完全叹服。
车子驶过商业街以后,路上的行人便少了许多,然后又经过一条几无人迹的水泥大道,便来到了一片偌大的营区前面。
和其它哨卡不同,这里的警卫达到了一个排的规模,带队的军队也从少尉、上士等变成了少校。
司机将车子在距离门口十米左右的地方停下,然后对楚天歌说:“楚长官,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然后他朝三人行了记军礼,便驾车按原路返回了。
楚天歌回敬一记军礼,默默看其离去,然后转过身来,面对一切如昔的军营大门,心中不由泛起难言的情绪波涛。他暗暗的呐喊着:学兵师!我回来了!欧阳大哥!我回来了!佳姚,我回来了!眼中不禁一热,滚下两颗泪珠。
学兵师师部会议室里,欧阳云坐在长形圆桌的最中间位置,在他的左右手下手位置则依次坐着姜树人、张镇、吉星文、李铁书、郭彪、单人雄等人。
学兵师每个月都有例行军事会议,而这个月已经是第二次召开类似的全体团长以上军官会议了。原因么,却是因为学兵师迫在眉睫的升级问题。
就在欧阳云和宋哲元达成协议获得37师的指挥权和察哈尔这块地盘以后,虽然学兵师的生存空间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提升,战略物资,特别是铁矿、煤矿获得了足够的矿源,但是同时,却也不得不面对地盘太大而不得不保持37师原来编制的难题。
还在《何梅协定》刚刚生效不久,29军刚刚进驻平津的时候,由于老蒋的支持,29军各师都进行了扩编。在此期间,37师从原来的两个旅扩编成了三个旅,后来又扩成了四个旅,加上地方保安部队,实际上已经超过了五个旅的编制。这五个旅里只有两个旅是由原西北军老兵组成,剩下的则都是新兵。与学兵师征兵侧重于学生不同,37师的这些新兵素质参次不齐,训练程度有限,因此纪律很差,要想将这样一支队伍烙上学兵师的印记,没有长时间的集训是不可能完成的。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问题。欧阳云现在最头疼的是,学兵师和37师作为平级单位,自己也只是一个师长而已,却如何从名义上去统属37师。再就是,他和29军之间达成的协议根本无法公开,他却如何要取得南京政府和老蒋的同意,可以光明正大的接管察哈尔。
第三章平津风云(三)
会议已经进行了一会。众人各抒己见,都认为学兵师的升级已经是势在必行,但是就如何取得合法的地位,众人却有着不同的看法。
以张镇和吉星文为首的参谋部人员认为应该直接向南京上书,务必要取得南京方面的支持;以李铁书等原学兵师训练师和29军老人为首的则觉得没有这个必要,觉得学兵师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是学兵师人自己争取来的,因此完全可以便宜行事,事后发个函给南京就是给老蒋天大的面子了。其中,郭彪是言行比较激励的一个,他说:“诸位,请大家认清这样一个事实,我们现在所掌握的地盘,对于老头子和南京来说,可是被他们抛弃了的。说得不好听一点,他们已经失去了对这里指手画脚的权利……我倒要问问某些人!你们居心何在?你们巴巴的把学兵师送到南京去,难道是想等着被下令撤回华北,再造就一个《何梅协定》吗?娘的,南京的那些官老爷们,打仗的本事没有,捞钱的本事却是一等一的,我们学兵师辛辛苦苦、忙死忙活的挣那么一点家底,难道都要送给那些官老爷、官太太去享受吗?”
郭彪这话是有出处的,自从张镇南京一行回来以后,虽说和南京的关系得到了极大的改善,对学兵师顺利的度过那次难关起了一定的作用,但是随后,却不时有南京要人的手下借着各色名目来学兵师要钱要物。最可气的是,老蒋竟然要求欧阳云将宪兵一团退还回去。后来双方经过讨价还价,虽然宪兵一团被留了下来,但是作为交换,每个月却必须提供十箱左右的盘尼西林……
郭彪是个直脾气,看不惯的东西就要说出来,他还要说什么,欧阳云见张镇等人的脸色比较难看,忙打住说:“好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就先放到一边了,大家还是就上面两个方案表个态吧。嗯,这事关系到学兵师所有人的利益,我看举行投票表决好了。”
吉星文点点头说:“我看行。”
欧阳云看向其他人,见并没有反对,正欲吩咐刘哲良给众人发白纸做选票,这时,白流苏敲敲门走了进来,她说:“师座,楚天歌回来了!”
欧阳云一听就站了起来,一边往门口走去一边大声喊:“天歌!天歌!”
