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裴茗翠又道:“萧布衣以为我意气用事,又和我情投意和,所以倾尽全力帮我赢了这场,他连续两天两夜在马厩休息驯马,想起来真的很让我动容。”
高士清默然半晌,这才问道:“小姐就是因为他在马厩拼命驯马两天,这才助他发展?”
“正是。”裴茗翠缓缓点头,“他以朋友情意对我,我怎能无动于衷。他将我给的金子银豆都转赠给梦蝶,这说明他赛马并非为钱。这种胸襟,不为钱财所没,不为女色所动,正是亮堂堂的男儿本色,我裴茗翠既然遇到,怎能不助他一臂之力,帮他达成心愿?”
四十二节 兄弟重聚
裴茗翠在萧布衣面前大大咧咧,心思却是极为缜密。
高士清看到眼中,只为萧布衣庆幸,“小姐巾帼不让须眉,如此说来,你们倒是惺惺相惜。”
裴茗翠笑了起来,“既然计划改变,那我们索性乱中取胜,你来负责出塞的事情,如果我们出塞能有作为,也是大为鼓舞的事情。不过我们既然想到利用突厥的力量打击天茂,就要防备天茂这次狗急跳墙,利用突厥打击我们。这么想来,萧布衣出塞大有危险,你好好安排下,别让他们奸计得逞。宁防一万,不出万一,小心总是没错。”
她一口气说了很多,缓缓的闭上眼睛,似乎有些疲惫。
高士清钦佩中带有担忧,“小姐,这些都是我来安排就好,你多多休息。梁子玄自诩聪明,却多半想不到这点。”
“他是想不到,可他老子梁师都却是大是不同,那人老奸巨猾,不让刘武周。”裴茗翠有些疲惫,挥挥手道:“马邑还有王仁恭管辖,估计在这里闹不出大事,其余的事情,你随机应变。”
等到高士清走出房门,裴茗翠微咳两声,用手掩住朱唇,望着高燃的红烛,脸上现出一丝落寞……
***
萧布衣并没有裴茗翠想的那么深远,他甚至还不知道徐洪客徐园朗何许人也,江南华族和山东高门对他而言,也是比较遥远的事情。
不过他很聪明,很多东西都是过耳不忘,这些日子下来,结识了太多意想不到的人物。
他当然更不知道,认识裴茗翠的那一天,他的人生轨迹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
他还没有来得及改变历史的时候,历史却在不声不响的改变他。
深夜回转裴家商队的时候,虽然已经大门紧锁,可是萧布衣把名字一报,看门的下人提着裤子就冲了出来,开了大门,萧爷长萧爷短的叫个不停。
萧布衣怕吵醒众人,惹别人讨厌,给他一串钱,那人欢天喜地的退下去,知道萧布衣什么都不需要,这才不来骚扰。
萧布衣回转自己的房间,打开房门,又是一阵骚动。
除了杨得志和箭头,周慕儒和莫风竟然都赶了回来。
胖槐伤的不轻,阿锈被一枪扎的也是很重,都留在了山寨。除了这四人在房间,还有一个叫做薛寒的小厮,脸上有些脏,看了萧布衣一眼,想要说什么,还是忍住。
萧布衣笑笑,也不多话,蒙头就睡。
等到翌日睁开眼的时候,看到一张脸几乎就贴在自己近前,眼珠子和牛眼差不多。萧布衣吓了一跳,以为是牛头马面来索命,翻身起来。
看到是莫风的眼睛,这才诧异道:“你干什么?”
莫风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好像全天下的秘密都是他一个人掌管,如今放一个出来和萧布衣共享,“我昨天听人说,少当家,不是,是布衣你为别人赌了一场马,竟然赚了四十两金子?”
萧布衣一愣,“你听哪个说的?”
周慕儒闷声道:“我和莫风是这里最后两个知道的人。”
萧布衣心道哪里八卦都是八方辐射,千年前也是一样,“是又怎么的,难道你准备抢?”
