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接了阎王帖一样魂不守舍?”
华青囊见刚才云毅好意提醒自己,又意欲替自己接下厉氏兄弟的大搜魂手,对他改观不少,再瞧他言语间对自己毒术似有推崇,得意道:“人面不知何处去,又称‘七步神销散’是我神农顶独门的上乘毒笈。”
“中此毒者,倒也不会立即横死逼命,就是毒素会借着诸身经脉封住双足真气他们每走一步,毒素就会顺着血液上流一尺,七步之内必化成浓水血浆。”
“中毒之人唯有瞪大眼睛运功驱毒,可脚下却不敢妄动分毫,所以此毒也叫‘人面不知何处去’。”
云毅心中咋舌,不由暗自惊叹道:“这老怪物毒术如此厉害,看来适才对我和老疯子已是手下留情了,否则此刻我二人焉有命在?”
文公子运功盘膝在虚空之上,喟叹道:“神农之,委实名不虚传,是文某太过大意了!”
他这话并不是无的放矢,要知道华青囊的毒药纵然防不胜防,可堪称无色无味之毒到底稀少,大多数毒草必有与生俱来且无法根除的古怪异味。
适才他若与几大高手全身戒备,而不是将注意力都放在云毅身上,至少也不会像现在一样全军覆没。
华青囊见自己顺利的毒翻一众邪魔外道,顿时大为畅怀,连之前三招没能擒下云毅的阴霾也一扫而空,哈哈笑道:“你不大意又如何?神农百草,毒化万千,你躲得了神销散,逃不掉追魂香。今日合该你遭劫于此。”
厉氏兄弟四掌相对,互相运功驱毒,他们看不惯华青囊趾高气昂的神态,高喝道:“姓华的,士可杀不可辱,有种一刀宰了咱们兄弟,否则少在这大放厥词。”
华青囊冷笑道:“你当老夫不敢吗?别说是你们两个不入流的小辈,就是厉挟怨在此,惹恼了老夫,照样杀他个死无全尸。”
以他的辈分,自是不屑去和厉氏兄弟这种晚辈动手。可对方施手偷袭在前,折辱谩骂在后,他怎能咽下这口气?
他提起百草神杖,本想上前赏厉氏兄弟几个耳光,可又觉得实在太轻,不足以羞辱对方,忽地瞥见站在旁边的云毅,嘿嘿怪笑道:“小子,这帮人追的你满山跑,你就不想扇他们两个耳瓜子出出气?”
在华青囊看来,自己修为远在厉氏兄弟之上,此事日后若是传了出去,这二人大可以找借口推托,毕竟修为低的输给修为高的,实在没什么可丢脸的。
可云毅就不一样了,堂堂魔教西宗的厉氏兄弟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扇了耳光,岂不是从此身败名裂,颜面扫地?华青囊光是想想就觉得舒心。
云毅怔了怔,低声道:“你说什么?”
华青囊唯恐云毅不答应,极尽诱惑的说道:“你要是觉得不解气,除了文公子和段珪对老夫有礼,你不能动以外,其他几个邪魔外道你想辱就辱,就是瞅着不顺眼一刀宰了也没关系。”
“老夫提醒你,这几人可都是天陆久负盛名的人物,多少人想踩着他们的名头往上爬还没机会呢。只要你点点头,老夫一口气将他们都抓了送你杀了,保管让你从此名震天陆。”
云毅吃了一惊,他下意识的抬眼看向天空上的五大高手。
华青囊的嗓音不大,可是却有意无意,无巧不巧的递送尽这些人耳中他们听到。
不过他们好歹都是动辄近百岁的仙林高手,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心中纵然忐忑,也只是苦笑一声,竭力运功驱毒。
云毅想不到“风水轮流转”这句话这么快就印证在自己身上,刚才还是几大高手打算抓自己,可一转眼就论到自己反过来杀他们了。
若是换做别人,有如此一吐怨气,扬名立万的机会,哪里肯轻易放过?毕竟杀了这五位邪魔外道,声名鹊起不必多说,光是他们身上的仙宝奇珍,就足够常人受用终身。
云毅内心泛起挣扎与纠结,其他人倒也罢了,除去今夜之敌视,和他实在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杀不杀的无所谓。
可恨苍生则不一样,两人之间生死之仇委实不共戴天。
自己在通天峰不能说对报仇之事日思夜想,可只要想起当日恨苍生仗着修为欺辱自己的场景,他就恨得牙根痒痒,恨不得将这老怪物生吞活剥。
华青囊趁云毅思虑的功夫,施术将老疯子放了出来,他虽一直被长生藤困住动弹不得,可外面的事情却看的一清二楚。
老疯子刚一出来,就瞧见恨苍生不忿云毅瞪着他而冷哼了一声,不由怒道:“臭斗篷人,死到临头还敢嘴硬,看我打你。”
他正欲动手,忽然看见一道身影挡在自己身前,却是云毅,他抬起的拳头也不由停在空中,急道:“师父你拦我干嘛?”
