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旁人是想学也学不来的。
哪知这话刚说完,老疯子身形一顿,驻足在原地,两滴豆大的泪水在眼中汩汩流淌,竟是差一点就要哭出来,哽咽道:“你骗人!我都看到了,你变戏法之后坏人就不敢追过来了。”
云毅这时已经离暗道出口的石壁洞不远,却蓦然望见茫茫黑夜中,万簇烟火如千里狼烟,此起彼伏的在拜日山庄的各处不时冲天赤亮。
“砰砰砰!”的响声接连不断。
随着每一处烟火的升起,拜日山庄内的庭院就会亮起一束赤红火光,随着时间的推移,火光竟接连化成一片汪洋火海,灯火通明下将整个山庄照的宛如白昼,呼喊摇喝声不绝于耳。
“庄主有令,各厢院血卫速速追拿刺客,务必活捉,违者杀无赦!”
“东院临二堂未发现刺客踪迹。”
“西院兵二堂未发现刺客踪迹。”
“北院阵五堂未发现刺客踪迹。”
云毅听庄内传报连连,情知是文公子等人已通令全庄血卫搜查追捕自己,他还哪里再敢耽搁半分时间!
他脚步仓惶回转,连拉带拽的冲老疯子说道:“你别闹,现在坏人要抓咱们,咱们得赶快走!”见老疯子无动于衷,忙又加上一句道:“我有空肯定教你变戏法打坏人!”
老疯子眼泪一收,将信将疑道:“你说真的?万一你反悔怎么办?”
云毅见石洞下火光冲天,怕是整个拜日山庄的血卫都惊动了,无奈道:“那你说怎么办?”
老疯子眼珠一转,忽然双膝跪地,两手拜伏在贴在地上,头脑不由分说的朝地上“咚咚咚”的磕了三声响头,一边叩头还不忘一边大叫道:“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云毅早知这老疯子跳脱古怪,可也未料到他竟胡闹至此。这老疯子模样瞧着年逾古稀,可实际年龄估摸翻一番都不止。
云毅只怕这老疯子修为小成之时,自己的爷爷还在穿开裆裤呢。
当即云毅吓的往后一缩,正想开口拒绝,忽闻身后洞口火光冲天,喊声越来越清晰,大有兵临城下急如星火之危。
他也顾不得许多,咬牙道:“也罢,为师就收下你这老徒弟。”说着,连哄带骗的拽着老疯子往洞口奔去。
老疯子破涕而笑道:“你可不能骗我,师父骗徒弟那可是要天打五雷轰的!”他说归说,脚下却不比云毅慢多少,几息之间就和云毅并肩站到石洞口。
饶是云毅早有准备,在俯视到山崖底下的庭院时,也不由倒吸了口凉气。
原本颇为偏远寂静的庭院此时站满了密密麻麻的山庄护卫,数百把篝火点燃的火炬触目惊心,如焚灼夜焰的火蛇,直欲吞下自己和老疯子。
老疯子不屑一顾,轻蔑道:“萤烛之火也敢和日月争辉?师父,咱们也变戏法放火烧他们他们也知道咱们的厉害!”
云毅也不知道这老疯子哪来的词,心中苦叹,他倒不是不想放火,本来按照他的计划,冲下山崖后他就打算火烧拜日山庄,将这里搅个天翻地覆。
可他紧赶慢赶,最后竟还是迟了几步,被段珪的手下堵在悬崖石洞的门口。其实想想也是,毕竟段珪身为拜日山庄的庄主,哪里会不知道这暗道的出路所在。
不过好在段珪等人怕云毅逃得太快,分分奔往各处要道围追堵截云毅尚有喘息之机,否则七大高手若尽数在此,到时蜂拥而上,这里视野空旷,自己纵是祭出青梅定魂旗也无力回天。
云毅环视四周,面色铁青,道:“这些血卫不会御风术,咱们往上走。”
哪知老疯子的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怯懦道:“不成的。上面也住着个老怪物!”