“瞧布衣你说的难听,”莫风满是不满,“大伙都是兄弟,你的还不就是我的。”
萧布衣只能摆手,“亲兄弟,明算账,什么我的就是你的,你要想打金子的主意,门也没有。”
这时的他只有苦笑,看到众兄弟满是兴奋,倒不好说全部金子都送给了梦蝶赎身。
因为现在大伙还过着均贫富的生活,虽然这钱是他赚的,可是都知道他慷慨,不用说算是山寨的财产,山寨蓦然多了这么一大笔钱,兄弟们当然都高兴,这倒让他不好马上打击他们的热情。
莫风叹口气,看了一下周围,老梆子支着兔子一样的耳朵,魏德还是闷在床上,不知道是等出塞还是在等死。
“布衣,出去说。”
一行六人走出了裴家商队住的地方,商队的人看到他们,表情和开水一样,满是热情。
一行人中多了个薛寒,竟然没有人诧异,萧布衣目光不经意的掠过薛寒,嘴角一丝笑意。
等到终于走到了人不认识的地方,莫风这才叹息道:“少当家,我知道你有本事,可是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你这么有本事。不但白白的加入了裴家商队,而且得到裴家小姐的青睐,我听说,你因为得到了裴家小姐的青睐,她竟然为了你花了二十两金子,买了那个,那个……”
他本想说下去,看到薛寒瞪着他,黑漆漆的眼眸有着寒光,只好转移了话题,“布衣,你这样让少夫人情何以堪?”
萧布衣皱眉道:“难道这个消息也是你和周慕儒最后知道?”
莫风一脸艳羡,“布衣,听说梦蝶姑娘可是江南很有名的歌妓,你……”
“我昨天好像和你们睡一起?”萧布衣打断了他的遐想,“你听的纯属子虚乌有,你如果有相好,她会为你花二十两金子找个歌妓?”
“我只怕她会砍了我。”莫风摇头。
“你如果是我朋友,你会为我花二十两金子找个歌妓?”萧布衣又问。
莫风如实道:“我只会为自己找一个。”
萧布衣看了他半晌,“你真的是我的好兄弟。”
“过奖过奖。”莫风大言不惭。
众人都是笑,萧布衣这才说出结论,“所以你说的什么青睐歌妓都是不成立,裴小姐人不错,下次千万不要这么说,不然恐怕分不到花红,只能让你见红。”
薛寒当然就是韩雪,也就是莫风口中的少夫人。
萧布衣虽然没有裴茗翠的算计,却认为出塞的日子已经差不多近了。
他那个时候还不知道天茂和裴家赌注,所以让杨得志和箭头回去找人,韩雪当然也要带下山来,直接混到商队出塞。
按照他的意图,出塞后,如果可行的话,就把韩雪先送回那个铁勒部的蒙陈族内。
这个时候长的漂亮不是好事,所以萧布衣让韩雪女扮男装,打扮成个小厮。
韩雪回转族内心切,当然也不会反对。只是萧布衣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虽然实质上他和韩雪没有任何瓜葛,但是表面上她还是自己的夫人,所以莫风质疑还是合情合理。
就算是名不正言不顺,可是在山寨兄弟们的心目中,这个夫人的性质不会改变。
“梦蝶姑娘或许子虚乌有,不过那四十两金子我想是真的吧?”箭头问到了点子上。
“真的是真的……”
不等萧布衣的下文,莫风已经一把拉住萧布衣,“那还犹豫什么,听说出塞在即,布衣你还什么都没有买吧?”
