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场雨- 第9部分

　　＂昨天想早点睡的，可上床看到没看完的小说放在枕头边，就把它看完了。之后头就疼了，折腾一会儿天都亮了才睡着。幸亏早上的课没有点名的，不然又惨了。＂莫琛偏偏从林雨的声音里听出撒娇的小情绪，没忍住对着窗子笑了，他喜欢林雨能毫无顾忌的对自己耍脾气，要是有一天能随意对自己生气吵架能欢喜的拥抱时那就好了。

　　＂下午有课么？没有就再睡会吧，下午我去看看林雪，你不用担心。沈舒过两天就走了，我这两天都要去他茶馆，晚上可以送你回家。今天就算了，晚上有个手术，会很晚才过去。＂

　　铃铃铃莫琛这边讲着电话，办公桌上的电话却响了。莫琛探头看了一眼，显示是科主任的。那边林雨好像也听到了，他说道

　　＂恩，我知道，你在上班呢吧，快接电话吧，我再睡一会就去花店。拜拜＂林雨说的很快速，怕耽误莫琛接电话。

　　＂恩，拜拜＂。莫琛挂了手机，接起桌上的电话

　　＂主任，您好。＂肿瘤科室的现任主任是退休返聘的，已经快七十了，所以那会儿院长才让莫琛接管科室，只是莫琛年龄确实太年轻，在这么重要又比较庞大的科室没有太深根基，怕被有心人惦记，所以才没有接管。其实主任也是愿意莫琛接管的，首先莫琛技术好，有做医生的责任心，也有管理科室的能力。为人正直又有魄力，主任也不遗余力栽培莫琛，只希望自己能早点退休回家。

　　＂小莫啊，没事啊，就问你那个研究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做报告啊？＂主任的语速很慢，带了些南方人的软糯。

　　＂已经准备差不多了，随时可以做汇报的，只是前几天院长说来个人来我们医院参观学习，要我陪着，所以一直把这事往后推了。＂莫琛说的很恭敬，他是真心喜欢和尊敬这个老主任的，主任为人很好，从不做灰色的事情，一辈子只会治病救人，是国内老一辈里最负盛名的肿瘤科大夫。

　　＂胡闹，这王院长怎么回事，哪里重要都不知道了么？我去跟他说，小莫你做好准备，下周就让你去做报告啊。＂主任有些气愤的挂了电话。莫琛有点哭笑不得，主任年龄大了，性格也跟小孩似得，说风就是雨的，不过这也是莫琛敬佩他的一个原因。能事事由心，不虚假不做作，在现在的社会怕是很难能存活的好的。就连莫琛不也一样，虚与委蛇，巧于周旋。这个社会成功人士的标志似乎就是深藏不露，道貌岸然，巧伪趋利，那些随性的玩笑和天真的话语仿佛只是说十岁以下的孩童。莫琛终于了解到沈舒为什么会拿林宇西当块宝了，林宇西就是如此的一个人，是哭是笑是悲是喜一望便知，尤其对沈舒这样混社会的老油条，就像黑暗中突显的一点光，除了捏在手中护在心里，怎么还能有别的办法。而林雨的？林雨是更适合自己的吧，莫琛这般想，林雨他性格内敛，做事认真，很有主见。有文艺人的淡淡忧愁，但也不失天真烂漫。他跟林宇西有不一样的性格，但又有一样的＇真＇。

　　敲门声传来，打断了莫琛的沉思，莫琛整了整衣服，叫病人进来，开始了下午的工作。

　　下午五点，终于结束工作，借着晚饭的休息时间，莫琛走到后面的住院楼，去了林雪的病房。护士站留有他可以探视的依据，他签了字，让护士开了病房门。在医院里莫琛是个好大夫，在小护士眼里也是个年轻帅气的钻石王老五。很少有医生大夫是不认识莫琛的，可是人情是人情，管理是管理，探视病人尤其是没有自主意识的病人，一应的手续是必须的，对于这点莫琛还是对医院的专业管理很放心的。他走进病房，看到林雪依旧是平躺的姿势卧在床上，这个时间已经有些凉气，窗子是关着的，隔绝了外面的声音，只能听到屋内机器＇滴滴＇的声音，异常安静。莫琛仔细看了林雪，觉得她的脸色好像比前几天好，可能换个地方，还是有很大改善的吧。但莫琛始终觉得她是醒不过来的，身体的指标虽然有好转，可是也已经趋于平稳，如果是这个状态是不会醒的。莫琛每每看到这样的病人都会觉得深深的无力感。作为医生，能做的很多，但是再多也抵不过命运的侵袭。林雪睡的很沉稳，莫琛走上前，轻声对林雪说道

