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财喏喏道:“这个……那……”租庸调制的确是如萧布衣所说,可近几年各郡早就不用,却没有想到萧布衣居然又搬了出来。
“董校尉,方才我说了,这世上当然有比挨八十大板更苦地事情,你说是什么?”萧布衣突然岔开话题。
董景珍见到萧布衣谈笑风生,知道他地用意,想了半晌才道:“多半就是砍头了吧。”
萧布衣却是摇头,“砍头一刀倒是痛快,有什么苦的!世上若说有比挨八十大板更苦的事情,当然就是挨更多的板子,比如说八百大板……”
见到赵财摇摇欲坠,萧布衣沉声道:“赵财身为巴陵主簿,知法犯法,视大隋律历于不顾,理当重罚。既然租子都不用交,这么说板子可就打错了。挨板子的都站出来!”
伴随他的一声喊,哗啦啦的站出一群老百姓来,个个都是捂着**,满脸兴奋。
萧布衣数道:“一……二……七……十……二十……这么多,一共勉勉强强的七八百板子,这打错了,当然要还回去。”
众人齐声问,“怎么还?”
萧布衣淡淡道:“这还用问,谁打错的。当然要还到谁地身上!”
赵财径直晕了过去。众百姓齐声道:“萧将军英明!”
等到赵财一头冷水醒转过来地时候,见到萧布衣一张不怀好意地脸,忍不住颤声道:“萧将军,我冤枉呀,这板子不应该算在我的身上!”
“哦。你又冤枉了?难道这板子还有提醒记忆的功能。”萧布衣笑道:“无妨,本将军以德服人,你有什么冤枉尽管说来。”
赵财心道要真地八百板子打下来,那真地要被活活地打死,他贪赃枉法,怎么会想到有这种恐怖地死法,这时候生死攸关。又被萧布衣折磨的心力憔悴。哪里顾不得上许多,霍然一指唐佑道:“这一切都是唐郡守主使,小人不过是个主簿,又如何敢不听太守之言?”
萧布衣心道,你小子就是犯贱,早他娘的指出是唐佑的过错,老子何必费时打你这么多板子?你以为老子真的和你有仇,在你身上浪费这么多功夫?
缓缓站起身来,萧布衣脸上虽是笑。眼中寒意有如刀锋,不望唐佑,环视众官一眼,“你们怎么看?可觉得赵主簿说的有理?”
功曹、光曹、户曹、郡正、市令都是呼啦啦地施礼,有地犹豫。有的畏惧。有胆大的高声道:“我等职责在身,都是遵唐大人的吩咐。这功劳都是唐大人的……不过其余的嘛……”
萧布衣这才叹息一口气,目光盯在唐佑的身上,冷冷道:“不知道唐大人对此有何看法?”
唐佑两腿发抖,颤声道:“萧将军,下官知错,只请萧将军看在下官老迈的份上,酌情处理。”
萧布衣微笑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改之,善莫大焉!只是天子犯法,当于庶民同罪,何况唐大人乎?”
众官栗栗危惧,众校尉也是面面相觑,百姓却是沉默下来,眼中满是兴奋……
唐佑哆哆嗦嗦,只是道:“下官知罪,萧将军……”
“不过唐大人老迈,倒可酌情考虑。眼下有两条路可供你选。”
“请萧将军明示。”
“一条就是错罚返回到唐大人身上,不过这八百板子下来,我只怕唐大人虽是老当益壮,老骥伏枥,也是承受不起呀……”萧布衣悲天悯人道。
“那第二条路呢?”唐佑惊惧问道。
“当然就是补偿这些百姓的损失,”萧布衣微笑道:“这些百姓平白挨了板子,若能得到补偿估计也能稍平怨气。这样吧,凡挨板子地百姓,药费由唐大人补偿,至于板子嘛,一板子算是一石米,或是唐大人出米,或是折成市价折合补偿给百姓如何?”
唐佑大喜,没有想到处罚竟是如此轻微,这些板子折算成钱财固然不少,可对于他来说,实在算不了什么,这时候只知道认错,先逃脱萧布衣的魔掌,慌忙道:“萧将军宽厚仁义,处事公正,下官认罚。”
萧布衣扭头望向众百姓,沉声道:“你等觉得如何?”
