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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沉月其实并未听到最后冷羿在那汉子耳边说了什么，离开之后，连忙追问。冷羿道出实情后，萧沉月笑得前俯后仰，手捂肚子，笑道：“怪不得你说完那话后，那汉子一脸茫然不知所措的表情，唉哟，真是把人肚子都要笑疼。”
冷羿故意学着那汉子的表情，茫然问道：“啊，你说什么？”萧沉月差点笑岔了气，抬手轻轻打了一下冷羿，嗔道：“你是怕我笑得还不够吗？”冷羿面色一整：“既然如此，那就不要笑了，我们去德盛楼吃东西。”萧沉月凤眼圆睁：“你还真准备去吃？万一栾守敦不派人来结账，我们难道还吃霸王餐不成？”冷羿胸有成竹道：“栾守敦此人极好颜面，绝不会让我领着伙计到持恒行来要账的，所以你大可放心，他定会派人结账。”
萧沉月心忖：“反正自己身上还有金珠，实在不行，便取一颗出来偷偷把账结了，冷羿也只会以为是栾守敦所结。”想到这里，便也不再作声，二人径向德盛楼而去。
德盛楼乃是德州城内最大的酒楼，一手鲁菜做得出神入化，远近驰名，不少饕餮食客更是专程来德州，只为一尝德盛楼的美食。二人来到德盛楼时，正值午膳时分，只见五层酒楼，已是人声熙攘，鼎沸连天，喝五吆六之声不绝于耳。
冷羿抬腿迈入店中，店小二一见二人一个风度翩翩，一个俊朗神武，连忙点头哈腰道：“二位爷，楼上请。”冷羿一扫四周，只见一楼俱是商旅打扮之人在此用餐，仆仆之色尽满此层，显是一般的行商，吆喝之声也大都出自此层。
冷羿刚欲开口，就在一楼用餐，却看见萧沉月已随着伙计走上楼梯，摇了摇头，便也随他们走上二楼。
二楼却是安静许多，虽仍是以商旅打扮的人居多，但所穿衣着已显见比一楼之人豪富许多。冷羿瞧见一个临窗的座位，正准备过去坐下时，竟然发现萧沉月毫不停步，直向三楼走去。冷羿一愣，只得追了上去。
冷羿上到三楼时，却见萧沉月气鼓鼓地站在向四楼的楼梯前，伙计正站在她身旁，一脸无奈地解释着什么。冷羿走上前去，奇怪道：“怎么了？”那伙计面色尴尬道：“这位爷，您劝劝他。不是我不让他上去，实是四楼、五楼乃是预订之后方能上去，小人实在做不了这个主。”萧沉月语带微恚：“什么预订，不就是嫌我们不够资格吗？”
小二神色大变，连忙解释道：“爷，真不是这个意思，实是想上四楼、五楼的人太多，东家才定下这个规矩，只接受预订之席，绝不是针对您的。”
萧沉月面色一沉，正待说话，冷羿开口道：“月儿，算了，酒楼自有酒楼的规矩，咱们不能坏了人家的规矩。这三楼也挺好的，就在这儿吃吧。”
本章完
第92章 章三（）
萧沉月一听冷羿唤出“月儿”两字，一点小小不快早已烟消云散，乖乖地随冷羿走到临窗前的一张桌上，安然坐下。小二这才放下心头大石，奉上热茶，恭立一旁，对冷羿道：“爷，不知您想吃点什么？”
冷羿算是汲取了在南山酒楼的教训，不敢再随意让小二点菜，否则如果栾守敦真的置若罔闻，不派人结账，自己怀里的银子也就不够看了。冷羿斟酌一下道：“你们酒楼都有些什么拿手菜？”
一提拿手菜三字，小二顿时腰板一挺，不无骄傲道：“咱们德盛楼的拿手菜可是多了去了，诗礼银杏、白扒四宝、油爆双脆、雨前虾仁、芙蓉鸡片，若您是送别饯行，还可以点一盘阳关三叠。但最最最重要的招牌菜却是黄河鲤鱼，凡来客必点，吃了以后，包您鱼跃龙门，万事兴旺。”
