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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羿抬头看向夜空，他虽不知日月盈昃，星宿列张，但只觉星空之中悠长深沉，静谧宁远，心头不禁泛起一股异样之感，为何从前看时，并无这种感觉？正在奇怪之时，突然丹田之中的真核蓦然加速旋转，在冷羿并未运转心法的情况下，竟将所吸入气息俱都转为雾状真元，在短短片刻之间，适才所耗费的真元已恢复一成有余。
冷羿大惊，心神微颤，没料到一失神间，真核便已停止加速旋转，一切恢复如常。冷羿连忙再看星辰，期待真核再次加速，若是此法可成，他修炼速度将大大增快。无奈不论他再如何仰望星空，真核却仍如平常一般，再无异变。冷羿偏不信邪，睁圆双眼，直视夜空，可直到他瞪得眼酸欲泪，也再无奇迹出现。
恰在此时，萧沉月转过头来，却看到冷羿一副咬牙切齿，青筋绽露的表情，不由一愣，失笑道：“你在做什么？”冷羿颓然低下头来，失望道：“没什么。”萧沉月哪知他是在为不能再次晋入适才状态而懊恼，以为他仍在为洗雪冤屈之事烦忧，安慰道：“不管怎样，我们此次前来总算是来对了。你既然识得凌堂主，他又肯把持恒行中秘密告诉你，想来我们定可抽丝剥茧，顺藤摸瓜查出真凶。”
冷羿知道萧沉月误会了，只是此刻也不欲解释太多，顺着她话道：“凌大哥已在着手查探此事，希望会有结果。对了，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出事，不过下次不可再鲁莽，幸亏凌大哥非心胸狭隘之人，否则今日又要多一番波折。”
萧沉月知道冷羿是在说适才自己掷石入院之事，忽地心中一动，含笑道：“我知道了。不过刚才你为何要那般唤我？”冷羿一愣：“我怎么叫你了？”萧沉月面露娇羞：“你自己叫的，难道都不记得了？”冷羿回想，方才记起自己脱口一声“月儿”便喊出声，略带尴尬道：“恩，只觉一时顺口，便叫出来了。你莫要见怪。”
萧沉月只觉欢喜，又哪里会见怪于他，笑道：“叫都叫了，还有什么见不见怪的，不过以后你也要这般叫哦。”话中蕴含之情意，却是连聋子都听得出来。冷羿一时语塞，适才他也不知，为何会自然而然便叫出，当下挠了挠头，正要说话。却见一名仆役打扮的人从旁走来，恭声道：“二位，房间已安排好了，请随我来。”
冷羿点点头道：“多谢。”说罢，看了萧沉月一眼，“唔，凌大哥为我们安排了两间房间，今日也累了，早点歇息，明日再说吧。”萧沉月低声应了一声。二人在仆役引领下，自去房间休息不提。
凌寄傲在房中一边嗅着紫述香，缓缓化解体内伤势，脑中一边思索着胜书盟中可能泄露消息之人，听到门口传来栾守敦的声音，“堂主。”凌寄傲扬声道：“进来吧，守敦。”
只见房门打开，栾守敦大腹便便的身体自外走了进来，反手掩上门后，急不可待便开口叫道：“大哥，你当真如此信任那姓冷的小子？”凌寄傲默然良久，方才开口道：“大半年前，我与冷羿道左相逢，他的村子遭契丹军劫掠，连他爹也死于其中。我与他一夕长谈，观其言行，知其立志报仇，方才指点他投奔容天观。虽然不知在终南山上发生何事，显然他并未如愿拜入容天观，但某家绝不相信他能在短短时间内加入黑衣人一伙，烧杀劫掠，做出他最痛恨的契丹蛮子恶行，这一点，我相信自己绝不会看走眼。”
栾守敦面容微愣，似是想不到凌寄傲竟真的这般相信冷羿，沉声道：“可如果凌大哥真的看走了眼呢？”凌寄傲目光一凛，直刺栾守敦。栾守敦不避不让，直直与凌寄傲对视起来。
