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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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狼- 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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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煻悬赏千金买我夫君项上人头。不要说沙陀人,连那么多昔年的朱樑旧袍泽都杀至太湖。正羽吃了那李岳华一剑,落入太湖,多亏孔阳那孩子搭救,才大难不死。正羽索性佯装落水身亡,将奴家送回岭南,在杰家的酒坊里充当管事藏起来,他则带着人,在太湖落草为寇。

    后来,李岳华又到了岭南,杰家怕不能见容于他,变卖家产远走他乡,奴家不想丢下正羽,就留了下来。”

    吴正卿的声音开始哽咽了,“后面的事,时先生想必都知道了。想不到正羽竟然被徒弟迷惑,要娶徒弟为妻,这样罔顾伦常,停妻再娶,如今,却又让奴家如何是好!”

    时文儿静静的看着吴正卿伤心落泪,摇头叹息一声,为难的说:“师兄这么做,确实有违礼法,只是这是师兄家事,我这个做师弟的,也不好多问……”

    吴正卿擦干净脸上的泪痕,明了的冲时文儿笑了笑,声音依旧低沉悦耳,她说:“是的,奴家明白。不过,奴家想,若是国事,时先生是不是就要过问了呢?”

    “国事?”时文儿无奈的苦笑,“哪个国的事?既然娘子是师兄正妻,就应该明白,对时某来说,这如今,哪里还有什么国事?”

    吴正卿一笑,说:“那时先生想不想知道,为什么那些人要推倒瑶酒坊?还有,吕梁君何许人也?”

    时文儿心里一动,却不露声色的笑道:“吕梁君?容州判司?”

    门外传来脚步声,吴正卿停下不说,只见还是刚才那少年,端着花雕和几盘菜进来,说:“今天这酒楼来了好几拨客人,店家说楼上的雅间全部都坐满了。厨屋里的菜供不上客人吃,我只好自己等在厨屋外面,看到做好了的菜,先抢在手里再说。”

    吴正卿爱怜的看了看少年,接过他手里的酒菜放在桌子上,又给时文儿倒了一杯酒,温婉的对少年说:“阿意,去吃饭吧,别总照顾我们,一个菜两个菜的,什么打紧。”

    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对时文儿笑道:“阿意是我们吴家管家的孩子,如今在楚国也进了学,却非得守着那古礼,总拿自己当仆人待。”

    阿意道:“我们楚人,礼仪之邦,尊卑有序,长幼有别,咱们不能学那帮沙陀小儿不是?他们就算是入主中原,也是外邦蛮夷,不懂礼法。”

    时文儿听那阿意话里有话,绵里藏针,笑道:“阿意兄弟说的是,咱们是汉人,理应知道尊卑贵贱,伦理纲常。”

    吴正卿对阿意笑着点了点头,阿意会意,对时文儿和吴正卿躬身行礼后,倒着身子退到纱帘旁边,这才掀帘退出。

    时文儿眼见着阿意有些刻意的表演,心里冷笑了两声,却装着不知,端起酒杯,对吴正卿道:“嫂嫂,小弟敬您一杯。”

    吴正卿依言一饮而尽,轻轻叹道:“终究是不如瑶酒坊的酒有滋味儿啊。想当初那三位东家,每次会瑶酒坊都会赞叹不已,今年只怕没得喝了。”她温婉的笑着,拿起旁边的一双新筷子,体贴的为时文儿布菜,温婉的笑道:“先生尝一尝这太湖三白,昔年随正羽在太湖驻防时吃过,如今却是好久不吃了。”

    时文儿道过谢,见她提到三鬼,又一口一个“正羽”,试探着悄声说:“嫂嫂以后不要再提起师兄名讳,会害师兄掉脑袋的。嫂嫂无论如何,都是顾念与师兄的夫妻之情的,嫂嫂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吴正卿歉意的点了点头,环顾四周,透过纱帘朝外打量了一番,外面除了吴家兄长和阿意,没有其他人。

    吴正卿这才对时文儿歉意的说:“先生提醒的是,是奴家太不小心了。好在这大厅里面,除了咱们这几个人,也没有其他外人了。阿意与哥哥,本就是知情人。”(。)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不择手段() 
吴正卿忽然又苦笑一声,一抹悲凉再一次飘在她疲惫的眼角,她端起桌子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叫什么名字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换名字换脸别把自己的心换了就行!”

