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功名但在马上取,说得好!”,王彦笑着一捶地,似乎真的振奋了起来,不过他刚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郭洪给一把拉住了,“嘘!有人,赶紧藏起来…”
郭洪话音未落,蒋靖便机警地站起身来,踮脚望向远方,只见不远处尘土一片,似有大批人马正在向这里行进,一股不祥的预感顿时涌入蒋靖心中。
“快躲起来!”,蒋靖边说边把脚边的火堆踩灭了,倒是郭洪手疾眼快,赶忙把那几块快烤好的馒头片捡了起来,嘴里还不住念叨着,“烤个馒头片至于的嘛,怎么那么多人来抢…”
“呆子,赶紧跟我跑!”,王彦一边说一边拉着郭洪的衣领往旁边的山上奔,同时朝蒋靖低声道,“别管火堆了,赶紧跑!”
远处的大队人马越来越近,蒋靖似乎都能看到他们的旌旗在闪动,好在他们离山不远,因此很快就跑了过去,隐在了一堆灌木丛后面,同时极力踮起脚观察着不远处的动向。
最先出现的是一队骑兵,兵甲鲜明,号旗闪动,每个人都骑着高头骏马,满面肃穆。然后,便是一辆缓缓行进的马车,五马并辔,装饰豪华,车沿上镶嵌的金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薄纱遮盖,让里面的一切显得更加神秘而不可期待。
蒋靖三人紧紧睁大眼睛,不知道何时村外竟会出现如此不寻常的景象,可紧接着发生的事更让他们吃惊的张大了嘴巴:只见一个穿着贵气的翩翩公子纵马行到马车前,然后将马鞭随手扔给了旁边的侍卫,自己从马上跳了下来,跪倒在了马车前。随后越来越多的兵士出现了,兵甲闪耀,号令严明,全都一致地跪倒在了马车前,看样子大概有几百甚至上千人。
马车的帘子终于被掀开了一角,一只带着大玉扳指的手伸了出来,里面的人似是低语了几句,外面跪着的人群全都匍匐着低下头去,随后以一种低沉有力的声音喊道:誓死效忠!
天还是那一片天,云还是那样地飘,风还是轻微地拂,可乌压压跪倒的这一片人让眼前熟悉的一切变得陌生,如众星拱月般,马车被他们紧紧的护卫住,仿佛那就是他们生命中的一切。他们是蝼蚁,在主人面前卑微,他们又是英雄,让此刻的蒋靖仰望,而坐在马车里那个神秘的人,到底会作何感想?也许这一切是稀松平常的,他注定拥有这些权力,这样服从,这种常人期望不到的命运。
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蒋靖忽得感觉身体内的一股血液燃烧了起来,甚至让他觉得有些发烫,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只觉得心砰砰直跳,连双手也情不自禁地攥紧了。
马车的帘子再次放下了,里面的神秘人终究是没有出现,看着马车缓缓离去,刚才所有跪着的兵士也整齐地直起身来,秩序地分批行动,甚至连猎猎风吹的旌旗也逐渐消失在视野中,但那带给蒋靖的震撼却让他不再平静:大丈夫应如是也!蒋靖的双手握得更紧了…
“嘿,蒋靖,看见了嘛!”,王彦似乎也是刚回过神来,重重地拍了一下蒋靖的肩膀,“我要去从军,要去从军!”
