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方圆数寸的范围内,络绎不绝的响起隆隆雷吼,炸开一个又一个的亮白光团,就彷佛要将云毅生吞活剥一样。
华青囊袖袍鼓荡,左掌赫然泛起诡异无比的红光,周围空气瞬间变的稀薄无比,掌风未显凌厉,可却逼得云毅透不过气来。
云毅蓦然一惊,他右拳猛然化作冲天狂啸,白光闪耀的挟漫天罡风超前顶去。
轰然一声巨响中,犹如天崩地裂,一阵摧心掌劲如跗骨之蛆直入他的周身经脉中,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顿时自肺腑传来。
云毅浑身经脉痛的几近昏厥,他下意识的想横掌弹开华青囊的左掌,可全身上下却如烈火焚身,哪里还能提出半点的真气御敌?
他身上衣裳被掌劲搅的寸寸碎裂,脚下飞沙走石如陷泥沼。
模模糊糊中,云毅只感觉自己好似又回到了孤苦无依的儿时,在寒风交迫的破庙喘息挣扎。倏然间,蕴藏在他体内的三十年仙家真气顿时被这股掌风激起!
一股清流如沐春风的自丹田汩汩流出,经脉百骸各处散落的真气也一并迸发,大有与华青囊掌劲相对峙的意思。
华青囊左掌贴在云毅的手上,顿时感觉丝丝凉意有如春逢冰雪,寒意如凌,煞时发出的掌力竟尽皆倒卷回来。
第十六章 山重水复疑无路()
扑面而来的掌风吹的华青囊长须拂面,漫天的罡风寒流中,他沉声低喝,脚下千斤立坠的巍然不动,可双掌却如遭电击的猛然缩回。
他瞪大眼睛看着云毅,心中疑惑连连。
自己的枯木逢春掌早已练到“以静化动,由枯转荣”的境界,不知折服了多少盛名天陆的仙家高手,可为何今天对付一个十来岁的娃娃反倒失了手?
其实他哪会知道,云毅在通天峰的寒潭苦修,每日必做的功课之一就是浸入寒潭抓鱼,经脉由东海极底的玄阴之气洗涤凝炼,其坚韧巩固早已非寻常的仙家高手可比。
华青囊的掌劲由云毅经脉直冲丹田,这就好似千里决堤的洪水,别的大坝全凭湖流江堰的石门天堤以作预防,可云毅偏偏早已在各处的缓道闸口卸洪御水,更为妥当。
这在平时尚看不出有什么惊人的效用,可如今屡遭强敌倒颇显出几分力挽狂澜的意思。
华青囊的枯木逢春掌在云毅经脉时就已被卸去两分劲道,再经祢衡近半个甲子的功力在丹田维护,竟又阴差阳错的被挡去五成威能。
适才他只剩下三成的掌劲还留在云毅体内,虽然厉害,可焉能再有毙敌断命之威?
饶是如此,云毅在用尽最后一丝真力震退华青囊的手掌后,顿时七窍流淌出汩汩赤红色的鲜血,瞬间血染衣袖,他本人更是再无力支撑身体,“砰”的朝后趔趄倒下。
云毅坐倒在地上,“噗”的朝身旁吐了口鲜血,胸口气淤之感顿时好了不少。
他冷然的望着天空上的一众群魔,这些人中有惊讶、有不屑、有惋惜,可更多则是傲然俯视的冷漠。
云毅伤重到连起身的力气也没有,喟然叹道:“看来我今日真的是劫数难逃了,也不知东狂那老家伙知道了会不会为我报仇。”
华青囊见云毅被自己伤的不轻,阴鸷的脸庞不由舒缓一些。若是这小子接了自己石破天惊的一掌后,还能活蹦乱跳的站在那里,那今天自己的脸面可就丢大了。
“啪啪啪!”