第十一章 崖高远兮云风起()
云毅甫出洞口,就见一道鲜红如血的烟花自半空中爆出赤色的绚丽光华,随后无数道火把如萤火,竟迅速的朝着自己下方的庭院不断合拢,叫嚷呼喊声越聚越响。
他心知这些拜日山庄的护卫已经发觉自己踪迹,正召集各处守卫增援,怕是用不了多久,文公子等七大高手皆会闻讯赶来,到时自己可就真的插翅难飞了。
云毅低头望着灯火如红的庭院,见数道长勾铁索扑空而至,如坠天长河,银光闪耀,刹那间十数名身手矫捷的血卫顺着铁索长链逆岩攀登,直奔自己和老疯子而来。
他回头望了眼山后群嶂峰峦,清谈的流云消隐在月光如岚的崖岸,静谧的宛如与世隔绝的洞天绝地,危机潜伏如影。
云毅虽不知道疯子嘴里的老怪物是谁,可望着重重包围的崖底庭院,咬牙道:“对付一个总比对付下面七个强。何况你我师徒联手,怕什么!”
他最后一句话似是说于自己打气,当即靖平心绪,手中青梅定魂旗虚空轻摇,倏然化为赤红火云,镶嵌的朵朵青梅如深夜碧绿的猫眼,分外妖娆。
老疯子看到青梅定魂旗,不由胆气大增,叫嚷道:“就是,咱们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哪个敢挡咱们的路,咱们就把他烧的骨灰渣儿都不剩。”
他似是对云毅的梧桐凤火信心十足,当即腰杆一挺,几步路走的倒颇有几分意气风发的飒爽英姿。
云毅心想自己连天陆九怪都接二连三的碰到好几个,还有什么怪人是自己没见过的?他沉声道:“上山!”
二人相互壮胆打气,当即跳出洞口,飞掠的身影在峭壁的山崖上御风攀行。
这山崖足有近百丈之高,山腹各处的石洞诡异森然,峭壁光滑如青苔卵石,猿猴难越,常人若是想徒手攀登不知要费多少气力。
也亏得这二人修为皆属上乘之流,足下御风轻巧,借力挪力间在山腹当腰扶摇云上,几息的功夫就向上迈进了数丈的高度。
云毅正攀附之际,忽听下方传来一声清脆的口哨声,不待他细思这口哨意图,灵台警兆,身体另侧的山壁后方突然飞来两只棕羽黑鹰。
风声霎起,两只足有五六岁孩童大小的黑鹰挟寒光而至,鹰爪如勾似铁,重愈百斤的朝云毅腰肋狠狠划去。
云毅见这两只棕羽黑鹰的鹰爪绿光惨然,显是喂了剧毒的缘故,他神色一凛,右手死死抓着山岩,左手青梅定魂旗向上轻甩。
本来握着旗杆中间的手倏然向下挪了一寸多。旗杆底部,露出指关节凸窍的拳头。
云毅拳握青梅定魂旗的杆底,体内真气沛然运起,想也不想就朝侧身袭来的鹰腹砸去。
他修为臻至“明心”境后,随意挥出的真气早已有了崩山裂石的威力,只是山峭地势空旷,他又要腾出一只手攀岩定位,委实不适合缠斗。
云毅唯恐一击不中白白失去先机,又要再浪费时间与这两只扁毛畜生周旋,当即诱敌以弱的以肉掌回击黑鹰。
两只棕羽黑鹰见云毅不用兵器格挡,鹰唳声划破夜空,寒勾夺魄,冷光乍现之际,云毅左拳真气狂涌,化为一捧白茫茫的雾光,狠狠的砸在一只黑鹰的腹部。
一声凄厉的惨叫自耳畔传来,云毅握在山岩的右手顺势陡然发力,他身形向上急闪,电光石火间青梅定魂旗向下一挥,赤红色旗杆敲在直奔自己腰肋的另一只黑鹰头顶。
云毅解决两只黑鹰后,忽闻山涧鹰唳遍野,他凝眸瞥去,见棕羽黑鹰翱翔天空,他大致估摸足有五六十只之多。
“好汉不吃眼前亏,小爷先不和你们这群扁毛畜生计较。”他打定主意,足下御风更迅,沿着山壁与老疯子一左一右的向上疾驰攀去。
期间自然也有不下十余只的棕羽黑鹰不知死活的偷袭云毅,可却都被他巧妙解决。唯一稍稍美中不足的是,他的右手被一只黑鹰的毒爪趁乱刮伤。
不过云毅连赤尾飞蝎的剧毒都不害怕,哪里会在意这黑鹰的毒爪,手臂稍稍麻痹后,就恍若无事的向山顶攀行。
短短刹那的功夫,云毅和老疯子就纵身飞跃到山峭的巅峰,可不知为何,山庄豢养的棕羽黑鹰却没有追来。
这里四周寒烟飘渺,透过若隐若现的云岚,隐约可望到火光冲天的拜日山庄,云毅唯恐文公子等人追来,低声道:“那老怪物人呢?”