　　＂你放心，林雨我会好好照顾。＂莫琛也许是在期望，林雪是能有一点点反应的，也许是能代表一种转机吧，只是奇迹这种事情之所以被称之为奇迹，大抵是因为我们遇不到吧。莫琛没再停留，他还有一台手术等着他，还有另一个生命他可以为之努力。等他出了房间锁好门，脑电波的显示频上有了很大的起伏，十几秒，然后归于平静。没人能看到，没人能知道，原来林雪，她的灵魂在看着在听着，在挣扎着，努力着。

　　手术进行的很顺利，完成的时候才夜里九点，时间还早，莫琛洗过澡取了车，准备先回家一趟，收拾了很多衣服，准备在父母家住一段时间，因为接下来这段时间要去沈舒那里，每天可以送林雨回家，要是再回自己家有点远，不如就住父母家，母亲也是会开心的。等把车挺好走进昆明路的时候发现里面的花店居然还没关门，林雨是在等自己么？不管是什么原因，能看到林雨都是开心的。不管莫琛没有走到路里面，而是按约定去和沈舒会和。只是拿出手机，发了短信，告诉林雨等他一会儿，送他回家。还没等莫琛进茶室，林雨的短信就进来了，只有一个字，好。莫琛放心的走进茶室，这个时候里面人已经不多了，茶室不像酒吧，一般还是下午和晚上七八点的时候人比较多。沈舒正坐在靠窗的位置和一旁的林宇西说着什么，林宇西小嘴嘟着，似乎不高兴。莫琛看见林宇西穿了亮黄色的Ｔ恤，松垮垮的浅色牛仔裤，戴了闪闪的项链，看着挺招人的，像足了牛郎店的男孩子。莫琛估摸着沈舒是在说林宇西的衣服，走进了听到林宇西说

　　＂不好看么？我觉得挺好看的，这Ｔ恤我看见了可喜欢了，都没讲价就买了。＂似乎对沈舒对他的衣服不满意很不开心，莫琛走进了看见沈舒正皱着眉，好像不知道怎么说服林宇西不要再穿这么打眼的衣服，心下好笑，这是怕自己喂吃喂喝遮风挡雨养活的小兔子被别人抱去啊。也不好不帮忙，自己找凳子坐下后对林宇西说

　　＂大人都不穿这个颜色的衣服的。＂林宇西性格乖张做事幼稚没头没脑的，总是被他姐姐和林雨他们说是小孩没长大什么的，所以他最讨厌做什么和小孩子沾边了。莫琛说这话真是比什么都好用，林宇西忙问道

　　＂真的？＂莫琛点点头，林宇西又问沈舒

　　＂真的？＂沈舒说道

　　＂真的，我就怕说了你不高兴，所以没敢直说。＂林宇西听了跳起来，说句我去换衣服，立马跑走了。莫琛看了觉得这孩子真是个孩子没错。那边沈舒终于达到目的，也对莫琛很感谢

　　＂呵，你这够可以啊，我说了半天也没见他有反应，你这一句他立马换衣服了。＂林宇西走了，莫琛说话也没了顾及，打趣起了沈舒

　　＂这是没有安全感了么？别说，你家林宇西这么穿还挺帅的，可招人喜欢呢。＂沈舒听了郁闷坏了

　　＂哎，说不担心是假的。宇西长得好看人又年轻，我每次去他咖啡店都能看到有女孩围着他。＂沈舒心情不好，也没给莫琛倒茶，莫琛只好自己动手，喝了一口顺顺口，才对沈舒说

　　＂没事，你对他那么好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他要不知道珍惜也是他没福气了。＂

　　＂你也说了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怎么他姐从没问过我关于我和宇西的事，有时候我明明见他姐看我俩眼神不对劲，准备好要和她摊牌了，可她从来不问呢？＂沈舒很忧虑，有些事物不在掌控的感觉让这个大男人有些不舒服。莫琛劝道