华青囊怔了怔,察觉出云毅的心意,猜测道:“你不想动手?”
云毅点了点头,叹道:“这群邪魔外道纵是可恶,可我也不能自欺欺人的趁火打劫,否则以五十步笑百步,和这世上的小人伪君子又有什么区别?”
华青囊大跌眼镜,他委实不敢相信世上竟还有人能拒绝名利。要知道这些异族高手与东汉可是世仇,你一刀将他们宰了,东汉仙林的人也不会说乘人之危,只会夸你除魔卫道。
不过若是他知道云毅与恨苍生有一箭之仇,只怕连下巴也要合不上了。
云毅傲然的望了眼恨苍生,纵声道:“真要是哪日容不下这群人,云某自会手持三尺青锋剑,和他们光明正大、真刀真枪的打个痛快,那才不负仙侠之名。”
第十九章 事了拂衣别夜寒()
恨苍生知道云毅指桑骂槐,面色一寒,冷哼声纵然不大,可却清晰无误的递送到每个人的耳中。
其余几位魔道高手面露讶色,不由的对恨苍生高看两眼。
要知道这些高手哪个不是久经生死、刀口舔血的活过来的。
对他们来说,生死之事早已如成仙渡劫,避无可避的情况下,面对之时即使心怀忐忑,可却绝不会望而却步,可谓百年苦修早已看透生死命数。
而如厉氏兄弟这种魔教凶顽,可以乎华青囊的威胁,大不了临死之前拼命一搏,输也输的轰轰烈烈,死得其所。
可他们若不明不白的折在云毅这种无名小卒的手上,实在是有些冤天屈地。
这就好比一头野性十足的狼,输给虎豹之流并不丢人,可若哪天有人说一头狼被兔子咬伤了,多半会让世人笑掉大牙。
是故云毅这话说完,这些魔道高手虽然心思各异,可顾忌声名之下,谁也不愿顶风上的触霉头。
这倒不是说他们怕了云毅,实在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辈赌上自己百多年拼打出来的名声,太不值得了。
华青囊不知恨苍生与云毅的私怨,只当是这勾魂令主脾气使然,嘿嘿冷笑道:“鬼圣门下倒也真有几个硬骨头。”
他说完这话,睥睨天空上的一众高手,道:“今天算你们运气好,逃过一劫。不过若下次还这样不识好歹,休怪老夫大开杀戒。”
华青囊说完这话,漫天的长生藤倏然化成绿色的萤光漫天飞舞,青碧色的光芒照得夜光有如白昼,璀璨明丽,光艳动人。
文公子叹了口气,无奈道:“我等技不如人,拜日山庄也无颜再强留二位,还请华神医与这位小兄弟自便吧!”
他这话说的隐晦,可云毅却听出其中暗喻,皱眉道:“不成,这老疯子也要和我们一起离开。”
老疯子见文公子和这些邪魔外道已经身中剧毒,足不能动,竟还敢打自己的主意,怒道:“你们还敢狐假虎威,信不信我师父教我变戏法,烧死你们这帮王八羔子?”
