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及六个师超过三万人的骚乱,居然半天时间就被平息了,刘多荃获悉缪澄流还有何国柱以及罪魁祸首苗剑秋被狼牙所抓,他怅然若失,老半天才醒过神来,对围拢在身边的几个心腹道:“我说事情怎么会搞成这样,原来被别有用心者给利用了?”兵乱最盛的时候,刘多荃的几个手下心痒痒,都有分一杯羹的意思。因为有这样的想法,这个结果便让他们越发感到惊悚。原106师师长沈克道:“早先我对狼牙还不以为然,今天算是长见识了,这究竟是怎样的一支部队?”刘多荃摆摆手:“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都说说看吧,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我们听军座的!”沈克等人异口同声道。
刘多荃苦笑:“让你们提建议,你们却什么都听我的,我坚持南进,你们也会跟着我走吗?”
“我们听军座的,”沈克等人依旧执先前之词。
刘多荃摇头:“别睁眼说瞎话了,就是你们同意,下面的士兵也不会全听我的。备车,我现在去求见总司令。”
“军座,现在狼牙的人就在宪兵司令部,总司令会不会被他们控制了?”沈克提醒道。
“不会的,总司令在大局上从不含糊,这件事确实是我们做错了,缪军长和何军长太急了,选在大战的当口发动,总司令怎么会任由他们胡来?”
刘多荃诚意倒是足够,一个人就站到了张少帅面前,见到张少帅,他敬礼以后低头奉上自己的手枪道:“多荃愧对总司令多年的教诲,请您责罚!”
张少帅的脸黑着,他哼了一声道:“现在知道自己错了?!那么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不该误会总司令的决心,不该听信小人谗言,没有及时劝勉何军长和缪军长……多荃错得太多,愿听从总司令处置!”
听他一口一个总司令,张少帅眉头深蹙,喝道:“你口口声声说自己错了,但是我看你根本就没有悔改的意思。现在,我是学兵军的副总司令,你却依旧沿袭以前的称呼,怎么?你还觉得我决定易帜是错误的吗?”
刘多荃低头不语。
见他依旧执迷不悟,张少帅深深心痛,恨铁不成钢的道:“好好动脑子想一想,想想我们在西安还有重庆、缅甸的日子,再想想现在?论抗日之决心,我从不以为东北军逊色于任何部队,但是,打仗并不是有决心就成。打仗需要武器装备,士兵们需要吃饭穿衣,离开了东北?我们从哪里得到这些?欧阳总司令和学兵军同仁不计前嫌,愿意分一杯羹给我们,让我们继续保持抗日的梦想,我们应该心怀感恩,而不是整天疑这疑那——何国柱和缪澄流不了解我,你在我身边那么多年,你也不了解我吗?别以为我不敢下了你的军长,对其他人我或许力有不逮,但是对你,我想我的话高鹏云还有沈克、刘翰东还是会听的!”
张少帅的语气越来越严厉,刘多荃额头上不禁泌出了黄豆般大小的汗珠——“抬起头来,看着我,扪心自问,真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吗?”张少帅继续喝道。
刘多荃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低声道:“属下真知道错了,属下误会了总,副总司令的决心!”
“丁司令,49军虽然没有参与叛乱,但是据我所知,刘多荃也有份参与何国柱和缪澄流的合谋,怎么处置他,你说下总司令部的意见吧,”张少帅转对丁一道。
丁一眉头挑了挑道:“我们只认事实,49军既然无人参与叛乱,那么在我们看来刘军长便无罪。”
“那就多谢丁司令了,刘多荃,丁司令愿意放你一马,还望你好自为知!”
“是,多荃多谢丁司令!”刘多荃转对丁一道。
丁一嘴角一抽动,却没有说话。
刘多荃抹了把头上的汗,问张少帅:“总,副总座,不知道老何还有老缪他们——”
“怎么?自己屁股上的屎还没擦干净,都有闲情管他们的事了?”张少帅冷笑着嘲讽道。
刘多荃讪笑:“大家毕竟兄弟一场!”
