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冲会跑来接船当然是出自于陆仁的安排,而这俩兄弟在码头上哭闹了一番之后,曹冲就带着曹彰一行人前往莽甲。
曹彰会来得这么快,除了有赵雨的安排和曹丕的暗中绿灯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曹彰搭乘了曹魏方面的“许彭”铁道,毕竟中牟距离许昌就那么点路而已,所以曹彰他们对铁路什么的也并不陌生。但直到曹冲领着他们登上夷州的“莽基”线,曹彰才突然明白自家的那点东东和陆仁这里实在是相差了太远太远。
这算是闲话,反正也没用多久,曹彰一行人就住进了陆仁事先给他们安排的居所,却没有能够见到陆仁。这可不是陆仁在摆什么谱,而是陆仁在给赵雨发去回电之后就带上了吕玲绮“回师门”给吕玲绮治疗去了,因此暂时不在夷州。曹冲在向曹彰说明之后再算了算时间,告诉曹彰说陆仁大概要再过个五、六天才能回来,而这几天曹彰就先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
曹彰对此到也没什么意见,因为在他看来,他想做的那些事也不是三下两下就能搞定的。有这几天的时间让他缓冲一下,多想想接下来见到陆仁时的话该怎么说也不错,还可以正好拉着曹冲当一当顾问,多了解一下陆仁。
不过此刻曹彰最关心的却是另一件事:
“仓舒,你刚才是说吕玲绮身负重伤,寻常的医者已无力医治,只能成为个废人,所以陆征南在无奈之下只得带吕玲绮回一趟师门,请师门中人为吕玲绮治疗?”
曹冲点头。之前吕玲绮在夷州休息了几天,曹冲也有去看望过,自然知道吕玲绮是伤成了个什么样子,所以当下又向曹彰细说了一下。
曹彰那也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过来的人,因此在听完了曹冲的讲叙之后,很明白吕玲绮的伤会是什么情况,一时间却也在不住的摇头叹息。末了曹彰则不解的问道:“陆夷州真的有办法能让吕玲绮恢复如初?若真能如此,为何不早带吕玲绮去?”
接下来就又是一番陆仁编出来忽悠人的话了,什么回去不方便啦,代价太高之类的,反正旁人就算是想查实也没法去查,曹冲也不过是原话照搬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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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的时间一下就过去了,陆仁和雪莉也带着处于“沉睡”状态的吕玲绮回到了夷州。没办法,有些事实在是不方便,所以陆仁和雪莉在驾着登陆艇出海没多久就把吕玲绮给整睡着了,不然以吕玲绮那直率的性格,诂计也很难管得住她的大嘴巴。
当然,吕玲绮身上的伤都复原了,只不过还需要好几天才能醒过来,这也是在给陆仁所谓的“师门”营造着一种神秘感。而吕玲绮的事一办妥,陆仁就要去见一见曹彰的说。
酒宴接待肯定是少不了的,但在酒宴之上谁都没有提及正事。直到酒宴散去,陆仁邀请曹彰去花园之中散散步的时候,曹彰才终于开了口:“陆征南,你不觉得你其实很可惜吗?需知以你的实力,如果去做些什么的话,完全有可能使你成为天下霸主。”
陆仁笑着撇了撇嘴:“其实子文你应该是个能够理解我为何会如此决意的人,怎么现在反而对我有此一问?”
曹彰愣住:“在下应该是能能理解之人?”
陆仁笑道:“难道不是吗?试想一下,去年令尊去逝之时,只要你曹子文愿意,单凭你当时手中所掌控着的兵权,魏国之主的宝座将会花落谁家也未可而知,可你又做了什么没有?而在今时今日,你带着五百亲兵跑来找我,为的又仅仅是想在疆场之上一展胸中长才,在有生之年再次的扬名天下吗?”