“那倒也是……”萧布衣犹犹豫豫,心中却多少有些琢磨,他其实一点不蠢,相反比很多人想的要多。他很多的时候会用脑袋思考,而不是用嘴,这让他看起来有些低调。
昨晚的事情透漏着诡异,四十两黄金一笔巨财,他其实也是心动不已。本来说好赛马只有二十两的赏金,裴茗翠出手四十两,以为她是大方不注重小钱,没有想到转瞬就有了梦蝶的事情。众人出金买什么初夜,偏偏价格到十五两为止,不问可知,都是老油条一个,知道裴茗翠有把梦蝶送给他萧布衣的打算,所以准备让他出价二十两,皆大欢喜。
可是那钱是他辛苦赚来的,买一个歌妓的初夜人家不情愿,他也觉得亏待兄弟和山寨,所以坚持不出价,本来以为不了了之,没有想到裴茗翠坚持把梦蝶塞给了他,裴茗翠这人粗中有细,很让人琢磨。
梦蝶说的不多不少,偏偏是四五十两金的赎身价格,自己手头四十两赏金,加上上次给的那袋银豆子,刚刚好,这难道是巧合,抑或是试探?自己要在裴阀混日子,舍不得小财进不了大钱,既然如此,索性赌上一把,当然赌赢了以后就能在裴阀立足,山寨以后发展大为有利,可若是输了,近五十两金子出去,多少有些肉痛,可毕竟为人家赎身,也算是功德一件。
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自己这些金子,估计能造***的造个十四级的浮屠,四十多两金子在裴茗翠眼中算不了什么,可是对他萧布衣而言,绝对是场惊天豪赌。
只是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舍不得女人抓不住流氓,萧布衣闪念之间,已经控制住欲念,赌了有生以来最大的一把,可他现在还不知道赌局的输赢,更不好和兄弟解释。因为莫风之流的人物听了多半会不理解,以为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碰到这种场面早就剑及履及,可他见识毕竟和莫风不同,知道天下没有免费午餐的道理,占便宜的时候已经有了失去,吃亏的时候却是占便宜。
正在想着如何编个谎话解释的时候,莫风已经笑了起来,伸手一指身边的布庄,“敢情你的功夫都拿来风花雪月了?布衣,二当家说了,绸缎,茶叶,瓷器什么的,到突厥那边都好卖,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几个兄弟一人一包的抗回去,脚夫的钱都省了。”
莫风大当家一样拉住萧布衣,冲进了布庄,看了一下招牌,“王家布庄,很有名吗?”
几个兄弟都是好热闹,一拥而入,平时这种地方来的少,觉得好奇。
就算是韩雪都跟着走进来,心中感染着他们的热情和胡闹,女人爱美的天性让她也忍不住的摸摸光滑如水一样的绸缎,色彩各异的彩帛。
四十三节 只能看不能摸
众人嘻嘻哈哈进入布庄,只觉得财大气粗,并不知道萧布衣正在打肿脸充胖子。
“几位客官,买布?”一个伙计模样的人已经走上前来,上下打量了几人一眼,觉得买布不太可能,抢布倒是大有可能。
这些人都是衣着简陋,有两个还穿着草鞋,他们穿不起绫罗绸缎,又如何买得起?
看到一个小厮脏兮兮的竟然去摸一匹绸缎,伙计大声喝了声,“住手。”
他声到人到,一把推开了韩雪,又拍了绸缎两下,生怕留下一丝灰痕,有些鄙夷的望着韩雪,“你今天洗手了没有,这种东西你买的起吗?”
韩雪猝不及防,被他推的退后了两步,涨红了脸,愤怒的睁大了眼睛,却无话可说。
她的确买不起,她口袋中一文钱都没有,可是她没有想到看看都不行。
六人沉默下来,那一刻简直是火山爆发前的宁静。
伙计还是不知死活,望着几人,带着傲慢的解释道:“这布摸不得,我们这里的规矩,摸了留下痕迹卖不出……。”
他话未说完,箭头就和利箭一样,二话不说,冲出去给这家伙一拳。
‘砰’的一声响,伙计已经仰面倒了下去。
兄弟合心,其利断金,整个山寨都和兄弟一样,韩雪来了不久,虽然没有和他们说过三句话,可是在他们心中,谁欺负韩雪就是欺负萧布衣,谁欺负萧布衣就是欺负他们几兄弟,推而广之,谁看不起韩雪,就是看不起他们几个。
其余四人没有出手,倒不是认为箭头不对,而是觉得这个人实在不值得兄弟们联手。
韩雪目光一丝感谢,看了萧布衣一眼,见到他皱着眉头,有些歉然。
“布衣,对不起。”
萧布衣反倒一怔,“对不起什么?”