“怎么处置他们这是总司令部的事,你就不要过问了,本来我还指望着三天打到九江城下呢,现在这么一闹,我看能稳住针线就不错了。对了,高鹏云那里你给我带话去,此间事了,总司令部不会再予追究,但事可一不可二,下次再有这种事发生,我首先饶不了你们!大敌当前,不想着同心抗日,居然搞窝里斗?!这种亲者恨仇者快的事情,我绝不愿意再看到。”
张少帅对刘多荃严词厉色,固然有他发泄个人感情的成分,但更多却是做给丁一他们看的。丁一对此也心知肚明,他此时已经不想继续呆在这里了,但是便在他准备连夜返回的时候,前线传来的一个情报却让他不得不留了下来。
情报是池观星的人送过来的,就在南昌城内发生叛乱的时候,九江日军一个联队的兵力突进到了武宁县官莲乡。他们血洗了官莲乡,然后就消失在了武宁县的山野间。等池观星的人接到报告赶到那里的时候,全乡已经没有了一个活人。游击队员们看到鬼子连七八十岁的老人和尚不足月的孩子都不放过,一个个义愤填膺。一个大队的游击队员循着日军留下的痕迹追踪过去,结果遭遇伏击,全大队五百余人,最终只有三十余人逃了出来。
池观星在情报上写道:“该股日军行踪飘忽,出招全不按套路,而且极其毒辣,所过之处鸡犬不留……目前已经有两个乡五个村子遭到了血洗,遇难百姓五千余人……”情报首先被交到张少帅手中,他看完脸色铁青,狠狠的朝刘多荃面前一掼道:“看看,看看你们做的好事,要不是你们这么一闹,小鬼子哪来这样的机会?!”
在张少帅看来,如果不是高鹏云迟滞进攻速度,那么日军根本抽调不开兵力,自然也就不会发生这种惨案。
刘多荃拿起电报看了看,脸色煞白,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丁一从他手上拿过来看了看,眉头一蹙,一股怒气在双眸里燃烧了起来。他狠狠的将电报朝桌子上一拍,森然道:“和这帮畜生没什么好讲的,唯有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看来我们还必须在这里待一段时间才行。邹黑,立刻给总司令部去电,转告情报内容,再请求作战命令。不把这些王八蛋灭了,我心难安!”
“是!”
第四百六十五章对策
血洗官莲乡的正是日军第48师团下辖的台湾步兵第一联队。将近四千个鬼子还有三百余台湾伪军乘坐着军卡,以一个中队的战车为先导,趁夜色出了九江城,随即沿着既定路线狂奔,而沿途所遇到的村庄,因为中川广的命令,该联队联队长中岛纯茨大佐下令执行三光政策。“你们要将所有的支那军都调动起来,让他们撵着你们的屁股跑,但是却逮不住你们,那样的话,你们就算完成任务了,”中川广在台湾步兵第一联队和第二联队出发前如此关照中岛纯茨和山田阿部。台湾步兵第一联队所走的路线因为有现成的山路,变成了首先暴露出其獠牙的。
何国柱还有缪澄流发动叛乱,这对于学兵军而言其实是彻底兼并东北军的一个机会。此前,蒋光鼐就提出应该按照老规矩对东北军进行整编。这个老规矩指的是欧阳云对粤军和闽军的整编,粤军和闽军的整编,欧阳云虽然没动老粤系和闽系的军官,但是却将所有编制全打散了。如此一来,老粤系和闽系军官们虽然军权不失,但是因为麾下部队已经换成了不熟悉的,实际上失去了拥兵自立的可能。但欧阳云怕寒了东北军将士特别是张少帅的心,却坚持没有对东北军实施这一办法,现在看来,他一时的妇人之仁反而为何国柱、缪澄流之流兴风作Lang留下了缺口。吃一堑长一智,欧阳云已经犯了一次错,自然不可能再容忍此类事件发生,那么顺势进行整编也就顺理成章了,相信张少帅也无话可说。