段珪一声苦笑,也不理会他,转首冲华青囊喊道:“华神医应知这是帝尊陛下钦点的人,地位非比寻常。若是他出了纰漏差错,怕是我段氏满门皆有灭族之祸。”
他话音稍落,倏然运起真气,冷声道:“如果华神医执意与咱们为难,想带这疯子离开,段某说不得今日只能杀身成仁,拼死搏命了。”
段珪这话说完,华青囊竟出奇的沉默起来,他低着脑袋默然不语,云毅瞧出不对劲,正自疑惑时,猛然瞥见山下灯火通明,层层云雾下,血色的红光时隐时现。
“血元煞阵!”云毅心中顿时凉了半截,这专破仙家真气的血浣砂箭矢排列成阵,在山下蓄势待发,怕是只要段珪一声令,铺天盖地的血网就会瞬间罩笼整个山峭。
云毅本以为华青囊会打退堂鼓的时候,就听他寒声道:“不自量力,就凭这些乌合之众,也能拦下老夫?”
段珪摇头道:“华神医的手段,老夫自是一清二楚。不过我东汉血卫也绝非徒有虚名之辈!拜日山庄宁可拼尽最后一兵一卒,也绝不会让神医带此人离开。”
云毅见段珪似是铁了心的要留下老疯子,不由暗暗皱眉,心中对老疯子的来历更加大惑不解。
“天底下有什么人能仅以一招挫败天宗返虚境的高手?什么人能让天陆五帝之首的灵帝钦点照管?又有什么人、什么病能让中原三大神医之一的神农老怪徒叹奈何?”
种种疑惑如潮如涌般浮现,此刻别说是云毅,就连天空上正全力运功驱毒的五大魔道高手也禁不住瞩目打量起这老疯子,各有揣测臆想。
老疯子斜靠在一棵古树后,五色斑斓的脸庞被照的阴森恐怖,浑然不觉自己已成为众人焦点,他冲着云毅叫嚷道:“师父,咱们什么时候学变戏法?”
云毅苦笑一声,他这便宜徒弟虽然收的有些阴差阳错,可好歹也一声一声的“师父”叫着,自己又如何忍心将他弃之不顾?
华青囊沉吟许久,倏然冲段珪冷笑道:“段庄主既蒙圣命看管此人,那老夫也不便强人所难,这疯子留给你就是。不过可别怪老夫没提醒你,我治这疯子的病,早就给他下了十余种剧毒之物!”
“老夫敢打赌,他若无解药调缓身体,任他修为再高,用不上三日,拜日山庄就要为他准备丧事了。”
段珪闻言一震,天陆中人哪个不知道神农老怪是出了名的毒医,光看那老疯子五色斑斓的脸庞,就知道他服下的毒药绝不会比吃的饭少多少。
他心知华青囊的话并非无的放矢,双眸闪动间似是犹豫不决,这时旁边一名心腹低声劝诫道:“疯子是帝尊钦点救治之人,如果莫名其妙的死了,怕是大人也不好交代。”
段珪点了点头,转首冲文公子问道:“文兄以为如何?”
文公子没有马上回答,思付足有半盏茶的时间,终究摇了摇头道:“灼焚之日降临在即,又赶多事之秋,实在不易再竖强敌,徒增烦恼。”
段珪缓缓的点了点头,他与文公子已下决断,旁边的五大魔道高手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神色各异中,只见他提气洪声道:“华神医既然晓得这疯子在帝尊眼中的地位,那老夫也不多说什么了。”
“您医德盖世,料想也不会难为这走火入魔的病人。老夫厚颜请华老先生妥为照管他几日,待灼焚之日事了,段某必携厚礼往神农顶亲谢神医。”
段珪这话说的半真半假,且隐隐有威胁之意,连云毅都听出不少,华青囊人老成精,焉能不知这其中警告的意味?
他不以为意道:“老夫在神农顶恭候诸位大驾!”说着,他望了眼云毅示意离开。
云毅急忙拽起老疯子,可哪想这老疯子竟御力震开他的手臂,抬着头,大手一挥冲文公子说道:“拿来!”
第二十章 长叹天地如流水()
文公子愣了愣,费解道:“拿什么?”
