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羿笑道:“这辈子还没尝过毒药是何滋味,正好尝尝鲜。”凌寄傲微微一笑,并未作声,专心对待那两只野兔去了。只见他单手转动树枝,野兔在噼啪作响的火焰中均匀地烤炙,颜色慢慢由浅变深,最后变成鲜亮透丽的金黄色,渗透而出的油脂滴落在火中,腾起一片火星。凌寄傲取过小瓶,将其中粉末均匀撒在其中一只野兔上,瞬时空气中弥漫起夹杂着莫名清香的醉人肉香,两者似全不相容,待嗅入鼻中,只觉浑然天成,沁人心脾,引得冷羿腹中馋虫大动,本只有五分饿,却变成九分饥。
冷羿“咕嘟”吞下一口口水道:“凌大哥,那粉末为何只撒在一只野兔,另一只上不撒?”凌寄傲笑道:“撒了粉末的那只是给你吃的,刚才不是说了吗,那是毒药。”冷羿双目放光,道:“毒药就毒药吧,做个饱死鬼也不错。恩,不知道可不可以吃了?”凌寄傲叹一口气,将那只野兔递于冷羿,道:“被你在旁吵闹,也烤不下去了,将就吃吧。”冷羿接过野兔,略吹几口气,便一口咬了下去,只觉兔肉外表酥脆,内里鲜嫩,配合着那醉人清香,一口兔肉尚未吞下,已是齿颊留香。冷羿还未嚼两口,便囫囵吞下肚去,索性将那兔肉放至唇边,吃一口吞一口,凌寄傲手中野兔尚未吃下一半,他手上已只剩树枝,地上却是一小堆啃得干干净净的骨头。
本章完
第15章 章四()
凌寄傲笑道:“看来冷兄弟颇给某家面子,一只毒兔子这么快就吃完了。”看着冷羿一副未吃饱的模样,眼睛还盯着他手中半只兔子,笑了笑,将手中树枝递了过去。冷羿摇手,道:“这么好意思?”凌寄傲道:“别装模作样,我已吃饱,你不吃我便扔了。”冷羿忙伸手接过,嘴里嘟囔着:“这么好的东西,可别糟蹋。”凌寄傲笑了笑,从腰间解下一个革囊,痛饮一口,咂舌道:“还是自家的酒好喝。”冷羿专心对付野兔,倒也没空理他。凌寄傲漫不经心道:“这大雪天的,也难为你短短时间就找到这么多木头。”冷羿嘴里嚼着兔肉,含糊不清道:“我直接找了棵小树,将它砍了,要不是身上有把利器,哪有这么快。”凌寄傲奇道:“我见你身无长物,又何来利器?”冷羿依依不舍放下手中野兔,将左手衣袖捊起,露出里面的“厉霜”,小心将其解下,递于凌寄傲。
凌寄傲接过“厉霜”,仔细端详一番,便觉一股寒气逼人,轻轻用手指弹向刀背,只听“锵”的一声,似如鬼泣,沉下脸道:“此刀虽锋利无匹,但煞气太重,损在它刀下生灵怕是不计其数,却是一把邪刀。若刀主修为不够,必遭其反噬,你又是从何而得?”冷羿犹豫片刻,还是将血狼门窥伺九霄云龙功,引契丹军屠村,最后冷修远身死,但自己却看不懂九霄云龙功之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凌寄傲听得颇为认真,听完之后,长叹道:“原来你竟是‘云龙大侠’的后人,怪不得执意要拜入内家门派,却是为了学家传武功。”冷羿低声道:“爹只是将九霄云龙功交给我,是我自己愚笨,不得其门而入,所以才想拜入内家门派,早日学成此功。”
