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和以前牵址上的人加入,也让我的加入显得不那么突兀。”
修停了停,等众人消化目前的信息,看到有人想发问时,他抬手示意了下。
“佛德一案并没有什么太费解的地方,我想先说一下迪卡斯一案。迪卡斯从第二日早上便将自己关在房里,然后在晚上六点半到八点半之间死亡,当时除了已经死亡的桑尔和佛德,大家都在大厅吃饭打牌,没有人离开五分钟以上。”
“对啊,所有人都有不在场证明。”
“关于这个,我提醒大家注意三点,第一就是迪卡斯的病情。我曾经问过马克,他对我说,迪卡斯患有严重的神经衰弱,有神经分裂的倾向,容易胡思乱想,受到刺激就会自闭。麦琳,迪卡斯是到马克的诊所就医的吧?”
“这个……他会来和马克聊一聊,但马克不是职业的心理医生,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称得上就医,而且也不是很经常。啊,近半年多次数倒是增加了一些。”
“第二点,是写在落地窗上的‘血书’。之前我说过,‘血书’刻意用那种措词写在落地窗上,是为了突显出‘Heroin’这个词。迪卡斯参与过西尔维娅一案,又是专门与文字打交道的自由撰稿人,心里有鬼的他想必一眼就看出了那个词。
“第三点,是我分析过的‘杀人素描的作用’之一——给我们‘死者会死得和画面一样’的心理暗示。佛德一案时先出现的杀人素描,我想迪卡斯也收到了一张,而且上面的内容一定相当恐怖、相当残忍——这张纸后来被烧掉了。
“经过那样三次的刺激,已经足以让神经质的迪卡斯发狂了。且不论复仇的是不是西尔维娅的亡灵,‘收到素描的人被按着上面的方式杀害’这个暗示已经成了事实。近乎崩溃的迪卡斯为了逃避被杀害的痛苦,最后选择了自杀。”
“自杀……”
“……他的话,的确是很有可能。”
“后来蒂发现他的尸体曾被吊起来过。在那间房间里,只有洗手间中隔开厕所和浴室的门框这一个地方能够吊起人,而迪卡斯的尸体有挣扎过的痕迹,也就是说死之前被没有迷晕。在不让他察觉的情况下将他吊起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但如果是他自杀,便不奇怪了。
“这样反过来看,几个疑点也能够得到解释。迪卡斯的尸体之所以被放下来并插上毒镖——那是发生在凌晨三点半到四点之间,我们都睡熟之后——是为了掩示他自杀的事实,以得到‘不在场证明’。佛德被勒毙而不是被毒杀,以及带有‘一连串案件都是一人所为’这一暗示的杀人素描,也都是为了让这个‘不在场证明’更加坚固。而在梦中被杀害的佛德,尸体之所以被刻意拉到地上摆在门前,是为了让迪卡斯更容易看到。胆小的迪卡斯很有可能会留在门外,如果摆在不进门就看不完全的床上,那就无法透过视觉冲击带给他最大的压力。”
说完迪卡斯一案,修又停顿了一下,观察着众人——特别是“那个人”——的反应。
在修看来,“那个人”实在很反常,他经手办过的蓄意谋杀案不算少,可是从没有见过哪个凶手会有这么反常的表情——仿佛局外人在听一出闹剧的表情!
修有些烦燥地抓抓头发,将嘴里的烟丢进烟灰缸里。
他决定打王牌了!
“在第二天早上,我们发现桑尔失踪,不过想必当时最吃惊的不是别人,正是马克自己。我猜想桑尔出门时房间里落地窗应该是关上的,马克原本是想到了晚上再找个什么借口带我们上小阁楼,让我们目睹‘桑尔跳海’。可是那天早上,桑尔房间的落地窗打开了,还有人从他房间的阳台爬到佛德房里,杀害了佛德,而又过了一晚,连迪卡斯也死了。”
“什么?!佛德和迪卡斯不是马克杀的?!”