伫立在远处的段珪拍了拍手,满脸笑意道:“华神医出手果然不同凡响!长生藤、枯木逢春掌,两大神通冠绝当世,老夫今日真是大开了眼界。”
他说完之后,漠然的瞥了眼云毅,冷声道:“这小贼夜探拜日山庄,必是居心叵测之辈,咱们也不必怜惜他年少无知。”
“来人啊,将这小贼拉下去大刑伺候,老夫倒要看看,是哪个宗门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拜日山庄闹事。”话音刚落,段珪身后两名锦衣男子应声走出。
云毅双手负于背后,正打算强提真气做殊死一搏时,上空的长生藤突然伸出一条枝蔓,有如青眼毒蛇,无声冷寂的挡住两名锦衣男子。
段珪神色一怔,转头徐徐道:“华神医,你这是什么意思?”
华青囊嘿嘿一笑道:“这娃娃可是老夫抓到的,段庄主怎可不给我一个交代就将人带走,如此岂非太不将老夫放在眼里?”
段珪神色稍缓,道:“华神医帮咱们出手拿下这小贼,此恩此德老夫铭感五内。待此间事了,老夫必上禀帝尊求些封赏,好好的谢过神医援手之情。”
云毅默然坐在一旁,极力镇定心神的恢复功力,好似这事与自己无关一样。他打定主意,临死之前说什么也要再拉两个邪魔外道做垫背的。
华青囊距离云毅不过一丈多远,如何看不出这小子正暗聚功力的打算垂死挣扎,他也不点破,转头哈哈笑道:“段庄主盛情如此,老夫如何消受得起?”
他踱步在寒风山峭间,悠悠道:“这帝尊的封赏老夫着实受之有愧,不要也罢。我看这样吧,这娃娃莫不如就交到老夫手上看管,你意下如何?”
段珪一愣,想不到华青囊竟然打起这少年的主意,正疑惑间,就听身旁的文公子咳嗽一声,道:“华神医,你这岂不是难为我们?”
华青囊脸色一拉,瞥了眼旁边的云毅,似是下了什么决心,咬牙道:“说起难为老夫正想请教文公子一事!”
“帝尊和天宗将老夫请来的时候,可未说要救治的是名精神失常的疯子啊!这几日老夫用尽了毕生所学,翻遍了古籍医书,能试的方法也可谓试尽了,可偏偏对这老疯子的病情毫无起色。”
“老夫心中有个疑问委实想不明白,究竟是老夫欺世盗名学医不精,还是帝尊与天宗故意出难题给我,想砸了我神农顶的招牌?”
他越说越气,想起自己风烛残年时日无多,竟还花费大把的时间在一个疯子身上,且毫无微末效果,禁不住火冒三丈,右手倏的摄来百草神杖,往地上“咚”的一震,义愤填膺道:“咱们究竟谁难为谁?”
云毅在旁看的瞠目结舌,明明是这老怪物没能把人治好,竟然反过来说别人使坏砸他的招牌,胡搅蛮缠的本事实在和癫不闹有一拼!
文公子也想不到华青囊会倒打一耙,当即尴尬的笑了笑,吹捧道:“华神医严重了。您医德盖世享誉天陆,这天底下哪有您治不好的病?”
华青囊白眼一翻,不留情面的说道:“眼前就有一个。老夫不想治了!”
众人一愣,他们素知华青囊性格古怪,却言出必行,他说不想治,即便你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去治。
恨苍生恨不得马上擒下云毅,找个时机逼问四神云气图的事,这时又见这老怪物横加阻拦的坏他好事,不由怒火中生,新仇叠旧怨的计上心头。
他假意为文公子打抱不平,挑拨道:“华老神医,这里可不是荆州神农顶。拜日山庄的地界总是要主人家的说了算吧!”
华青囊不屑的瞥了眼恨苍生,轻蔑道:“狗仗人势的东西,总算你知道这是拜日山庄的地界。若非是看在段庄主和文公子的面上,老夫岂会容个鬼都之人在我面前大放厥词?”
云毅见华青囊开口辱骂恨苍生,竟头一遭觉得这老怪物可爱,似是连他打在自己身上的伤都不那么痛了。
段珪素知这老怪物喜怒无常,长叹一声道:“华老神医既然不愿再出手诊治那疯子,老夫也不好勉强,改日为他再寻个名医便是。”
“不过这少年来历诡异,还请神医看在帝尊的份上将他交由老夫。待明日天亮时,段某上谢礼,以谢神医多日劳心之情!”