凌寄傲将“厉霜”还给冷羿,正色道:“此刀佩之不祥,而靠机簧发动,更添其阴毒之意,大失光明磊落。若你暂且要佩,不妨去配一把刀鞘,可略减其狠厉。但武学一途,终究不可依赖外力所成,否则就算赢得了一时,于你自身武学修为却是百害而无一益。”冷羿接过“厉霜”,将它重新装在手臂之上,点头称是。凌寄傲接着道:“江湖诡谲,人心险恶,今日你遇上的是某家,他日若你遇上的是心怀叵测之徒,就凭你身怀九霄云龙功这块璧,怕难逃遭人暗箭,冷兄弟,你我虽相识不久,莫怪某家交浅言深。你身为‘云龙大侠’后人之事,不必再对旁人说起。”
冷羿重重点头,道:“多谢凌大哥提点,小弟定会注意此事。”说罢又拿起野兔咬了一口,只觉味道虽也不错,但比起刚才自己吃的那只却差上许多,不禁奇怪道:“凌大哥,你为何不在自己所吃的这只兔子上洒上那些粉末,给我烤的那只洒上之后便要好吃许多。”凌寄傲笑道:“非是不愿,而是不能。某家当年嗜酒好食,那种粉末便是花重金从一位大厨那里学得的调料,纵然是普通食物,一经调制,也会变人间美味。不过,有人却不容某家使用此物。”冷羿奇道:“那又是为何?”凌寄傲笑道:“烈酒美食,却也是一种享乐,耽于其中,只会令人心志动摇,所以这调料,某家只给看得上之人烹烤食物所用,自己却是很久未曾用过。”
冷羿咂舌道:“那人管得真宽,连凌大哥吃什么都要管。”凌寄傲正色道:“所谓妙言要道,他说的有道理,某家自然要听。”冷羿道:“难道他比凌大哥还要有本事吗?”凌寄傲悠悠喝了一口酒,谓然叹道:“此人学究天人,惊才绝艳,年方弱冠便自创武功,文韬武略,无一不精,心志坚定,誓以收复幽云为己任,某家一介莽夫,虽痴长几岁,但却天壤之别,何能与其相提并论?”冷羿没想到凌寄傲竟对此人评价如此之高,不由好奇道:“他叫什么名字?”凌寄傲道:“此人姓秦,单名一个轩字。”
冷羿在心中将“秦轩”这个名字默念数次,刻在脑中,暗忖他日若有机会,定要凌大哥引见一下,看看这令凌大哥如此拜服之人到底有何过人之处。凌寄傲提到秦轩后,忽然想起一事,道:“冷兄弟下一步准备如何?若是不愿拜入容天观,某家再想办法求人教你。”冷羿沉思片刻,道:“凌大哥说能教我之人便是秦轩?”凌寄傲点点头,冷羿微微摇头:“他既以收复幽云为己任,岂能因我而耽搁,我已想好,明日便上终南山,既然要学,当然要学最好的。”凌寄傲大笑,递过革囊:“那某家便先敬冷兄弟一口,祝冷兄弟艺成终南山。”冷羿喝了一口,将革囊递还给凌寄傲:“多谢凌大哥,小弟必会努力。”停顿一下后道,“方才在酒馆之中,听凌大哥说曾投身行伍,不知可否说说你是如何在沙场之上杀得那些契丹蛮子屁滚尿流。”
凌寄傲虎目之中流露出追忆之色,抓起革囊,猛灌一口酒,放下革囊之时,满脸尽是亢奋之情,却似变回当日战场杀敌的那个铁血男儿,只听他激昂道:“那时某家已是三十而许,却刚刚入伍,只是一名小卒。一日,得到消息,契丹蛮子又来寇边打草谷,上头命我们迎头痛击,某家初上战场,却被安排在后。某家不服,偷偷冲到最前线杀敌,一役下来,某家杀了二十几个契丹蛮子。”冷羿插嘴道:“立下如此大功,一定赏赐丰厚,越级提升了。”凌寄傲一巴掌拍在腿上,笑道:“若冷兄弟当时是某家上级便好,只可惜某家换来的却是一顿军棍。”冷羿奇道:“这又是为何?莫非嫌凌大哥杀少了?”凌寄傲道:“国有国法,军有军规,某家擅自行动,视军令如无物,没砍某家的脑袋已算是天大的恩赐。”冷羿咂舌道:“军令如山,果然没说错,那后来如何?”凌寄傲道:“后来此事传到杨老令公耳朵里,他老人家哈哈一笑,大笔一挥,便将某家调至前锋军,让某家可以痛快杀敌。”