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狼子野心。手握重兵及遍布天下的无度教潜势力,终起篡唐之心。往后之事,你们也应该知晓了。”
冷羿点点头,道:“安禄山与史思明二人起兵叛唐,祸乱连连,历七年之久方才平定,但是大唐也是元气大伤,再不复盛唐之境。可那无度教之后又是如何?”凌寄傲眉头皱起:“这点却是最为奇怪之处。据安禄山手书中隐约透露,他已将青尊之位传了下去,可偏偏这两百多年间,无度教仿佛销声匿迹一般,再无半点踪迹。”
萧沉月疑惑道:“无度教本就是隐于暗中,销声匿迹也属正常,为何会奇怪?”凌寄傲解释道:“隐于暗中是指相对整个无度教而言,但这般庞大的教派,完全藏住头尾也是极难之事,否则也不会屡次出现与那十六字有关的惊天血案。但自安史之乱直至方才,某家才从吕衡口中听到这一十六个字。这两百多年,他们究竟潜在何处?所图何为?这都是难解之谜。吕衡定是无度教教众无疑,甚至极有可能他口中所言的师尊便是此代青尊。”
说到此处,冷羿与萧沉月这才明白为何凌寄傲听到吕衡临死之言后,神情会如此凝重。一个传承数百年的秘宗教派;一个隐于暗处的庞大势力;一个坐拥绝顶功法的首领;更可能有一批肯效死命的教众;如此种种,同时出现在无度教身上,恐怕任何人都不会轻松得起来。
冷羿沉声道:“凌大哥,无度教沉寂两百多年,却在此时出现,一出手便是二十多条人命的血案,其中必有图谋,而且此事也涉我冤屈,若有需要用到我的地方,我必尽心竭力,铲除无度教。”凌寄傲微露苦笑,随即面色一整,道:“无度教盘根错节,势力庞大,铲除之说,只能徐徐图之。眼下我已发信寻问盟主去处,一俟知晓,即刻起程前往。冷兄弟还是暂留此处,待我从盟主处回来后,便为冷兄弟洗雪冤屈,还你一个清白。”
冷羿此时方才想到,自己仍是逃犯之身,心头不禁一阵发紧,犹豫片刻道:“可是吕衡已成灰烬,我这冤屈恐怕是难以洗清了。”凌寄傲沉思片刻,开口道:“冀州官府那边已将你列为通缉逃犯,此事甚是棘手。不过,冷兄弟,你且放心,某家定会给你一个交待。”
冷羿低叹一声,心中也知凌寄傲终究只是江湖中人,管不到官府中事,清河惨案虽已明前因后果,但只要一天抓不到无度教中吕衡的师尊,恐怕自己便要背负凶徒罪名而不得昭雪。
凌寄傲察颜观色,见冷羿面色苦闷,哪还不知他心中所想,歉疚道:“冷兄弟,某家知道委屈你了。这样吧,持恒行与德州官府素有来往,之前某家予你的凭留想必已被冀州官府收了,明日我便命人前往德州官府再为你重制一张凭留。唔,为免多生事端,暂且便以假名留之,待为你洗雪冤屈之后,再回复身份,如何?”
冷羿吓了一跳,刚待说话,凌寄傲摇手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只是权宜之计,一俟擒获无度教真凶后,某家即刻便会还冷兄弟一个清白。”冷羿苦笑一声:“凌大哥,我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说到此处,冷羿却是面色犹豫,欲言又止。
凌寄傲奇道:“你所担心的究竟是何事?”冷羿苦笑连连,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一旁的萧沉月早已按捺不住,没好气道:“原来之前的假凭留是你给他的,却是被冀州官府认作是他混入商队、另有图谋的铁证,他怎敢再接你的凭留?”
