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街口守了半天,得了两文钱。
她拿那两文钱去买馒头。
买下馒头,她就要往回走,想着回去了再和阿措一起吃。今天好歹这馒头是新鲜蒸出来的。
哪知这时,就有几个力壮的男乞丐窜出来。抢她的馒头。
这可不行!大半天的劳动成果没了!
她就往回抢。
哪知没抢到,还被打了一顿。
她心想:XX,原来当乞丐的男人,都是完全没风度的!
唉,不过自己这样子,现在是既没容貌,也没身材,估计就算不是当乞丐的男人,对自己也不会有什么风度的吧。
她叹了一口气,挣扎着由地上爬坐起来。
一身的痛啊,还好怀里揣了本《阖巫要术》,护住了心口,不然要是被伤及腑脏,估计不用等冬天来临被冻死了,这两天就会因内伤积伤在内,最后等不及请医用药就先“去”了。
这时,身边站了个人。
她只见到这人下半截的衣履,算是华贵的。
她还在想,是不是挡了这人的道了,要不要往边上移一移,万一这人不爽,再把她打一顿,那她也不用等积伤在内,等不及请医用药而亡了,她今天、当下,就会一命呜呼的。
哪知,见这人上去把那几个男乞丐狠揍了一顿,殴到他们把吃进去的馒头都吐了出来。
阮颜畅心想:啊?是打抱不平的?可惜啊,那馒头都被他们吃过了,吐出来了也浪费了。
那几个男乞丐见打不过,一哄而散。
那打人的走过来,蹲在地上,看了她半天,仿佛是在确认她是男是女一样。最后说:“姑娘……这城里的乞丐都是集结在一起的,有势力的,倒不常见单独的乞婆出门乞讨……你这样,早晚要饿死。你怎么弄到要讨饭的地步了呢?”
阮颜畅听他这样问,便想着要怎样回答他才合适,却还没等开口,就听这人又自言自语道:“啊,也是……孤苦无依的女孩,多数是卖身青楼的……看你这样……”说完,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看你这样……应该是没有哪间妓院肯收你……唉……”
阮颜畅一听,心想:……就你知道得多……!话都让你一个人说尽了……
这人也真是的,真爱瞎忖度。
只见这人又沉思了一会儿,说:“我家府里近来招下人,你不如来吧。我回去问问看管家,有没有不重的差事,给你安排一个。比你待在外头安全,而且起码可以吃饱饭吧。”
“好。我去。”想也不用想,直接脱口应答,“我、还有一个哥哥,也在讨饭。能让他也去吗?他流落在外怕性命不保。”
“行吧,只要没病没灾不会传染的就行。”说着,取出一只小的玉戒指给了她,“我家去跟管事的说一声,你直接带着这枚玉戒指来城南的纪府就行了,那门头上写着‘将军府’,很好找。——要是你中途想想又不愿来了,就拿这戒指典当了,买点吃的也行。”
我的天!活雷锋啊!有没有?
旷世第一活雷锋,难得还长得这样齐整,说他是旷世美男子也不为过。
阮颜畅以前看多了在美女面前献勤讨好、当狗的男人,极难得见到对丑女还热心帮助,不求回报,只因人家有难就出手相助的。现在竟让她看到了这样一个人。实在罕有。怪不得他长这么齐整呢,原来是相由心生啊……
她跟看快灭绝的动物似的看着眼前这人。
“你怎么了?”
“我、啊、我没事。只是先前你帮了我,我还不曾说过一个谢字……多谢,我真是感恩不尽。”
“不必了。我实在看不过去了罢了。”又摸出了十几文钱,让她买点吃的去。
之后就走了。
3。第 3 章()
阮颜畅等阿措养了几天病,好了后,便带着他,怀揣着那枚玉戒指,上城南找将军府去了。
果然好找。
朱漆的门头,上头写着“将军府”。
前门的进深,也有两间房那样宽。
守门的就有四个人。
见他们靠近了,一个守门的就过来阻止他们向阶上走,问道:“干什么的!”