众人都跟着他迎出门去。
此时是上午十点多钟,一个大晴天,太阳已经挂到半空。楚天歌站在会议室门口的树荫下,静静的等在那里。
欧阳云第一个走了出来,看见了楚天歌,他飞快的跑了过去,嘴里喊着:“天歌,你小子终于回来了!”双手抓住了他的肩膀,细细的打量起来,发现他脸色有些白皙,身体也单薄了许多,想起单人雄形容的他受的伤,关切的问:“怎么样?伤好了没有?有没有留下后遗症什么的?”
欧阳云打量着楚天歌的时候,后者也在打量着他,在楚天歌眼里,欧阳云也瘦了许多,以前脸上双颊边还有鼓鼓的肉呢,现在却全变成了皮包骨头。有热的什么从心底涌起,过电一样涌入双眼,出来的时候变成了晶莹的液体。有些哽咽,但却是面带笑容的说:“伤早好了,大哥!你瘦了!”
欧阳云哈哈一笑,心中实在是高兴,他说:“瘦了,那说明我最近减肥成功了啊!哈哈!哦,这两位是?”仔细的打量完楚天歌,又在他身上捏拍了几下,欧阳云这才完全放下心来,有心情注意到了张正强和水香。
和众人打过招呼,将张正强、水香和大家引见了,众人寒暄完毕,楚天歌说:“这两位都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了,一个是聚啸梁山的好汉,还有一个么却是反正的义士。嗯,说来话长,等会我和大哥细细的说。”
“好好!我们正在开会呢,这样,流苏,你先安排两个客人去休息,等开完会以后我再去当面谢谢他们!”和张正强、水香打过招呼以后,欧阳云拉着楚天歌走进了会议室。
众人看见楚天歌平安回来都很高兴,单人雄尤甚。进门的时候逮到个机会,他走到楚天歌身边说:“天歌,你能平安回来真是太好了!你都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天天晚上都做噩梦呢,哎,说起来真是惭愧,当时竟然以为你已经光荣了……”
楚天歌想起那些牺牲的战友,心情有些黯淡,他拍拍单人雄的肩膀说:“那次行动对于我们生者来说是次非同寻常的经历,单大哥,有机会的话我们一起杀到沈阳去给弟兄们报仇!”
单人雄眼睛一亮,大声道:“好!”
众人回到会议室以后,欧阳云拉着楚天歌坐到自己身边,先向他介绍了学兵师这段时间的变化,然后将这次会议的主题告诉他,询问他有什么主意。
楚天歌认真的想了想以后提出了和张镇等人差不多的意思,最后他补充了一点说:“我觉得这次咱们应该趁机会把形式上的隶属关系搞清楚。名义上,我们肯定是属于中华民国的一员,但是,对于中央不合理的命令,我们有权利拒绝。同时,我们应该从法理上获得维护我们自己权利的合法手段。”
“不简单啊!楚旅长出去一趟回来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姜树人吃惊的道,几要怀疑面前这人是不是那个唯有热血,做事非常莽撞的青年了。
其他人也都很惊讶的看着他,其中,欧阳云的眼中更是点燃了两小簇火苗,他在心中暗自赞许道:“这可是质的变化哪!”
面对众人惊讶的眼神,楚天歌白削的脸上微微一红,他低声道:“如果你们也有机会成个把月躺在床上无法动弹,我想一定比我更有感悟。”
“成个把月的躺在床上无法动弹?!”欧阳云吃了一惊,不由再次细细的打量起楚天歌来。他本身也负过伤,不过只是大腿被穿了个洞,因此只躺了个把星期,拄着拐杖便能够下地了,他是个静不下来的人,如此,实在不敢想象成个把月的躺着无法动弹会是怎样的情景,或许闷都要闷死了!
“楚旅长说得很好,这么看来,我们也许要派出一个代表团和南京方面进行接洽了!”陈师昌说道。
其他人都在沉思,姜树人接着道:“如果真要达到天歌所说的那种程度,派出一个代表团是有必要的,在这之前,我们必须商量好能够接受的底线。”
欧阳云的目光从楚天歌身上离开,他想了想道:“说到底线,我想大家必须首先搞清楚我们学兵师究竟因何而存在!还有人不清楚吗?”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许多人这才想起,自己虽然早早的成为了学兵师一员,但是却回答不出这个问题。
郭彪道:“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想的,我之所以要加入学兵师,只因为觉得这是一支纯粹的抗日队伍!身为军人而不能光复河山,这是军人的耻辱,而我绝不容许这种耻辱在我身上出现!”
欧阳云微笑起来。
单人雄站起来大声道:“我赞成郭队长所说的!我之所以坚决的留在任丘还有一个原因,因为我觉得我们这支军队是比较纯粹的,没有夹杂太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单人雄从军以来呆过不少的地方,见识多了,知道对于一支部队来说最难得的是什么。他继续道:“别的不说,在学兵师,我们只管训练和打仗就行了,而无需为了生活等琐事操心,我最满意的就是这么一点。我在地方部队带过兵,那些部队根本不发军饷,管饱饭就算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