凌寄傲一字一顿道：“若真是我看走了眼，此事确是冷羿所为，某家必会亲手掌毙此人，再以身谢罪，给死去的兄弟们一个交待。”栾守敦不再多言，拱手一揖：“还请堂主早点歇息。”说罢，转身出门而去。凌寄傲看着栾守敦的背影消失在门外，面上流露若有所思之色。
本章完
第90章 章一（）
次日一早，冷羿便早早起来，昨日虽然睡得甚晚，但他已习惯早起，更何况就算现在暂且无忧，可对官府来说，他依旧是逃犯之身，不早点把此冤屈洗去，他也着实难安。
冷羿在屋中用过仆役送来的早饭之后，正凝神修炼，突然听到传来敲门声。冷羿走到门口，打开房门，只见萧沉月正站在门外，一身儒衫青衣，俊雅袭人，俨然便是一副浊世翩翩佳公子之貌。冷羿一讶：“你这是从哪里来的衣服？”萧沉月笑道：“偌大一个持恒行，难道连件衣服都没有吗？我叫仆役拿来的。”
冷羿身上还穿着当日胡慎那身灰衣，一路之上已是灰尘仆仆，脏乱不堪，他倒并不以为意，只是萧沉月少女之心，却是对衣物颇为介怀。是以当她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叫仆役拿衣来换。持恒行内哪有适合她穿的衣服，仆役无法，在征得栾守敦同意后，便去外买了数件长衫，顺便将冷羿的衣物也准备了。萧沉月此时前来，正是为了将衣物拿与冷羿。
冷羿换上萧沉月为他带的衣物后，虽是相似衣着，穿在身上却是全然不同的效果。冷羿身形本就挺拔，再加之已瑧“云境”，这一袭长衫穿在他身上，一身英武之气外再添儒雅之风。萧沉月看得不觉眼前一亮，喜笑道：“原来你穿长衫这般好看。”
冷羿脸腾地一下红到了脖根，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听过有人当着他的面这么直白地夸奖，窘然道：“唔，那个，恩……”萧沉月“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恩个什么，有什么话快点说。”
冷羿完全招架不住，只得赶紧转移话题道：“我去凌大哥那里问问他查得如何。”萧沉月奇怪道：“你不知道吗？”冷羿一愣：“知道什么？”萧沉月道：“我刚刚碰到凌大哥，见他一脸急色冲了出去，却不知去哪儿了。他没跟你说吗？”冷羿摇摇头：“没有，想来他是有什么急事。”
萧沉月眉头微蹙：“难道我们就这么在持恒行里等消息？”冷羿默然片许，却并不言语。萧沉月倒是只求能与冷羿一起，为冷羿洗雪冤屈固然重要，但在萧大小姐心里，能否洗脱却也并非那般重要，若是实在不行，便将冷羿带回契丹，以爹的权势，容留一个宋人当是轻而易举。只是萧沉月此时根本不知道冷羿之前遭遇，若她知道，恐怕便知此乃绝无可能之事。
萧沉月见冷羿面露疑难，显是他也不知此时应当如何，心中一动，道：“不如我们出去打探消息，说不定市井之间，另有传闻呢？”其实萧沉月哪里是想打探消息，只是借着这个由头，能与心爱之人出去散散心，略缓冷羿心中之急。再加上她本就是为见识大宋繁华而来，上次到德州打了个转便走了，还没来得及细细游逛，今日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还不赶快用上？
冷羿本欲开口拒绝，看向萧沉月急切若迫的眼神，不知为何，心中忽地一软，点点头道：“好吧，出去逛逛也好，说不定可以打探到消息。”萧沉月欣喜交加，拉着冷羿的手便往门外跑去。
冷羿面色微红，虽觉男女有别，如此授受，绝然不妥，但却完全说不出半句婉拒之言，一路便被萧沉月带着跑了出去。
还未到持恒行门口，二人迎面碰到了正从外走来的栾守敦。栾守敦面色诧异，开声叫道：“你们做什么？”冷羿误以为栾守敦是在斥责他二人不知礼数，连忙停下脚步，轻轻挣脱萧沉月所牵之手，神色尴尬道：“没，没什么。”