蒋靖长舒一口气,没有回应王彦,倒是郭洪直起身来,低声说道,“咱们赶紧下去吧,烤的馒头片估计都凉了…”
“你个呆子,就知道吃!”,王彦拍拍身上的土,从灌木丛后走了出来,“算了,先不想了,还是把烤好的馒头片吃了要紧,不然刚才白忙活了…”
郭洪、王彦两人絮絮叨叨地往刚才的火堆那里走,蒋靖紧紧跟在他们身后,似乎在沉思着什么,直到两个人叫了他一嗓子,蒋靖方才回过神来…
(本章完)
第6章 功夫不到家()
“这次我还带了点好东西…”,郭洪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厨娘给我的,不过她说下次再也不许偷拿馍了…”
“什么好东西?”,王彦好奇地接过小纸包打了开来,只见里面是一些颜色发红的粉末,味道稍微有些刺鼻,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把这个涂在烤好的馒头片上,特别好吃…”,郭洪边说边拿起一片正在烤的馒头片,然后把红红的粉末均匀地洒在了上面,“这个好像叫…叫胡椒粉,总之特别提味,比盐巴可香多了…”
王彦看郭洪舔着舌头小心翼翼地往馒头片上撒着胡椒粉,和拷得焦黄的馒头干很自然地融合,却也不再想打喷嚏了,甚至当这种特有的味道混杂着馒头片刚烤出来的香气与热气,竟让人忍不住有一种大快朵颐的冲动。
“来,我先尝一口,看看味道到底怎么样!”,王彦边说边伸手去抢郭洪手中的馒头片,正在此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爆喝,“等会,这是什么味儿?”
王彦三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灰布长衫的老头举着一个破幡,踉踉跄跄地正往这边跑,嘴里还念念叨叨着,“大老远就闻见了,不寻常,肯定不寻常…不过最好能给我留一块…”
蒋靖三人相互望望,不知道从哪跑出来那么一个疯疯癫癫的家伙,正在这个当口,那个奇怪的老头已经跑到了他们面前,气喘吁吁地单手行礼道,“三位小友,不知为何相聚于此啊?”
蒋靖看这老头一副道人模样,虽说身上穿着长衫,但显得极为破烂邋遢,颧骨凹陷,显是饿了许久了,留着山羊胡,衬得更为消瘦,不过眼睛倒是炯炯有神,好像一眼就能把人看穿似的。
王彦看了老头一眼,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因此老头显得极为尴尬,再次赔笑问道,“三位小友,你我有缘,今日能够在此相见,不如让我为你们卜上一卦,如何?”
郭洪看看眼前这老头,刚想说话,却被王彦伸手一把给拦住了,“老人家,放在平常时日,给我们算卦骗钱都不一定好使,现在更是没门,您还是往大户人家去看看吧,这点馍啊,我们仨人都不够!”
老头不知是被人揭穿了心底事还是怎样,晒得黝黑的脸庞竟然泛起了一丝血色,连忙抚抚山羊胡掩饰道,“老朽一般不给富贵人家占卜,因为他们从不相信自己将要落魄的命运,或者意识到后,为时晚矣,老朽只会算命,不会改命,所以很多老朽自己的事,也是无能为力啊,哈哈…没想到今日在此遇见三位小友,竟是面相奇特,不,气味都是独特的…”
老头说着话,郭洪不由地抬起胳膊闻了闻,然后撇撇嘴皱了皱眉头,倒是王彦在一旁大大方方的,“我知道我们身上有味道,多少天都没洗澡了,不过您指的气味,应该是我们刚烤好的这馒头片吧?哈哈…”
“非也非也…”,老头连忙摆手,“我指的是你们身上的贵人之气,不同寻常,而此时于这荒山野岭间,因之更觉奇异,不知三位小友可愿卜上一卦,当然,你们要是觉得老朽算得准,给我一块…一块馍片也未尝不可…”
“哈哈哈哈…贵人之气…”,王彦一阵大笑,“老人家,要是放在平常,我真会给你点东西,可现在…哈哈…您还是哪里来的回哪去吧!”
“老人家…”,蒋靖突然在一旁轻唤了一声,“如果真的饿极了,这块馒头片就给你吧…”
蒋靖说着,便把咬了一口的馒头片扔给了老头,老头看起来虚弱无力,接馒头片倒是稳迅有力,嘴里还念念有词道,“这位小友,你的面相更不一般,实是深不可测啊,待老朽…嗝…吃完…嗝…这块馍片,便给你卜上一卦…”
老头一边说一边狼吞虎咽地嚼着那块馒头干,本来撒上料之后和着油腥就香气扑鼻,此时让老头吃得更叫一个人间至味,倒是王彦看不过去,在一旁可惜道,“蒋靖,你给他吃干啥!你不愿意吃给我们啊!”