这是韩雪来到这里和他说的第一句话。
“给你们添了麻烦,我们走吧。”韩雪倒有些胆怯。
萧布衣笑笑,“需要说对不起的不是你,而是地上那位。”
伙计只发现眼前黑影一闪,再清醒过来的时候,望见的是房顶。
等到他觉得脸上发热,嘴角发咸,明白被打倒的时候,勃然大怒。
商人虽然卑贱,做生意的也会被别人看不起,可是商人也会看不起一种人,那就是泥腿子。
可是今日竟然有泥腿子打了他,这让伙计觉得叔叔大爷婶子大娘统统都不能忍,翻身起来,不说抱歉,先是喊了一嗓子,“打人了,伙计们出来。”
出来的不但有伙计,还有两个护院。
如今不算太平,哪个店子都会请来点护院维持,以防宵小来捣乱,几人拿着棍子门栓,护院还带着腰刀,雄赳赳的把六人围到中央。
掌柜的听到前面有事,也早早的来到柜前,伙计添油加醋的一说,见到几人都是布衣,不说二话,十分讲道理的说,“把他们带到官府去。”
两个护院五大三粗,胸毛好长,‘锵’的一声响,腰刀出鞘,光芒闪闪,一个冷声装酷道:“几位,是要我们,还是……”
他话未落地,选择没有讲完,莫风和杨得志已经替二人出手。
二个护院刀没有出了一半,已经被二人分别抓住手腕,莫风反手一抓,已经拿下他的长刀,左拳挥去,正中那人的右脸,那人踉跄后退,只觉得满天星斗,心下惶惶。
杨得志却是力大,只是一用力,愣生生把那人拔出一半的腰刀按了回去,提膝一顶,那人已经痛的弯下腰来,眼泪鼻涕的流了出来。
莫风二人没有什么撒花盖顶,老树盘根的招式,只是向来在山寨打架习惯,一招一式绝不花俏,却很实用。
两个护院一个照面,一退一弯腰,掌柜的气的跳脚,顾不得再讲道理,一挥手道:“都给我上,养你们这帮饭桶只知道吃饭吗?”
众人硬着头皮就要上前,杨得志和莫风也不退后,眼看就是一场混战,萧布衣只是抓住韩雪的手,低声道:“一会儿要打起来,你先走。”
“什么?”韩雪愣了下,周慕儒和箭头已经迎了上去。
这些年来,向来都是他们打劫别人的份,一时间没有适应商人这个角色,还是习惯用拳头来解决问题。
他们不给别人气受已经是施舍,别人欺负到头上,怎么会忍的住。
萧布衣知道这一场架打下来,多半会有麻烦,只是这个时候劝架已经不是最好的方法。
箭头挥拳要打,却觉得手腕一紧,竟被人牢牢抓住。不等看清来人是谁,已经错步斜摔,这招多少糅合点摔跤的套路,也是他们平日近身肉搏的套路。
没有想到他借力用力,那人却是纹丝不动,铁柱一样,反倒拉得他一个踉跄。
箭头心中一惊,知道碰到了高手,手腕一抬,就要拼命,却被另外一人抓住。
萧布衣低声道:“住手。”
箭头长的人如其名,也是因为他擅长使弩箭。他左手袖子中暗藏着一把弩箭,构造巧妙,并不算大,平时被袖管遮掩,看不出什么。
弩箭上扣着的是竹箭,抬臂就发,不用费太多的力气。箭头祖上是木匠,他也手巧,上次杀死突厥兵的弩箭就是他自己打造,但是这次手臂上的却是更加小巧。
可正因为小,所以不能和长弓一样射远,但是近距离的射到要害,杀伤力却是绝对不小,他一弩射出去,对手不死也要重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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