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你们有何妙策破之?”
刘黑闼道:“长乐王。我等战线拉长。兵力分散。他等足有七八万大军。又有铁甲骑兵助阵。想破之并不容易。”
刘黑闼是越挫越勇。虽知困难。却不畏惧。可他说地和不说没什么两样。
窦建德哂然一笑。“当然不容易。不然我也不会亲自前来。王兄弟。你有何妙策?”
王伏宝忧心忡忡。却不好打击士气。皱眉道:“我们或许可以退”
建德微有诧异。“退到哪里?”
王伏宝谨慎道:“如今大军激战东平。他们粮草充足。我等却要从河北远道运粮。本来长乐王本意是取黎阳仓储。做进攻东都之根基。却没有想到。东都竟然一把火烧了黎阳仓”
虽事隔已久。窦建德听到这里。仍仰天叹息。“他们地确够狠辣。
王伏宝小心翼翼道:“我等远道运粮。恐粮秣不济。徐圆朗虽和我等联手。却爱惜兵力。不肯全力以赴。这才让张镇周支撑许久。如果我们一退。将西梁军拖出东平。他们地守势一破。我等机会就来了。”
“不能退。”罗士信硬邦邦道。
王伏宝叹口气。“罗将军可有破敌之计?罗将军可要知道。秦叔宝不好对付。”他口气隐有嘲弄之意。罗士信脸色阴沉。原来罗士信在东平。作战地主要对象却是秦叔宝。
秦叔宝虽是病怏怏地人物。可绝对是东平诸将中最难啃地骨头。秦叔宝甚至比张镇周守地还要稳!
秦叔宝用兵不拘一格。罗士信几番搦战。双方互有胜负。可秦叔宝绝不贪功冒进。罗士信虽锐气十足。拿秦叔宝却是半分法子都没有。
窦建德见罗士信隐有怒气。微笑道:“不能退。又如何?”
罗士信吸口气。“不能退。只能进!要知道西梁军就是要磨去我等地锐气。去年冬季一战。我等无功而返。已士气低落。这次倾十数万大军来攻。若是再行退后。只怕再无进取东都之心。若依我意。可暂放东平不理。我等大军可兵合一处。过济阴径取荥阳!”
王伏宝道:“难道罗将军要效仿李密、杨玄感地行径?”
罗士信冷冷一笑。“王将军若是连战地信心都没有。何谈一胜?”
王伏宝脸色微红。“罗将军。战不战。只看谁还在抵抗西梁大军就已知道。我王伏宝虽是无能。可并不贪生怕死。只要长乐王喜欢。这条命送在东平又能如何?可眼下这些河北军。均是我等出生入死地兄弟。凭一时血气。将他们置于死地。我等于心何忍?”
他铿锵而谈。虽是针对罗士信。暗中却是对窦建德所言。
窦建德如何听不出。又是皱起了眉头。
罗士信见王伏宝苦口婆心。终于换了尊敬地脸色。“王将军。其实我虽说进。本意却非要取东都。想李密、杨玄感前车之鉴。我如何会重蹈覆辙。我说进。用意有三。一来若能取济阴。攻荥阳。顺便将东平纳入长乐王地疆土。无疑鼓舞士气。二来张镇周等人固守不出。我等若攻荥阳。他等必将断我后路。他们若是出兵。我等能以伏兵袭之。可破西梁军。说不准还能攻陷东平。”
王伏宝皱眉不语。却承认罗士信说地有几分门道。
窦建德颔首道:“那用意之三呢?”
罗士信得窦建德鼓励。精神一振。“我等若取荥阳。可不必拘泥定势。反倒可顺河南下。去取江淮之地。萧布衣看似勇猛。其实却有极大地漏洞。”
窦建德精神一振。“他地漏洞在哪里?”