冷羿悠然道:“可惜我生晚了,要不然也可以与凌大哥一起追随杨老令公上阵杀敌。”凌寄傲道:“想上阵杀敌还不简单,冷兄弟将武功练好,他日定有机会,你我二人同上沙场,一起杀他娘的契丹狗贼。”冷羿脑海之中浮现出他与凌寄傲一起上阵杀敌的情形,热血沸腾,抢过凌寄傲手中革囊,“咕噜噜”大喝一口,扬声道:“我必不负凌大哥所望,他日沙场同力杀敌。”凌寄傲大喝一声:“好!”冷羿接着道:“凌大哥,你再与我讲讲你是如何杀契丹蛮子。”
凌寄傲当下将他战场之上如何杀敌,一一道来,他口才并不算好,只是这本是他亲身经历,引以为豪之事,此刻对冷羿道出,仿佛又回到那金戈铁马的岁月,直听得冷羿时而激昂,时而心惊,时而澎湃,时而狂喜。一个革囊在两人手中转来转去,漫漫长夜,便随囊空酒尽而终于过去。直至天色微白,二人才终抵不住困意,沉沉睡去。
冷羿做了一个梦,在梦中,他终习得九霄云龙功,与凌寄傲携手大破契丹兵马,斩杀萧挞凛,血狼门等一众契丹狗贼,终于报此深仇,不由大笑出声。这一笑倒把他笑醒过来,才发现自己仍身处破庙,适才不过是南柯一梦。冷羿拍了拍昏昏沉沉的脑袋,用力地晃了晃,只觉头痛欲裂,宿醉未醒的滋味果真是不好受。他抬眼看向四周,却只见篝火处只余灰烬,青烟袅袅,犹有余温,在他身旁却放着一张被钱袋压住的纸,钱袋里面还有数块碎银,而凌寄傲却已不在庙中。
冷羿拿起一看,却是一张定州府衙所发放的凭留,只是姓名一栏却是空着,显是让他自己填写,而旁边的地上用烧焦的树枝歪歪斜斜地写了几个字“急,后会。”冷羿苦笑一声,忖道:“凌大哥既有急事离开,还记挂着我没有凭留之事,怕我没有盘缠,还留了银子与我上路,他日相见之时,定要好好地感谢于他。”想到这里,冷羿起身走出破庙,只见外面风雪已停,却是煦阳高照,晒在身上暖洋洋得好不舒服。冷羿辨明方向,迈开大步,便向终南山而去。
本章完
第16章 章五()
终南山位于京兆府外,又称南山,《左传》中便称其为“九州之险”,传闻天始真人便是在终南山楼观台前得老子所授《道德经》而成正果,加之风景秀丽,通幽至雅,自古便是道家圣地,也是避世之人隐居的绝佳所在。容天观相传仍是三国之时的道家真仙左慈所创,于唐初之时受唐太宗李世民亲笔御赐“天下第一观”,隐为天下道家门派之首,唐末之时,天下纷乱,容天观当代观主决然毁去“天下第一观”牌匾,以示与李唐再无关联,之后抱元守一,绝不介入朝廷之事,只是不断在江湖中巩固其地位,时至今日,已然是天下武林第一大派。
冷羿一路西来,经太原,晋州,陕州而入关中,终抵终南山下。他从未独自走过如此远路,一路上倒是吃了不少苦头,绕了不少弯路,所幸性子坚毅,心中更是对拜入容天观充满期许,倒也没将这苦头放在心上。凭留在手,便可自由出入城镇,有城镇时便宿于客栈,错过宿头便寻庙宇,农舍借宿,实在找不到时,便幕天席地囫囵睡上一觉,倒也落个自在,只是待来到终南山下时,一身衣服早已破烂不堪。
冷羿寻思道:“路上虽无所谓,但容天观是大门派,如此上山,却是成何体统,赶紧找一家成衣店,将这身衣服换了,方是正理。”想到这里,冷羿抬眼四顾,只见前方不远处,正有一老头蹲在路旁抽着旱烟。冷羿忙走上前去,恭声道:“老人家,请问离此最近的成衣店在何处?”