他这话说的滴水不露,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众高手本以为此老会借坡下驴的点头应诺。
哪晓得华青囊听完这话后勃然色变,一字一句道:“做梦!”
第十七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云毅见华青囊翻脸竟然比翻书还快,不由顿觉愕然,好歹这老怪物也被段珪奉为座上宾礼遇有加,再如何反目成仇,说话总也要留些余地吧。
不过他乐得看这些邪魔外道内讧自斗,华青囊这话倒也颇合他的胃口,他哑然一笑后,就盘膝恢复功力。
文公子在好的涵养也笑不出来了,他眉心煞气稍纵即逝,徐徐道:“看来华神医今日是执意偏袒这小贼了?”
华青囊“嗯”了一声,点点头道:“倒也说不上偏袒,就是刚才老夫有些托大了,说这娃娃但凡能接下我三招不死,我就放他活着离开,如今老夫无非是信守承诺而已。”
云毅这才猛然想起刚才的三招之约,他本以为那是华青囊的随口戏言。自己都未曾当真,可想不到这老怪物竟一言九鼎至此,保住自己一条小命,竟不惜开罪各派高手。
这些人中如时幽冥、厉氏兄弟等人倒也罢了,毕竟出身异族鞭长莫及,可文公子和段珪身后可是有朝廷与天宗撑腰,任谁得罪其中之一,怕是都有毁宗灭派之危。
不过云毅其实岂是屈膝乞命之人,他纵然感念华青囊的信义,可也不会就此低头服输,并且让华青囊不惜代价的涉险救自己性命。
他当即强硬道:“老怪物,你我过招是狭路相逢,必然所至,你无需替云某挡灾。他们哪个想要抓我,尽可上前试试!”
他修为稍复少许,走路都属勉强,又如何能与群魔过招比试,所凭借的无非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一身孤胆傲气。
云毅的声音不大,但话音清楚明白的送入虚空上伫立的群魔耳中,令得诸多高手心头一怔。
时幽冥叹气道:“这少年性格虽轻狂妄为一些,可也不失光明磊落,只可惜他误区歧途,偷听咱们说话,终究是留不得。”
厉阎冷笑道:“我看这小子也不过是装模作样罢了,若不是华青囊拦着,哪里轮得到他在这大放厥词?”
旁边的厉屠随声附和,嘿嘿笑道:“文兄,别怪咱们兄弟没提醒你,前几日死相士在广陵已经将神卷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眼下不少高手可都在天宗老巢附近堵着呢,若是这小子再将阿旁宫地图之事传出去,怕是宗神谕那里,你也不好交代吧!”
文公子折扇一收,眉头紧锁没有说话。
孟姓大汉见状,扯着嗓子帮腔道:“神农老怪虽是贵庄请来的座上宾,可他一意孤行的包庇这小子,早已是友非敌!”
“孟某丑话说在前头,若是因为天宗守密不严,导致灼焚之日徒增强敌变数,那咱们冤有头债有主,到时可别怪我心狠手辣的撕破脸。”
段珪心知这些邪魔外道肆意妄为惯了,说出的话如泼出去的水,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何况他自己也清楚,若是阿旁宫地图的秘密此时泄露半分出去,无疑是坐实了死相士在广陵散布的言语,到时各方高手紧盯天宗伺机而作,无吝于让当前局势再添变数。
可是华青囊他同样开罪不起,尽管这老怪物性情刁钻,可其医术委实到了起死回生的超凡境界,论及悬壶之术天陆几乎无有出其右者,若是今天把这老怪物得罪死了,来日想求他无异于比登天还难!
正在段珪左右两难时,文公子脸色无比阴沉的说道:“既然华神医开口,文某也不难为这小子。我等只将他擒下监禁数天,待灼焚之日一过就放他离开,您看如何?”
