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乐南一惊,正待上前劝说几句,顾孟平阴冷眼神已是落在他的身上,沙乐南不由心中一寒,哪里还敢再上前半步。两旁衙役闪出四人,两人按住冷羿,另外两人举起水火棍,不由分说便打了下去。
本章完
第68章 章二()
冷羿上堂之前,便早有心理准备,这顿棍棒总是免不了的,是以也并不开声,任由衙役施为。只听“嘭嘭”数声,冷羿已是挨了数棍,他背股上的伤口本就未愈,受了几棍后,伤口迸裂,渗出血来。执刑的衙役却是全然不顾,只管一棍接一棍地打将下去,没过一会儿,水火棍上便已是沾满血迹,乌血黑棍,煞是吓人。
陈越在堂下看得分明,惊恐失色,这般打下去,冷羿哪还有命在?堂下听审众人,虽然已认定冷羿便是凶手,但见此惨状,也有数人目不忍睹,悄悄别过头去。陈越银牙一咬,再也顾不上其它,一面观察公堂之上的动态,一面悄悄潜至近前,便欲冲出救人。
正在陈越蓄势待发之际,突然公堂内门里微光一闪,陈越眼尖,瞧得分明,却是兵刃所反射的光芒。陈越心中一惊,仔细打量,只见内门里隐隐人影闪动,显见埋伏有人,再谨慎观察周围,却见人群之中每隔丈许,便有一名精壮汉子,张目四望,却独独不看公堂上的情形。陈越哪还不知这必是冀州官府设下的圈套。眼下这般状况,只要自己出手,绝对救不出冷羿不说,就连自己也要搭进去。
公堂之上的“嘭嘭”之声更见响亮,陈越只感棍打他身,伤在己心,仿佛一颗心已被那水火棍击得四分五裂,痛苦难耐,两行清泪顺着陈越一双剪水双瞳之中蜿蜒流下。陈越连忙低头,将泪痕抹去,转身悄然向外走去。她眼见冷羿与那群黑衣人殊死搏斗,更是差点连命都丢了,也要护她平安,所以纵然顾孟平说得天花乱坠,言之凿凿,她也绝不相信冷羿与那群凶徒乃是一伙。只是她也心知,自己人微言轻,就算抛开一切顾虑,为冷羿出堂作证,也只会落得一个跟他同样的下场。在她踏出公堂之时,陈越便已在心中暗暗发誓,定要想尽一切方法,也要将冷羿救离此地。
冷羿自是不知,陈越为救他所发下的誓言,此时的冷羿,唯一能做之事,便是紧咬牙关,抗拒身体所带来的巨大痛楚。在某一瞬时,冷羿甚至想过,干脆便招了吧,管它后来怎样,也好过受此痛苦。此念方起,冷羿便在心中暗骂自己,小小苦痛便能让你屈服,还谈什么报仇血恨?更何况这般被当成凶手,死后也会遭人唾骂,自己还有何颜面去见爹和李伯伯?想到这里,冷羿便只在心中抱紧一个念头,挺住!挺住!再挺住!奈何身体总归是血肉而成,冷羿犹自坚持了数十息后,终究支持不住,晕了过去。
正在执刑的衙役见冷羿已然晕了过去,停下手中水火棍,望向高坐在上的顾孟平,看他如何示下。顾孟平心中气恼,这打与不打,皆是两难。弄醒冷羿,继续打,万一真的将他打死,在刑部那里也不好交待;不打的话,冷羿更是不会招供,此案也结不了。顾孟平进退两难,心中已是将冷羿痛骂千遍。
沙乐南见他迟迟未做示意,大着胆子走上前去,悄声说道:“大人,我有一计,可解大人之忧。”顾孟平抬眼扫了他一眼,随口道:“说来听听。”沙乐南走到他身旁,耳语数句,顾孟平眼神一亮,赞叹道:“沙总捕果然才思敏捷,此计大妙。”沙乐南忙回到堂上,拱手道:“小人只是偶然想到,大人谬赞了。”顾孟平低声说道:“此案若破,本官定要报于刑部,将功劳记在沙总捕身上。”沙乐南连忙摆手:“这全是顾大人神目如电,洞察黑白,方能破获此案。小人何德何能,只是附于顾大人骥尾,又哪有什么功劳?”顾孟平手拈长须,微微一笑,却是并不作声。沙乐南心领神会,再次行礼之后,退回堂下。