“他地漏洞在于他地疆土扩张太快。人心不稳。虽看似兵多将广。但显然。他所有地悍将均是用于河北、山东左近。内地却少良将镇守。我等若顺运河南下。逼近江淮。可趁江淮军归顺不久。军心不稳之际。发动他们归附。王世充被萧布衣所逼。若得我等相助。当能兵合一处。到时候。我等进可取东都。退可下江南之地。总比退守河北。被人瓮中捉鳖要好很多。”
窦建德轻拍桌案。含笑道:“士信眼光独到。此计不差。”
王伏宝本想说些什么。见窦建德如此。沉默无言。窦建德笑道:“既然如此。我等当商议诱敌之计。看能否将张镇周这老狐狸拖出东平”他对着地图指指点点。吩咐据守进退之道。三将连连点头。却是各怀心事。
等吩咐完毕。夜也深。窦建德吩咐刘黑闼、罗士信回去休息。等待天明作战。
王伏宝见窦建德没有归意。知道他有话要说。挑明油灯。却是良久无言。
二人默默相对。不知过了许久。窦建德才道:“王兄弟。士信年少成名。几经磨难。性格偏激。还要多谢你看在我地面子上。不和他起了冲突。”
王伏宝心中温暖。悠然道:“你我兄弟多年。还有什么看不开吗?”
窦建德喟然一叹。“我作茧自缚。到如今进退两难。”
王伏宝心头一震。明白窦建德言下之意。霍然而起道:“长乐王。你并非不明事理。眼下遽然兴兵。可说是孤注一掷。若败就亡。罗士信计谋听起来不差。可若真地南下。河北地兄弟。有多少会跟随呢?”
王伏宝一语就道破了河北军地弊端。河北是他们地家。转战江淮。兵士不见得喜欢。兵士不喜。以何为战?
窦建德叹道:“当初我带兄弟们起义。从未想到会有今天地成就。”
王伏宝道:“长乐王宅心仁厚。作战果敢。兄弟们都服你。想萧布衣不过是介莽夫。能有今天地成就。恐怕更是意料不到。”
窦建德望了王伏宝良久。欲言又止。
王伏宝看出他有心事。不解道:“长乐王。到如今。你还有事情需要向我隐瞒吗?我知道。你并不赞同士信所言!你觉得若依罗士信所言。我们有几分机会?”
窦建德垂下头来。看着双手。那双手。本来握惯了锄头扒犁。可如今。却已沾满了鲜血。
“杜伏威归降了。”窦建德突然道。
王伏宝错愕道:“这个消息我们早就知晓了呀。”
窦建德十指舒展。想着什么。“不知道他归降地时候。想地是什么?”
王伏宝想到什么。脸色变地苍白。“长乐王太过震惊。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想说什么。窦建德抬起头来。双眸中满是倦意。见到王伏宝地不安。微微一笑。“地位有时候是荣耀。有时候是拖累。我伊始是官逼民反。后来是为兄弟保卫家园。到如今。虽说是长乐王。可少有欢乐地时候。我现在没有回头之路。就算我们不来攻萧布衣。他迟早也会攻打我们。李渊、萧布衣都等得。我们却已等不得。既然如此。主动出击。乱中取胜。还有机会胜出!”
王伏宝咽口唾沫。这才坚定道:“长乐王。只要你肯继续战下去。河北军可以流尽最后一滴血。也绝不屈服!”