老疯子挣开云毅的手臂,挺胸抬头,极为得意的说道:“适才我都听到了!你有阿旁宫的地图,拿来给我一份。”
云毅这时才蓦然想起这至关的宝物,不由的对他这便宜徒弟高看两眼。
本来云毅也无意和这群邪魔外道一样,觊觎阿旁宫里的那份四神云气图残卷,这地图对他来说算是可有可无。
可如今灼焚之日降临在即,太平天尚有十数万的信徒祸福难料,自己既已受马元义临终之托,当忠其之遗愿,竭尽全力的完成所托。
黑山老人张燕他没能找到,如今唯有寄希望于自己的“准师父”东狂祢衡。
可他纵然知道祢衡和死相士十有八九也到了咸阳旧址附近,可这二人具体栖身在何处他却不知,想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他们,无异于大海捞针。
是故自己说不得也要在灼焚之日阿旁宫,借此缩小范围,总好过他在诺大的陇右地区如无头苍蝇一样乱飞乱撞。
不过云毅实在有些太过高看老疯子的智商了,只见他自得道:“我知道这份地图对你们举足轻重,你们若是敢反悔欺负我,我就把这地图抄个百八十份人都知道。”
文公子苦笑一声,他深知这疯子跳脱古怪,不能以常理度之,若是与其讨价还价,保不准对方会马上翻脸动手。
他稍一犹豫,就从袖口取出一卷青色竹简,陡然化成一束光芒,准确无误的落在老疯子手里。
老疯子咧嘴一笑,急忙走到云毅旁边,道:“师父你快看看,这是不是真的?”
云毅哪里见过阿旁宫的地图,他将青色竹简平摊在左手上,登时漆黑如墨的浩荡山河映入眼帘,上面清晰标记着渭水、樊川两河以及各处亭楼阁宇、城院宫殿。
华青囊在旁随意瞥了一眼,点点头道:“这图是真的。”
老疯子闻言顿时神纠纠气昂昂,望着文公子哼了声道:“谅你也不敢骗我。”
云毅瞥见天空上的一众魔道高手,见他们有意无意的盯着自己手里的地图,故意慢条斯理的将它收在怀中,嘿嘿笑道:“看什么看,这地图又不是你们的。”
他这话说的没错,这地图原也是太平天,后来其叛徒被天宗之人擒下,这才辗转到了文公子手上,如今云毅马元义临终所托奔波天陆,这地图也算是物归原主,冥冥天定。
寒风夜冷,老疯子扯着嗓子叫嚣道:“再看把你们眼珠子挖下来。”
华青囊心知“人面不知何处去”最多毒效不过两个时辰,且这里又与长安城不远,万一惊动了朝廷其他人马,多半又要徒增变数。
他拄着百草神杖,率先朝后山崖走去,头也不回道:“走吧。”
云毅嘴上对这老怪物说是不服,可心中却知道今夜若不是华青囊出手驰援,自己多半要命陨在拜日山庄。
这说来虽是三招为限的赌约所至,可自己打心眼里对他由衷的敬佩三分。
云毅神色深深的望了眼天空上的恨苍生,这一箭之仇自己说什么也要找这老鬼讨回来,可绝不是在他人中毒时而趁机落井下石。
报仇,就要光明正大,且问心无愧。
念及至此,云毅和老疯子相继御风追上华青囊,几乎眨眼的功夫,就消逝在后崖山峭上,只剩下寒冷的凄风吹拂在目眦欲裂的各大高手脸上。
文公子和段珪互望一眼,深邃的瞳孔不知暗中交谈了多少讯息,许久之后,文公子蓦然打出一道破天光束,朝着远方的黑夜疾驰飞掠。
恨苍生默然的望着云毅消逝的方向,杀意凛然无穷,几不可闻的自语道:“小畜生!”
…………
云毅与老疯子二人御风追上华青囊,他们心知拜日山庄附近十里尽是朝廷的鹰犬耳目,也不敢在此多说闲话,尽都闷头疾驰赶路,向南方奔走。
几人身法急快,不到半个时辰已经走出三十余里,灯火通明的拜日山庄亦渐行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