那老头抬头看了冷羿一眼,操着关中腔嘟囔了几句,把冷羿听得目瞪口呆,只得连比带划总算让老头明白了他的意思,老头举着旱烟杆指向东南,道:“雾达雾达。”冷羿也没明白他说什么,不过想来应该是在东南方,当下谢过老头,折向东南而行。
行不过数里,便见一座小镇,规模甚大,一路上既有锦衣怒马的华服公子,也有携刀带剑的江湖人士,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冷羿信步走入小镇之中,心中不禁奇怪,此地虽靠近京兆府,但仍算地处偏僻,却为何如此热闹?更有这么多武林中人涌入此地?冷羿百思不得其解,有心想找人问问究竟,无奈身边之人见他衣裳褴褛,避之唯恐不及。冷羿没奈何,只得沿街向前走去,希望先找家成衣店换身衣服再作打算。
没走数步,冷羿突然闻到一股香气,抬头看去,只见街旁正是一间酒楼,顶上挂着一幅牌匾,上书四个烫金大字“南山酒楼”,气派非常,香气正是从里面散发出来。此刻正是用膳时分,酒楼里高朋满座,不时传出喝五吆六之声,显见喧闹非常。
冷羿今日尚未进食,闻此香气,只觉饥肠辘辘,站在酒楼门口却在犹豫是先买衣,还是先填饱肚子。正踌躇间,那酒楼站在门口的店小二可不乐意了,大声吼道:“兀那叫化子,莫站在咱家门口,要讨饭滚远些。”
冷羿少年心性,何曾受此侮辱,眉头一挑,冷哼一声,抬腿便向酒楼里走去。那店小二急忙将他拦住,怒道:“你是聋子还是哑巴,听不到大爷的话吗?”冷羿从怀里摸出一块碎银,随手抛给店小二,揶揄道:“这些可够吃顿饭的?”店小二哪想到这位衣着破烂的少年竟是个有钱的主,当下马上换了一副脸孔,谄笑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大爷莫怪。”
冷羿懒得理他,自顾自迈入酒楼。店小二慌忙在前引路,将他带至空桌旁,殷勤地将本就干净的桌椅又擦拭了一遍,方才请冷羿坐下,哈着腰在旁恭声道:“不知大爷想吃些什么?”冷羿却是第一次到如此高级的酒楼之中,哪里知道该点些什么?只得装模作样道:“把你们这儿拿手的好菜都给我上来。”店小二心花怒放,万没想到叫化子也会是豪客,当真是人不可貌相,连忙点头道:“小的这就去给大爷您准备,大爷请稍待片刻。”说完便准备转身离开。
冷羿叫道:“且慢。”店小二刚直起的腰连忙又弯了下去,满脸堆笑道:“大爷还有什么吩咐?”冷羿道:“我初来此地,却见竟有如此多的江湖人士在此出现,这倒是为何?”店小二瞪大双眼看着冷羿,一副不可置信般的神色,道:“小的以为大爷也是为那个目的而来,没想到大爷竟然不知情。”冷羿奇道:“什么目的?”店小二道:“当然是为了容天观三年一度的青云试。”冷羿狐疑道:“青云试?”店小二说到容天观,顿时挺起腰杆,大声道:“大爷既来此地,当是知道容天观的威名,那可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天下第一门派,我们这儿终南山脚下,方圆数十里的地,可都是容天观的观产。每年来容天观寻丹求药,祈寿祷福之人多不胜数,想拜入容天观门下的人更是不计其数,所以容天观便立下规矩,每隔三年收徒一次,若能通过容天观的考验,便可以成为门下弟子,称之为青云试。还有三月便是收徒之日,所以各处江湖中人纷纷涌至此处,只为可以通过考验,拜入容天观门下。”
冷羿听得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容天观收徒竟收成盛会,不过想想也觉正常,毕竟天下第一门派不是白叫的,自然人人都想成为容天观门下弟子,只是对自己能否脱颖而出,拜入容天观,心中再没有底。想到这里,不由忐忑起来。不过转念一想,所谓“盛名之下无虚士”,有如此多人要拜入容天观,恰恰也说明容天观的武学渊源深博,倘自己真能入观,报仇的机会又大了几分。
店小二见冷羿陷入沉思,也不敢打搅,自去厨房招呼酒菜去了。没过多时,一道道热气腾腾的菜肴便摆上了冷羿桌头。冷羿抬眼看去,只见珍馐美味,色香味俱全,望之便让人垂涎三尺,只是那菜的名字,冷羿却是一个也叫不出来。店小二见冷羿直视菜肴,存心卖弄,道:“大爷,这些都是本店的名菜,这是羊皮花丝,这是剥豹皮,这是乳酿鱼,这是桃仁双脆,至于这个乃是本店的镇店之菜,葫芦鸡,色泽金红,皮酥肉嫩,香飘味醇,入口即化,您尽管试试,若是不好吃,这南山酒楼的招牌,您随意砸。”
冷羿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