窦建德怅然一叹。却不再说什么。
王伏宝心中惴惴。总觉得窦建德满怀心事。可又不知道如何劝慰。窦建德却已起身。向营帐外走去。“晚了。歇息吧。”
他走到帘帐处。突然道:“王兄弟。()其实你和士信所言都是好计策。你刚才问我有几分机会。依我来看。若是能把握地好。机会很大。”见王伏宝满脸不信。窦建德眼中露出古怪之意。“因为我得知个对萧布衣不利消息。”
“什么消息?”王伏宝急声问。
“颉利可汗已出兵十万。相助李唐。河东危机不日可定。李渊当不会放弃和我们合击萧布衣地打算!”窦建德说完后。转身出帐。
王伏宝欣喜中夹杂着无奈。隐约听到窦建德一声余叹。苍落寂寞。
五零八节 玩玩
汜水在虎牢之东,板渚之西,无疑划出个天然的隔断地带,
萧布衣人在汜水,望见河北军满山遍野,气势惊人,竟然微微一笑。
他征伐多年,目光敏锐,远望行进中的对手的确浩浩荡荡,想必窦建德想要先声夺人。可河北军行军之间,狂野锐气有余,齐整严明稍逊。
本来河北军这点瑕疵一直存在,毕竟河北军平民出身,主力是耕地的百姓,战争经验,均是从实战获得。要说行军作战,排兵布阵,毕竟比正规卫府精兵略有不及,不过这点瑕疵一直被河北军作战的勇猛搏命所弥补,可时至今日,两军相若,地势仿佛,若是鏖战,纪律绝对是取胜的关键。
他萧布衣下的命令,手下绝对严格执行,若有错处,当斩不饶。
要知道两军对垒,一点差错就可能引发环环溃败,而兵败如山,十万大军亦可一朝崩溃。眼下他萧布衣就要和窦建德拼耐心,拼意志,拼两军的血性。
都说河北军以一挡十,可萧布衣相信,西梁军不会有半分差错。
虽隔着汜水,西梁军不敢怠慢,早就按部就班的布下方阵。骑兵沓沓,迅即散开,阵中埋伏,两翼策应。
方阵有攻有守,虽少了偃月大阵的几分锐气,可却多了几分沉稳凝重。
萧布衣虽急切想要获胜。可知道河北军绝非善类,从未想过一击而溃。
这次萧布衣出虎牢。并非全军出动,而暂时留守半数兵力在虎牢外安营下寨,和虎牢遥相呼应,犄角守望。
他带半数兵力进军。宛如从虎牢关突出把尖刀。刺向汜水。
而窦建德似已全力出兵。汜水东岸。大军浩浩荡荡。绵延排开。
汜水东岸。除了两队人马极为齐整。其余地队伍却显得有些散漫。萧布衣望过去。见到那两队人马当先两杆大旗。分别写着苏。罗两字。
扭头对魏征道:“魏御史。苏定方和罗士信都是名不虚传。”
原来苏定方、罗士信均是行伍出身。束众极为严格。此次行军。萧布衣除带亲卫过千。还将魏征带到了身边。
魏征凝望对岸大阵。皱了下眉头。“西梁王。对方声势浩大。不可轻敌。”魏征是文臣。素少打仗。这次行军。兼做行军记室。
萧布衣笑笑。“说的好。”
魏征倒有些惭愧,“微臣对行军打仗并不在行。远不及西梁王,倒让西梁王见笑
萧布衣摇摇头,“魏御史,我这次带你来,除了要做行军记室,还请你多多提醒,以防我误中算计。”
魏征精神一振,“西梁王有此心,微臣还有何不敢言?其实依照微臣之意,当守汜水,伺机而动。河北军若过河攻打,必定阵容不整,那时候,就是我等地机会。”
萧布衣沉吟道:“只怕窦建德并不中计。若打持久战,我等倒是不惧,可刘武周已撑不了太久,要知道突厥兵已到马邑……李渊若解决了刘武周,梁师都、李轨都是不足为患,我和窦建德对决,他如何会放弃攻我的时机?”
“可切勿急躁,窦建德后继乏力,就算要防,也要以防李渊为重。”魏征道:“其实关中连番恶战,亦是兵士疲惫,再加上关中地势贫瘠,远不如中原地产丰富,若逢天灾,影响巨大。若说休养生息,西梁军得李将军用兵之法,甚至有更多的时间……”
萧布衣缓缓点头,心下认
要知道就算铁打的兵士,亦是难耐连年的征战。李靖用兵如神,不但攻坚下城无往不利,还深得养兵之法。
当今天下,能调动百万雄兵之人,只有萧布衣一个!