曹彰不算是什么聪明人,但也不是笨蛋,被陆仁的这几位话一说立马反应了过来。轻叹了口气再摇摇头,复又向陆仁道:“虽然不是很明白,但好像是能理解一些陆征南心中的想法了。”
这几句闲话间,陆仁与曹彰已经走到了侧院。也许是因为在房舍中呆了太久的缘故,陆仁这会儿真不想再坐到令人气闷的房舍中去,因此索性在偏院的草坪中盘腿坐下,再微笑着伸手向曹彰比了个“请”的手势。
曹彰见状哑然,心说陆仁就这德性?毕竟再怎么说,今时今日的陆仁好歹也是雄据一方的诸候大员,怎么一点诸候的样子都没有?不过见陆仁已经发了邀请,曹彰也不好多说什么,再说曹彰征战多年,平时没那么多讲究,现在见陆仁这么随意,其实挺合曹彰的胃口。
再看陆仁挥退侍从,之后便抬头望天,许久之后若有所思的道:“子文,你说一个人胸怀大志,想成就一番不世的王霸之业,这算不算是有上进心?”
“这个嘛……”
曹彰迟疑了一下之后才道:“胸中怀志,这当然是好事。”
陆仁接着道:“可如果说这个人为了实现与达成其胸中所谓的大志,遇事便不择手段,明知会坑害到太多的人,却只是一味的在自私自利,一切都只为了自己的利益与权势去考虑,甚至为了利益与权势不惜去出卖或是牺牲自己的家人、朋友、亲族,还有自己的良知、原则、人格,那这个所谓的大志你又如何看待?”
曹彰用闻言用很怪异的目光望了陆仁好一阵子,良久过去才有些莫名其妙的道:“陆征南所说的这种人,根本就是良知丧尽的禽兽之徒……”
陆仁很不知所谓的一笑:“禽兽之徒?也许吧。但事实上,很多的世之枭雄不都是在这样做的吗?只不过吧,我是这么认为的,枭雄与禽兽的分别,只在于枭雄不会胡乱的去出卖与牺牲,只会在必要的时候才这么做。而禽兽,只要是有利可图,就没有他不能出卖的。”
曹彰读的书不多,为此老曹都批评过他很多次却没什么用处,也因此他在听过之后愈发的莫名其妙:“陆征南且恕在下直言,你的这些话到底是何意?”
陆仁长叹道:“其实在抗胡、击胡的许多事上,到也不能太过责怪刘备与老曹……哦,不好意思,我平时这么称呼你那老爹已经习惯了,你也别在意。这么说吧他们因为有着他们的思想局限性,对许多的事根本就不清楚,所以也算是不知者不罪吧。
“但我不一样,有很多的事,在这个时代可能只有我心里一清二楚,真正到要面对的时候,我不能够,也做不到装作不知的而不去理会。我不是刘备、你老爹那样的枭雄,如果我为了自己的私利做了某些事,那我和刚才所说的那种人又有什么分别?除此之外,我也更不想成为一个有利可图就什么都能出卖的禽兽……寻机而进、图谋北方,进而成就一番霸业?我自问我做不到!真要那样做了,对我而言我就不仅仅会是一个枭雄,更会是一个连原则、人格、良知都出卖了的禽兽之徒。”
曹彰惊道:“陆征南何故如此自贬?”
陆仁略显落漠的笑了笑道:“刚才不都跟你说过吗?很多的事情你们不清楚,但我的心里却比谁都明白……还是那句话,我们中原华夏已是战乱多年,人丁锐减、元气大伤,而关外的异族胡寇一直窥视着我们中原华夏,我们元气一伤,他们就会趁机起事。而一但被他们成事,我们华夏子民就会沦为这些异族胡寇的奴隶,受尽他们的欺凌与压迫……
“子文,我想这些话你可能听不懂,但我还是要说。我是个狭隘民族主义者,在心底有一份民族荣誉感与归属感。正是因为如此,如今异族犯境、国将大乱,你们看到的是起事之机、霸业之机,我看到的却是这场大战之后对我们华夏中原元气的巨大损失,还有异族胡寇会随之而来对我们华夏中原的侵犯与伤害。
“一但中原大乱的话,我们华夏中原的元气大伤的时候我又趁机插一脚进去,看上去我好像是成就了一番不世的霸业,可实际上我是进一步的折损了我们华夏中原的根底元气。且不说我能不能摆平你们曹刘孙三家,我知道我没那个本事,就算是我能够摆平这你们三家,只怕到时我们华夏中原也已经是元气丧尽,再也无甚气力去抵敌异族胡寇。真要是那样,我陆仁又哪里是什么功臣霸主?根本就是一个祸害了我们华夏中原还要去欺世盗名的混帐家伙!”