    时文儿见她这样激动,急忙把她面前的酒壶悄悄拿到自己身边来,扭转话题说:“嫂嫂刚才提到吕判司,却不知他是怎么了?”

    吴正卿擦了擦眼角流出的泪水,慢慢的平复呼吸,等气息平稳,她的脸上再次浮现出温婉的微笑,这才继续说:“先生觉得那吕梁君的举止言谈,与木家那位木青君,有什么相同之处吗?”

    木青君,就是胡灵均。时文儿见又牵涉到胡灵均,心里一动,却又暗暗心惊,继续不露声色的摇摇头,为难的笑道:“嫂嫂有话直说,不要这样为难小弟,小弟实在是个愚笨之人。”

    吴正卿脸上的温婉之色一直未褪,她笑着说:“好,那嫂嫂就直接说了。那吕梁君,以前是一个杂耍艺人,和木青君在一个戏班子里一起跑江湖。后来,木青君被李岳旭看中,进宫做了宫廷艺人;这吕梁君则一直往南走,来到岭南,在邕州城外的玉真观受洗,出家做了道士。

    偏巧这容州刺史高恭,修仙着了魔,这吕梁君以前跑江湖察言观色惯了的,把这高恭骗得团团转。朝中又有木青君做内应,这吕梁君,就好死不死的成了容州判司。实际上,整个容州,都在他的掌握之下。”

    吴正卿说到这里,神色渐渐的愤慨,只是教养使然,眉宇之间还保持着温婉之色:“那木青君的妹妹木子衿,勾引自己的师父,做出这不伦之事,她哪里是相中了自己的师父?只怕是那木青君,相中了这块太湖之地了吧!”

    时文儿听到这里,微微动容。

    吴正卿微微喘息着,用手帕擦了擦眼泪,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说下去。

    “那木青君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怕我回去坏其好事,授意吕梁君派人拆了瑶酒坊,下毒把瑶酒坊的人全部杀死,想置我于死地。可天算不如人算,他这么不择手段,坏事做尽,连老天都看不过去!我偏偏不在酒坊里!”

    吴正卿的手微微颤抖,极力的平息着自己的怒火。良久,她才低声悲痛的说:“只是可怜了那些无辜的伙计,也可惜了瑶酒坊。还有那三个那么好的东家,他们回去,要是见瑶酒坊没有了,不知道会怎么失望。”

    时文儿不语,河东石景阳的事,他对胡灵均的所作所为打心里不认可。盗亦有道,他们现在的所做的事,是打了忠诚的大旗的。忠于旧主,忠于汉家天下。怎么能做这种汉奸之事?胡灵均所为,是饮鸠止渴,一旦被世人所知,必定千夫所指,死无葬身之地。

    木子衿是胡灵均的妹妹,木子衿若是嫁给了岳无朋,久而久之,诺大的无朋山庄,难免不会变成胡灵均手中的刀。如此想来,自己前番下跪逼迫许节退婚,实是感情用事做了一件糊涂事。

    时文儿抬起头来,笑意盈盈的看着吴正卿,道:“嫂嫂说的,确实让人愤慨的很。只是,嫂嫂想怎么做呢?”

    吴正卿叹息一声,道:“奴家一个妇道人家,能怎么做?唯有见了夫君,向他讨个说法就是了!”

    她看了一眼时文儿,说:“奴家只怕那木子衿会设法阻拦,那木青君诡计多端,哪里会容奴家见到夫君?好在,他不认识奴家,不然,奴家只怕到不得这太湖!还请时先生代为成全!”