李奇志当先跪倒道:“萧将军处事公正,为百姓着想,当是青天大老爷,巴陵百姓之福。”
一校尉突然闪身而出,大声道:“听闻萧将军在襄阳郡重颁均田令,租庸调制,百姓称颂。如今巴陵郡法令不明,百姓受苦,人心惶惶,肯请萧将军留在巴陵郡,重颁均田令,造福四方百姓。巴陵郡百姓永感大恩大德!”
众百姓幡然醒悟,也是呼啦啦的跪倒道:“恳请萧将军留守巴陵郡,造福巴陵百姓。”
跟着众百姓跪下的是董景珍和他身后的所有校尉,也是高声请求萧布衣留守巴陵郡,重颁均田令。
众兵卫见到校尉跪倒,也是慌忙跟着下跪,接着是功曹,光曹等官。
四周全部跪倒,高呼一片,场上瞬间站着地只有两人。
萧布衣望着唐佑,微笑道:“不知道唐大人有何看法?”
唐佑老眼环望四周,知道大势已去,非他能挽回,颤巍巍地跪倒道:“恳请萧将军顺应民意,入主巴陵郡,为百姓造福,为巴陵造福。下官年迈昏庸,如今百病缠身,还请萧将军允许下官在家养病,下官不胜感激。”
萧布衣抱拳施礼道:“既然巴陵父老乡亲抬爱,我就恭敬不如从命。既然如此,事不宜迟,董校尉,麻烦派几人保护唐大人回转……”
董景珍知道萧布衣的意思,派两个心腹带着兵卫明里护送,暗里押送唐佑离开,当下软禁在府中,严加监视,以防他再起事端。
萧布衣却道:“既然百姓殷切期盼,巴陵今日起,重颁均田令,租庸调制,若有人违背,刑法伺候。功曹可在!”
功曹慌忙上前,“下官在。”
“今另你即可通传巴陵郡县,着手实施均田令,租庸调制,不得有误。”
功曹恭敬道:“下官即刻去办。”
“光曹可在。”萧布衣又问。
光曹出列,“不知道萧大人有何吩咐。”
萧布衣沉声道:“今年巴陵郡大旱,民不聊生,所有赋税全免,你着手整理官府内务,将开支明细列出,看看能省则省,能免就免。”
光曹应声退下去,百姓听到今年赋税全免,不由大声欢呼,群情振奋。
“户曹可在?”萧布衣又令,“你务必尽快将巴陵户籍整顿,查清百姓情况,若有无法过冬者,开仓放粮济民。若有贪赃枉法,冒领冒认者,严惩不贷。众官当齐心为巴陵乡亲父老,我在这里谢过,董校尉,你协助郡正,详细记录百官所为,按功行赏,有过就罚,不得有违!”
董景珍沉声遵令,众官见到萧布衣安排地井井有条,不由凛然敬佩,一时间百姓欢腾,热闹的气氛远远传来去,就算洞庭湖水都是碧波荡漾,感受着巴陵郡翻天覆地的变化。
二七一节 草原危机
南方洞庭湖水微波荡漾,林木还是苍翠的时候,草原上已经下了入冬的第一场雪。
一望无涯的碧海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茫茫白雪,银白一片。
漫天雪花飞舞,一顶顶毡帐上落着皑皑白雪,不时的传来笑声阵阵。
天寒地冻,草原人多是躲避在毡帐内取暖,少有人出来。一女人挑开毡帐走出来,迎着雪花走了几步,举目向银白苍茫的远方望过去。
雪花纷飞中,远山也只能望见隐约的轮廓,近处更是没有牧民,女子只是望着,过了会的功夫,脸冻的红彤彤,熟透的苹果般。
可她还是没有回转毡帐的心思,只是凝望着远山,若有期待。
毡帐又是一挑,一个草原牧民打扮的年轻人走出来,跺着脚,搓着手道:“我说少夫人,这么冷的天,鸽子是不会来了。”
女子终于转身,抖掉肩膀上的积雪,微笑道:“反正闲着也是没事。莫风,这里你还过的习惯吗?”
