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几乎眨眼的功夫,裘宬左掌已堪堪掠至云毅头顶,他背上陡然亮起一道冰光,却是一招魔教的“雪落定神”。
云毅心知连易清爻与崇雨真人在功力上都要逊其一筹有余,就更遑论自己这点修,他当即左掌改顶为拍,骤然由由极刚转成至柔,轻巧的指风吐出一道罡风,正是他在通天峰寒潭里自悟“四两拨千斤”的柔水之式。
这柔水之式颇有“浑然天成,万法无我”的顺其自然之境,讲究“以柔御刚,以静制动”,人在水中莫与水逆的无上至理。
饶是如此,云毅也被裘宬的掌力震的左臂生痛,可既已脱开对方掌风,他如何能再入虎穴?借着风势翻飞而出,如翩翩大雁,荡向三丈开外。
云毅运用身法卸去部分劲力,可胸口仿若吞下千道闷雷,一股鲜血卡在嗓子眼几欲喷出。自他通天峰学艺以来,还是头一回在一个照面就落的如此狼狈。
可裘宬岂会给自己喘息之机,他影随身到,比风还快的身形如鬼魅般掠到云毅身后,漫天寒星对应人身百骸穴道。
“蓬蓬蓬”数响,云毅掌指并用,毫不犹豫的挥出数道先天罡风,转身回首间,一堵九尺高的光幕如气墙般将裘宬的攻势尽数当下。
云毅手指点在光幕上,顿觉自己倾尽全力构筑成的光幕,竟已如风雨飘摇的茅屋,动辄就有荡然无存的疑虑,可更为担忧的是,一股凛冽的寒气透过光幕,自手指处沿着经脉逆袭而上,竟大有直捣丹田灵台之势。
云毅身深呼一口气,体内真气强行压制住寒气,可未待他身躯由横转纵,裘宬犹如跗骨之蛆,丝毫不给自己喘息之机,诺大的血手印风驰电掣的点向自己胸口。
裘宬以左手食指拈花轻弹,瞅准云毅体内真气正处于难以为继之态,血轮大手印呼啸而起。
只听一阵暴雨梨花般脆响,九道血掌幻灭无影,“哧哧”的腐蚀声如滚烫沸腾的岩浆,冒着刺鼻腥甜的血气,红光一闪,沛然掌劲如影随行,重重叠叠间已化为血影九天,催命而至。
云毅还未来得及收回光幕,一股极为霸道的掌风已经迫到眼前,顿时被压的胸口一闷,全身如入血窟。
只见裘宬先机而动,左掌五指凌空连弹,发出缕缕血光“叮叮”脆鸣,宛如血海囚牢的封住八方退路,云毅心知不好,无可奈何只好左掌翻起迎敌。
可惜云毅纵然屡遭奇遇,无奈对方功力实在强过他委实太多,重重血手印拍在云毅左掌之上,顿时有一股排山倒海的沸腾血气自前而后涌入云毅左臂。
云毅的左臂先是一股痛彻心扉的痛楚,脸上霎时泛起一层紫血色的红晕,继而知觉全无,仿佛这手臂已然不是自己的了。
他的身体宛如从受力震退的飞沙,不由自主的朝着身后的一块浮冰轰然倒去。
裘宬毫无喜色,沉声思付道:“这娃娃倒也了得,不用仙家兵刃竟也能接我三招!恐怕在我魔教与其同龄之辈中也少有能与之比肩者!”
他夸赞归夸赞,可脚步却不闲着,他缓缓走向云毅倒地的地方,左掌正欲抓向他的衣襟时,猛然一声死啸之音从耳畔传来。
“放下他!”
第五十七章 魑魅离魂咒风起()
裘宬心中一惊,以他的修为方圆数十丈之内一草一木尽可熟捻于心,可来人竟能悄无声息的临靠在侧,单是这套如影随形的鬼魅身法,较之自己就不遑多让。
他闻听来人冷喝,心知对方是云毅而来,心下不禁泛起嘀咕。
“这小子究竟是何方神圣,不仅身负东狂衣钵,连云临虞母的青梅定魂旗也在他手上,甚至连玄机岛的丫头也对他颇多青睐,惹了这小子,何吝于得罪一个道门大派?”