顾孟平扬声说道:“犯人受刑不住,晕厥过去。沙总捕,你将他押回牢房,择日再审。”沙乐南高声应道:“是,大人。”顾孟平站起身来,袍袖一挥,道:“退堂。”说罢,转身走向内堂,准备依沙乐南之计而行。
堂下众人眼见此次提审冷羿仍是没有招供,骂骂咧咧地三两散去。沙乐南望向其中一名精壮汉子,那人微微摇了摇头,示意毫无发现。沙乐南布置人手,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也没想过那群凶徒还敢上公堂劫人,无甚发觉也是意料中事,当下也微微颌首,表示知晓。沙乐南望了一眼犹在晕迷之中的冷羿,命人将他架起,押回监牢之中。
林惕在牢房里来回踱步,焦虑万分,不知冷羿被提审时情况如何。此时的冷羿,已是他能为李行天报仇的最后一线希望,绝不能有甚差错。正当林惕心急之时,突然听到甬道之中传来脚步声,他忙奔到栅栏前,翘首以待。只见两名捕快正架着冷羿快步走来,鲜血顺着冷羿双腿流下,甬道之中,划出两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二人架着冷羿在牢房门前站定,沙乐南紧随其后,走到栅栏前林惕所不及之处,却并不命人马上打开牢门。林惕双眼喷火,怒喝道:“狗官,你们又将他如何?”沙乐南冷笑一声:“我说木老头,你好歹也算是绿林中一号人物,平日里死在你手上的人,没有千儿也有八百,我就想不通了,为何你独独对这小子这么紧张?难道这小子是你和哪个老鸨子生的?”身边众人一阵哄笑,笑声激荡在狭长甬道之中,更添幽暗阴森。
林惕一生何等风浪没有见过,岂会在沙乐南这小小言语中甘拜下风,冷哼一声:“沙捕头当真是一点都没说错,这小子确是老夫与一个老鸨子所生,如此算来,沙捕头还要叫他一声亲弟才是。”沙乐南听到前面半句,脸上还带着嘻嘻笑意,待听清后面半句后,笑容瞬时僵在脸上,嘴角抽搐,阴冷道:“木老头,你求神拜佛最后刑部能复核将你处斩,否则,我会叫你知道,什么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林惕蔑然一笑:“好呀,那你便上刑部帮我一把吧,老夫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求生,谁求死。不过,区区捕头,怕是刑部连正眼都不会看吧。”
沙乐南怒火中烧,偏偏口舌之争斗不过林惕,此时又奈何他不得,只得恨恨道:“牙尖嘴利,到时候你自会知道我的厉害,靠墙站着去。”林惕心忧冷羿情况,知道自己若不照做,沙乐南绝不会开门,当下反身走到角落里,不再作声。
沙乐南命人打开牢门后,将冷羿丢了进来,对一旁的狱卒说道:“把这人给我看仔细了,一有不对,马上去请大夫。若他有个三长两短,老子马上劈了你。”狱卒唯唯诺诺答应下来,沙乐南恨恨地盯了角落里的林惕一眼,这才转身走了。
本章完
第69章 章三()
林惕待沙乐南走后,马上来到冷羿身边,查看他的伤势。此次冷羿伤势本就未愈,再加上所受之刑远较上次严重,鲜血浸透层衣,犹在渗出。林惕扑到栅栏边,高声叫道:“来人,快点来人。”适才那狱卒还未走远,听到林惕叫声后,慢腾腾地走了过来,一脸不耐道:“什么事?”林惕怒喝道:“快给他去找大夫。”狱卒恼怒道:“你莫以为刚刚听到沙总捕的几句话,就来指派我,老子不吃这一套。”说罢,转身便欲走开。
林惕大声道:“等等,我见过受伤之人远比你多,他此刻额头滚烫,双颊赤红,已有发热迹象,不是我危言耸听,若是你不请大夫,他绝熬不过今晚。”狱卒狐疑道:“你在故意吓我?”林惕心急火燎,将冷羿小心扶起,让那狱卒看他脸面,急促道:“绝不是吓你,你可以自己看看。”狱卒就着昏暗灯光,虽看不清冷羿面容是否真如林惕所说那般吓人,但他也听闻今日在公堂之上,顾大人是下了狠手用刑,若是这人真的万一支撑不住,岂非都要怪罪到他身上。