对何国柱还有缪澄流等高级军官的处理,欧阳云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学兵军的军事法庭建成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是欧阳云进行的一项大胆的尝试,即改人治为法治,做到什么事都有法可依。他的设想是先在军队试行,然后再从军队推行到地方,慢慢的让所有人都熟悉这一体制。军事法庭的事依旧由牛约翰负责,牛约翰自认为各项工作都已经走上了正轨,但是,军事法庭的接案率却极低。这显然与欧阳云设定它的初衷背道而驰,牛约翰总结原因,认为还是宣传力度不够。而在他看来,要想军事法庭为公众所接受,因为有一些重量级的案件来造势,要让学兵们产生这样的概念:某某那样级别的人物都受到了审判,最终被判有罪,可见军事法庭是公正的,是真正有作用的。重量级的案件,这种事可遇不可求,毕竟,欧阳云也不可能为了造势让某个手下故意违纪。他以为此事急不来,需要等待机会。而现在,何国柱和缪澄流来这么一出,等于送上门来的机会,他自然不可能放过。
欧阳云心中已经决定了对何国柱还有缪澄流之流的处置办法,他正为如何消除此事在南昌地区的民众心中造成的恶劣影响而苦思良策,邹黑以丁一的名义发回来这样一份电报,他看完以后立即怒了。将电报扔给顾恋云,他一拳擂在桌子上低声吼道:“不见棺材不落泪,这帮狗日的是不是忘记名古屋的教训了?回电,同意丁一的请战要求,另,中川广还有铃木庆野还有该联队的联队长必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不是将何国柱、缪澄流他们的反叛和这件事挂上钩?”顾恋云想了想问道。
欧阳云听得眼前一亮:“这办法不错,不过需要征得张少帅的同意。”
“张副总应该不会有意见,这对于他和东北军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归咎到日本人身上,想来民众们也容易接受些。”
“征询一下,我想他现在的心情肯定不好受。”
“你不怀疑他在其中做了文章?”
“我不愿,也不敢!”欧阳云正色道。
顾恋云点点头,抱着文件夹出去了。
南昌城内的宪兵司令部,丁一接到广州的回电以后自己先看了一眼,随即递给张少帅道:“副总座,您看看吧,总司令让征询一下您的意见。”
张少帅看了以后先是一怔,然后他递给了于学忠。于学忠拿过来看了以后对他说道:“我觉得也只能这样了,不然的话,我们真没法向当地百姓交代。”
王卓然好奇的凑上来看了看,苦笑着说道:“确实是好办法,只是这样一来他们的名声可就臭到家了。”
“已经臭了,还有比大敌当前对自己人背后捅刀子更可耻的事情吗?我同意总司令部的处理办法,丁司令,关于那个日军联队,您决定怎么打?”
“我们先判断这支日军的作战目的,我以为其意在打乱我军布置,他们这般作为,我们不可能不管,但是要管的话,一两个师肯定不起作用。而一旦投入过大,那么不仅正面力量得到削弱,而且极有可能被牵着鼻子走。我的意见是,贵部按照原定计划行事,这部日军交由我们解决!”丁一慢吞吞的道。
“你们的兵力是不是太少了?他们可有一个联队呢?”张少帅心中其实已经认可了这个方案,但是作为学兵军的副总司令,他却不得不站在全局考虑。
丁一闻言淡淡一笑:“一个联队而已,我们还不放在眼里!”
张少帅和于学忠对视一眼,于学忠道:“副总座,那么就按丁司令的方案办吧!”