可他毕竟是天陆一等一的绝顶高手,放眼整个中原能入其法眼者不过屈指可数,可谓目无余子狂尊傲世,当即也不收手撤掌,反而五指迅速的抓向云毅脖颈处的衣襟。
就在他左掌如探囊取物般将要擒下云毅之时,倏然一缕银光挟死丧之气朝自己眉心射来,寒光迸射间,漫天逼命犀利的杀气已如狂涛卷涌,呼啸而至。
裘宬若不撤招,固然能将云毅轻而易举地手到擒来,可自己的性却也岌岌可危,如此擒人抵命,他实在太亏,于是急忙腾身飞转,横掌招架。
那缕银光在半空中“哧哧”锐响,裘宬凛然心惊,他血掌沸腾如澜,红光齐迸中只听“砰”的一声,翻转血掌“啵”地架开那束银光,错身之际斜眼一望,却是一把白色巨幡。
他左臂霎时传来一阵酸麻,衣袖上冒出丝丝雾气,连脸上也泛起惨淡色的绿光一闪而褪。
裘宬冷哼一声,忌惮来人修为之下,他却不敢再冒然擒下云毅,免得带着个累赘为人所乘,他顺着那把回撤的白幡凝目望去,却见一块巨大的浮冰轰然破碎,旌旗摇晃中一道黄色人影缓缓走出。
他不由得一愣,这人影身着杏黄色的道袍,体型修长,不苟言笑,他本以为这道士应是哪位多年隐世不出的道门耆宿,可当目光扫向他森寒阴鸷的脸庞时,目光却闪烁不定起来。
他注视着黄袍道士,问道:“尊驾是何方神圣,为何要插手老夫的私事?”
黄毛道士嘿然冷笑,他手掌摄回白幡,“咚咚”的往地上敲了几下,才沉声道:“生死由命幡!以魔教邪云使的见识阅历,应当听过贫道的些许薄名。”
裘宬神色陡变,将信将疑道:“你是死相士管辂!”
管辂斜眼看着已经昏迷不醒的云毅,不置可否的说道:“不知邪云使是否可以卖贫道一个面子,将这少年交付与我,此恩此德,老夫来日必当报答!”
裘宬心中泛起犹豫,若在平时能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换来大名鼎鼎的死相士一个人情,他必会毫不犹豫的应承下来。
可如今自己好不容易才将云毅抓住,所谓纵虎容易擒虎难,若是让这小子如泥鳅般从自己手中滑走,再想擒抓回来,可就又要大费一笔周章了。
裘宬嘿嘿一笑道:“原本有管道长大驾说和,老夫无论如何也当卖个面子给你。只可惜这小子不仅连伤我门下数名弟子,又屡次三番的坏我魔教好事,这个梁子,可不是管道长能够一句话化解得了。”
这时一声清淡的声音悠悠传来,道:“冤有头,债有主!裘前辈若真想报仇,大可找清爻一较高下,何苦要迁怒于旁人。”话音未落,易清爻从远处罡风中缓步踏出,神色隐有疲倦。
说也难怪,她先是强行破除冰魄寒霜阵,导致功力消耗甚巨,又在方才陷入一团罡风流火中,苦困许久方能脱身。
她飞快寻回此处,本以为云毅已被魔教之人擒下,可不曾想遇到管辂与裘宬对峙相持的一副好戏。
玄机岛的玄相子与死相士齐名“相学”,可谓神交已久,易清爻摇摇施礼道:“晚辈易清爻,见过管先生。”
管辂奇色一闪,沉声道:“道门小三清!玄机岛后学如此,着实让老夫汗颜不已。”
裘宬见两大强敌似有联手之意,浑然不惧,嘿嘿冷笑道:“你们一老一幼,少在这一拉一弹,说到底,咱们还是要凭真本事说话!有什么神通绝学,就都使出来吧。”
他说完话,脸上煞气陡浓,眼神迸射出无尽的骇然杀意,背后赤血仙剑锵然镝鸣,瞬间泛起森森红光,血影重重直如滔天魔神,震掣四方。
管辂见易清爻功力不逮,又不好让个后辈女子去与邪云使这等魔教巨擘硬拼争锋,当即生死由命幡轻轻一舞,鬼雾弥漫间,黑气如尘。
他手中的生死由命幡虚空一指,雕印在幡面的骷髅头迎风狂舞,沉声道:“如此贫道得罪了!”