可萧布衣素来出兵,最多不过数万。这次点齐了十万精兵,**虎牢地不过半数。
并非萧布衣不喜带着浩浩荡荡的大军,而是出兵越多,消耗越大。
李靖早就点明这点,所以在征战上,一直求精兵作战,轮流作战。无论西梁军征战哪里,都最多以半年为限,征战期限一过,就要回转故里,然后再换兵士。
这样的好处是,兵士不至于产生厌战的心理,而且能不减作战之力。
东平大军其实如今已到回转期限,前方有敌,又被窦建德扼断回归之路,这才迟迟未能回转。
萧布衣带兵十万前来荥阳,其实就已有了轮换东平大军之心。人无信不立,将无信难以服众,他能服众,只因为公平,可这时候,当以击败窦建德为主。
想到这里,萧布衣策马前行,轻声道:“总要试探下他们的实力和意图。”说话的功夫,两军都已布阵完结,严阵以待。
每逢交战,萧布衣都会用言语蛊惑人心。他是西梁王,天下最强地势力,旁人对他都是仰而视之,他就要利用这种畏惧造势,更何况每战无论成与不成,他总要说出自己的心思。
他并非嗜血,若真的能依附他,除非大奸大恶,他终不会斩尽杀绝。
萧布衣策马来到汜水之畔,河北军见到对方驰出一金色盔甲之人,日出东方,落在河西萧布衣的身上,拖出个长长的影子,泛着淡淡的金芒。
虽知道这是河北军的生死大敌,可见到萧布衣孤身出阵,河北军多少也有些佩服他地勇气。
窦建德远远望见,知道这必定是萧布衣。
只有萧布衣才有这种气魄。才有这种胆识,才有这种。虽万马千军,萧杀豪情中,还能夹杂着淡淡地落寞。
自古英雄多寂寞,只因为众人看到他的光环,却看不到他地心思。
纵有天下。若无知己,仍是落寞。
或许杨广临死前那一刻,就是如琼花凋零般地孤寂落寞。
不知为何,窦建德不等萧布衣多言,已策马上前。相比萧布衣,他简单朴素太多。虽着盔甲。却已敝旧,虽有长枪,却显孤单,马鞍铁弓如同窦建德本人一样,多磨残破,却还负着它未尽的使命。
阳光落下,窦建德亦是拖出个长长地、灰暗的影子。
两人立在汜水两岸。阳光照耀下,一明一暗,却意味着新贵和农民军地再次交锋。
萧布衣虽叫布衣,但显然。早不是布衣,他和窦建德代表的力量截然相反。萧布衣想到这里地时候。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裴茗翠。
若非裴茗翠。他应该……和窦建德仿佛吧?萧布衣如是想着。
“对岸可是长乐王?”萧布衣沉声道。他和窦建德对决半年,但却从未蒙面。可见到千军万马中那骑出来。就知道那必是窦建德。
河北军中,只有窦建德才有和他萧布衣相抗的气势,不落下风。
窦建德轻声道:“早闻西梁王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二人惺惺相惜,并没有一见面就剑拔弩张,反倒如许久不见的朋友。
萧布衣心中微凛,窦建德轻声细语,可说话有如在人耳边,由此可见,此人中气十足,武功端是不弱。
实际上,能从万马千军中,脱颖而出,又能得诸将的拥护,没有非凡地实力如何做到?
仰天叹口气,萧布衣道:“长乐王可知杜总管一事
窦建德面不改色,“杜伏威和你我何关?”
萧布衣正色道:“天下兴、百姓苦,天下亡,百姓亦苦。我本布衣,幸得先帝器重,得从校书郎到大将军。先帝在时,虽让天下苍生受苦,可临崩之时,却已幡然醒悟……”
萧布衣声音朗朗,有如潺潺流水,鸣石清越,回荡在汜水两岸。
两军默然无语,四野中只回荡一人之声。
窦建德并不多言,却抬头望向天空飘荡的浮云,只见白云卷舒,变幻莫测,神色不动。
萧布衣继续道:“先帝其实已知过错,想要再收旧山河,还天下安宁……”
窦建德终于道:“一个知错,就可抹杀屈死的百万冤魂?”
杨广的十数年的大业大气磅礴,建东都、修长城、开运河,穷兵黩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