顾孟平初次开堂之时,萧沉月虽然不在现场,但此次堂审早已在冀州城内传得沸沸扬扬,众人皆赞知府大人慧眼识奸,明察秋毫,是以萧沉月才知假凭留之事。眼下听凌寄傲说起,方知那假凭留是他给冷羿,心中不忿,这才脱口而出。
凌寄傲讶异之色布满脸庞,惊道:“竟有此事?”冷羿责怪的目光投向萧沉月,萧沉月却是把头一扭,不再看向二人。冷羿无法,歉然道:“凌大哥莫要听她胡说,就算没有那张凭留,冀州官府也绝不会轻易放过我。他们要定我的罪,有无那张凭留都无甚差别。”
凌寄傲霍然起身,站立当场,不待冷羿反应过来,已是对他深深揖拜,身俯于地平,口中言道:“某家实不知区区一纸凭留,竟险些害得冷兄弟万劫不复,实是某家之罪。”
冷羿慌忙自椅上跳起,闪至一旁,连连摆手道:“凌大哥这般,是要折煞小弟了。”说罢,伸手去搀凌寄傲,欲将他扶起。不料,凌寄傲力运全身,冷羿一扶,竟是扶之不动。冷羿没奈何,又不敢调动真元强行扶他起身,只得长叹一声,也学凌寄傲一般,对他揖拜下去。
正在此时,突然听到门外传来敲门之声,凌寄傲这才直起身来,轻声说道:“好了,先起来,此事容后再说。”冷羿直起身后,凌寄傲方才朗声说道:“进来。”
房门轻轻被打开,一名灰衫汉子目不斜视走进屋内,径直走到凌寄傲身旁,在他耳边轻言数句。冷羿瞧得分明,这灰衫汉子正是适才在吕衡屋外,凌寄傲对其耳语之人。只见凌寄傲眉间一喜,那灰衫汉子拱了拱手,便走了出去,却是眼角都没有看向冷、萧二人。
凌寄傲笑道:“想不到正巧盟主也要找我,某家即刻便要前往兖州一行。冷兄弟,你便留在此地等我回来。”冷羿却是摇摇头,道:“凌大哥,既然清河惨案已水落石出,我再留在此地混吃混喝也无意义,我想出去走走,说不定可以发现无度教的踪迹。”
凌寄傲默然半晌,方才说道:“既然你不愿留在持恒行,这也随你。我让人去往德州官府,再为你补一张凭留,只是你这名字却要换一个。”冷羿点点头,道:“便换作冷升羽吧。”凌寄傲道:“好的,那就委屈冷兄弟在持恒行多盘恒几日,待取得凭留之后,再行出发。日后若想来找某家,只须到持恒行留句话即可。”
冷羿拱手致谢后,与萧沉月一同走出屋外。萧沉月担忧地看了一眼满面萧索之色的冷羿,刚待说话,却听冷羿开口道:“今日忙了一天,我也饿了,咱们去吃点东西吧。”萧沉月抬头看了看天色,这才发现此时日已西斜,临近酉时,不知不觉中一天竟已过去。
本章完
第107章 章十八()
萧沉月微露赧颜,吐了吐舌头,笑道:“要不是你说起来,我还真没想到去吃东西。不过不说还好,这一提起,我才发现肚子早就饿了,快走吧,我请你到德盛楼去吃。”说罢,伸手拉起冷羿的衣袖,便向外走去。
冷羿随她走了几步后,轻轻甩脱萧沉月牵着他衣袖的手,探手入怀,摸索一番后,轻言道:“还是我来请你吧。”萧沉月收回被冷羿甩脱之手,冷冷道:“随你。”说罢,丢给冷羿一个背影,急匆匆便向门外走去。
冷羿心中苦笑,他并非不喜萧沉月牵他衣袖,只是此刻身在持恒行中,实是不惯与萧沉月有亲热之举,是以才借故甩脱。只是他终是男儿身,不明女儿家心意。萧沉月一颗芳心已是牢牢牵在他身上,任一点细微举动,都会引起萧沉月的胡思乱想。
二人一前一后,走出持恒行,向德盛楼而行。冷羿有心缓和一下,快走数步,没想到堪堪走到萧沉月并肩之处,萧沉月猛然加速,又将冷羿甩在身后。冷羿苦笑着摇了摇头,开口叫道:“月儿,走慢些。”萧沉月恍若未闻,脚下却是毫不减速,直至与冷羿拉开数丈距离后,方才缓下脚步。
持恒行离德盛楼本就不远,此时街道之上,已是人群熙攘,摩肩接踵,冷羿突然“哎哟”一声大叫,倒是把他身边行人吓了一跳。只见冷羿手捂胸口,慢慢向地上倒了下去。身旁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连忙伸手去扶,还未待他触及冷羿,突然一阵香风飘过,他只觉眼前一花,定睛再看之时,冷羿身旁已站着一人,将他扶住。
那扶住冷羿之人自然便是萧沉月,只见她面色惊慌,连声叫道:“你怎么了?”冷羿半倚在她肩头,嗅着她身上散发出的幽幽香气,仿似如饮醇酿,醉而无休。冷羿轻声道:“我若不如此,你哪肯过来扶我?”