张少帅沉吟着正要答话,一个通讯参谋站在门口大声喊:“报告,斯特恩副总指挥来电,吴城一带发现大量日军,日军对我吴城镇百姓进行了屠戳——”
屋内众人对视一眼,张少帅转身疾走到地图面前,在地图上找到吴城镇的位置,蹙眉道:“中川广这是准备以攻代守吗?”
于学忠从那个通讯参谋手上拿过电报,看了看道:“规模也在一个联队左右,难道说日军想要左右开弓完全打乱我军布置?”
丁一:“九江日军一共七个联队左右,其中两个联队的朝鲜共荣伪军,中川广放出来两个联队,并不会影响到正面防御——小鬼子毒哪!”
“吴城镇的交给我们吧,我们未必吃得下,但是可以拖住他们!”于学忠说。
丁一:“可以,等我们解决了武宁县方向的这个联队立刻回头来帮你们。副总座,我的意思是主力部队绝对不能轻动!”
张少帅想了想,点头同意。
丁一向他和于学忠等人敬记军礼,随即出去了。
第四百六十六章浑水摸鱼
次日。上午八点多钟,武宁县城北门外,武宁游击大队的岗哨前出现了一群做当地老表打扮,但是却明显有异于当地人的“怪人”。“怪人”的称呼出自一个名叫向梦才的游击队员之口,而他这么称呼这些人的依据,是这些人明显比当地人矮了一头,而且走路姿势十分怪异,另,似乎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就好像谁欠了他们千儿八百块钱似的。自麾下一个游击大队遭到日军的伏击以后,池观星有感到这股日军无论是战力还是凶残程度都超过了以往经历过的那些,遂下令麾下各游击部队收缩防线,让他们组织辖境内的民众撤入就近的县城,决定用坚壁清野的方式来对抗日军的这一次清剿行动。池观星想当然的将日军台湾步兵第一联队的此次突袭行动定义为对游击根据地的一次清剿,不是他缺乏大局观念,而是学兵军的触角还没伸得这么远,在鄂赣湘三省交界的广袤山区里,此时不仅存在着学兵军的游击武装,还有***还有中央军、桂系的游击武装活跃在其中。山区,永远是日军无法完全掌控的地域,英勇不屈的中国人民就以山区这样复杂的地势为依托坚持着抗争。此前,日军不是没有对他们进行过清剿,但是却收效甚微。池观星的赣北游击纵队就不说了,他们麾下的武器装备基本上和学兵军正规军平齐,只是缺乏重武器,故才没有能力和日军打阵地战。而对于***、中央军还有桂系的游击队来说,他们对付日军的清剿战术也各有奇招,总的来说,天时地利人和皆站在他们一边,日军其实已经失去了制胜的可能。
赣北游击纵队此时在北门外执勤的带队军官名叫肖大梁,中队长,听了向梦才有关“怪人”的议论,他对这群人已经心生疑虑,亲自上前问其中好像带头摸样的:“你们的路引呢?”路引,这其实是几大游击武装势力内斗的产物。山区游击作战,赣北游击纵队下辖的各个游击队还好一些,他们可以从赣州获得补给,但是对于***、中央军还有桂系的游击武装而言,他们所需一切只能通过就地募集。于是,尽管各方高层都下令麾下的游击队指挥官们保持克制,但是在生存的压力面前,一些不和谐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而为了防止其它势力的游击队到自己的辖境内拉壮丁或者募集物资,路引就被发明了出来。
这群人领头的是一个三十余岁的汉子,他身高一米七左右,算是这群人里面长得最正常的,他点头哈腰的对肖大梁说道:“长官,小鬼子的杀过来了,我们的为躲避小鬼子,所以并没有办理路引。长官,小鬼子就在后面,求您救救我们吧!”
他不说话的时候,肖大梁还觉得他挺顺眼的,他这番话说完,肖大梁却品出了不一样的味道,他的手按到了枪柄上道:“我以前好像见过你,你是前村的?小鬼子到前村没有?”
汉子怔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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