　　＂考虑那么多有什么用，你没藏着掖着就行了，该来的总会来。＂沈舒自然是知道这些的，只是事情轮到自己身上就跟看别人不一样，可也没办法，实在不行找到机会私下跟她姐主动说。莫琛看沈舒并没有太烦躁这些事，也没再提，他看林宇西和沈舒好似已经确立了关系，总是同进同出的，便好奇的道

　　＂你俩怎么样了？林宇西接受你了？＂

莫琛的建议
　　＂我就慢慢试探着来呗，不是你告诉我的。我总怕吓着他，把人弄跑了，也没什么进展，每回抱抱算是给自己安慰，其实也是提醒他不要忘记跟我的关系。＂莫琛其实挺欣赏沈舒这个人的，按沈舒所在的高度，只别太好高骛远，其实是什么样的人都能找到的，也无需花这么多精力，钱多砸一点就行了。可沈舒对林宇西却是真的好，说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一点也不过分，真挚的莫琛都有些感动了。他对沈舒说

　　＂你俩不是要旅游么，天时地利都有了，珍惜机会。＂沈舒听了点点头，又问道

　　＂不会太快么？＂莫琛听的有些无语，这男的什么时候这么胆小这么墨迹了。

　　＂你也别太束手束脚的，别人以为你不行。＂莫琛看沈舒正喝茶，突然说了一句，不意外沈舒一口茶都喷了

　　＂你什么时候也会开这种玩笑了。＂莫琛看了他一眼，端起茶杯说道

　　＂改变点不好？你不总说我没表情么。＂莫琛心想你是不知道你变得有多少。看了看表，十点多了，惦记着那边林雨，就不再多留，对沈舒说

　　＂今天晚了，我明天晚上手术白天休息，我早点过来。＂沈舒应了一声，莫琛直径走出了茶馆，往路的里头走去，沈舒透过窗子看见了，脸上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想着想着突然自己笑了起来，心里想下回问问你小子进展怎么样了，让你老拿我开心。

　　莫琛进花店的时候看见林雨还是坐在电脑后敲着键盘，等莫琛走到电脑桌旁边他才反应过来。莫琛问他

　　＂弄完了么？回家么？＂林雨边管电脑边说

　　＂回啊，明早有课，要点名的。＂边说还边撇撇嘴，表示对点名这件事的不满，莫琛很喜欢看林雨做些情绪化的小动作，觉得这时候的林雨很可爱。林雨在收拾东西，莫琛帮林雨给花桶里添了水，又在花朵上喷了些，免得花脱水了。林雨看见笑着道

　　＂呵呵，很专业嘛，是总有人给你送花？还是你总给别人送花？＂林雨语气正常，但莫琛就是觉得林雨话里有话，也不敷衍，有点解释的说道

　　＂我一个男人别人怎么会送我花，而且我只送我母亲花的，因为她很喜欢。哪天带你见见她，她人很和善，你们会合得来的。＂林雨听了有点脸红，见家长什么的总让人有别的想法，尤其两人的关系还有彼此都清楚的暧昧在里面。林雨没有接话，莫琛也不再说。两人锁了门往停车场走去。莫琛走在林雨的外侧，靠近车道的一方，林雨背着个包走在里面。俩人安静的走着，谁也没说话，夜色给两人留下剪影。上车的时候林雨发现车后座上有一个很大的包，便问莫琛

　　＂你是准备要出门？＂莫琛从后视镜扫了一眼后座的包，对林雨说

　　＂没有，沈舒要陪林宇西去云南，我有时间就去帮他看着店，正好晚上送你回家，就住父母这里了，省的再跑。＂林雨当下接话

　　＂你可以不用送我的＂他还没说完莫琛就转过头看着他，面上什么表情，看的林雨不敢按原来想的再说下去，莫琛这才开口

　　＂你每天走的太晚，昆明路又偏僻，我但心你。＂找个理由而已，莫琛说的理所当然，也不管林雨以前也是自己一个人走的。林雨也不好推拒，只是说起沈舒和林宇西的事

　　＂宇西和沈哥＂有点踌躇，不知该怎么说，好在那边莫琛理解了，莫琛说道

　　＂他俩在一起的事我知道，你也没必要替他俩瞒着，沈舒也没打算瞒着谁，就他对林宇西做这些事，有几个看不出来的。＂林雨舒了口气，他以为只有自己知道，那么自己就有很大责任了，因为他跟宇西很要好，这种事要是不告诉他姐姐也太不负责任，如今看来大家是都知道的。只是宇西他姐姐也同意的么，想到这他便问莫琛