华青囊转首望向了云毅,见他呼吸均匀,显是功力恢复不少,不由暗暗惊讶。
他问也不问云毅是否同意,摇头道:“这娃娃是个倔脾气,老夫敢打赌,诸位要生擒他绝对比直接杀了他更难。”
云毅暗自轻笑,他也不回话,只竭尽全力的恢复功力,随时准备殊死一搏。
他颇为忧心的望了眼尤困在长生藤里的老疯子,眼下他性命堪忧自顾不暇,这便宜徒弟他怕也是救不了了,好在这老疯子似是大有来头之人,文公子等人倒也不会害他性命。
段珪冷声道:“既是如此,就请华神医袖手旁观,段某保证不伤他就是。”
华青囊毫不犹豫,一口回绝道:“不成。刀剑无眼,岂是儿戏!况且这娃娃要是不慎伤在你们手上,传出去岂不是坏了老夫的名头?”
他说话间,手中百草神杖震地一敲,段珪凛然道:“华神医,你这是要做什么?”
华青囊走到云毅身边,弯着腰也不知道往地上洒了什么东西,漫不经心道:“放人啊。”
云毅鼻孔忽闻淡淡的香甜之气,顿时浑身上下如沐春风般惬意舒畅,连脚下的麻痹感觉为之一消,他心知这老怪物在帮自己解毒,正欲开口说话之际,猛然望见远处射来两道劈空掌印,趁势打向华青囊后背。
“小心!”
他正欲运气帮华青囊接下这两道掌印,四周的长生藤有如长眼一般,自动叠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碧绿青墙,“咣”的挡下这突如其来的夺命两掌。
华青囊头也不回,好像打的不是他一样,自顾自的往地上撒着红色的粉末,不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十几年前魔教的大搜魂手被厉挟怨在天池论剑丢尽了脸面,想不到他的儿子更加出息,干脆裤裆都不要了。”
云毅凝眸望去,见远处的长生藤叠成的青墙上,红光如血,滋滋的腐蚀声触目惊心,伴随着浓厚的死丧戾气,哀怨冲天。
厉氏兄弟双眸杀意陡射,可见华青囊能不动声色的接下两记大搜魂手,始知这老怪物绝非浪得虚名之辈,却是再不敢上前轻易挑衅。
华青囊在云毅附近洒玩粉末,腰板一直,笑道:“好了!”
众魔道高手见云毅站起身子,直以为这老怪物刚才是为云毅驱毒,纷纷面露不善,文公子更是折扇轻挥,沉声道:“华神医为这少年解毒,看来是执意与我等为敌了?”
清风吹拂,雾气如烟,华青囊拍拍身上的灰尘,笑道:“为敌?文公子要这么理解也可以。不过有一样文公子却是说错了,这娃娃身上不过是中了幻月花和裘绒草调制的麻药,倒也无需老夫亲自躬身驱毒那么麻烦。”
文公子神色一惊,隐隐感觉到不妥,沉声道:“那你刚才在做什么?”
华青囊伸个懒腰,将百草神杖握在手里,随口回答道:“下毒咯!”
第十八章 人面不知何处去()
话音刚落,山峭天空倏然刮起一阵冷风,淡淡的清甜味摄入空中的几大高手嘴中,顿时寒涩略甜的怪味突袭灵识诸人冷的打个激灵。
文公子神魂微颤,他嗅到附近清甜怪香四溢,忙祭出折扇,“呼呼”两下骤然卷起百丈狂风,几乎眨眼的功夫,整个山峭的天霁如昼,风声磅礴盖天。
时幽冥黑白色的道袍随风鼓舞,他银须飘飞,惊骇道:“人面不知何处去!”
手中玉杖当空一抛,化为黑白相衬的光罩,如星夜银河洒下漫天白光,将自己和恨苍生两人的身形罩住,低喝道:“不可妄动,赶紧运功驱毒!”
恨苍生不甘的望了眼虚空下的云毅,眸中杀意陡射,挣扎片刻后,手中的勾魂令终究没有祭出,学着时幽冥在半空中盘膝打坐。
剩余几大高手面面相觑,竟出奇的配合一致,纷纷就地运功驱毒,连脚步都不敢轻挪半下,就更不消说出手对付华青囊了。
云毅想不到这老怪物的毒术竟出神入化到如此境界,能在不动声色间将当世七大高手尽数毒倒,当即好奇问道:“这是什么毒这帮邪魔外道好像接了阎王帖一样魂不守舍?”
华青囊见刚才云毅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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