萧沉月这才知冷羿乃是骗她,既嗔且羞,心头却还带着一丝甜蜜。虽然还有少许恼怒,但若要她此时将冷羿推开,却是万万做不到的。身周众人却是议论纷纷,劝速去就医者有之,劝觅地静休者有之,一时之间,七嘴八舌,众说纷纭。
冷羿眼见围观者越来越多,怕节外生枝,连忙手抚胸口,慢慢站直了身子,向四周团团一揖,开口道:“多谢诸位好意,在下只是略有抱恙,并无大碍,多谢多谢!”
众人见他已能行动自如,开口说话,便也没再在意,三三两两,各自散去。萧沉月见人已散开,轻轻将冷羿一推,板起一张俏脸,转身走开。
冷羿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萧沉月身边,不过此时的萧沉月,再没有如前一般,步下加速,而是缓缓与冷羿同行。冷羿见她总算没有再发脾气,心中一喜,有心想说点什么,只是嘴唇微翕,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正当冷羿犹豫之时,二人已然走到了德盛楼门前。萧沉月当先跨入酒楼之中,冷羿叹一口气,也随在她身后进入德盛楼。此时正值晚膳时辰,德盛楼内人声鼎沸,喧闹非常。萧沉月毫不停留,直接走上三楼,环顾四周,只见楼面之上,已是座无虚席。杯觥交错,比之楼下诸层,喧嚣之声也是不遑多让。
冷羿上到此层之时,却见萧沉月已站在他们上次坐的那张桌前。桌上本已坐着两名商贾打扮的男子,不知萧沉月说了什么,那两人竟丢下吃了一半的饭菜,径直下楼而去。萧沉月坐下来后,不待她开声招呼,自有一旁的店小二殷勤上前,为她将残菜剩碟收拾干净,又卖力地将桌面擦拭了一遍又一遍。
冷羿却是如坠云雾,走到桌前,低声问道:“你做了什么?那两人怎会饭菜都未吃完,便急匆匆地走了?”萧沉月心头暗笑,那两人明显便是商贾,无利不早,自己只丢了一颗金珠于桌上,让他们让出座位,那二人果然没有片刻思索,证明金珠是真后,便爽快离开,只是这些小手段哪里能让冷羿知道。想到这里,萧沉月轻轻一笑,道:“我说他们的马跑了,他们就信以为真。”冷羿困惑地摇摇头:“那他们等会儿知道你说的是假话,再回来怎么办?”萧沉月娇笑道:“有你这个高手在此,我怕什么?”冷羿面色一正,沉声道:“武学绝不是用在欺凌弱小,横行霸道之上的。”
萧沉月哪想到开句玩笑竟引来冷羿一本正经的道理,没好气道:“是的是的,大高手,反正我们坐也坐了,他们不会回来的。”冷羿犹疑地看了看楼梯方向,估摸着那两人若要返回,也应上来了,此时还未上来,恐怕真如萧沉月所说,不会再上来了,这才坐了下来。
二人坐定之后,店小二已是满脸堆笑,恭立在桌旁,开口道:“不知二位爷想吃些什么?”冷羿方要说话,萧沉月抢着道:“除了阳关三叠外,其余的拿手菜都上一份,唔,黄河鲤鱼定要第一个上来。”店小二心头暗呼:“乖乖,这么多菜,你们吃得下吗?”不过他适才眼尖,早已觑见萧沉月丢于桌上的金珠,知道这二人必是豪客,也没多做惊讶,喜笑颜开道:“好咧,小的这便去为二位张罗,不知二位想喝点什么?”