想到这里,狱卒不敢再轻视冷羿伤势,急忙转身向外走去,口中说道:“你在这儿等着,我这便去找大夫。”林惕见他答应去找大夫,心口一块大石方才落下,再看向冷羿,口中自语道:“冷羿呀冷羿,你可千万要挺过来。若是没了你,行天之仇,又该如何报呢?”说罢,握住冷羿手掌,期盼他能自昏迷之中醒来。突然,目光转向冷羿手掌,似是发现什么,神色一凝,眉头深锁,陷入沉思之中。
没过多久,那狱卒便领着一位大夫来到牢房之中,竟然又是上次为冷羿诊治的那位。大夫一看,心中叫苦,他本以为是替哪名狱卒看病,却没想到又是冷羿,有心想走,但一看到身后凶神恶煞一般的狱卒,直吓得两腿发软,哪敢说出离开之言。没奈何之下,只得进入牢房之中,再次为冷羿包扎妥当,话都不敢多说一句,转身便走。狱卒嘟囔道:“这大夫也真奇怪,看了病居然连诊金也不要了。”说罢,将牢门锁好后,也转身离开。
过了一个时辰,冷羿方才悠悠醒转,林惕这才松了一口气,叹声道:“你算是从鬼门关里爬回来了。”冷羿只觉伤处滚烫,火灼一般,却又不愿在林惕面前露怯,牙关紧咬,强自忍耐。林惕见他如此模样,不禁摇头道:“你既然熬不过这刑罚,何不干脆招供,也免得受皮肉之苦。”冷羿趴在地上,刚欲开口,突觉背上伤口一阵疼痛,倒抽一口凉气,方才说道:“我早知这顿棍棒免不了的,但此事本就是不是我所为,就算他们将我打死,我也绝不会承认,何来招供之说。”
林惕眉间一紧,追问道:“你今日在公堂之上没有招供?”冷羿摇头道:“我被打之时,便晕了过去,醒来之后便已在这牢房之中,怎么可能招供?”林惕猛然举掌怒击地面,只听“呯”的一声,干草四溅,灰欲迷眼,怒声道:“好一群狗官。你且看看手上为何物。”
冷羿闻言,连忙将双手伸出,只见手掌之上俱是朱砂,鲜红欲滴,就连衣物之上也沾了不少。冷羿大惊:“这是怎么回事?”林惕冷笑道:“如果你没有招供,便肯定是狗官趁你昏迷之时,替你画押。到时只须写上认罪之语,你便是浑身张嘴,也说不清了。”冷羿惊怒道:“他们怎敢如此?”林惕恨恨道:“此案死者之多,影响之大,恐怕早已惊动了刑部。顾孟平抓不到真正凶徒,唯有拿你顶缸。可你偏偏不肯认罪,他为保顶上乌纱,铤而出此下策,也是正常。”
在冷羿心中,冷修远对他的教诲可谓是金科玉律,冷修远说大宋律法神圣不可侵犯,他便也是如此认为,何曾想到,自己会有一天成为这律法下的罪犯?平生第一次,他对冷修远之言产生了疑惑,似这般逼供不成,强行画押认罪,难道也能称之为神圣?这些执行律法之人难道不是在侵犯律法吗?冷羿想不明白,只是他也心知,明不明白都已不重要,若林惕所言无误,恐怕自己就将在万人唾骂之中被当作杀人凶手而被处决,冷修远与亲生爹娘之仇,李行天、小花与陈家村村民之恨,自己将无法再报。
想到这里,冷羿心中蓦然升腾起一个念头,既然事已至此,多想也是无益,何不依林伯伯所言,越牢而出,留待有用之身,总有可洗雪沉冤之日。但嫁衣心法仍不可修炼,只因自己要与林伯伯一同逃出去,唯有如此,方能二人计长,共谋雪冤与报仇之事。
冷羿主意已定,当下沉下心来,道:“既然事已至此,林伯伯,我也不必修炼那嫁衣心法,只待找一个防卫松懈之时,我们再一起冲出去。”林惕摇头道:“我已年老力衰,若是一同杀出去,恐怕绝无机会成功。还是依之前所计,我将真元传于你后,你一人杀出去方有机会告成。”冷羿还待说话,林惕怒道:“一人脱困已是难如登天,再加一人更是绝无半点希望,难道这点道理你还不明白吗?”