“算了算了,一块馍片而已,老人家也不容易…”,蒋靖边说边站起身来,拍拍屁股上的土,“天色也不早了,咱们散了吧,你们先回去,我再往那边转转…王彦,你去泾县从军的那天,我一定送你!”
“成,那我就先回去了…”,王彦被这个道人搅了兴致,不禁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然后和郭洪一边吃着馒头干一边走了,只剩蒋靖在望着远方独自发呆。
“这位小友,在想什么呢?”,道人吃完馍片,顺便整了整长衫,连那一撮山羊胡都捋了捋,“小友,我还没给你算卦呢?”
“不用了,老人家…”,蒋靖冲老头摆摆手,“我刚才只是见您…饿得紧,呵呵…如果刚才我准备回家的话,也许就想着带给爹娘,而不是给你了,哈哈…您先走吧,我自己转转…”
“这就对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老头摇头晃脑道,“小友,我看你紫气傍身,竟有龙虎之相,未来命途贵不可言啊…”
本来蒋靖心中还想着刚才那队气势汹汹的人马和众人朝马车跪拜宣誓的景象,因此便想留下来转转望望,此时听到老头说这话,不由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老人家,只是给了您一块馍片,真的不必如此,好了,您夸我的话,我实在受用不起,您还是把这些话说给富贵人家听吧!”
“诶,这位小友,老朽真的没有骗你!”,老头情绪激动,一下横在蒋靖身前,“老朽平时从不轻易为人卜卦,今日算是破了例,不过也难怪遇见了你,老朽平日可从未这样过!那两个少年人无心,也就错过了今日机缘,但须知这一切也是上天注定…”
老头边说边一甩手中破幡,指着上面的字道:“看,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多少江湖骗子,周易都没读过一遍,就想着给人算命,可知天地玄机,人命格数,那是变之又变,怎能轻易参透?所以说,江湖术士的话不能轻信…当然,我可不是那种江湖骗子,我为人卜卦,从未失手,当然,也是因为我从不轻易替人卜卦啦…”
蒋靖此时早把老头当成了神棍,不过见老头说得兴起,倒也起了调侃之意,“那好吧,就烦请老人家为我卜上一卦吧…”
“伸出手来…”,老头此时神情肃穆,没有一点方才的嬉笑神情,对着蒋靖这看看,那摸摸的,连眼睛都情不自禁地眯了起来,仿佛是进入了另一种境地。
“果然,变数越大就越难测,颇多曲折实在无法一一预料,不过…”,老头忽得睁开眼睛,一字一顿道,“不过老朽预测的结果肯定没错,这次绝对不会看走眼!”
“果然,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蒋靖一声轻笑,把手收了回去。
“谁说没说出来?”,老头一阵激动,“刚才不是都给你预测出来了嘛!好了,老朽言尽于此,须知有些天机,是不可泄露的!”