萧沉月倒是一脸坦然，更何况她曾于冀州公堂之上亲耳听闻栾守敦的证词证言，对这持恒行的东家，胜书盟的属下也并无半分好感，眼见栾守敦语带斥责之意，冷冷道：“我与冷羿出去逛逛，难道栾东家不让吗？”
栾守敦在盟中虽算不得举足轻重的人物，但也是为胜书盟赚下不少银钱，加之又是凌寄傲昔日同袍，盟中之人也对他客气有加，更别提在持恒行这一亩三分地上，他便是说一不二之人，何曾有人如此态度对他说话？栾守敦眼中怒色一闪而过：“眼下冷羿已成逃犯，你们这般大摇大摆地走出去，是怕官府拿不下冷羿吗？”
萧沉月俏脸含霜，讥然道：“原来栾东家不让我们出去，却是为了我们着想，却不知是谁在给冀州官府的证词之中，一力指认冷羿便是凶徒呢？”栾守敦勃然大怒：“那时不知冷羿与凌大哥的关系，但我所说之言可曾错了半句？再说若让官府知道，冷羿从此地出去，持恒行又该置于何地？”
萧沉月嗔目道：“看来栾东家所在乎的，却是持恒行该置于何地，与我们倒是没有半分关系？”栾守敦道：“皆为一体，何以无关？”萧沉月接道：“也就是说，冷羿只是从官府之囚，变成了栾东家的阶下囚了。”
栾守敦鼻子里冷哼一声，双手抱拳，不再言语，竟对萧沉月之言来了个默认。萧沉月大怒，正待力争，冷羿却突然开口道：“栾东家，你这么做是不是凌大哥的意思？”栾守敦目色一滞，强自道：“堂主也定会同意我如此。”
冷羿对是否外出，倒也并不在意，只是不愿拂了萧沉月之兴。栾守敦拦阻之时，他便准备劝劝萧沉月，不再外出。但栾守敦竟毫不掩饰将他们软禁之意，令冷羿心头怒起，但又怕这真是凌寄傲走前交待下来。眼见栾守敦如此神情话语，哪还不知这绝非凌寄傲之意，心中方觉长舒一口气，缓缓说道：“月儿，栾东家是怕我被官府捉拿，也是一番好心，再说他不知道，我们是为了出去打探消息，怎么会真把我们当囚犯软禁起来？咱们就稍作改扮，再行外出，栾东家必无异议。”说罢，望向栾守敦，“栾东家，是吗？”
栾守敦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冷羿已然言明外出是为打探消息，并将凌寄傲也搬了出来，若是自己再执意阻挠，在凌寄傲那儿面子也过不去，当下一拂衣袖，向里走去，怒气冲冲道：“你们去哪儿随意，不要连累持恒行。”
冷羿一笑，向萧沉月扮了个鬼脸，低声道：“出去吧，不过真得要改扮一下。”萧沉月看见冷羿这个鬼脸，俏脸之上冰霜尽解，笑靥如花，手上忽然变戏法一般冒出两撇短胡，轻轻为冷羿黏上后，在他耳边悄声道：“乖，真听话，以后就这么叫我，知道吗？”
冷羿这才醒觉适才不知不觉中又叫出“月儿”，正想解释只是顺口，见到萧沉月脸上欢喜之色，却半句也说不出口，只得苦笑道：“好了没有？我们快点走吧。”
萧沉月欢天喜地与冷羿一同走出大门，走到二进院落处的栾守敦却于此时猛然转过头来，面上仍带怒气，望着二人走出门外的背影，召手叫过两名大汉，向外边努了努嘴。那两名大汉会意，追着冷、萧二人脚步，径向门外走去。
冷羿与萧沉月走出持恒行后，冷羿顾目四望，却是不知该往何处。萧沉月轻笑一声：“我听人说，西街最为热闹，不如我们去那里打探打探？”冷羿本就无谓去哪里，听萧沉月如此一说，也点头道：“好吧，那我们就去西街。”
本章完
第91章 章二（）
二人相偕便向西街而去。德州隶属山东东路，鲁地本就崇尚豪杰，似冷羿这般允文允武之貌则更受欢迎。冷羿面目俊朗，再配以一袭儒衫，黏上两撇胡子后，愈发增其英武之气。一路行来，不时有怀春少女向其抛送秋波，胆子再大一些的，却是故意娇滴滴地假装站立不稳，往冷羿身上便歪，却是把萧沉月气了个俏脸生寒，银牙欲咬，对自己提议外出之事后悔不已。