“不可能吧!佛德被杀那晚不是只有桑尔和马克喝的咖啡没有安眠药吗?!”
“的确,桑尔和马克的咖啡里没有下药。”
修指了指没有放上托盘的杯子,然后又拿出刚才插进托盘的那杯。
“在剩下的八个杯子中,还有一杯是没有被下药的。”
“这……接着是我们一起端咖啡,就算有,又怎么才能拿到没有下药的那杯?!”
“试试看就知道了。现在请大家像那晚那样伸手去拿杯子,佛德的那杯由我帮他拿。就在我数到三之后开始吧。”
修环视众人一周,确认他们能理解了自己的话,然后开始数数。
虽然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众人都伸手去水杯。
最后,托盘上剩下了两个杯子。
除了修和蒂,其他三人都吃惊地望向唯一没有拿起杯子的人——
第六章、真相-3
3.
“怎么了,麦琳,你怎么不拿杯子呢?”
修定定地看着麦琳,说出口的话却没有一丝疑问的语气。
麦琳却只是定定地坐在那里,苍白的脸色自昨日马克死后没有一丝改变。南面窗口吹起来的海风掀起了她没有盘牢的几缕发丝,更显得她就像是一尊精致的瓷娃娃。
也不知隔了多久——或许只有几秒,但此时众人对时间的流逝已经麻木了,麦琳突然悠悠地轻叹口气。
“我只是没有拿起杯子而已,这样就足以证明我喝的咖啡中没有安眠药了吗?”
但修并没有漏看——她的眼底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晶亮的光。
他感觉到麦琳在隐藏一些东西,而且是他目前的推理无法达到的东西,他的焦燥也正源于此。
突然间感觉到背后被撞了一下,修知道是一直默不作声站在自己身后的蒂,于是他清了清嗓子,示意蒂将东西发下去。
“这是石蕊试纸,请用来试一下杯中的水。”
修边说边将自己手中的两张小纸条放到自己拿出来的两杯水中,蒂也照着做了。
三张试纸全都显示出了淡红色。
洛、莎莉娜和依拉三人看到后,也将试纸放进杯中,三人的试纸也同样显示出了淡红色。
“八杯水中,我给七杯掺了醋。”
修说着,又将两张试纸放进托盘里剩下的两个杯子中。
只有其中一张试纸显示出了淡红色。
“那天晚上,麦琳先递了一杯咖啡给她身后的迪卡斯,这并不是很出奇的动作,不过她这么做——甚至在之前她特意坐在了迪卡斯前面的位子——是为了让自己自然地成为最后一个拿咖啡的人。而要保证这杯没下药的咖啡不被别人拿走,其实不困难。”
众人也都已经发现了,试纸没有变红的那个杯子——杯耳是转向托盘中央的。
“在那种众人伸手去拿的情况下,不管是谁都会自然而然地去抓转向外的杯耳。而且八个杯子就能放满的托盘,后来又挤进了第九个杯子,在杯碰杯的排放下,也无法很快拿起杯耳没有向外摆的那个杯子。你刻意让自己留到最后,是为了能自然地从已经空了的托盘上握住这个杯子的杯耳。真的只是一个非常简单又有用的小伎俩。我想你大概是在发现了马克的计划后,利用他的计划作掩护,而制订了这次的计划吧,只要看准马克下药之后,再偷偷洗干净其中一个杯子,像这个没掺醋的杯子一样放回托盘里就可以了。
“马克订好了计划,当天晚上自然会设法让桑尔去煮咖啡。他料定只要他或是你提起煮咖啡,桑尔就一定会自告奋勇去煮,因为平常同学会都由他煮的咖啡,这次却不叫他了,一直勒索马克的他自然会疑心生暗鬼,就不如自己去煮安心些。但马克本来并不想说得那么直白,他想尽量避免由自己来说,而让你提到咖啡,这样即使事后有人提出什么疑问,第一个拿起杯子的他也可以推说‘又不是我叫煮咖啡的’,毕竟除了咖啡和牛奶,我们就很少用到被涂了药的马克杯,而是会用玻璃杯了。
“可是你也很灵巧,当时马上回答说去弄冷饮,逼得马克不得不自己提出煮咖啡的事。而且,安眠药事件是在一切事件开始之前,万一失败了,喝到了下药的咖啡,也只要不执行计划就好了。事后你很快就洗了所有的杯子,为的是怕被检出三只没有下药的杯子来。”
修停下来,紧紧地盯着麦琳,但她只是云淡风轻地一笑。
“只凭这一点,你就判定佛德是我杀死的?”