冷羿吃了一惊,全没想到萧沉月竟如此大手笔,小声说道:“这么多菜,我们吃得完吗?”萧沉月笑笑却并不回话,转头对店小二道:“把你们这里最好的酒拿两壶上来。”店小二高声答道:“好咧,马上为您送上。”说罢,急忙转身为二人张罗酒菜去了。
萧沉月这才低声对冷羿道:“钱的事你不必担心,临出房门之前,凌大哥塞了一些银两,足够咱们吃得了。”冷羿愕然道:“我怎么不知道?而且凌大哥为什么要给你银两?”萧沉月轻笑道:“那我怎知?说不定是凌大哥怕你不收,所以才给我的。”冷羿只觉此事不通,却又说不上来缘由,摇了摇头,没再作声。萧沉月心中暗笑,反正凌寄傲也已离开持恒行,日后再见还不知会是何时,就让冷羿领他这份情,也无不可。
未过片刻,店小二已将热气腾腾的黄河鲤鱼和两壶酒端上桌来。冷羿看着这一尾蒸腾雾气之中,仿自仙境而出的鲤鱼,长叹道:“月儿,你可记得上次你吟‘点额不成龙,归来伴凡鱼’时,我曾说过,倘无法捉到凶徒,我这辈子便只能逃避官府追捕了。”萧沉月轻声道:“现在虽然吕衡已死,凶徒还未捉到,但却已经查明真相,相信以胜书盟的实力,定可捉拿真凶,还你一个清白。”
冷羿摇摇头,苦笑道:“哪有那么容易,连凌大哥都说无度教盘根错节,势力庞大,只能徐徐图之,想要捉拿真凶,唉……”萧沉月正色道:“虽然胜书盟崛起神速,江湖上也颇有声名,但你若想彻底洗刷冤屈,光指望胜书盟怎么成?无度教我虽然不知,但比之大唐又如何?强如大唐也灰飞烟灭,无度教难道比大唐更厉害吗?”
冷羿闻听此言,面色一震,萧沉月的话,他并非没有想到过,只是凌寄傲所言显是颇为忌惮无度教,这才令他顿感洗冤无望,气馁悲观。此时听到萧沉月之言,心中暗道:“冷羿呀冷羿,须知无度教再如何强悍,也绝不可能强于国家。一个无度教便令你手足无措,将来又如何北上契丹,为爹报仇?”
一念至此,胸中豪气顿生,倾壶倒酒,为自己和萧沉月满斟两盅,举杯诚心道:“多谢一语之醒,他日若能洗雪冤屈,月儿,你当记大功。”说罢,一饮而尽,大叫一声:“好酒!”其实他哪分得出酒中好坏,只是觉得若不如此叫出来,哪显得出饮酒豪气。
萧沉月浅啜一口,只觉胸口一股热气顺着喉间,卷入胸腹,直抵六腑,虽烈而无燥,所过之处,只感醇厚,不觉醺醉,冷羿所叫好酒倒也是全然当得。
本章完
第108章 章十九()
萧沉月放下酒盅,面颊之上已是飞起两抹嫣红,只听她问道:“其实你真要洗雪冤屈,留在胜书盟中岂不更好?为何定要向凌寄傲辞行?”冷羿再为自己斟满一盅,一饮而尽,方才道:“今日来为凌大哥通报消息的灰衣汉子,你可见到?”萧沉月点点头:“便是在持恒行中向他报告盟主行踪的汉子吧,如何?”冷羿笑了笑,道:“他从进门伊始,便正眼也没看过我们,若我还留在胜书盟中,除了对着凌大哥外,恐怕见到任何一人都会让我有寄人篱下的感觉。到时就算真的能洗雪冤屈,旁人也只会认为我是靠胜书盟方才成功。我冷羿堂堂男儿,就不信靠我自己,便洗不了此冤?”
其实冷羿在容天观中所经历的一切,对他此时的心态已有很大影响。若是此事放在他上终南山前,他定会毫不犹豫依靠胜书盟洗冤昭雪,但青云试上所发生之事,已是激起他一身傲气。无论容天观也好,胜书盟也罢,在他眼中,再无之前那般高不可攀。他既已得容天观观主认可天资,便不愿再受凌寄傲荫护,可接受挫败,但却定要凭自己的努力博得他人尊重。
而这一切,萧沉月自是不知,但她出身契丹,强者为尊的思想自小便是深植骨中。若冷羿想要依靠胜书盟,虽不为错,但在萧沉月心中,难免会看低他一眼,进而怀疑自己对他的感情。现下,情郎惟愿凭一己之力,对抗无度教,在她眼中,这便是强者必经之路,萧沉月也觉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