冷羿刚待说话，萧沉月已开口道：“除了那个什么阳关三叠，点什么都行。”冷羿一笑，对伙计道：“那就点个黄河鲤鱼，再点个芙蓉鸡片和油爆双脆。唔，先点这些吧，若是不够，再点便是。”
小二一愣，没想到这二人看似不凡，却只点了区区三个菜，心中暗叹看走了眼，但面上仍恭敬道：“好咧，若是好吃，您再叫我。小的这便为您准备去。”
待小二走下楼梯，萧沉月笑道：“怎么，你也怕栾守敦不付账吗？”冷羿笑道：“若是我们真花销太大，凌大哥的面子上却是看不过去。再说，现在还不知道要呆多长时日，也不必太过让栾守敦难堪。”
萧沉月冷笑道：“他当日在冀州官府那里做证之时，简直便是一副想置你于死地的态度，何曾想过你？”冷羿苦笑道：“那时与现在又不一样，过去的事就不必再提，现在还是想想怎么快点可以找到凶徒才是。”
萧沉月沉思片刻：“昨天我出去之后，凌大哥对你说了什么？”冷羿低声歉然道：“不是我不肯说，只是此事涉胜书盟中之秘，凌大哥相信我，所以才告诉了我，但我实在不能再透露出来。我只能告诉你，商队之中确实另有奇货，那伙黑衣人不知从何得到消息，正是冲着那货物而去。”萧沉月点点头道：“这点我也早就想到，无利不早，那伙黑衣人定是有所图谋，方才下此狠手。”
冷羿仍是压低声音道：“持恒行内只有凌大哥和栾守敦知道此事，就连吕衡也是不知，现在凌大哥怀疑是胜书盟中有人泄露消息，想必他今日外出，也是为了此事。”萧沉月扫了一眼四周，低声道：“难道栾守敦就没有半点可疑？”
冷羿刚欲答话，突然想起昨日不妥之感，只是全然不知到底是何处不妥，想了一想，方才答道：“凌大哥已言明绝对相信栾守敦，他应该不会是泄露秘密之人。”
萧沉月面露豫色，冷羿见她这般神情，不由奇怪道：“你想到什么？不妨说出来一起参考。”萧沉月迟疑片刻：“我觉得栾守敦的小妾怜筠似有问题。”冷羿一呆，皱眉道：“她有什么问题？看她对栾守敦的态度，别说要她向东，她不敢向西，恐怕就算是向西看一眼都不敢的。”
萧沉月点点头：“正是太过恭顺，反失了夫妻间的那种和睦之感，让人觉得她不似妻妾，倒似随时暖床的丫鬟。”冷羿“噗哧”笑出声来，萧沉月嗔道：“跟你说正经的，你笑什么？”
冷羿看了一眼四周，小声低笑道：“你倒像是了解得一清二楚，请问该如何称呼夫……人……”冷羿故意将“夫人”二字拖得长长，萧沉月杏眼圆睁，抢过一箸便敲在冷羿的头上，假意骂道：“讨打！”
冷羿摸了摸并不甚疼的头皮，嬉笑道：“难道你真的已为人妇？”虽口中嬉笑，心中却实是忐忑，生怕萧沉月嘴里蹦出一个“是”字。这番心理，却是连他自己也不觉得。
萧沉月哪里说得出，自己乃是见多了父亲与妻妾之间相处之道，方有此感，微微动怒道：“冷羿，我还是待字闺中，你这般说，岂不是辱我名声？”冷羿见萧沉月动了真怒，连忙道歉：“唔，对不起，月儿，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你别介意。”萧沉月狠狠地瞪了冷羿一眼，举着手中箸，比划道：“你再瞎说，小心我把你舌头夹出来。”
冷羿假装吓得不轻，吐了吐舌头，正要说话，却见小二端着菜盘来到二人桌前，这才住口不语。
小二先将芙蓉鸡片和油爆双脆端上桌面，接着再将黄河鲤鱼高高捧起，置于桌中。只见一尾全身金黄，鳞亮熠熠的鲤鱼跃然桌上，此鱼头仰尾翘，热气蒸腾，似自仙境之中高高纵起，香气四溢，嗅之便令人食指大动，顿兴饥饿之感。