她递上了玉戒指,说是那日遇上了府里的公子,说让她与她哥进府谋份差事做的。
“哦,听李管家交代过。让你们上后门去问。”
“哎,多谢了多谢了。”
又绕至后门。
见些人进进出出的,像是些收拾花园子的工匠。
她又向后头守门的问。
那守门的叫了一个人,带她与阿措进去。
因为大管家交代过这事,所以她与阿措很快就签了一份契,入府当了下人。
她被派了一个守园子的活,阿措被派了一个整理花园子的活。
干了几天活,她才知道为什么这府里要招下人,因为这府拓建,一直把往东去的那山也框进了府的范围了,这些天府里人影幢幢的,又是建新园,又是收拾旧园子的,忙得很。
至于为什么要拓建,就是因为府上二公子调任回京了。
老实说,她到眼下了,也不知那日遇上的,是这府里的哪个公子。
他那天也没细说。
不过,她现在守的园子,是府上三公子住的地方。
但三公子现在不住在这里面,所以这园子空空的,她平日里就守着就行了,与她同守园子的还另有几个丫鬟。因不需服侍人,所以活计还是轻松的。
因她不能纺机针黹,所以她平时就扫扫园子就行了,另几个丫鬟还得做一些上头交代下来的针线活。
平日里,大家都好相处。
她也由她们口中听到了一些关于这府上的事。
像是这府里的老爷是纪老将军,纪老将军是正一品的辅国大将军。纪老将军就一名正妻,连妾都没有。因为娘子彪悍。
纪老将军的夫人——闫夫人,是开国郡公之女。所以她的彪悍,与容不得别的女人,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闫夫人生了三子一女。
纪正轩、纪寅轩、纪逸轩、纪宝轩。
长子是文官,正二品,已有一妻二妾。次子与三子都是武将,还都未娶。现如今,那二儿子已调任回京,就在家中住下,故而整宅都在拓建。三子也是武将,调去边陲重镇才半年,所以眼下他的园子是空着的。四小姐纪宝轩仍处在待嫁的年纪,现也住在家中。
据阮颜畅这几日的观察,丫鬟们谈得最多的,就是纪寅轩与纪逸轩两个人。一谈到时,满脸的爱羡。
她倒不是对男人无感。只是她现在身体状况如此,她也只怕年月不保,活到几时还不知;况且在这年代待着,并不是长法子,她一心想要找到光的甬道,再回现代去的,回去后,不知能否靠现代医学,治治身上这病。心头几重大石压着,她倒是哪里有心思,与那些小丫鬟们一样,谈起男人来一脸的憧憬?
与她一道守园子的人都不错,她们见她“生得”单弱,所以举凡什么担水、搬抬的重活,都不会叫她做。
待得越久,她越是对那日帮了她,还汲引她入将军府做事的人心存感激。
这里真是个好的避风港。
在没能回家之前,她除了待这儿,是哪儿都不想去的了。
这里有饭吃,活不重,院子里没什么人,很清幽。主人家好,不朝打暮骂的,共事的人又年纪都不大,心眼子并不多。
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地方。
她晚上没事时,就在房里翻看翻看那本《阖巫要术》。
她看这书看得这样勤,倒不为别的。她只觉得,或许只有巫术这样神奇的东西,才能让自己找到回家的方法。
故而她只想由书里寻找答案。
这日,同园的映雪交了一叠描好的花样子给她,说:“我被人烦去织点东西,这一摞,是四小姐园子里的人要的。你给送去吧。”
“哎,好。”
她朝园外走,心想,或许可以顺道拐去看看阿措,半月都不得见了,也不知他怎样了。
先是交了花样子给四小姐园里的人。
又绕道去花园,见到了阿措,见他壮了不少。
阿措一见她,撇下活,将她拉到一边说话。
“你壮了不少啊,府里日子过得还行吧?”她说。
“很好啊,比在山上当奴好,至少不用被当炼药的器具,——倒是你,在这府里养了这么些时,怎么也不见丰满些起来呢?”
“我、唉。”
说了会儿话,她就走了。
哪知回去路上,又遇上了那日帮她的那个活雷锋。
她见他独自走着,身后也没跟个小厮什么的,倒也方便她上前去打招呼。
她“哎——”远远地就挥动着一条细如甘蔗棒的胳膊,成功地拉转了他的视线。
他远远定睛一看,咦,不是那日在街上那个小乞婆么。还真进府来了,也不知何时进来的。
只见她一路小跑到跟前来。
“我、我、我……”才跑了这么几步路,就好像快断气了似的,好不容易平复了,“我……我得谢谢你啊。却又不知你是府上的什么人,所以一直找不到机会跟你当面道谢。”
“你住进来了,活还轻松吗?”
“轻松。每天还能吃饱饭。”
“这就好。我也放心了。可……你是什么时候住进来的?”
“大半个月前。”
“那你怎么也不见胖一点起来呢?你这样子……走出去叫人一看,真像是我们府里苛刻下人似的。”
“……我……我……”
“你现在叫什么名字呢?”在府里的小厮丫鬟们都会被主人或是管家起一个名。
“我叫颜畅。”
“怎么写的?”
“容颜的颜,畅快的畅。”
“啊?谁给你起的?”
“没谁啊……我就是去签契的时候,管事的问我叫什么,我说叫阮颜畅,管事的说,就‘颜畅’这名儿挺好,不用另起了。”
“所以你本名叫颜畅?”
“是啊。”
他上下打量了她几下,心想:唉,真是人不如其名。
但嘴上又不好说。
“你现如今在哪里呢?被派了一个什么差事?”