他见这里草木碧藤,古树参天,长松斜于峭壁,灵果泛于清泉,竟宛如仙山福地,与庄外大漠孤烟的荒凉气氛迥异,可偏偏没有半点人影,鸟兽绝迹无踪,心中隐隐感到不安。
老疯子好似也被这眼前乍现的景致弄的晕头转向,他挠挠头道:“我也不知道!我平时是被藤条拉上来的,上来的时候那老怪物就在这等我,今天怎么不见了?”
云毅微微皱眉,他在通天峰待了不少时日,心知福地洞天乃天地孕养,唯仙气弥漫之地方能得造化阴阳而育。
可这里灵气稀薄罕有,又如何能孕养出这等仙山道场?
他正惊疑之际,忽然脚下的山崖破土而出两道碧绿色的长藤,嫩芽轻翠欲滴,主干的藤条足有自己胳膊粗细,枝蔓蜿蜒如绿柳长绳,一左一右的袭向自己和老疯子。
“快闪!”云毅冷喝一声,手中青梅定魂旗向前一挡,梅花喷出青色碧焰“呼”的挡住藤条,熊熊烈火如雨,灼焚青翠的藤蔓。
可不待他松口气,“吱吱”的破土声旋即传来,竟是从四面八方如青木困阵的围住自己和老疯子。
老疯子愁眉苦脸,沮丧道:“是那老怪物来了。”
云毅见方圆一丈外尽是这种古怪的长藤,心中暗叹一声,此时他若再祭出梧桐凤火,毫无退路之下,无异于作茧自缚,玩火引焚。
耳畔忽的传来一声戏谑道:“若凭你这娃娃也能逃出‘长生藤’,那老夫这一百七十年可就白活了。”
云毅听到这话,内心震惊之余,脱口而出道:“长生藤?你是神农老怪华青囊!”
第十二章 百草青囊毒由心()
云毅话音刚落,一道人影自漫天的碧绿藤蔓中缓缓步出,人未至,声先起,嘿嘿笑道:“没想到连你这乳臭未干的娃娃也听过老夫的薄名!”
他虽用了个“薄”字,可洋洋自得之意连一旁的老疯子也听了出来,他吧唧吧唧嘴,叫嚣道:“华青囊?没听说过!”
云毅暗自心惊,若说起神农老怪华青囊这个人,委实是“天陆九怪”中极具盛名的人物之一!
传说他活了足有一百七十余年,于天陆辈分极高,即使比起儒门六尊中的掌尊、世尊等人,仍要高出半截有余。
可他最为世人熟知却不是他的辈分!而是其一身堪称妙手回春的超凡医术。他在天陆医道久负盛名,与道门四张机之一的丹圣张机、儒门广川的天澜剑董平齐名为“天陆三大神医”。
此人毒医双绝。寻常医道讲究“是药三分毒”,而这老怪物偏要反其道而行之,遵行“是毒三分药”的歪理。
治病救人轻则砒霜灌腹,重则刮骨开颅,哪怕是寻常的风寒发热,也要超脱常理的喂以绝命毒药,每次都是他把人救活了,可病患的命也被折腾没一大半。
是故别的医生大夫行走天陆,多是悬壶济世,慈名甚誉。唯独华青囊人见人怕,谈虎色变许多平民百姓敬而远之,私底下都称他是半个“死相士”化身。
久而久之,少有人再找华青囊治病求医,他就索性隐居在长江北侧的神农顶,闭关苦修医毒双绝,世人亦因此称他为“神农老怪”。
祢衡曾言,天下木系法术最为集大成者,便是华青囊独门的长生藤,即使比起南荒青木老祖的一叶障目、和魔教五木使林森的火树银花,怕也不遑多让。
漫天的长生藤碧影中,华青囊脚踏芒鞋,手持青木竹杖,“咚咚”的走了过来。
云毅瞩目望去,见这老头身高七尺,一袭淡蓝色的布衣洗的稍稍发白,穿着朴素整洁,十根狭长的手指隐隐发黑,显然是常年接触各种毒物所至。
云毅暗惊道:“难怪老疯子的脸上被毒的五色斑斓,浑身上下全是针孔,原来都是拜这个老怪物所赐!”