“当然,马克也有杀死佛德的可能,甚至在马克死之前,我也一直怀疑杀死佛德、逼死迪卡斯的人是他。但我得到这个结论还不到十五分钟,马克就被你杀了,联系前后,以动机而言,我认为杀佛德的也是你,并且不太可能存在你们联手合作的可能性。马克也参与了西尔维娅一案,他不可能希望那件事被扯出来,我想他大概为桑尔准备了另一封完全不同的‘遗书’吧。另外,蒂的出现也是对迪卡斯的一大打击,除了需要用到直升机外,这也是你邀蒂前来的原因之一才对。”
麦琳不说话了,只是像蜡像般一动不动地坐着,双眼盯着自己交握的手,不知在想些什么。
修皱起眉头,继续施压。
“你一直都隐藏得很巧妙,装成一副局外人的样子,但其实对我们的一举一动都非常留心。当我对那座小山崖感兴趣的时候,你虽然不想让我在那个时候提出上山崖的事,但也没有自己开口阻止,而是把这个难题丢给了马克。出现了意外的谋杀之后,马克肯定急疯了,虽然当时的猜测倾向桑尔是凶手,但既然有谋杀,就不能像自杀那样草草结案,回去后的搜查很有可能会揪出他被桑尔勒索的事来,不知该如何是好的他也不敢随便透露桑尔已死的线索。
“所以马克当然也不能让我在白天上崖,否则机关就会被一眼看破。另外,那个时候他大概已经发现小阁楼的钥匙被偷了,或许是第一天晚上你就偷了去,之后他便在锁里塞了东西。但看到我第二天的窍锁手段,他发现塞了东西也不安全,还是应该早早移动我对小阁楼的注意力。因此当时他根本没让我上小阁楼,就匆匆忙忙地拉着我去看游艇。”
“可是,修。”
洛插进了话。
“你刚才说是麦琳杀死了马克,可是马克被杀时她明明和我一起在船舱里啊。”
修摇了摇头。
“那是她巧妙地利用马克不让别人在行船中上甲板上走动的习惯,以及一盒录音带,所得到的不在场证明。”
“一盒录音带?”
“请看这里。”
修调出自己在船舱内照的两张照片,远景照片上在穿过与司舵室相隔的墙而连到喇叭上的电线中段,一截裸露出来的线被用红线特地圈了出来,而另一张照片则是这部分的特写。
“这段线是断后再接上的,这就是麦琳制作马克一案中不在场证明的主要部分。”
第六章、真相-4
4.
修的这一次停顿,出乎意料地得到了麦琳的回应。
她抬起了脸,望着修,又露出一抹淡淡的笑,而且带着暖意。
修更加焦躁了,他知道自己没有任何可以判实她罪行的证据,但被这样明白地宣告胜利,实在让他很窝火。
这一次,修掏出烟,问洛借了火机点上。猛吸一口后,他才继续说了下去:“麦琳利用尸检无法精确判断死亡时间的缺陷,隐瞒了马克的死亡时间。我要澄清的是,马克是在船开之前,就已经被杀害了。
“在船开之前,麦琳到司舵室去的时候,就趁马克不备,用涂了尼古丁的毒镖扎死了他。尼古丁是神经性毒物,马克几乎可以说是立即死亡。接着她调好自动航行装置,让船自动开出这个岛,之后便回到船舱,躺在长沙发上。那里藏有她事先安装好的放音机。当时,与喇叭的线相连的是放音机,而不是司舵室,我们后来听见的所有声音都是磁带里声音,当然包括音乐和马克的声音。因为是从喇叭里传出来,自然不会有人发现异样。在我们听到惨叫声而赶往司舵室后,她迅速把线再接回司舵室的线上,带着放音机出了船舱,在船尾抛入海中,再跑到司舵室。
“就这样,她完美地完成了她所有的犯罪计划,接下来只要等待我们发现疑似桑尔的人影,再在跑上崖时按下切断细线的遥控器就可以了。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修的最后一句是对麦琳说的,她还在笑着。
“你是想说,在座的所有人当中,只有我,有机会制做这样一盒录音带?”