    时文儿沉吟片刻,说:“嫂嫂是希望我替你们夫妻安排见面?我可以把嫂嫂的心意带给师兄,想这其中有什么隐情也未可知,师兄绝不是无情无义之人,只是师兄母亲确实不方便见人。”

    吴正卿垂泪道:“正是,当年那么多人投了李煻,夫君却一心念着旧主,哪里能是抛弃妻子之人?定是那木青君害了奴家,又骗夫君说奴家已死,才会有了今日之事。”

    时文儿未置可否,他冲着吴正卿点点头,道:“嫂嫂所言,在下记住了,这就回去禀报师兄。”

    时文儿从酒楼出来时,韦幼青与绎心已经在太湖岸边的一艘画舫要了一桌子菜,韦幼青见时文儿从酒楼里出来,大嚼着一块不知道什么肉,从画舫里跑出来,在船娘的抿嘴微笑里,拉着时文儿的手跑进画舫。

    绎心正夹起一块鱼放进嘴里,一边嚼着鱼肉一边把鱼刺吐出来,见时文儿进来,冲他挤挤眼睛,撇嘴笑道:“大哥真是招桃花啊,这又是哪里来的娘子?”

    时文儿却没有陪着他笑,他把刚才与吴正卿所说的话对绎心又说了一遍,沉重的说:“绎心,当初是我做错了,是我感情用事了。你回洛阳以后,把我这句话带给舅舅。”

    绎心点了点头,愤慨的说:“石景阳的事,真的是胡灵均所为?如果真是这样,我恨不得马上将他碎尸万段!”

    时文儿默默的看了绎心一眼,说:“绎心,我们姑且这么以为就是了,可真相到底如何,却不能太早定论。”

    他说着,从画舫往太湖上又望了一眼,一片薄雾蒙蒙,打渔人只剩下三三两两,人,终于都运进了太湖。

    “太湖九曲十八弯,没有内应,这些人不可能进得去。”

    时文儿双眉紧皱,眼睛眯起来,沉思着。

    “岳无朋出不来,人不是他运进去的。他也没这个必要。木子衿一直没有露面,他去哪里了?吴孔阳……吴……”

    时文儿睁开眼睛,楚国丞相的家臣,是吴正卿的哥哥。他暗自冷笑,这无朋山庄,真是个香饽饽啊,八方势力都来抢。吴孔阳也姓吴,是巧合,还是他与吴正卿有什么关系?

    大船底舱。时文儿的对面,是脸上缠满了纱布的岳无朋。时文儿试探着说:“今个儿,我见着吴正卿了。”

    岳无朋却没有意料之中的吃惊,他微微的长叹一声,道:“她终于找上你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大雪纷飞() 
时文儿吃了一惊,道:“原来师兄知道正妻没死,那为什么还要再娶?”

    岳无朋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冷冷的说:“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要再娶?我给你下帖子了吗?”

    时文儿张口结舌,又“扑哧”笑了起来,道:“是,师兄说的对。原是师弟想当然了。”

    岳无朋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纱布包裹中的眼睛闭了起来,“我累了。”他冷冷的说了一句,在床上躺了下来。等时文儿再问起吴孔阳,岳无朋已经发出了均匀的鼾声。

    时文儿见他这样,不免心中有气,自己做这些也是为了无朋山庄好,这岳无朋竟然这样搪塞自己。变色鬼冲时文儿摇摇头,拉着时文儿悄无声息的走上甲板,这才对时文儿说:“时老弟,你何苦非去叫醒一个装睡的人?那岳无朋岂是不晓事的?天色不早了,快些回去睡了吧!”

    时文儿哑然,看着变色鬼的背影离开,怏怏不乐的往船舱中走去。冷不防暗处一个小身影窜出,却是韦幼青。

    “爹爹刚才是在问吴哥哥的事吗?”

    时文儿被他吓了一跳,刚才在底舱自己与岳无朋说的话竟然被这个小家伙给听去了。他不由生气道:“你这孩子,怎么偷听大人说话?须知这些话,一个字都不能传于外人听见!明白了吗?”

    韦幼青吐吐舌头,垂下头说:“知道了。”又觉得有些委屈,辩解说,“绎心哥哥走的时候,嘱咐孩儿要保护好爹爹。孩儿见爹爹进底舱与岳伯父说话,门口没有人守卫,专门守在门口防止有人偷听的。”

    时文儿语塞,他只是觉得自己这条船上不会有人下底舱偷听,放上人守卫,反而引人注意,这才会如此大胆不让人守在门口。韦幼青有这个心思,也算是细腻了。

    因而拍了拍韦幼青的脑袋,说:“天色不早了,去睡吧。无朋山庄的事,想你岳伯伯已经早就成竹在胸,别人家事,我们不宜多管。”