年轻人哈着冷气,“开始的确不习惯,这里实在太冷,我的鼻子耳朵好像都能一股脑的冻掉,可如今我在这里也过了第三个冬天,总算适应一些。”
“第三个冬天?”女子喃喃道:“原来日子过的这么快。”
女子当然就是蒙陈雪,年轻人就是莫风。
莫风穿着羊皮袄,带着羊皮帽,双手环在袖中,羊皮袄上满是油腻,从哪方面来看。他都已经真正的融入到了草原中。和寻常牧民无异。
蒙陈雪也没有多少改变,要说改变的就是,眉宇间的忧愁已被深深的思念代替。时间过地久了,思念只有更浓……
莫风偷望着蒙陈雪地脸色,突然道:“少当家实在说不过去。这么久也不来草原一趟……”
“他忙吧……”蒙陈雪辩解道。
莫风只能继续唱黑脸,这几年来,他已经习惯了黑脸的角色,他要是不埋怨萧布衣,他都觉得没脸在朵兰面前说话。想起朵兰,莫风嘴角一丝温馨的笑,那已经成为了他的婆娘。他在草原能够安心呆下去。因为觉得这里有他的亲人。可朵兰每次不高兴地时候,都会提及萧布衣,说他可不能像萧布衣一样,一去这久也不回来看望一眼。莫风理解女人的心思,朵兰看到的地方无非就是这毡帐大小的地方,在她的眼中,永远不明白萧布衣的举动。她需要的不过是守着男人牧马放羊足矣,她认为蒙陈雪多半也是如此地想法,她在为蒙陈雪抱打不平。
每次莫风责怪萧布衣地时候。蒙陈雪总是不由自主的为他辩解,莫风听到耳中,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难过。
“再忙,总要有个限度吧?他倒好,把我们往草原一丢。成了他马场的专职场主。就说我吧。想当年也曾玉树临风的潇洒过,我要是个妞儿。都会爱上自己,可到如今,莫要说爱,只能守着婆娘说熬,还有少夫人你……”
蒙陈雪笑道:“我能力有限,只能做这些,我若是真的有本事,就可以跟在他身边了,不然他向来危机重重,跟在他的身边,只能是个累赘。”
莫风叹口气,“要是天下女人都像少夫人你这样通情达理,我想这天下也就不用少当家这么忙了。”
“瞧你说的,”蒙陈雪忍不住掩嘴笑道:“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好像布衣他成天……”
蒙陈雪脸上红晕,欲言又止,莫风搔搔头,还想再说什么,毡帐内突然传来嘹亮的哭声,朵兰的声音传出来,“莫风,快进来,孩子尿了……”
莫风叹口气,转身向营帐钻去,摇头道:“我也是个爹了,这日子混地……”
蒙陈雪却没有跟着进去,突然目光一闪,神色有些兴奋。
天空本是白茫茫的一片,远处突然现出个黑点。
黑点来的极快,转瞬变大,呼剌剌的一声响,天空扑下了一只苍鹰,双翼一振,煽起风雪阵阵。苍鹰双翅展开,看起来遮蔽天日;羽毛淡青,爪子洁白如玉,立在地上,不怒自威,此刻却只是歪着脑袋看着蒙陈雪,抖抖羽毛,飞雪不能近。
蒙陈雪没有惊惧,只有欣喜,上前去摸苍鹰的头,轻声道:“小青,你给我带来萧大哥地消息了?”