“好吧好吧,你说的有理…”,蒋靖笑着摇摇头,转身欲走。
“这位小友!”,老头见蒋靖离去,连忙在身后叫住了他,“这样吧,你我今日相见是缘,我不妨透露一句,你的命格在西边,你的发达之路也会在西边…”
“西边?”,蒋靖下意识地向西望去,那是紧邻村子的一座山,也是方才那队人马消失的方向,更是阻挡了自己飞往村外的一颗心的地方…
太阳的光线弱了,似乎又要下山了,看着蒋靖呆呆地望着西边出神,身后的老头不由点了点头,“少年人,老朽自负本领,却被人当成了半辈子的神棍…唉…日后之路,谁也难以预料,但愿你了了心中夙愿之日,还能够想起我,替我正了这个名啊…”
(本章完)
第7章 “美”救“英雄”()
算命的道人不知道何时消失了,蒋靖却仍然不想回家,他下意识地向西边走着,想要爬上那座山,爬得更高一点,爬到自己从来没有爬到过的高度。
说到底,少年人的心性总是能够轻易被撩拨的,蒋靖终归是个十四岁的少年,他身处底层,又渴望改变,因此突然冒出一个神棍似的家伙说出那么一番话,不可能对他没有一点点触动,因此就算只是因为好奇,因此一点点纠结于渴望,他现在也不想回家,也想要在这山上转一转。
太阳的光线愈加柔和,余晖撒在蒋靖身上,将他攀爬的身影拉得更长,额头上的汗珠映的更加细密。
他突然想起了上次在山腰上捉到一只兔子的情形,然后又想到了那个叫刘天的黑瘦少年,想到了那个有些怯生生却非常可爱善良的小姑娘程祎瑶,他突然期望着能够再见上她一面…
爬得越高,程祎瑶的形象在蒋靖脑中回荡得越频繁,她立在余晖下的那个小小身影,她不失清亮的一声娇叱:“你们别打啦”,她的稚嫩,她的害羞,她的勇敢,他的善良,她的天真…蒋靖恨不得把所有美好的形容词都用在她的身上,以至于她的面容却在蒋靖的头脑中越来越模糊了,其实蒋靖还不知道,这与其说是一种对美丽的倾慕,倒不如说是一种对阶层的渴望…
“嗯?”,有些疲惫的蒋靖正准备下山回家的时候,突然发现旁边的草丛中有一丝血迹,这让他不由得心中一颤,虽然事先给自己壮了胆气,可往这个山的高处越走越深,蒋靖也不自然有些害怕,听大人说,这里有毒蛇呢,而且还有人说,这里面有野兽呢,尽管蒋靖一直觉得,在这个不算太大的山上,应该是不会有什么野兽安家的,但是他就是害怕,这种恐惧,源自内心,他可以说怕很多很多东西,但归结起来只有一点:他怕死…
虽然那个“神棍”忽悠了自己几句,但蒋靖不至于傻到对那种话深信不疑,事实上,他之所以会上这座山,很大原因是他有大把的闲在时间,或者说他很无聊,还有一部分原因便是他期盼着能够像上次一样,幸运地捉到一只受伤的野兔,这样倒也算不枉了那“神棍”的几句胡扯了。
“也许是什么小兽的血,可能这次又会有什么意外收获呢…”,蒋靖一边在心中安慰着自己,一边小心翼翼地循着模模糊糊的血迹前进,直到行至一片灌木丛时,发现不远处一阵窸窣,这让他心中一阵兴奋,又一阵害怕,于是蒋靖捡拾了根较为粗壮的木棍,然后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
在蒋靖慢慢靠近灌木丛的时候,他的心情就一直很紧张,因为那里好像有什么未知的东西,或者说不寻常的东西,蒋靖咽口唾沫,咬紧下唇,将手里的那根粗壮的木棍又紧了紧…
凝住心神,蒋靖轻舒一口气,突然快跑两步,一跃而起…我去,没跳起来,这灌木丛也太密了吧?蒋靖先是一阵害怕,继而是一阵欣喜,因为灌木丛那边只是非常细微地动了动,然后又一点动静都没有了。看来真的是遇到了一个受伤的猎物,那个神棍的话没准是有几分道理的…
这次蒋靖不再着急了,他只是慢慢向那边靠近,以求不要太惊动它就好。可是当他拨开最后一丛遮挡视线的灌木时,手中高举的棍子却不自然地停在了半空中,再也砸不下去了。因为在他脚下的,并不是猎物,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准确来说,是一个受了伤的活生生的人。
那个人同样也发现了蒋靖,他虽然没有睁开眼睛,但在蒋靖举起棍子接近他的时候,仍产生了一种自我保护般的反应:抬腿就是一脚,直踢蒋靖小腿。
不过可能由于他受的伤太重,以至于他的动作虽然凌厉,但在刚要袭击到蒋靖的时候,忍不住一声痛呼,晕了过去。
饶是如此,蒋靖也吓得一声惊呼,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有一种转身欲跑的冲动,可不知是吓的,还是怎的,就是迈不开步子。
躺在地上的人似乎又恢复了些意识,他的手动了动,吓的蒋靖赶忙后退两步,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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