萧沉月虽然也吃过此菜，但契丹苦寒之地，哪里有这般鲜活鲤鱼，又哪里做得出这般香气扑鼻的正宗鲁菜。冷羿更是看得目瞪口呆，全没想到一尾鱼竟也能做得如此出神入化。
小二似是很满意二人神色，含笑提醒道：“二位爷，这个菜可是要趁热吃，冷了就不好吃了。”冷羿这才醒悟，道谢之后，迫不及待举箸便吃。
一箸鱼肉入口，冷羿只觉入口鲜嫩，甜中带酸，还未咀嚼便已化入喉中，一点鲜意自舌尖而始，瞬时充斥口中，略略呼吸，那鲜香之味仿佛便随着鼻息之气而被呼出。冷羿连忙闭住呼吸，才觉不至暴殄天物。
萧沉月眼见冷羿一脸怪异表情，奇道：“你在做什么？”冷羿摆了摆手，过了半晌，方才开口道：“好吃，真是太好吃了。”萧沉月虽然也觉甚是可口，却还不至于像冷羿一般，低声笑道：“有那么好吃吗？”冷羿点点头，又挑起一片放入口中。
萧沉月轻笑道：“黄河三尺鲤，本在孟津居。点额不成龙，归来伴凡鱼。”冷羿听到最后二句“点额不成龙，归来伴凡鱼”，不禁想起当初在镇州城内，陈里正与酒馆掌柜争那少许银钱之事，一阵默然，自己若是不能洗雪冤屈，便只能终生逃避，莫说不能点额成龙，就连归伴凡鱼也属妄想。想到这里，不由再无半点食欲，长叹一声，放下手中箸。
萧沉月本是为应景而吟，见冷羿这般神色，虽不知因何而起，但想必又在烦忧持恒行之事，歉然道：“是不是我说错了？”冷羿挤出一丝笑容，强自道：“于你无关，是我自己。眼下情形，若是无法找到凶徒，恐怕我就只能一世逃避官府追捕了。”
本章完
第93章 章四（）
萧沉月正待安慰于他，突然听到邻桌传来一阵喧哗之声。二人侧目望去，只见邻桌上坐着二男一女，年纪都不甚大，居中而坐的男子约莫二十多岁，飘逸俊朗，一袭白衣如雪，眉宇之间却是隐隐透出一丝浩然之色。他手捧一盅清茶，正自啜饮，喧哗之声却不是由他而出。
在他身旁，一名翠衫女子正伏案痛哭，另一名高瘦男子搓着手，想扶那女子，却又不敢上前，只得低声劝慰。也不知他说了什么，女子反而哭得愈发大声，令三楼宾客皆侧目而视。俊朗男子实在看不过眼，开口道：“望玉，小点声吧。”那叫望玉的女子方才止住哭声，小声抽泣。那高瘦男子喜笑道：“还是师兄说话管用。多谢师兄。”
俊朗男子面色一沉：“你还有脸谢我？昨日你到底是不是背着望玉去了那烟花之地？”高瘦男子急声道：“没有，我怎么会背着望玉去那种地方？”俊朗男子疾声追问：“燕然，你到底去了没有？”
那唤作燕然的男子脸色涨得通红，斩钉截铁道：“绝对没有。昨日韩老拳师六十大寿后，我被韩老拳师的几个弟子拉出去喝酒，他们之前确曾说过去青楼饮酒，我坚持不允，他们便找了家小酒馆，一直喝得大醉，直至今晨方回。”望玉愤然抬起头来，高声道：“那为何刚才你却说回房歇息去了？若不是师兄方才说起，你宿夜未归，我却是被你蒙在鼓里。”
此女声音委实宏亮，一层之人皆听得一清二楚，多半人都偷笑起来，剩下未笑之人也是忍俊不已。俊朗男子一脸无奈，低声道：“望玉，这是酒楼，你是女儿身，稍稍注意一点。”燕然解释道：“我就是嗜好杯中物，偏又一饮便醉，怕你怪责于我，所以才撒了个谎。”
萧沉月听到这里，“噗嗤”笑出声来，低声对冷羿道：“你相信吗？”冷羿摆了摆手，示意不要出声。俊朗男子似有意似无意向冷羿这桌望了一眼，却见望玉又欲开声，方才说道：“望玉，你可相信师兄？”
望玉恨恨地看了燕然一眼，这才点头应道：“师兄，我相信你。”俊朗男子微微一笑，道：“那师兄告诉你，燕然并未说谎，你可相信？”