　　＂那宇西他姐姐同意了？＂莫琛不知道该怎么准确的回答这个问题，只能道

　　＂沈舒说她姐姐应该是知道他俩的事，只是也没表态是不是同意反对。＂林雨似乎很费解，他不理解这是为什么，他知道宇西他姐是很疼宇西的，他姐比他大十岁，从小父母离婚宇西是他姐一手带大的，他姐能同意？只是按沈舒的说法，这是默认了？还真是简单呢。莫琛不知道林雨心里的想法，只是对林雨接着说

　　＂沈舒我认识很久了，他对于这份感情很认真，我看的出，你放心。＂林雨也是知道的，沈舒这个人很好，不会对不起宇西的。

　　＂恩，我知道，沈哥人很好的。只是宇西，他还小＂十四五岁的差距，确实很大，尤其对于同性来说，两人有点沉默，爱情这东西谁又能说得好，真真假假分离别惜谁又能预知。红灯的时候，莫琛转过头，看着林雨，像是说笑又很认真的道

　　＂我也快三十了。＂林雨好像理解了莫琛想说的，我们的年龄也相差很多呢，只是如果林雨说了他不在乎，那不就是承认俩人的关系了，承认两人间的这份关系与爱有关。林雨有点手足无措，他想说什么，可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可以写诗写词写小说，因为可以花时间去想，可在莫琛给他的巨大压迫感里，他甚至呼吸都不顺，何况是去思考。两人僵住了，莫琛有点恶趣味的看林雨通红的脸和慌张的神色，知道绿灯亮起，后面的车喇叭想起，莫琛才回过头，专注的开起车来。等到林雨终于恢复平静，莫琛又说道

　　＂我七月份过三十岁生日，你要送我礼物，一定要我满意的。＂林雨听的心又漏跳了一拍，他觉得这话怎么听怎么让人浮想联翩，只能不去仔细想，随口答应了。

　　车子开进了小区里，停在了林雨的楼道口，看林雨下了车，莫琛说

　　＂早点睡，别再看那么长时间小说，小心头疼。＂林雨回头冲莫琛说句知道了，走进了楼里，直到看不见他的背影，莫琛才开车走了。母亲对于莫琛说最近都要住家里表示很开心，父亲还是没什么表现。莫琛回到卧室把行李简单放在衣柜里，收拾好了准备去厨房找点吃的，晚上去看了林雪，没有时间吃晚饭，这会儿有些饿了。路过客厅的时候看见父亲还在看书，小时候对于父亲在客厅看书而不是去书房看书这点很奇怪，有一回他问了母亲，母亲说因为父亲怕她自己在客厅看电视会寂寞。那时候莫琛不懂，他只是觉得在客厅听着电视传出的声音很影响看书的效率，如今他明白了，有一种东西可以克服你所有的欲望，战胜你所有的喜好和厌恶。这种互相扶持相濡以沫的感情有多珍贵，莫琛知道但没体会过。他一直要求自己理智，所以他拒绝这份深切的可以让人盲目的爱。　　

父子谈话
　　母亲好像已经回房睡觉了，电视机已经关掉了，只剩父亲看书的地方点着明亮的落地灯。莫琛从冰箱里取了剩下的饺子，也没热，坐在餐桌旁吃了起来。父亲起身给他倒了杯热水，这让莫琛受宠若惊。他顾不让还滚烫的热水喝了一口，父亲看见了说道

　　＂慢点，饺子也不热热，微波炉里两分钟的事。＂

　　＂没事，不太凉。＂父亲有些不满意，但也没再说，父子俩都有些小心翼翼的，生怕打破好不容易和谐些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