冷羿倒是不敢造次，自小爹便教他“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面对抛来媚眼，目光只是直视前方，不敢稍有晃动。至于假装跌向他身上的少女，冷羿也只是手拢衣袖，轻轻一扶，便即闪开。萧沉月见他这般态度，方才略略安下心来。
二人就这么一路来到西街，此地乃是德州城内最热闹的一条街道，人头攒动，摩肩接踵，方才再没有胆大少女来骚扰冷羿。萧沉月这才放下心来，细细逛起两旁店铺。冷羿与吕安初到德州之时，便来过西街，冷羿也曾对为此地琳琅满目，五花八门的商货惊叹不已，只是当时赶着去持恒行，也没多作停留。没想到，再至此地，吕安已是魂飞渺渺，想到这里，冷羿心下不禁叹然感伤。
萧沉月倒是并无此念，却是像一只欢呼雀跃的小鸟儿一般，流连于商铺之中。冷羿随在她身后，只是静静含笑看着她不时发出惊呼赞叹之声。其实萧沉月出身豪贵，又有什么奇珍异宝没有见过，能引起她惊呼的多半是些小玩意，诸如街头巧手用草编就的各种栩栩如生的小动物、街头艺人表演的皮影戏、杂耍等等，看得萧沉月目不暇接，驻足击掌。
一转眼便已过午时，萧沉月一路看来，倒不觉得，冷羿却是肚饿难耐，开口叫道：“嗯，那个，我们是不是应该找地方吃点东西了？”萧沉月只顾向前，好似全没听到冷羿话声。冷羿无法，只得抢上前去，拍拍萧沉月肩头，又说了一遍。萧沉月语带惊诧：“原来你是在跟我说话，我以为你在和那个说话。”冷羿苦笑一声：“月儿，别耍我了。”
萧沉月这才回嗔转喜，道：“走吧走吧，我也饿了。”眼睛一瞟，已然看到街角处有一家面馆，接道，“那儿有家面馆，我们就去那儿吃吧。”
其实萧沉月身上还有数十颗金珠，随便拿一颗出来，便够他二人海吃半月，只是她心知一来此举会让冷羿难堪，二来也会让他怀疑为何自己会身怀巨款，是以才提议去面馆。
冷羿微微一笑，拦下萧沉月，向他们身后不远处的一个胭脂水粉摊努了努嘴。萧沉月愕然看向那处，只见两个大汉正站在摊前，神色尴尬地听着摊主向他们兜售。萧沉月奇道：“怎么两个大男人会跑去买这些妇人用品？”冷羿笑道：“他们跟了咱们一上午了，刚刚看到咱们停步，才装作到那摊子上买东西的。”萧沉月恍然道：“他们是在跟踪我们，难道是官府中人？”冷羿摇摇头：“官府中人哪还需要这般麻烦，多半是栾守敦所派。”
萧沉月柳眉一挑：“栾守敦真把我们当疑犯了，还派人盯梢？”冷羿道：“盯就盯呗，反正咱们坦坦荡荡，倒也不怕他盯，正好让栾守敦接我们吃顿好的。”萧沉月一愣，正要问询之时，冷羿已是迈步走向那两名大汉。
那二人正在摊前装模作样地选购物品，偷眼看去，却见冷羿直直向他们走来，不由心中慌乱起来。冷羿走到二人身前，拱手道：“二位兄台，有礼了。”二人无法，只得回敬一礼，方待说话，冷羿已然抢着说道：“不知兄台是不是本地人？”
两名汉子相互对视一眼，其中一名身材略矮，稍显精干的汉子答道：“我们兄弟确是本地人，今日到这西街来为了给婆娘买点胭脂水粉。这位兄弟为何有此一问？”
冷羿强忍心中笑意，脸上却是一脸欣喜之色：“原来兄台这般疼爱……疼爱娘子，唔，我初来德州城，却是想问问德州城内最好的酒楼在哪儿？”
那汉子一愣，没想到冷羿竟会有此一问，犹豫片刻，方才道：“德州城最好的酒楼叫德盛楼，兄弟既然初来德州，定要去尝尝。”冷羿大点其头，接着问明德盛楼的方向，拱手道：“多谢兄台指引。”刚欲转身走时，突然又似想起什么，低声在那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