论战略眼光,曹彰总归还是有一些的,此刻被陆仁的这番话一提醒,曹彰到也很快就想清楚了这里面的厉害关系,随即轻轻点头道:“原来陆征南是虑及于此才甘愿放弃这争霸天下的机会。唉……细想一下,与陆征南相比起来,在下的眼光也实在是太过短潜了一些。”
陆仁向曹彰摆摆手:“这也不能怪你。你和我不是一个时代的……哦,我的意思是说,子文你与其他的枭雄、智士们一样,心中虽然厌恨异族胡寇,但是对他们所潜在的危害性有多大却并不是很清楚,而在这方面我则比你们要清楚许多罢了。”
曹彰皱了皱眉,迟疑道:“异族胡寇的危害真有那么大?”
陆仁闻言哑然,心中则在暗暗的轻叹摇头。对这方面的事,陆仁还真的有仔细的考较过,发觉在五胡乱华以前,华夏中原对域外异族的认知,一直都仅仅是将其视作“专思劫掠而无意于攻城掠土”的流寇性质而已,且由于其游牧社会的本性,对中原的农耕社会并不感兴趣,因此实在不行的时候给他们些钱粮好处什么的打发打发也就行了。所说陆仁才会说曹刘等人有着相应的历史思想局限性,看不到域外异族真正所潜在的危害。
再看看眼前的曹彰,陆仁叹口气再摇摇头,话语也绕起了弯子:“子文啊,这异族胡寇之患绝不似你想像得那么简单。从表面上来看,这些异族好像一直都只是劫掠赀货,却不攻城掠地,但那是以前的关外胡族在某些事上还不具备相应的条件,因此尝不到相应的甜头而已。可今时今日,异族之中有不少的部族从我们这里学去了很多的东西,差不多也就尝到了甜头,那接下来的事可就不一样了。”
曹彰的眉头又皱紧了几分:“食髓而知味吗?”
陆仁点点头。老实说,这会儿的陆仁除了这么说也真没别的法子。至于陆仁为什么会如此坚持的要打关外胡族,并为此放弃争霸的机会……其实根据陆仁依照史料的分析,五胡乱华虽然发生在晋代的八王之乱之后,但会出现这样的结果,却依旧与汉末三国时期战乱多年而人口锐减有着很大的关系。
之所以没有直接发生在汉末三国时期,主要原因是自魏蜀吴三国时代的中后期开始,魏蜀吴三方所发生的战争都发生在各自的边境地区,从总体局势上来说都只是局部性的战役而已,不管哪一方的中央腹地与后方则都没有什么战事,因此到三分归晋时,华夏中原不少地区的人口元气都是有一定程度的恢复的。尽管人口什么的还少……蜀灭亡时的在籍人口不足百万,吴灭亡时的在籍人口不足两百五十万,再加上魏境,诂计总数也就是七、八百万的人口,要放在现代社会,一个大都市的人口数就能把这点人口给比下去。
但在当时,七、八百万的人口,仍能提供充足的兵力与钱粮,那在晋初相对平稳的局势下,五胡自然起不了什么风浪。可惜三分归晋之后没多久就出现了八王之乱,华夏中原的根本元气因此没有能够得到进一步的恢复,从而被关外五胡给捡了便宜。
而现在的情况,是曹操与刘备这俩本来都应该死了的世之枭雄,却因为陆仁这个异数人物的出现所引发的蝴蝶效应而使得他们之间的关系产生了一些变化,而且由于陆仁对生产力方面的知识传播,不少的方方面面其实比原本的历史要好上一些。但是但是,至少到这时华夏中原地区的人口方面,却没有得到原有的历史上三国鼎立的中后期到三分归晋时那几十年的恢复期!而人口是需要时间来生长起来的。
换言之,如果北方陷入混乱,那么华夏中原地区所残存的力量极有可能会比八王之乱后的力量更加衰败不堪,介时不管是谁,想要抵挡西域联军和匈奴等等的大军的南下只怕会更加的力不从心。陆仁正是因为清楚这些,本着其狭隘民族主义者的思想原则,才会不愿意介入到所谓的争霸天下里去,因为那样只会无限拉长华夏中原的参战时间而使华夏中原的元气多折损几分,只会在关外五胡侵犯中原的事上,给华夏中原再来个雪上加霜。