他声到人到,手中白幡恰似惊涛拍岸,卷起一蓬黑雾轰将过来,霎时黑影弥漫,巨幡如泰山压顶般折向邪云使裘宬。
裘宬心知这老道功力深厚,委实崇雨真人之下,当即左掌迫开生死由命幡,右手赤血魔剑点起狂飙乘虚而入。
管辂冷哼一声,左手屈指连弹,原本卜算天机玄事的手指飞快的打出数道黑色禁制,但听“哧哧”之声此起彼伏,裘宬释放的狂飙亦被化解大半,他借势飞退,生死由命幡化作一道黑色蟒蛇,鬼气漫天直掀起狂澜惊涛。
裘宬真气凝转,手中赤血仙剑“叮”的挡下巨幡。
管辂身形一震,飘飞数尺,只感觉漫天血气直如长江大河压了过来,一连数招波澜壮阔,心中竟生出不敌之感。
“难怪魔教西宗近百年来以他为尊,单就是这份修为神通,又有几人能与之比肩?”
他心中惊骇归惊骇,可手中的生死由命幡左右呼啸,幻出千点鬼光,梅花间竹似的盘旋飞舞,却是一招“魑魅离魂咒”!
他忌惮裘宬赤血魔剑的威力,凌空以巧避锋,霎时黑色雾光里隐约现出数只厉鬼狰狞面容,磅礴黑气“轰”的一震,炸开团团光云。
裘宬之前强破易清爻的水天一色大阵,早已耗损真元不少,欺负云毅这等初出茅庐之辈自是不费吹灰之力,可遇到死相士这等高手便流露出不足来,他吃不住管辂的魑魅离魂咒,侧身卸力,无可奈何的飞身退却,却冷不防易清爻的玉海双心镯自背脊处堪堪袭来。
“古语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清爻也只能却之不恭了!”
第五十八章 不见玉颜空死处()
裘宬血剑回挑,赤红色的血影重重叠叠,霎时剑刃回旋,如血滴子般飞转虚空,“锵”的一声震退从背脊处袭来的玉海双心镯。
即便他功力高出管辂和易清爻不少,可也吃不住这当世两大高手一前一后的联袂夹击,他紧握赤血魔剑的右手险些被震的松开,无可奈何的飞身退至一角,不敢直撄其锋。
可未待他稳住身形,身后的管辂鬼魅身法如影随行,咯咯怪笑声中,祭出一串通体如玉的珠链,空中点点光芒亮若寒星,数十枚玉珠纵横盘落,或急如狂风骤雨,或缓如落叶秋风,笼罩在裘宬头顶。
随即晦涩难懂的玄咒破空传来,暗沉的光华隐如星耀,将方圆数十丈照的暗如黑夜,目不能视。
可裘宬的眼眸眨也不眨,仿佛有夜视眼般抬头望去,神色一惊道:“昆仑玉虚宫的天晶降魔链,难怪你敢和老夫动手!”
他说话归说话,右手急忙大袖一挥,乍然间冷风倾雪,寒吹成柱,数道冰墙拔地而起,撑起缓缓迫降下来的漫天玉珠。
管辂催动天晶降魔链,眼中寒光如电,嘿嘿笑道:“邪云使功力超凡入圣,贫道这点不入流的修为哪能是你的对手,说不得贫道也只能仗着仙宝威能与阁下一争长短了。”
裘宬眼眸寒锐,徐徐道:“老夫怕你不成?”