华青囊仙风道骨,一手捻着三缕银须,一手拄着百草神杖,眼睛眯成一道微不可察的细缝,看了老疯子半晌,摇了摇头道:“怪哉,怪哉!淮荣草的毒性已经到了疯子头顶的百汇穴,可他的神志为何还是如此混沌?莫非是药性出了差错?”
老疯子似是与华青囊颇为熟络,得意道:“你疯爷爷何等高人,岂会被你这老怪物毒倒!”
正说着,他瞥了眼云毅,狐假虎威道:“废话少活,今天我新寻了变戏法的师父,很,你若识趣的赶紧让条路出来,否则我师父他老人家一把大火烧了你的破藤子你后悔药都没处买去。”
华青囊不以为意的“哦”了一声,扭头冲云毅问道:“你不是妖族之身,为何会有云临虞母的青梅定魂旗?”
云毅见自己左右也难逃出去,心下一横,将青梅定魂旗的旗杆往地上“咚”的磕了下,戏谑道:“你猜猜?”
华青囊轻笑道:“瓮中之鳖!猜中如何,猜不中又如何?”
他虽这样说,可目光却不由的在云毅身上扫来扫去。他见这少年精光内敛,修为不弱,似是中原年轻一辈的后起之秀。
可他素来目无余子,莫说是云毅这等后生晚辈,就是儒门九剑之流也少有人被他放在眼里,云毅这随口的讥笑之言,竟真的将他难住了。
正揣测之际,华青囊蓦然瞥见云毅右手被鹰爪抓伤的伤痕,好奇道:“段珪管老夫要去‘蚀骨融筋散’,说是涂在护庄的棕羽黑鹰的鹰爪上。这娃娃被鹰爪抓伤,为何还能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
他素来对自己的毒术倍感自信。这蚀骨融筋散虽不是多么高明的毒药,可对付寻常的仙家高手已是足够。
纵然眼前这少年修为不凡,可凭他的功力哪能轻易的将体内毒素压制,莫非其中另有名堂?
华青囊一生习毒成痴,否则也不会说出“是毒三分药”的豪言壮语,见云毅无惧蚀骨融筋散,当即见猎心喜,自顾自的说道:“这后山早已被老夫种下幻月花,白日里倒还好,毒性被日阳普照,散发不出来。”
“可到了晚上,这万仞高山寒气阴冷,花粉遇雾则弥漫化霜,蜃气陡生,任谁晚上到了这后山,都会黄粱美梦的以为来到人间仙境。”
老疯子环视周围,挠了挠头道:“难怪这里白日不是这种景象!”
云毅心中暗惊,自己和老疯子怕是登上山峭顶峰的那一刻,就中了这幻月花的花粉之毒,这才会被幻想迷惑,以至于他纵然察觉出此地怪异,可仍难觑破其不寻常之处。
他对华青囊的毒术不由又惊又佩,闻言低哼道:“你是说我们中毒了?”
华青囊摇了摇头,轻蔑笑道:“这种不入流的花草,哪配称之为毒?老夫在这种下它们,也是打发时间,徒解寂寥罢了。”
他话锋一转,忽然诡异笑道:“不过好在这幻月花也并非一无是处,若是幻月花的花粉能遇到裘绒草的汁液,两相混合的话,倒也不失为一种上乘的麻药!”
话音未落,云毅突感足心一凉,脚下钻入两道阴寒之气沿着经脉迅速蹿升,所过之处一片麻木几乎失去知觉。
他终究江湖阅历太浅,心里只提防华青囊的双手、袖袍及拐杖,以为对方用毒之前必有动作。
可他殊没料到,如华青囊这种用毒大家,早已将各类毒素菁华吸收在体内各处。对敌之时只需要凭借体内的数十种毒素,就可以一应地势草木之利,顷刻间配出千变万化的催命绝毒。
华青囊适才借着说话的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