    韦幼青点点头,两人往舱室走去,韦幼青转眼看见苏姣娇的舱室亮着灯,又悄声对时文儿说:“爹爹,听阿奴儿说,苏姣娇好像天天都去吴哥哥住的森林里去。”

    时文儿心里一动,却正色对韦幼青说:“幼青,她去就去,他们本是同乡,在这异乡见面,亲近些也是自然,她要是能留在这里,那才更好。苏姣娇只是个可怜的小姑娘,只要她不再缠着我们,我们也不要对她有什么敌意。”

    时文儿说这番话时,想到的却是吴正卿的楚人口音里,掺杂着的广州口音。

    韦幼青很乖的点点头,心里却打定了另一番主意。此时此刻,站在吴孔阳院子后面的一片厚厚的雪地上的韦幼青,就是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一心想来找出太湖上失踪的那些“打渔人”,究竟去了哪里,为什么要偷偷的进入太湖。

    一身白衣的韦幼青,在这一片银装素裹的夜晚,如一只轻盈的白狐狸,很快爬上屋后的一棵大树,树上的积雪扑梭梭的,无声无息的飘落下来。

    看起来吴孔阳与时文儿一样,都对这个屋外的偷听者没有任何的防范,特别是吴孔阳。可能在他想来,岳无朋不在,这无朋山庄就是他的天下。况且,这诡异的森林,已经可以阻止任何人的脚步了。

    韦幼青借着灯光,可以看到屋内有两个人影,其中一个是吴孔阳,另一个看身形胖胖的,竟有些像是今天在“好再来”酒楼遇到的那个中年文士。

    韦幼青屏息凝神,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却徒劳无功。屋内的二人似不停的在说话,屋外大地一片死寂,可韦幼青只看到屋内二人张嘴说话,却一句话都听不到。

    天却骤然冷了下来,北风“呜呜咽咽”的开始吹起来,已经停了的雪再次飘飘洒洒而下,如鹅毛一样的大雪,被凌厉的风刮起,吹在韦幼青的脸上身上。

    单薄的衣衫无法替孩子抵挡风寒,缩在树上不能动弹的韦幼青勉强的支撑着不肯离开,可还是很快就呆不住了。他的眉毛与头发上都落满了雪,小手通红活动了一下快要冻僵的腿脚,悄无声息的下地,顺着原路,哆哆嗦嗦的跑出森林,这才觉得身体暖和了一些,不由自主的打了好几个喷嚏,鼻涕眼泪一起涌了出来。

    一方小手帕递了过来,捏着手帕的是一双细白的小手。韦幼青连忙接过来,不管不顾的把涌出来的鼻涕眼泪统统擦在这方手帕上,然后又随手扔在一边。

    “你没事吧?”小女孩儿怯生生的声音,是苏姣娇。

    韦幼青一听到苏姣娇的声音,厌烦的站起身来,被这个小姑娘看到自己的狼狈相让他觉得很是沮丧。他瓮声瓮气的吼道:“你怎么还没有走?我不是让你去烧香了吗?怪不得我会在林子里面被冻着,原来是因为你得罪了佛祖!”

    苏姣娇被韦幼青这番强词夺理的话弄得不知所措。她嗫嚅的说:“我不会烧香……船上也没有烧香的地方……”

    韦幼青撇撇嘴,他本以为苏姣娇会和自己大吵一架,却再没想到她会是这般反应,就像是一拳头打在棉花垛上,说不出道不出的不舒服不痛快。

    韦幼青悻悻然的往回走,他的鼻涕又流了出来,摸摸自己身上,手帕却不知道往哪里去了,只好一路吸着鼻涕,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尾巴一样的苏姣娇,两人一起沮丧的回了船。路上不停的响起瓮声瓮气的“别跟着我!”的小男孩儿的吼叫和细声细气的“你得说话算话”的小女孩儿的低声下气。

    木屋里的两个人看着韦幼青离开森林,相视一笑。吴孔阳笑道:“这小子,有点胆子。冻他这一下子,最好是再伤伤风,省得来给咱们找麻烦。”

    那个中年文士却担心的说:“孔阳,时文儿不会发觉是你故意的吧?就算是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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