他心意一动,手中赤血魔剑化为一束血红光华掠过夜空,宛如夜色血暮,惊的附近沉红弥漫,光若泣血,闪若惊鸿,几在刹那间就闪至管辂身前。
他来不及施出宝物抵挡,双掌一翻化作一道光幕,缓缓一推,一蓬淡绿光罩勃然焕起,“轰”的撞击在赤血魔剑上。
赤血魔剑受到淡绿光芒的冲击,凌空镝鸣翻腾,管辂却是被震得气血一阵翻涌,急忙归息顺气,化被动为主动,手中真气涛涛迭起天空中天晶降魔链的光幕又向下沉了几分。。
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裘宬纵声冷笑间,袖口倏然飙射一蓬无边黑云,狂澜接踵杀到。
易清爻心知这两大高手已经打出真火,远处徐庶与君问责也越斗越狠,全然忘了彼此身处险境,直欲将对手置于死地。
她轻叹一声,可惜崇雨真人带着崇风真人突围已是自顾不暇,否则集三大高手之力,莫说是击败邪云使,就是将他性命留下亦非痴人说梦。
易清爻心知管辂的修为比起裘宬仍然逊色一筹有余,当即一面拼命抵御磅礴黑风,一面手捻莲花指法,右手五指如拨琴弦,收放伸缩间,几束白光“丝丝”掠出,击中掠来的黑云。
“啵啵”连响声中,云消雾散,翻飞齐退,未待多有思量,一道血红色巨大手印,犹如灵蛇窜上半空,正是魔教西宗的“小搜魂手”。
它比起血魂使厉挟怨的“大搜魂手”纵然声名不显,可由裘宬使来,却直有鬼斧神工,石破天惊的威力。
漫天的血雨倾盆坠落,就如流星雨般,罩落在易清爻周身。
她临危不乱,真气灌袖,“哧哧”腾起一团白茫茫水气,原本腥浓的血雨遇到蒸腾的水气,霎时由沉红转为鲜红,淡淡化开,宛如雨中绽放的血色梅花,娇艳欲滴。
两人僵持之际,管辂催动天晶降魔链,裘宬头顶猛然一暗一股迫人的黑色云雾,如同龙卷风般,将他的身形笼罩在内。
他低吼一声,洪若古钟,蓦地弯腰探出赤血魔剑,剑刃寒光龙啸而起。
“嘶嘶”颤动之声随波传来,头顶的黑云霎时沉陷出一个大坑,四周迸射出浓烈黑屑,好像一条自地下钻出的血龙冲天而起,与黑云短兵相接,纠缠撞击在一起,场面壮观之极。
易清爻低喝一声,聚集全身真元,瞬间灌注在玉海双心镯中,轻轻水波似狂涛怒卷,化山崩海裂之势,成地陷天倾之威。
管辂面如古井,不乏波澜;易清爻静如水墨,丹青不染;裘宬血剑长啸,震烁云霄。
三人在两仪浑星阵中大打出手,罡风雷火,震掣四方。
也亏得这三人皆属当世数一数二的仙家高手,即使在罡风雷火中频频遇险,可仍能以自身绝技屡次妙手回天,化险为夷。
只可惜裘宬空负一身绝世修为,在易清爻与管辂联袂之下,被逼的左支右绌,颇为狼狈,他一身绝世魔攻几近发挥到了极致。
然而易清爻与管辂皆是修行玄门正宗心法,道自天成,威力绝伦,硬生生的压制住他的气焰。
他有心召集魔教部众以为外援,可两仪浑星阵下,罡风雷火,冥焰飞霜,能逃得性命已是祖上积德,又哪有人能闲余至此,助自己一臂之力?
正在焦虑间,裘宬的目光忽然扫到云毅的身上,顿时计上心头,他身法荡开数丈,冷笑道:“老夫若是得不到,你们也休想救走这小子!”
身形如鬼魅一般射向云毅的上方,左掌打出一蓬血色罡风,直取昏迷不醒的云毅胸口。
他这一手,不过是有意试探管辂与易清爻。
可这二人乃是救人才与裘宬交的手,如何敢让云毅命悬一线,当下双双祭出生死由命幡与玉海双心镯,后发先至的拦在裘宬身前。
裘宬哈哈得意一笑,他方才不过虚晃一招,手中赤血魔剑如暴风骤雨杀将过去,二人各自仙兵皆未飞回,只得以肉掌徒手招架,顿时险象环生。
裘宬好不容易扳回局面,岂肯善罢甘休?赤血魔剑神出鬼没的缠住易清爻,左掌不断施展小搜魂手,将管辂笼罩在掌风之下。
他的修为原本就在这二人之上,这般一来更是稳居上风,只可惜易清爻与管辂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十余个照面下来,才堪堪稳住阵脚。
眼见易清爻与管辂缓过劲来,裘宬嘿然冷笑,身躯借势翻飞,凌空扑向云毅,赤血魔剑“嗤嗤”响亮起妖艳光晕,打算故技重施。
可未待他身形飘至,脚下冰层“砰”的窜起一团霜焰,龟裂开数十道纹缝,几乎就在眨眼之间,附近的冰层团团爆裂,炸出漫天寒焰冥雷,比起方才凶险,差了何止十倍!
裘宬眼前寒星闪烁,漫天的南冥离火如火山爆发般汹涌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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