此言一出，燕然喜出望外，怪叫道：“师兄……”望玉拦下他的话头，截口道：“师兄，虽然我相信你，但你凭什么说燕然未曾说谎？”俊朗男子道：“适才我问他到底去了没有时，燕然回答绝对没有，之后便解释昨晚去了何处，为何夜不归宿。”望玉奇道：“光凭这几句话，就能判断出他没有说谎吗？”
俊朗男子解释道：“大凡说谎之人，必会重复自己没有做过，以此强调，令自己，也令旁人当真。若燕然真的说谎，他必然会强调没有二字，绝不会只说一遍便即不提，所以我判断，他所说之言应是真话。”
望玉不服气道：“就凭他没有重复，就可断定吗？”燕然睁大双眼，一脸无奈地看向望玉，小声说道：“望玉，你是不是忘了师兄还有另一重身份？”望玉瞥了他一眼：“我当然没忘，不需你提醒。”虽然仍是一脸怒容，却已是比刚才淡了许多，想来那俊朗男子一番话也在她心中起了作用。
俊朗男子笑道：“其实此事倒也易办，等会儿咱们去燕然所说的酒馆一问，岂不便知？”燕然一拍大腿，喜道：“此法甚妙，师妹，你一问便知我清白。”望玉面色稍霁，板着脸道：“你当我不敢去问吗？洛燕然，如果酒馆里面的人所说与你不符，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边厢，萧沉月一边听，一边捂嘴偷笑，听到望玉这句话时，忍不住低头小声道：“你说他们去酒馆，真的能把这事弄清楚吗？”话说出去半晌，却不闻冷羿回应，萧沉月奇怪抬起头来，却见冷羿眉头深锁，似是有极其疑难之事正在思索。
猛然间，冷羿一拍桌子，倒把萧沉月和一众食客吓了一跳。冷羿连忙向众人环手一揖，以示歉意。萧沉月疑惑道：“你怎么了？”冷羿扫了一眼四周，见无人再注意于他，这才低声道：“我知道是谁泄露消息了。”萧沉月一惊，问道：“是谁？”冷羿答道：“栾守敦。”
原来适才俊朗男子分析燕然所说之话时，提及说谎之人，必会重复自己言语，强调未曾做过。冷羿忽然想起昨晚自已生出不妥之感，正是因为栾守敦连说两句我也是。当时自己所问之人乃是凌寄傲，栾守敦却抢着回答，而且重复道出，若不是心中有鬼，刻意强调，怎会如此？冷羿当时只是心觉异样，却不知为何，这时听到那俊朗男子一说，方才明白症结所在。
冷羿将心中疑虑对萧沉月道出，萧沉月俏脸生寒，一股怒气便即升起，低声道：“等凌大哥回来，将此事告诉他，看他会如何处置。”冷羿苦笑摇了摇头：“你是不知栾守敦与凌大哥的关系，莫说我们暂且只是推测，全然没有一丝实据，就算有证据，只要不是铁证，恐怕凌大哥也不会处置于他。”
萧沉月一愣，但既然冷羿如此说法，想必他是知道二人关系，便也没再多问，柳眉微蹙，低声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冷羿也颇觉头痛，凌寄傲现下不在此处，持恒行内却是以栾守敦一人为尊，若是处置不当，二人被赶出持恒行事小，断了这条线索，无法追查到黑衣人才是事大。
二人低声商议片刻，仍是毫无头绪，一顿饭却是吃得食不知味。正当二人搜肠刮肚，费尽心思之时，只见俊朗男子突然下座，走到桌前。
冷羿愕然起身，萧沉月也随之站了起来，俊朗男子拱手行礼，道：“这位兄台，有礼了。”冷羿此时哪还有心思与他寒暄，只是别人已经走到他桌前，也不愿失了礼数，当下也拱手道：“兄台有礼。不知兄台前来可有何事？”
俊朗男子嘴角隐隐露出笑容，朗声道：“在下姓杨，名靖，字定边，”说罢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