“没错。”
“那么,照你的说法,录音带现在已经成了海底尘埃的。或许,那截电线早在几年前就断了的——因为别的原因被剪断。没有人知道,不是吗?”
“没错。”
修不甘地承认自己的确是输了。
“所以我一开始就说过,一切都是我的推测,相不相信由你们自己决定。”
麦琳睁大了那双一直半眯着的眼,这一次,她不再掩示眼里的晶亮。
“我想问你,你是怎么知道我是凶手的?”
又一句爆弹一般的话。
这无疑是承认了修的推理!
修眯起了眼,开始暗暗地握拳。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她不是已经赢了吗?为什么要承认!)
“当我察觉到你的杯子花招之后,联系马克一案的若干疑点,一切就水落石出了。”
“那些疑点?”
“为了判断录音带的时间,你须要音乐的辅助——若是靠手表的时间,还是会有偏差,哪怕一点点的偏差都会导致失败;而司舵室里的装置为你提供了方便。但是,马克准备船时相当地匆忙,连司舵室里的仪器都没有擦拭干净;而从司舵室放出的音乐却是如此清晰,显然CD机是经过认真地清洗。试问一个连仪器都没擦干净的人,会认真地做这种清洗吗?因此,这应该是‘凶手的工作’,其目的是为了掩盖某样东西或某件事。其实,我要说你很幸运,毕竟这艘船有一年多没开了,CD机放不出来也并不是不可能。
“还有,你当时用电话与马克通话时,说的是‘你能来一下吗?’,而不是我们之前的意见——‘能开回去吗?’。你不那样说,是因为你担心自动装置的航向定在离岛这一事实会与马克的回答会有细微的逻辑冲突;而你之所以知道航向,是因为那是出自你的手。
“另外,我还要感谢莎莉娜。”
“咦?我?我做了什么?”
莎莉娜吃惊地瞪起眼。
“在最后的马克一案中没有出现杀人素描,虽说杀人素描在那时已经没有太多作用了,但为了强调谋杀的前后统一性,还是放上一张更为合适。不过,麦琳不可能准备这么一张素描。当时莎莉娜说‘因为这次没有时间布置现场,毕竟不可能连尸体倒下后呈现什么样子都能预测到’,但麦琳无法知道的东西正好相反——她无法知道的是现场的模样,或许她之前听马克描述过这艘船才想到了这个计划,但没有告诉过马克自己晕船的她,当然也从来没有上过马克的游艇。”
接着修又转向了麦琳。
“我相信你晕船是事实,蒂也是医科出身,若是拿这种事作假逃不过她的眼睛。而这也是你实施这次计划最大的障碍,为了隐瞒晕船,你才特意地找到蒂,让她用直升机送你的吧。你的计划的确很精妙,若不是你最后杀了马克,我几乎就肯定他是凶手了。”
这一回,是麦琳轻轻地叹了气。
“可惜我不可能不杀他,他必须死。说实在的,其实桑尔我也想亲手杀掉,但要布置他那个跳海圈套,对我一个女人来说太勉强了一些,才假借马克的手。”
听得一直以来都温婉宁静的麦琳这么说,众人都不禁从心底升起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