苍鹰轻唳声,又是抖抖羽毛,这鹰又叫做海东青,有万鹰之神地含义,颇为难寻。
鸟贼李客师精通训练百禽,这只海东青却也是费尽千辛万苦才养出来。
海东青性格桀骜,不易驯服,这只海东青却是李客师在它幼小的时候收养训练,李客师熟悉百鸟习性,如今天寒地冻,普通禽鸟不能使用,这只海东青也就被李客师用来冬季通讯所用。
蒙陈雪从小青地腿上结下红绸系的一纸卷,却并不着急展开,回转毡帐,片刻之后拎出诺大的一块牛肉,用力抛在空中。
青鹰展翅飞起,双爪勾出,霍然抓住牛肉,轻唳一声,已经飞到了半空。
它双爪犀利,翔速极快,转瞬没入天际,蒙陈雪呆呆的望着它消失不见,轻声道:“小青呀,你要是能说话该有多好,我就可以多问你几句萧大哥他现在做什么。这一卷纸上的内容,我看不够呀……”
虽是如此说,蒙陈雪还是回了毡帐,见到莫风正抱着个婴儿,汗珠子冒下来。
婴儿不停的啼哭,莫风手忙脚乱的哄个不停,偏偏不能哄住。朵兰阴沉着脸,嘟囔道:“你儿子你都哄不住?”
“他不是我儿子,他是我爹。”莫风无奈道:“祖宗。你别哭了行不行?”
朵兰噗嗤一笑。蒙陈雪却伸手抱了过来,轻声拍了几下,婴儿不再哭闹,莫风叹息一声,“少夫人。你怎么哄的?”
“用心展现你的爱意,用心去哄他。”蒙陈雪把婴儿交到朵兰手上,轻声道:“朵兰,莫风其实应该做别地事情。”
朵兰撇撇嘴,“那饶了你了。”莫风搔搔头,有些感激,喃喃道:“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对了。少当家当初就这么忽悠过我一次。结果我被马儿尥了一蹶子。”他玩笑归玩笑,见到蒙陈雪手上地红绸纸卷,兴奋问,“来信了?”
蒙陈雪点头,展开看了眼,兴奋中带着失落,“他入主了襄阳,如今已去巴陵。莫风,萧大哥真的不同凡响……”
莫风压住兴奋。只是扁扁嘴,“那他什么时候收复草原?”
“这草原原来是他家的,还收复?”朵兰一旁问,“萧布衣没有说什么时候来吗?”
对于这个萧布衣,朵兰倒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满是好奇。
见到蒙陈雪神色黯然,莫风慌忙岔开话题。“朵兰,最近牧场怎么样?”
“还好,马儿在过冬,明年春天的时候,又有一批可以出栏了。”
蒙陈雪道:“现在世道不好,襄阳需要马匹,需要我们准备,到时候袁先生会派人运走。”
“其实到时候少夫人可以和袁先生一块去襄阳,总在草原有什么味道。”莫风突然建议道。
见到蒙陈雪意动,朵兰也是道:“是呀,塔格,你以前是族内事情多,这才抽不开身子,现在族中好了很多,你也可以再去中原看看了。”
蒙陈雪犹豫半晌,“到时候再说吧,如今天寒地冻,总要等到明年开春才好。”
“那就是准备去了。”莫风兴奋的跳起来,“我马上去通知少当家。”
蒙陈雪有些脸红,“莫风,别闹了,对了,最近马场要用点心,我听克丽丝塔格说,最近可敦很心烦,没有时间顾着我们。还有,听说因为上次雁门地事情,可敦和可汗一直关系紧张。”
“能不心烦吗。”莫风叹息一口气,“圣上都去了扬州,天下大乱,人人自危,可敦以圣上为根基,隋朝若是乱了没了,她拿什么和可汗抗衡?雁门她摆了可汗一道,可汗当初顾忌太多,又因为各部落不和,一直压下了这件事情。谁都忍受不了老婆给自己小鞋穿,更何况还有那个……戴。”
“莫风,”蒙陈雪轻声道:“这些话我们说说就好,可千万别传出去。”
莫风满不在乎道:“少夫人,我们不说,不见得别人不说。这件事我们管不了,也就不要花费心思了。”
“你懂得什么。”朵兰轻声道:“塔格不是为了可敦,而是可敦以大隋天子为根基,我们多少以可敦为根基,可敦要是倒了,可汗多半会拿我们出气。何况就算可敦不倒,如果可汗为难,我们也吃不了兜着走。得罪了可汗,我们还想在草原呆下去吗?”
莫风沉默半晌才道:“那我们怎么办?”
“塔格可在这里吗?”帐篷外一声轻呼。蒙陈雪听出是古伦特的声音,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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