“我在三公子的园子里守园子呢。”
“哦。”
“还没请教,你是这府里的什么人啊?不知会不会冒昧。我就是想,你那样帮了我,我却连恩人的名姓都不知道,似乎也不应该。”
“啊,我是纪寅轩……你以后见着我,可以叫我纪将军。你这成日都闷在园子里,对外头一概不知的,也不好,万一被打发出来办点事情,路上遇上了我,又或是我哥,又或是我爹,又或是我娘,你都不认得,可怎么称呼我们呢。”
“啊,是、是。纪将军。——那我不妨碍您去做正事了,搅扰了您这么些时候。”
“不妨事。去吧。”
“是。”退下了。
4。第 4 章()
她回了三公子的院落,见里头有两个丫鬟在扫地。
深秋了,叶子挺多的。
被人烦去织东西的映雪还没回来。
她回院后,跟着扫了会儿地。
挨晚了,映雪才回园来。
晚膳吃毕。
映雪跟她聊天。说起她一个同乡,被哥哥嫂嫂卖到京城里来,因为她生得皮相好,倒真倒腾了不少钱,全让那兄嫂装入囊中了,也不管她的死活。那姑娘今年才十六,说是鸨母得把她养段时间,养得更水灵了,就要卖她的初夜了。
阮颜畅问她怎知这同乡被卖上来了,她说本来是不知道的,可那日她跟人出门采买,恰好经过了那间妓院——倚翠楼,见到她在里头,使了眼色,一起悄悄到后巷,才说了两句话,她就已泣不成声了。
阮颜畅心想:也是个苦命的人。
映雪又絮絮叨叨地说:“唉,那对兄嫂哪管她的死活。要是肯把她卖到府里来做活,也是好的呀,不过,在府里卖断的死契得的钱,也不及卖到青楼的一半,只不过就是为了多倒腾几个钱回去花罢了……她爹娘虽不在了,可到底是亲兄妹,何苦这样。想来也是嫂子挑唆的。”
**
不几日,纪寅轩出门应酬事务。做东道的是京兆尹的二公子,竟把做东的地方摆在了倚翠楼。京兆尹大人与纪老将军平日里很亲厚。纪寅轩没去边疆前那几年,与这二公子关系也不错,如今他回京,人家第一次做东,他也推脱不得。
这样的花柳之地,里面这些风月女子,他有些不习惯。但见旁边那些同辈的人,都很快乐似的,他也不好扫他们的兴,就陪着一起说笑着。
京兆尹二公子说起了倚翠楼近来有一个新的姑娘要卖初夜,听说竞价的很多。
另几个人也很有兴致似的,跟着这二公子讨论起了那买卖初夜的事。
一直讨论到酒过三旬。那几个都决定留在倚翠楼过夜了,独纪寅轩不太想这么做,所以只他一个起身回家去了。
那一直偎着他的妓院红牌,见他竟然走了,一时间心里空落落的,希冀的东西落空了,本以为今宵是有戏的……
纪寅轩酒量很好,陪着那些人喝了那么多,也不见有醉意。
一路归家。月色朦朦,平添几分暧昧。
由后门入,正好见到阮颜畅和一个男人说完了话,分头走了。
他还心想:不是吧,那柴火一样的姑娘,也是有行市的?进府来这才多久,怎么就勾搭上谁了?不像啊,她看着也不像不安分的人啊。
正想着,阮颜畅又远远地看见了他。
在夜色中,又挥舞着那根甘蔗棒似的胳膊:“哎——纪将军。”
跟着,一路小跑跑到了他跟前。又喘得咻咻的。
阮颜畅跑到了他跟前才想到,自己打招呼的方式太过现代化了,这哪是府里下人该有的行礼方式。
不免又含愧,说道:“纪将军,我……我一见到您就激动,不免忘形了,就这么跟您打起招呼来了。是我失礼了。”
“噗——”一见我就激动?激动便激动吧,怎么还这么口无遮拦地说出来叫我知道呢?
阮颜畅还在喘气。
“你刚刚跟谁在一块儿的?你可得仔细。我娘是最见不得府里面男男女女私相授受的了。你这月下会男人的事,可别叫人看见。”
“啊?不、不是啊。那是我哥哥,我上回跟你说过的。我把他也带进府里来了。”
“哦,这样。那就好。”
“将军……你怎么一身酒气啊?”凑近了闻闻。
“……”
“不对不对,还有很浓烈的脂粉味。”
“……”
“哦!我知道了!将军……你去喝花酒了!”
“……”
“嗯,也是也是。将军你年纪也到了,又常年驻守边疆,想来那里的女人没京都的好看。您一回来,就常想着上妓院,这也是极平常的事。”
“……”
“只是……您怎么不留在那儿过夜呢?”
“……”
“哦!我知道了!定是因为夫人治家严谨,容不得家下子孙宿妓嫖|娼,所以你只是嫖完了娼,但是没有宿妓,赶在午夜前就回来了!”
“……”
纪寅轩一句话都没说上,都是她在说。他忽然没什么好气,斜了她一眼,道:“边疆的女人,再不好看,也比你中看多了。”
“……”
愣了半晌。
“纪将军,你怎么出口伤人呢。我也不过就是说你去了妓院,又没说什么,你怎么还骂我呢?”
“你看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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