冷羿心知此时不可能说服林惕,忖道:“到时林伯伯无法将真元传给我,说不得也只能与我一起越狱,眼下还是不必与他争论此事。”想到这里,点头道:“我知道了,林伯伯,还是加紧修炼,不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李伯伯,我们都不能白白枉死。”林惕本还在担心冷羿知晓此事后,会承受不住,万一崩溃,为行天报仇也将成为泡影。却没想到他居然可以说出这样一番话,心中稍定,点头道:“你知道便是最好,老夫还怕你……看来行天果真没有看错人。”林惕却是不知,冷羿行事固然瞻前顾后,顾虑甚多,但一旦决断之后,便会无所畏惮,执意向前。
冷羿道:“不知我们还有多少时日?”林惕答道:“公文往来,颇费时日,但此案必会从快,眼下已是夏末,最坏的结果便是你与我秋后一同问斩。”冷羿目色之中闪露坚毅,决然道:“还有数月,现在我便开始修炼。”说罢,咬紧牙关,翻身坐起,开始修炼。林惕也并未以伤势未愈为由阻止于他,眼中露出欣喜神色,自去一旁角落坐下,以免打扰冷羿。
冷羿从来没有在如此重伤情形下开始修炼,背股伤口疼痛阵阵袭来,令他完全无法凝聚心神,专心修炼。冷羿强自收敛,按九霄云龙功功法凝练真元,只是气息每每流转至伤口之处,便痛楚加深,一炷香时间过去后,仍然毫无进展。冷羿心知此时绝不可半途而废,唯有继续坚持下去,方有成功可能。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冷羿感觉气息流转之中,终于凝练而成真元,心中一喜,加紧修炼。
说来也是奇怪,初时气息流转伤口经脉之处便疼痛难忍,慢慢地却是好上许多,每多凝练一分真元,疼痛便减上一分,待到后来,真元凝练速度越来越快,已接近平日里修炼之时的速度。冷羿心中奇怪,不过这也是好事,他便也没再多想,专心致志修炼起来。
冷羿自是不知,如此修炼于他身体却是大有裨益。本来他受刑之时,经脉便已被淤血闭塞,若是等到自然散去,恐怕要等数月之久。此时他却在修炼之中,以气息慢慢打通经脉,再辅以真元流动,伤势已然好了许多。但这也要归功于九霄云龙功乃是顶尖功法,若是换作其它功法,也必不可能有此效果。
本章完
第70章 章四()
此后数日,冷羿专心修炼,进境颇速,凝练而成的真元已渐渐充满丹田,只是仍不知何时方能达致“云境”。虽然境界尚未达到,但伤势复原速度却明显加快,没过几日,伤口已然开始结痂,行动也趋于自如。狱卒看在眼中,惊在心里,盘算着该怎么拉着那给冷羿看病的大夫一起开个医馆,想必定能赚个盘满钵满。沙乐南也没有再来提审冷羿,估计也是知道再如何对他用刑,也问不出个什么。林惕推测,若是他们已经凭借冷羿画押的认罪书将其定罪,此时,公文想必已经快马加鞭送往东京,待刑部复核之后,便会秋后问斩。
冷羿自是不知这些官府缛节,每日除了睡二、三个时辰外,便是拼命修炼,不管结果如何,纵有一线希望,他也绝不能冤屈地死在刑场之上。
如此又过了半月,冷羿已习惯了牢房之中发馊的汤饭,虽不似林惕一般偶尔捕鼠为食,但也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这一日,冷羿正在修炼之时,突然感觉到一只干瘦手掌轻轻掩在自己口鼻之间,当即收功,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来。这正是林惕与他的暗号,意味着有人正在过来。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狱卒推着车来到牢房门外,停下车后,却并不似往常一般舀汤盛饭,看了一眼林惕与冷羿二人,转身从车上拿过两个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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