只可惜陆仁心里的这些事对其他的人根本就无法说出口,或者应该说就算是说出了口,其他的人由于历史思想局限性的关系,根本就无法理解,因此陆仁的心里也是非常郁闷的。而此刻对着不是那么聪明的曹彰,陆仁总算是能说出一点心里话,再抬头望望星空,陆仁到也觉得心情舒畅了一些。
另外嘛,对于曹彰这种不是很聪明,却又容易热血上头的家伙,搬出这些大道理来忽悠忽悠,应该会收到非常好的效果。至少在陆仁的眼中,曹彰就有点像后世的很多卡通动漫中的那种“热血八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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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子按:八力是啥,不用多解释吧?瓶子懒得换鸟文。)
卷 三第两百四十七回 热血八力(二)()
狠狠的忽悠了一番曹彰之后,陆仁长长的吁出一口大气,就势向后躺在了草坪上,望着天空中的繁星出神。一旁的曹彰静静的望了陆仁许久,忽然向陆仁毕恭毕敬了行了一礼:“陆征南为人行事,曹彰尽服于心!于讨胡之事上,陆征南但有所使,曹彰万死不辞!”
陆仁楞了楞,赶紧的爬了起来再上上下下的打晾曹彰,同时很不确定的道:“子文你真的能够理解我所作出的选择?”
曹彰这会儿笑得似乎有那么点的二:“说实话,在下也不甚甚解,但却又隐隐约约的觉得在此事之上,跟着陆征南去做就不会有错。”
陆仁又楞了楞,随即摇头笑道:“是啊……当世之人如果要笑我们傻的话,不妨就让他们去笑吧。不过我相信,百年千年之后的人们却是会认同和赞许我的选择。其实王霸之业的是非成败又能如何?到底是功还是过,不妨留给后人去评说。而我只要能对着苍天拍拍胸脯,说我所做的事我对得起我的良心,对得起我的良知,对得起我是一个炎黄血脉、华夏子民,这样其实就已经够了。”
对于曹彰,陆仁其实也不敢肯定就真的是个“热血八力”,会那么容易就被一番热血激昂的话给刺激得热血沸腾。不过再转念一想,曹彰来找自己的目的,无非就是想借着自己这里的帮助然后上战场,那么曹彰不管是真热血也好,假热血也罢,都会附合着自己的言论,然后力争得到自己的帮助。
想明白这一节,陆仁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反正按荀彧给出的建议也是要把曹彰给拖下水,毕竟这样对接下来的出兵之事有着不少的好处。而这种事情嘛,说白了就是典型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看看天色也差不多了,陆仁就送走了曹彰,具体的事情则是过两天再说。等到曹彰离开,陆仁却在庭院中望着星空发起了呆。而他在陷入沉思状态之下,连雪莉是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身边都不知道。
“师兄,你在想些什么?”
陆仁猛然回神,看看身边在黑夜里突然冒出来,都带着那么点“倩女幽魂”范的雪莉,先是半真半假的拍了拍心脏表示被吓了一跳,然后又抬头望天:“是你啊,吓了我一跳!对了,吕丫头那里的情况怎么样了?”
雪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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